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拎着裝着草藥的布袋子出了衚衕口,照樣象過來時那樣悠悠噠噠地走着,溜着牆根兒。事兒雖說辦得順溜兒,但並沒完,不回到荊家溝,這事兒就不算完,這,白果心裡是清楚楚兒的。白果那是啥人!他心裡沒有絲毫的放鬆!出了衚衕口大約也就走了百步左右的樣子,白果忽然就覺得身後好象有人似的,他並沒有停步也沒有回頭,不動聲色地還是向前走。一邊走着一邊傾耳細聽,除了自個兒的腳步聲,並沒有其它聲音,但他的感覺那是不會錯的,分明是一個人在跟着他!這時,白果正走在一家店鋪的門前,店鋪已經關了門兒。在遠處路燈投射過來的昏黃光束中,白果看到前面丈餘就是這家店鋪的山牆過道兒。白果看得準誠,待走到那過道兒的當口兒,他抽冷子就向那山牆過道兒裡閃了進去!疾回頭一看,街上空空的,哪有啥人影!白果知道,人是肯定有的,只是閃到了一邊兒,看來自個兒是被啥人跟上了。白果緊貼着山牆,站在過道兒的陰影裡琢磨,這人是啥時跟上咱的呢?是從荊志國家出來以後,還是在到荊志國家之前?白果覺得,這個人應該是在他到荊志國家之前就已經跟着他了!他當時就提防着別有啥人跟着他,是那麼停了又走,走了又停,但還是沒能發現這跟着他的人,想來,這人可就不一般了!想跟咱玩是吧!白果內心冷笑了一聲,大搖大擺地從那店鋪的山牆過道里走出來,還是那麼悠悠噠噠地向前走去。
拐過了街口,就是一條更寬一些個的街了。這條街的當間兒鑲着長長的花壇,花壇旁邊是一排高高的柳樹,那柳樹看上去可有了年頭兒了,只是已經入冬,枝葉乾枯,進入了冬眠期。白果知道,跟着他的人,如果要想動手的話,這塊地兒可就是上選的好地兒了。爲啥?因爲這條街上已經不都是些個店鋪,在不遠處就是一堵長長的磚牆,用石灰抹着,不高,但也不矮,牆裡面圍着的全是高低不一的樹木,荊志義在告訴他去荊志國的家咋走時曾經說過,這是個不大的公園。在這樣的地兒打鬥起來,進可攻退可守,就是失了手,逃起來也較比容易。
果不其然,就在他剛剛走到一棵樹下的時候,一個長條兒的黑影倏然從路邊的左側斜不楞子向他撲過來,速度極快,直接衝向了他的左肩,一股子冷風隨即而至!白果明顯感覺到自個兒的頭向左擺了一下子!
白果心裡猛地一抖,腦海裡甚至出現了自個兒已經中招的一閃!這一閃真真就是快如閃電!這一閃並沒有影響他在自個兒的頭向左擺了那麼一下子的當口兒,迅疾地向左後方栽躺下去!就在這一瞬,那個黑影從他的左後方向他的右前方懸空衝了過去!幾乎貼着了他的肚皮! 白果知道,他要是稍稍晚那麼一晚,那黑影張着的兩手就已經抓斷了他的脖子左側動脈。
白果在江湖上闖蕩多年,象這樣陰狠的招法兒,他還真就是頭一磨兒遇到!他在向左後躺倒之時,那右手裡拎着的藥袋子隨着躺倒的身形兒,向上方揚了起來,正被那黑影向前伸張着的兩手抓了個正着!就聽得哧啦一聲,那本就是麻布做成的袋子當即就被攔腰撕開,袋子裡的兩袋草藥有一袋兒立時就被扯碎,草藥揚了一地,沒被扯碎的那一袋兒也從那破布袋子中甩出去,向空中飛起來!到了這時,白果手中攥着的可就只剩下一個破布袋子了,一點兒草藥也沒有留下!
白果平生還真就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強大的對手!在這樣的情勢之下,那還有啥功夫多想!他順勢把自個兒身子蜷成了一團,象滾雪球似地向自個兒的左後方滾過去,化解了後仰的力道,卻一下子撞到了旁邊兒的一棵柳樹上!白果蜷着的身體還沒來得及展開,襲擊他的那個黑影反轉身形,彈跳了幾步,再次飛身躍起,向他猛撲過來。居然用的還是老招法兒,不曾有絲毫變化!白果那是在武林受過正宗教化的人,他知道,能反覆使用同一招法的人,那是並沒有把敵手放在眼裡,可見今兒個這對手應該是從來沒有或者是很少有失手的時候!但這人下手之狠毒着實少見,不太象是武林正宗人所爲!白果緊急之中,鬆開手中還緊攥着的破布袋子,雙手從兩側抱住身旁那足有二尺來粗的柳樹,用力一摟一扭,把整個身子就悠了起來,那雙腿旋即平掃過去。那再次撲過來的黑影已經發力,一看白果的雙腿掃過來,欲改變力道方向,已經來不及了,只聽得嗵地一聲,白果的雙腳正掃在右面攻擊過來的那個黑影的右膀子上,那黑影當即就被掃出去有一丈多遠!要說, 那人是何等了得,就是捱了這一腳,也沒有傷着他,但想必也是吃驚不小。他不再向白果撲過來,而是在地上迅疾地向前滾翻,到了落在地上的那包草藥跟前,抓起那包草藥,騰地起身,閃了幾閃,就翻進了那公園的圍牆裡,等白果翻進牆去,黑乎乎的公園裡除了樹木,哪還有啥人影!
白果靠在一棵樹上,心裡那個氣就別提了,那個窩囊勁兒也別提了!頭一磨兒出來替人家辦事,就辦成了這個熊樣兒,回去跟人家可咋交代呀!懊糟!懊糟也沒招兒!事兒就這麼個事兒了,反正那藥也就是個幌子,本就是爲了辦事兒找的由子,丟了倒也不是啥大事兒!白果想,這個時候如果再回去找荊志國,已經沒啥必要,還是等回到荊家溝,把事兒跟老東家說明白了,再做打算。
此時的白果,真還就不敢直接回那小旅店了,他在那前後街上又轉悠了一陣子,看看確實沒啥事兒了,這纔回到那個小旅店。早已經過了點兒,小旅店已經關了門兒。關了門那也不能睡在街上,叫門吧!還好,那打更的老頭兒並沒有睡覺,只是到了點兒就關門。白果在門前一拍門,那老頭就從他呆着的房間裡透過窗戶玻璃朝門外看了看,然後把窗戶打開了一道縫兒,問道:
“住店?”
“住店!”
“這咋這時還來住店!都幾點了!”
“老大哥,咱下午就住下了,這出去辦點事兒,耽擱了!”
“就這一回啊!” 打更的老頭兒有些個不滿,但還是開了門。
躺在了炕上,白果就琢磨開了。這剛纔襲擊自個兒的人是個啥人呢?不會是就爲那一副藥吧!那副藥就是治腿寒風溼的,他要那副藥有個啥用處!他如果不是爲了那副藥,那他是爲啥呢?想着想着,就覺得一股子睡意襲了上來,躺在熱乎乎兒的炕上,一時間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也不知咋,白果就在睡夢中醒了過來,心裡一激凌!突然想起傍晚發生的事兒,腦袋一下子就清醒了,睡意全無!那襲擊咱的人會不會是一直就守着荊志國家來的,是在監視荊志國呀!那監視荊志國爲啥?監視荊志國的人到底又是個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