李詩音的情誼,錦月自然是不會看錯,而且看樣子李斯跟李澈也是心知肚明的,矇在鼓裡的怕也只有葉闌了。
但這事也怪不得葉闌不知道,李斯雖然沒有官職在身,但他在天下文人心中的位置,是不可撼動的,所以向李詩音求親的大好青年不計奇數,葉闌覺得李詩音看不上他不學無術也是有可能的,但情之一字,本就起的無緣無故,不是可以隨心把握的。
“你還知道你是個浪蕩子呀,我原來還好奇呢,怎麼會有那麼多姑娘喜歡你,今日到有些明白了。”
葉闌身上時常會有女子贈送的物件,他本身就不在意,到處亂丟,可錦月卻察覺到,那是一個個癡情女子的一片情誼,隱晦也好,直言也罷,偏偏寄託錯在葉闌身上,只能空期待一場。
“那還不是因爲本公子,風流倜儻,一表人才,人見人愛。”
身爲一個局外人,看到葉闌對李詩音的關懷備至,小心顧及着她的小情緒,在加上時而霸道,時而柔情的態度,若不是對他多情的性子有所瞭解,怕是沒有女子能抵擋的住。
“我看呀,是你臉皮厚纔對。”
葉闌不以爲然的挑了挑眉,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手裡的荷包,李詩音那小姑娘跟他那些小美人不同,她可是個單純守規矩的小姑娘,應該找個對她一心一意的好夫君,顯然這個好夫君不會是他,看來得找個機會跟她說清楚的好。
朝堂之上,羣臣又是連番上稟,控告傅風致有謀反之心,讓皇上下旨派兵鎮壓,皇上震怒,將上奏的奏摺從龍案上甩到了幾個大臣的臉上,憤慨甩袖離開,早朝不歡而散。
右相回到府裡,仍然心有餘悸,虧的自己沒隨波逐流,和他們一起跟着上奏摺彈劾傅風致,若是被皇上記恨了,那他的仕途也算是到頭了。這傅家真是根基深厚,恩寵斐然,傅風致都做到這份上了,皇上一點疑心都不起,反而爲了傅風致不惜跟文武百官翻臉。
“相爺~”
門外小廝一聲輕喚,嚇了右相一跳,甩手將手裡的杯子摔在地上,沉着一張鐵青的臉,皺了皺眉,不耐煩的問了一句。
“混帳東西,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那小廝也是一臉茫然,自己方纔聲音並不高,但相爺明顯是受到了驚嚇,但主子說他錯了,不管是不是他錯了,都得承認錯誤,於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棒棒棒的猛磕響頭。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那小廝誠惶誠恐的跪在了地上磕着頭,此時三夫人剛好過來,看見怒氣衝衝的右相,跟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磕頭的小廝,擡步進了大廳,柔聲的問右相。
“相爺,出了什麼事情,怎麼一回來就發這麼大的脾氣?”
右相扶額揉了揉眉心,伸手扯了扯還來不及換下的朝服,將最上方的兩顆釦子解開,他知道方纔是自己反應過激,怨不得那小廝,但他一個堂堂天朝一品大員,總不能跟個下人承認錯誤吧。
“說,什麼事?”
那小斯驚魂未定,此時右相突然問起他,纔想起來自己進來是稟報什麼事的,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唯唯諾諾的回答右相。
“回~,回相爺,太宰大人求見,已經在來大廳的路上了。”
赫連鳴謙入仕五載,朝中勢力分爲多股,他卻那邊都不停靠。但依舊不影響他平步青雲,步步高昇到百官之首。把握權勢風向,進退有度,極其得皇上的信任,右相早有心巴結,卻苦於找不到門路,如今他不請自來,剛好可以探探他的口風。
“還不快去請,算了,本相親自去接。”
右相一腳將那小廝踢開,身上的朝服方纔因爲急躁,扯開了兩個釦子,如今又慌里慌張的繫上,三夫人看他着急,便也上前去幫忙,好儘快幫他整理好。
“相爺不用接了,本官已經進來了。”
三夫人剛幫右相將衣服整理好,赫連鳴謙清朗的聲音,便從通向正門的那條道路上傳過來,鎮的右相連忙將三夫人推開,迎目過去。
只見他昂首闊步而來,俊逸出塵的容貌,溫文爾雅的氣度,難怪世人都贊他是一株雅緻的蘭花,一顆流光溢彩的明星,葉家那星蘭二字,真是給的再貼切不過,當年自己也是這天朝的風雲人物,但於此時的赫連鳴謙相比,差距還是很明顯的,右相有些慶幸,還好他們不是同齡。
“太宰大人光臨寒舍,真是另寒舍蓬蓽生輝呀。”
右相連忙迎了上去,赫連鳴謙溫笑的四處看了一眼,青磚綠瓦,亭臺樓閣,極盡奢華,又不失別緻風趣,這臨都的庭院,放眼望去,也只有皇宮比得上了,這寒舍二字,還真虧的右相厚着臉皮說出來。
“相爺客氣了,不請自來,還希望相爺不要介意。”
赫連鳴謙算是右相的直屬上司,同朝爲官多年,私下幾乎沒有任何交涉,也不光是右相,赫連鳴謙幾乎跟任何在朝爲官者,私下都沒交涉。
“太宰大人那裡話,快快裡面請,快去備茶。”
右相給三夫人使了個眼色,三夫人會意,立馬躬身退下去備茶,赫連鳴謙依舊保持這一貫的溫笑,徑直坐到了正座上,右相在他右方的正座坐下。
“不知太宰大人到我府上有何貴幹?”
三夫人已經端茶過來,細緻的輕放在赫連明前座前的桌案上,赫連鳴謙對她稍稍頷首,算是謝過,三夫人又將另一杯端給了右相,右相擺了擺手,三夫人退到一側。
“南宮霖在相爺府上給公子授課,我有些時日未曾見他,今日閒來無事,便過來瞧瞧他,不知相爺可曾方便。”
赫連鳴謙跟南宮霖的關係,在臨都人盡皆知,但他們見面都是南宮霖去他太宰府,這還是第一次赫連鳴謙過來右相府找他,右相雖然覺得詫異,但也沒有多想,便轉頭問三夫人。
“南宮先生現在可在我右相府中?”
三夫人看右相問起她,她此刻纔想起錦月排青碧囑咐她的話,她果然沒有看錯,這右相府的嫡小姐,果然事事都料的精準,她以前還妄想跟她做對,真是找死。三夫人先行了一禮,纔開口回話。
“回相爺跟太宰大人,南宮先生三日前便離開了右相府,相爺也知道,小姐先前生的那場大病,一直沒大好,都是南宮先生給調養着。我聽下人說,最近似乎是缺了一種很重要的藥引子,南宮先生回瀲灩谷取了,怎麼南宮先生臨走前沒告訴太宰大人嗎?”
三夫人說的有理有據,有因有果,像是早就背熟了一般,看來她也是碧華的人,真是安排的滴水不漏,不給他一點探知的可能,她的聰慧越來越讓他忌憚了。
“本官這到是沒聽他說過,按說他離開沒理由不支會本官一聲的。”
右相聽出,赫連鳴謙是不信三夫人這些託詞,他既然有巴結攀附之心,怎好讓人家不高興,拂了人家的面子,沒準這是個討好他的契機。
“月兒現在在府裡嗎?派人把她叫過來。”
赫連鳴謙既然不信,右相便想着讓錦月親自來解釋解釋,他依稀記得,這赫連鳴謙先前來他府中,特意要求見過錦月一次,應該交情不錯。他不能巴結不成,因爲這件事,讓赫連鳴謙對他產生誤解,跟赫連鳴謙樹敵,可不是什麼好事。
“小姐自然在府中,只是這些日子身子不爽,不便出攬月閣。”
右相皺了皺眉,瞪了三夫人一眼,這三夫人一直最是伶俐,怎麼今日犯起糊塗了,他都說的這麼明顯了,還看不出他的用意,還用月兒身體不適,來推脫此事。
“身體不適,總不見得走不了路吧,去派人把她叫來。”
三夫人面上有些爲難,她知道若是此時她處理不妥當,錦月那丫頭那還肯讓她依附,滿懷疑思的附身說了句。
“是,妾身這就去。”
“罷了,小姐身體不適,出來吹了風,病情嚴重了總是不好。這事本官可承擔不起,不知府上讓南宮霖授課的小少爺,能否讓我見上一見?”
三夫人是知道錦月現在還未曾回府的,赫連鳴謙這句說辭,到時真好合了她的心意,也不用再苦思用什麼謊圓過去這事了,見見慕珏應該沒什麼妨礙,畢竟那孩子還是有分寸的。
“太宰大人這是那裡話,你若相見自然可以見的,還不快去把珏兒帶過來。”
“是。”
三夫人心中鬆了一口氣,行禮回答了一個是字,便匆匆出了門,她打算先把這事跟青碧支會一聲,再奔碧玉園去找慕珏,以防壞了什麼事。
“本相有一事,想請教太宰大人,不知太宰大人可否指點本相一二。”
今天在朝堂鬧的沸沸揚揚,赫連鳴謙注意到,唯有他跟左右相未曾說話,他是向着傅風致的,自然不會跟其他人起事。而左右相都是狡猾的老狐狸,估計是在觀察風向,還沒找準站在那邊纔有更大的獲益。
“相爺但說無妨,本官定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赫連鳴謙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璀璨如星的一雙眸子,透過茶杯沿瞄着右相侷促不定的神情。他知道右相在探他的口風,心中思索着,該怎麼引導這老狐狸不一起跟那羣人給皇上添負擔。
“太宰大人覺得,傅將軍爲何今日還不曾回朝覆命?”
赫連鳴謙從容一笑,緩緩將手裡的茶杯放下,右相在仕途算了二十年有餘,審風度勢可謂老奸巨猾,這問題也是問的滴水不漏,讓人抓不住一丁點把柄。
“奉召不回,可是滅門之罪,既然皇上不認爲這是罪,右相還不明白嗎?”
聽赫連鳴謙一言,右相恍然大悟,在朝中無論如何上書彈劾,皇上仍舊紋絲不動的信任傅風致,他一直苦思不得其解。而赫連鳴謙一語道破天機,這番心智,難怪可以用五年的時間,升至太宰之位。
“太宰大人的意思是,傅將軍留在晉州是皇上私下授意的。”
赫連鳴謙只是淡淡一笑,未曾搭右相的話,這妄自揣測聖聽,可不是什麼好事。雖然不便明說,但赫連明前的眸光輕飄飄的掃了一眼右相,意思再明顯不過,實在跟右相確認,他方纔的話是對的。
“這就合情合理了,難怪皇上一點葉不擔心,但本相不明白皇上爲何讓傅將軍留在晉州呢?”
赫連鳴謙本就是隨口編造個理由搪塞右相,他第二個問題再問出,赫連鳴謙便不想在做回答了。右相可不是什麼理由都能矇騙過去的人,這說不好,他先前的說辭便被他看出破綻了。
“伴君如伴虎,右相不覺得不知道反比知道的好?”
皇上寧願頂着滿朝文武的憤怒誤解,也不肯透漏半點風聲,便足以說明,他將傅風致留在晉州的原由不足外人道,誰若知道些什麼,皇上肯定不會再留他了。
“太宰大人提醒的是,本相方纔的話,還請太宰大人不要透漏出去。”
赫連鳴謙跟皇上的關係,比滿朝文武任何一個人都親密,這是所有人都公認的事實,若他在皇上面前多言一句,引起皇上對自己的不滿,那後果不堪設想,被說這相位,連性命也保不住。
“相爺方纔本就什麼也沒說不是嗎?”
赫連鳴謙臉上安撫的笑,讓右相稍稍方下了心,與赫連鳴謙相視一笑,算是感激他的好意,但心中卻沒有完全對赫連鳴謙放下戒心。
“如今朝中勢力交縱複雜,不知太宰大人有何高見?我們今天那說那了,絕不會有半個字傳揚出去。”
右相這是明顯的在問赫連鳴謙,更看好朝中那一股勢力,他在官場多年,雖然沒有依附一股勢力,卻也在其中周旋着,但那邊都不討好,處處受擠壓,實在過的憋屈透了,他現在急需一顆大樹去依附着,方能跳出這尷尬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