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週,我們機制專業的兩個班就被拉到市郊半山腰的一個鳥不生蛋的訓練場學駕駛。訓練場有兩輛北京吉普,六輛大貨車,於是我們兩個班六十個人被分成八組,我和秦夕、樸夏很幸運地被分到了吉普組。
上了幾天交通法規和駕駛理論課後,我們被教練帶到了凹凸不平的訓練場試訓。教練讓我們八人全部坐在吉普後部狹小的車廂,親自給我們做了演練後,開始讓我們動手啦!
第一個上場的是秦夕,只見他緊張地念叨着理論課上學的“左腳離合,右腳剎車”,一邊緊張地着車,我們都在後面興奮地看着他。只見他把左腳重重地踩在離合上,然後把腳輕輕地踩在油門上,掛上了一檔,左腳慢鬆,右腳卻一下踩了下去,車子轟地一聲快速向前衝去,把我們一堆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教練對秦夕一陣大罵,又在一旁及時指導,秦夕又一番手忙腳亂的離合換檔後,車子開始穩穩地行駛起來,秦夕也得意地加了油門,車子快速地繞着訓練場跑。正當我們個個都失去警惕的時候,秦夕忽然發現馬上就要撞上前方的大貨車,急得大叫“左腳剎車,右腳離合”,右腳誤把油門當離合,狠狠地踩了下去,車子發出一聲怒吼,直向前方不遠的大貨車撲去。
前方貨車正在做示範的教練一聲大叫“媽呀!”,在大家一陣驚呼聲中把車開得跟飛機似地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秦夕馬上被教練罰下車,面壁思過。車上的同學們個個被秦夕的車技嚇得面如土色,沒待教練招呼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車來,打死也不敢再上去了。教練似乎也覺得再讓大家蹲在車後擔驚受怕似乎有點不人道,也不勉強,把排在第二個訓練的我拉上駕駛室。
我一上車,離合油門換檔配合得天衣無縫,把教練看得頻頻點頭,看他那眼神好像恨不得立馬正式收我爲關門弟子似的。可沒等他高興多久,我又再次以實際行動令他勃然大怒:行駛中,我看到正前方有一個石頭,於是想打彎繞開,我一急之下把方向盤轉得像擰麻花,連打幾圈,又忘記回正,以致汽車繞着那個小石頭連連轉圈。教練在一旁罵道,你想把方向盤擰回家當呼啦圈玩嗎?快回正!
教練的話提醒了我,我趕緊把手一鬆,方向盤自然迴轉,乓地一聲響徹雲天,把教練氣得恨不得一巴掌把我拍出駕駛室。等我終於被憤怒的教練一腳踹下駕駛室時,早已因爲轉圈過多頭暈眼花,一下就摔到在了地上。
隨後上車訓練的同學也個個把教練氣得直罵娘。只見訓練場八輛汽車有的半天還在原地靜止不動,有的跌跌撞撞地向前三步一停,有的像走盤山公路一樣不停地蜿蜒前行,有的蠻橫霸氣地以每小時兩百公里的速度往前衝。把站在路邊等訓練的同學嚇得一個個東躲西藏,惟恐一不小心就枉做輪下亡魂。整個訓練場灰塵煙霧瀰漫,遠遠看去就像是三國裡趙子龍單騎救主的長阪坡。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人人自危的恐怖六小時後,心力交悴的我們已經一個個累得趴在訓練場旁的水泥地上不能動彈了。不過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即使受到了這樣的折磨,吃飽喝足洗完澡後,一個個又精神十足摩掌擦拳可以打死一頭牛的模樣,相互邀着去鎮上墮落。
從訓練場到鎮上要下山,然後再步行十五分鐘。說是鎮,其實就是一條破爛不堪的街道。很明顯,這個小鎮最大的經濟收入就是靠着我們學校建在這裡的汽車訓練場,全校幾萬學生,除了哲學系、外語系等少數系別不要學駕駛外,其他都要分時分批地來此一遊。
雖然是針對性強的生意,但鎮上的老闆們並沒有摸準我們的喜好,街的左邊是一排整齊的檯球桌,右街則全是電腦遊戲吧。這種可怕的紀律嚴明讓我懷疑這個鎮上就是一個退伍兵收容所。但不管怎麼樣,有得玩總比什麼也沒有好,對於我和秦夕來說,當然是選擇電腦遊戲啦。到裡邊一看,所有的電腦上都一律裝“極品飛車”、“暴力摩托”之類競技遊戲,好像專門爲我們訓練場設的一樣。我和秦夕每次來都是聯網賽車。說來奇怪,兩人駕駛真車時都把教練搞得想自殺,但開起虛擬的車來卻風馳電掣熟練無比。
秦夕看和我賽車幾乎每次都是我贏,於是不服氣了,又拉着我玩起了暴力摩托來。玩過這遊戲的人都知道,這是一種崇尚暴力的遊戲,一邊要騎摩托賽跑,一邊還要拳打腳踢地把旁邊超越的騎手甚至警察打翻。秦夕的跆拳道技術在這裡發揮得淋漓盡致,每次都把我打得鼻青臉腫無地自容慘痛落敗。但我這人天生不服輸,愈敗愈戰,愈戰愈敗,後來我們都玩得有點走火入魔了。連在訓練場上駕駛訓練時,一看到旁邊有車經過就想找根鐵棒把它打翻。
不去鎮上玩遊戲的時候,我們也偶爾在宿舍玩牌。但我對玩紙牌沒有什麼興趣,況且每次都輸得一塌糊塗,玩了幾把,對手正玩起精神時我就撒手不玩了,把他們一個個氣得暴跳如雷。久而久知,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牌場無賴”,好幾次我想找他們玩時,都沒人和我玩了。
於是,我只好拉着秦夕一起在宿舍旁溜達,後來發現宿舍後邊可以走上山,於是兩人興奮地一起探險。我們沿着圍牆根手腳並用地往上爬,爬了十多分鐘終於到了最高處的一塊平地。這裡的圍牆上寫滿了以前來此訓練的學生們諸如“××到此一遊”之類的留言。
秦夕看了良久,忽然指着其中一條對我興奮地說:“你看!這條是我們郭副輔導員留的!”我一看,果真是,我們郭輔導員是前兩屆本校財經系畢業生,由於成績優秀就被學校留下來從事學生工作,現在還是一個小小的輔導員,而且前面還帶着個“副”字。這條留言正是他在大三下期到此駕駛訓練時寫的:
啊!你的眼睛是多麼明亮,
每當和你對視的時候,我的心就會不由自由地顫抖;
啊!你的笑容是多麼甜美,
每當我沉醉於它的漣漪時,我的腦海裡就會一片空白;
啊!你的皮膚是多麼白淨,
每當你走在太陽底下時,我都會把你看成我心中最完美的白雪公主;
啊!你的身材是多麼窈窕,
每當你款款向我走來時,我都無法剋制地歡喜!
“沒有想到郭副輔導員的文字這麼爛!”我笑哈哈地說。
秦夕說我笑得很邪惡。好像掌握了最高領導的醜事似的。他又認真看了一遍,忽然大笑起來,我好奇地看着他,他指着這詩最下一行給我看。
原來,不知誰在看了這詩後,用紅筆在最後一行“歡喜”二字上寫了註釋“此處應爲‘勃起’。”我和秦夕看着這條絕妙的註釋,兩人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一掌地嬉鬧着,笑得肚子生疼。
終於心滿意足地下山了,秦夕忽然發現旁邊草叢中七零八落地散落着好幾個安全套。我們驚奇地探討這麼難爬的地方女生是怎麼上來的,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
回到宿舍,秦夕都還在後悔:怎麼韋欣她們不上駕駛課的。
我說,即使她們有上也沒用啊,又不是和我們同時開課。
秦夕想想說,也對,難怪別人都說找同班的女朋友好,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他一副懊惱的神情,要讓韋欣看了非得扒了他皮不可。
後來,在一次開系會時,秦夕把抄錄下來的郭副輔導員的情詩偷偷放進了他的公文包裡,當輔導員掏出講演稿正要長篇大論時,身體像觸電似地顫抖了一下,一張臉忽然變成了豬肝色,一對驚慌的眼睛張皇地往臺下四處掃射。秦夕後來說,看到輔導員的樣子,他當時想笑又不敢笑的憋樣真***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