豳風雲揚 真真假假 都市言情 大衆 網
我心一軟,輕輕擁住他:“都過去了…”
“對,都過去了。”文思輕笑,“金祈輪來抄家也過去了,父親五族百條人命也過去了,我被壓到官衙充了賤籍,再派到邊疆服役也過去了。那守官兒說我長得俊,比窯姐兒還俊。”文思笑得更甚,言談中都帶着咯咯聲,“他要我陪他一晚,就答應幫我改了賤籍,再給我金子銀子,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呵呵,他當我真傻得麼?賤籍是他一個芝麻綠豆小官兒說改就改的?哈哈——”笑得幾聲,猛地一陣咳嗽打斷。
我輕輕拍他後背,緩過氣來,文思滿眼不屑:“所以我啐了他一口,他氣急了,叫幾個衙役按着我就…”
我環住他,貼着軟軟的耳朵:“別想了。”
“按着我就強來了,”文思好似忘了我,自顧說着,“我真疼,真怕,心裡說,就當被最醜最笨的狗咬了,沒甚麼大不了的。結果他累了,就讓幾個衙役…”
我收緊手臂:“文思,你累了。”
“他們也想幹那事兒,結果你猜誰來了?”文思望着滿地荒草,眼現星芒。
“韓焉?”
“你怎麼知道?”文思稍稍一頓,“是了是了,你自然是知道的。韓焉來了,殺了那幾個衙役,要把我帶走,那個官兒不放,韓焉就拿出塊甚麼印來,那官兒就腿軟了,點頭哈腰的,笑死人了。”文思嘴角上揚,眉眼帶諷。
“然後你回了菡京?”
“是啊,我還是賤籍,韓焉把我交給擁翠樓的老鴇,說好只當個小廝,還說只要我聽他的,他一定能幫我家翻案。還是鈺兒姐姐說得對,韓焉不是好人,他自己作的就是我父親的官位,怎會真的幫我?可笑我那時候一門心思相信他…”文思突地看我一眼,“對不起。”
“爲甚麼道歉?”我捏捏他小巧的耳垂。
“那時候害你花了好大一筆錢。”
我無法開口,只是靜靜擁着他,
文思往我懷裡縮了縮:“韓焉說你是…所以要我勾引你,結果你居然不怕幽情香,你真厲害。”
我笑笑:“如果我不怕,當日就不會作出出格之事。”
“親那一下麼?”文思臉現紅潮,“你身上有股暖氣,跟你平日裡板着臉的模樣真不搭調。”
“是麼?”輕輕吻他一下,“你身上也有股暖氣,讓人心裡覺得乾淨。”
“可惜我是天底下最髒的人。”文思低頭皺眉。
我輕輕一笑,吻他脣角,蜻蜓點水,輕輕撫過。文思詫異仰頭:“你不該這樣的,我…我是…”
“你是誰不重要了。我只知道我買了你,你就要跟着我一輩子了。”捏捏他的嫩臉。
“那你的名聲…”
“名聲?甚麼是名聲?不能吃不能用,買不到賣不掉,白白繞上性命,何苦來哉?”我朗聲一笑,低頭望他,“你覺得你名聲不好,我又有甚麼好名聲?想來韓焉說過我不少吧。”見他臉色轉紅,心中暗笑,“所以,我們可是一丘之貉啊,呵呵。”
“可是…”
“可是甚麼?”輕咬他鼻尖,“倒是我要食言了。”
見他睜大雙眼,詫異非常,我忙道:“我說過決不勉強你,也說過豳國之事完了,隨你高興。現在我要反悔了,我要帶你走。”
文思定定望着我,不發一言。
我柔聲道:“我要帶你離開豳國,跟我走吧。”
文思垂下頭來:“你出爾反爾兩次,我該怎麼罰你?”
我笑道:“隨你。”
文思突地臉色慎重:“那麼你要答應我…”
“如果是金家的事,你大可不必擔心,不出三日,我會要你看到你想要的。”
“那韓焉?”
“他?他還不是我的對手。”
垂首輕吻,一片柔軟清香,香氣淡淡,庭院幽靜,荒廢的舊宅,我擁着一個全心全意需要我的人。
感到身下人腳步發軟,伸手托住瘦腰,輕輕放開,笑道:“累了麼,回吧?”
文思面色緋紅:“你知道我爲甚麼帶你來這裡?”
“不曉得。”
“有兩個原因,先告訴你一個。”文思突地掙開我,往柴房門口位置向西並腳走得七步,一伸手:“借你寶劍一用!”
撅地三尺,鐵盒一隻。抖落塵埃,輕啓盒蓋,現出一卷文書。
“這是…”我皺眉輕問。
“這就是我父親被金傑他們害死的原因。”文思低眉側目,輕柔摟住他瘦肩,卻不意觸到他傷處,聽得他倒吸一口涼氣,慌的手忙腳亂。
文思卻噗哧一笑:“真是…哪兒有你這樣的王爺。”
“當年金傑想拉攏你父親,你父親不願,卻又擔心金傑報復,就想用這個來威脅金傑,卻沒想到逼着金傑提前動手了。”我隨手翻翻文書,輕輕釦好盒蓋。
文思一臉驚訝:“你…”
“不過我還是不曉得你父親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擁着他折返,時辰不早,他該吃藥了。
“父親任吏部尚書前,做過內務府中郎將。”文思倚着我,不覺反手環住他。
“除了你們家,還有誰知道?”
“我告訴過韓焉。”
點點頭,這個韓焉,籠絡人心也頗有心得,爲甚麼此事破綻百出?假作想不透,不免搖頭暗歎。
文思查我有異:“怎地?”
“無妨,這就回吧。”
“也是,其實今天來的第二個原因,就是我想再看看老宅,因爲以後,我,我怕沒機會了。”聲兒怎地愈說愈小,我搖搖頭。
“若是你家翻了案,你就重是歐陽家的少爺,復興祖宅也不是難事。”
“你!唉,真是,有的時候聰明得緊,怎麼有的時候又笨得一塌糊塗…”文思狠狠瞪我一眼。
笨得一塌糊塗?
我突地冷笑:“是啊,我還得謝謝你提醒。”
“甚麼?”文思身子一顫。
“謝謝提醒我糊塗,若不是如此,差點被你騙了,文思,不,小權,或者,應該叫你東虢虢主?”眯着眼睛,打量他臉色漸變。
“別裝了,你易容術很高明,又和韓焉聯手,確是把我騙得好苦,”我聳聳肩,將那文書拿出來細看,“要將這幾頁紙交到劉鍶手上,有那麼難麼?”
“…”
“想問我如何知曉的?”燦然一笑,“只是最初我不曾想到你會如此大膽罷了,居然敢直接來找我。看來劉鍶真的叫人看扁了。”
“哼!”
“當初一進白槿府上,你就引起我注意,成爲我的近身下人,將我的行蹤告知白槿和韓焉,你聰明的利用了我最初對韓焉懷疑一半、對白槿懷疑一半的心理,讓我相信你是白槿的手下。再通過三月香的事情,讓我認定你不是白槿的手下,而是韓焉的人,這一招很高明,我所有的注意力就轉移到韓焉身上了。”
“但就在我探過白槿府當晚,你和文思一起失蹤了,表面上看來是理所應當,可就是因爲太順理成章,我纔開始懷疑,小權此人,許是和韓焉是共謀,而非最初所想之上下關係。”
“故而我下帖子請白家三位王子飲宴,韓焉若是來了,就證明最初的認定是對的。可惜他沒來,用的理由卻是抓到東虢的頭目,這就逼着我不得不想起韓焉降職的緣由——麗妃娘娘在白柵府上被東虢所刺。不管出於甚麼考慮,韓焉都不能輕易放過此人。可這幾日不曾有任何消息,沒消息本身就是奇怪的消息。甚至在當天,韓焉還特意來叫我去救文思。不妨再順道猜猜,當天晚上那黑衣人也是你吧?真難爲你剎費苦心爲我帶路。”
眼前之人面色青白不定,我不覺想笑:“莫生氣,不過隨口之言,你大可以否認。只是接下來,依你所想,當是繼續假冒文思。若不是我實在忍不住揭穿你,我還真想問問你會做到哪一步?”
“甚麼哪一步?”
“嘖嘖,不是吧?”我眨眨眼睛,“莫非劉鍶的魅力如此大,連堂堂東虢虢主也願委身相隨?”
“呸!”
“好,不說這個。本也可不揭穿你,可惜你犯了兩個錯誤,若我不提醒你,你的目的達不到,甚者,還將破壞我的計劃。”
“這,哪兒有?”
“其一,好歹找個替死鬼給韓焉交差,否則豳王怎生信他?其二嘛,莫要答應與白榆之事,他保不了你幾日。”
小權愣了半晌:“你…東虢可是麗妃找的!”
“沒錯!東虢確是麗妃所找,是麗妃養在深宮,怎會知曉江湖之事?”我嘴角一揚,“白槿更是少不更事的孩子,除了白榆,我實在難作第二人想。”
“不過,白榆這一手甚是高明,我亦差點被騙,才找麗妃,旁敲側擊,誘她出手攪亂朝堂。誠然,朝堂亂了。可惜豳王讓我看大臣上的摺子,亂的頗爲齊整,想是謀劃了許久。雖則我很想歸功於己,可惜這事兒至少該着七八個人插手,不當是如此狀況。故而正解只剩一個,攪亂朝堂,獨兩人罷了。諸如麗妃金傑之流,不過是被利用,再如豳王不過是坐山觀望。”
“現下你說這些,除了證明你三王爺名不虛傳,還能怎樣?”
“不,絕無此意。”我謙和一笑,“劉鍶只是想告訴虢主,比之白榆,眼前有個更好的合作者。”
小權一笑,掬把池水輕洗面,露出本來面目:“三王爺想和在下作個甚麼買賣呢?”
我聳聳肩,隨意道:“白榆和你做的甚麼買賣,劉鍶也作甚麼。”
小權一皺眉:“有何分別?”
自一笑:“天差地別。”
若是白榆自有安排,怎麼承我的情,又怎會善待泱兒,還是留些把柄給泱兒,纔是上上之策。何況,韓焉之事也可一手解決。
小權眼珠一轉:“原來三爺甚是愛惜手足兄弟,倒叫在下佩服。”
“王室子弟,手足相殘的還少麼?不差劉鍶一個。”深吸口氣,略略皺眉,“倒也不怕告知虢主,劉鍶甚是看重泱兒,還望虢主仔細些個,別誤傷了。”
小權朗聲一笑:“早知三爺心思,何需繞這大個圈子。”
“現下也不晚,韓焉那頭相煩虢主弄妥,至於朝堂,劉鍶自有信心。”
“不知三爺肯給在下的兄弟們甚麼好處?”小權嘴角一彎,本是一張平平無奇之臉,倒顯出幾分狡譎。
“白榆許的金銀財寶劉鍶給的起雙份。”斜眼打量,若要金銀美女,要多少給多少就是。
“好!三爺果然爽快!”小權咧嘴一笑,“兄弟們過這刀口舔血的買賣,不過求個下半輩子溫飽,在下先謝過三爺了。”
“這麼說虢主要得可不是一般嘍?”隨口一測,且看他開甚麼價碼。
“說來倒也容易,不過是看上了豳王的私印…”小權舔舔嘴脣,“當然,若是不行,這買賣就算了。”
滿臉壞笑,以爲出了個天大難題。
回首看風行水上,真是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