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去了，輕車熟路，直接拍了照片，剛回到大堂，還沒坐下，就聽到一陣短促的音樂，機械化的聲音突然響起。
“請第一百一十一號去三號窗口辦理業務。”
蕭北寒看了一眼手中的號碼，還真是吉利啊，給自己弄了三個一。
他苦笑一聲，帶着顏雪染去到窗口，兩人剛一坐下，對面的人就愣了。
這神奇的小兩口就算化成灰她都認識，來民政局鬧着玩的，她也就遇見這麼一對兒，顏雪染顯然也認出她了，尷尬地笑了笑，“大姐，還真是巧啊。”
你來我的地盤辦業務遇上我，還覺得巧？這位大姐瞅了瞅顏雪染，又看了看蕭北寒，結婚的時候把自己耍的團團轉，不知道離婚又能鬧出什麼幺蛾子。
顏雪染看她沒回答，直接把材料遞過去，說道：“你以前不是在結婚的那個窗口嗎？”
“嗯，今天同事有事請假，過來替班。”
顏雪染聽到她回話，才覺得冰冷的氣息沖淡了一點，然後平淡的說道：“哦，我突然覺得這樁婚姻在你手裡開始，又在你手裡結束，也算是有始有終了。”
“……”
我做什麼？小姐你可以解釋一下嗎？我就幫自己的同事帶個班，怎麼就說的這麼嚴重了？在我手裡結束，我又不是終結者！
工作人員無語地結果他們遞交的材料，離婚需要準備的東西那麼多，能夠一樣不落的帶着也不容易了，她審完了材料，才擡起頭來問道：“兩位真的考慮好了嗎？這證辦下來，就真的橋歸橋路歸路了。”
顏雪染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不願意讓蕭北寒看到自己難受的樣子，就算在婚姻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她還是想要給自己留下一點自尊。
“嗯，考慮好了。”
“蕭先生呢，也考慮好了？這個證辦完了，你們就是真的各回各的家，各找各的媽，各走各的路，各養各的娃了，就不覺得可惜嗎？結婚纔多長時間啊，要不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顏雪染被這句話唬的一愣一愣的，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的，信息量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不用了，我們已經考慮好了。”
蕭北寒冰冷的聲音擁有一種獨特的魔力，可以立刻換回顏雪染的神志，雖然明知道他的回答一定跟自己的一樣，可真的聽到的時候還是覺得心如刀絞。
“那行，你們填表吧。”
只聽嘩啦一聲，工作人員從本上撕了一張紙下來，給他們遞過來，那一瞬間，顏雪染突然覺得自己就是生產線上面的一個產品。
結婚、離婚，好像是每個人畢竟的一條路一樣。
這張表，到底有多少個人填過，民政局，這小小的地方，見證的愛情甜蜜與苦澀到底有多少？來的時候就發現了，結婚的門可羅雀，離婚的卻是一排長龍。
時間跟婚姻，這兩樣果然都是愛情的殺手嗎？
“哐”“哐”！
鋼印卡下來的時候，只覺得心都被砸的千瘡百孔，好疼！
離婚證真的拿在手的時候，才覺得那種空落落的感覺撲面而來，如同大海一般吞噬着自己，顏雪染勉強的笑了笑，說道：“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去紀舒的酒吧吧，你要是有空，今晚就一起過來吧？難得離婚，咱們要好好的慶祝一次，一起來吧，米白也回來的。”
“好，我先去下所裡，很久都沒回去了，也不知道蘇皖他們怎麼樣了。”
蕭北寒愣了一下，眼神不由變冷，剛剛跟自己離婚就去找蘇皖了？想要說服自己這兩個人真的是清清白白的，真的好睏難啊！
“好。”
顏雪染把蕭北寒送到目的地之後，自己就去了所裡，蘇皖正在跟當事人談事情，據說又是一個貪污的案子，這種可能在某種程度上涉及國家機密的案件，顏雪染實在沒興趣問，自己回了辦公室呆着。
半年沒回來，這裡還是收拾的一塵不染，應該是蘇皖的意思吧？窗臺上面幾盆蘆薈長勢喜人，可惜不是自己澆的水。
“回來了？”
顏雪染一回頭，正好看見蘇皖走進來，臉上的微笑依舊是淡淡，顏雪染總是忍不住要用春風來形容這個人，雖然他偶爾也會笑裡藏刀。
“嗯，好久不見了。你的客戶呢？”
“讓他們等着吧，我一聽說你回來了，就立刻過來看看。”
“讓客戶等着，不是你的風格啊！”
“貪污罪的案子，不想接。因爲真的沒什麼用，現任的局長你也看到過，做事的嚴謹程度不是咱們能比得上的，我已經去看過案卷了，這種板上釘釘的案件，律師去了也是坐着，沒任何用處。”
顏雪染突然想起那位局長大叔，他的魄力就像是與生俱來，任何小百姓在他面前都會覺得自己落了下風，明明他什麼都沒說，卻可以自帶着一股魅力。
“也是，真的沒什麼意思，就去調一個案卷，跟白撿錢一樣。這種案子我比較喜歡，可是你這個人太有良心了，真的不適合。”
“嗯。所以我想着，一會兒推了。”
蘇皖坐在沙發上，顏雪染泡了一杯咖啡遞過去，笑道：“半年沒見，你好像身材好了一點。”
“跟你比還是不行啊！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
“回來也不過來看看我。”
“嗯，一整天都在忙着離婚的事情，實在是沒什麼時間。”
“離婚？！你？！”
蘇皖的手一抖，咖啡灑了一地，顏雪染皺皺眉，有點心疼自己的地毯。
“你說的不是真的吧？”
不就是離婚嗎？爲什麼在所有人看來，他跟蕭北寒都是不應該離婚的呢？明明他們之間已經累積了那麼多的矛盾，明明他們一再互相傷害，爲什麼他們還是覺得不應該離婚呢？
“怎麼了？大驚小怪的。”
蘇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顏雪染，在她笑着的時候，他總是會覺得她在哭，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啊！
雪染，其實離婚，你是真的不快樂吧？
蘇皖勉強自己笑了笑，然後說道：“也好，這樣你就自由了。對了葛冰的案子今天剛送到檢察院，你知道嗎？”
“我怎麼可能知道？公檢法我可沒你混的熟，你的人緣是公認的好，我就是個得罪人的主兒。”
“移交的時候用的罪名挺多，具體起訴的時候用的什麼，還定下來，我一直讓人跟進呢。”
蘇皖轉移話題的能力有點生硬，不過心還是好的，顏雪染笑了笑，他一定不知道有些事情越是避諱，就越覺得難受吧？
“我聽說律師協會下了一個文？說是從現在開始，所有的東西都要規範化，每個字號都要寫，是嗎？”
“嗯，你要是想跨所職業，可能有點困難。”
蘇皖本能的覺得，顏雪染只要跟蕭北寒離婚了，就會想法設法的逃離這個城市，到時候一定回去別的地方，會涉及到跨所職業的問題。
正因爲這個，她纔會回來吧？
“嗯，我知道，我不打算走了。”
“什麼？不走？！”
蘇皖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不由得重複來確認自己的耳朵沒出問題。
“嗯。”
如果已經註定跟你分道揚鑣，那麼就在你在的城市安頓下來吧？這是我能感受到你最近的位置了。
顏雪染悶悶地想着，知道自己已經拔不出來了。
“雪染，今晚有什麼安排嗎？”
“北寒說，要一起聚聚。”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沒想到蘇皖也跟着嘆氣，即使他們已經離婚了，即使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也沒有孩子可以維繫這段破敗的感情，但是雪染提起他的時候，還是這麼溫柔。
即使明明知道自己爲什麼問這句話，還是用蕭北寒來搪塞自己，其實在她心裡，蕭北寒一直都是最重要的吧？
“好的，那我們改天在一起吃頓飯吧，正好叫上所裡的其他人。”
“好，你先去忙吧，我把這裡的東西收拾一下，明天就準備來上班了。”
“好的，你忙。”
蘇皖離開了這間屋子，顏雪染頓時就覺得這裡空蕩蕩的，在這裡蕭北寒陪着她吃過很多次午餐，大老遠的趕過來了，就爲了多看自己一眼。
在這裡，她被柳依依跟葛冰恨恨地算計，以至於差點瀕臨絕境。
真的沒想到，實習生也可以這麼可怕！自己的一片好心被人利用，最後柳依依還要鋃鐺入獄，前程就這麼毀了。
明明是學法律的人，怎麼就不知道愛惜自己呢？明明在很多方面擁有卓越的才能，爲什麼要爲虎作倀呢？
顏雪染摸着自己的桌子，想起當初上面一層層的案卷，覺得熟悉又陌生。
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走到了這裡，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失去了自己喜歡的人。
離婚證嗎？
顏雪染打開了保險櫃，正準備把離婚證放進去，突然發現自己的手錶不見了，怎麼會？！
好好的放在這裡，還是放在保險櫃之中，就這麼不翼而飛了？
這裡面值錢的東西也不少，爲什麼偏偏是手錶沒了？顏雪染趕緊查了其他的東西，一起消失的，還有關於T.s的資料。
這纔想起蕭北寒說過的那些話，原來當時他說的，就是保險櫃裡面的資料啊！唉，反正蕭家的人也知道蕭慶安死亡的真相了，那個錄音他們聽到與否，不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