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葛冰已經外出回來,蕭暖暖正在啃着甜甜圈,蕭北寒坐在他們對面,有一搭沒一搭說着婚禮的事情。他的手機就放在桌上,屏幕一閃,立刻吸引了三個人的注意。
蕭北寒皺了皺眉,停了一會兒才接通,語氣是從未有過的疏離,“喂,有事?”
顏雪染一時反應不過來,“啊?啊,我現在在醫院,你……”
“我知道你在醫院,可我在忙。”
蕭北寒看了看對面的兩個人,爲了把戲演的更逼真一點,只能強行壓制住擔心,對顏雪染極盡冷漠。一會兒找個藉口,給米白髮個信息,讓她問問雪染的情況吧。
“哦,這樣啊,那你忙吧。”
顏雪染沒再堅持,“我懷孕了”這句話就在嘴邊,可怎麼也沒勇氣說出口,她默默地切斷了電話,看着手機屏幕上蕭北寒的笑臉,難以言喻的苦澀堆在心頭,他懷疑她了,竟然真的懷疑了!
胸口難以遏制的一陣陣疼痛,幾乎抑制了自己的呼吸,顏雪染滿面淚光,整個人哭得默默無聲,她想了想,換掉了手機屏保,給蘇皖打了電話。
“喂,蘇皖,你在忙嗎?”
“今天事情不多,剛準備回家,怎麼了?”
“我在醫院,你能……能過來一下嗎?”
顏雪染本來想找米白,可這個時間她應該還在公司上班,這次泄密連北寒都懷疑自己了,更何況是紀舒呢?她這時候找米白,只會讓她爲難,還不如換個人吧。
多悲哀啊!已婚婦女去看產科,陪伴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親!
“什麼?!你怎麼了,在哪家醫院?我立刻趕過去!”
這就是蘇皖吧!
顏雪染擦了擦眼淚,抽了抽鼻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蘇皖何其敏感,只聽她的呼吸就察覺到不對,“雪染,你是不是哭了?現在在哪兒,立刻告訴我!”
“我在附屬醫院一部急診科。”
“你到底怎麼了,爲什麼哭?”
蘇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走出門,好在大樓的電梯有信號覆蓋,也不怕突然斷掉。
顏雪染頓了一下,漾起一抹苦澀的笑,她能說什麼呢?孩子的父親不管我們母子了,你能不能來撐個場子?這種話要怎麼說出口呢?
蘇皖對她的感情,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自己平常小心翼翼地劃清界限,可這時候還是要利用人家,真是可悲!
“你來了再說吧。”
“好,等我,我馬上就過去。”
蘇皖來的很快,才一刻鐘的功夫,人已經到了急診科,他很快找到了顏雪染,見她面色慘白,不由得握了握拳頭,擔憂地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顏雪染看了看手機,蒼白無力地笑笑:“沒想到你來的這麼快啊,真像是飛過來的。”
蘇皖心疼地看着顏雪染,嘴上不說,心裡已經把蕭北寒罵得狗血淋頭的,他不是很在乎雪染嗎?現在雪染還在醫院,他人呢?!
“少給我打岔!說話,到底怎麼了?”
顏雪染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靦腆地笑了笑,說道:“蘇皖,你乾兒子有着落了。”
“什麼?”
蘇皖一時沒解開這個謎題,頓了一下才算想明白,對蕭北寒的怨念更深,老婆懷孕了,老公失蹤了,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蕭北寒呢?”
顏雪染僵了一下,擠出一抹疲憊地笑意,“他忙。”
“忙?呵呵。”
蘇皖冷笑一聲,目光觸及顏雪染,還是於心不忍,皺着眉問道:“醫生怎麼說的?”
“還要再檢查一下,你如果有空的話……”
“好。我去推個輪椅過來,你這樣子我也不放心,我陪你去做檢查。”
顏雪染把錢包交給蘇皖,蘇皖本來不想接,無奈顏雪染堅持,也就替她結了賬,帶着人去到婦產科。大夫們顯然已經把蘇皖默認爲顏雪染的另一半,兩人開始時還尷尬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後來也就習慣了。
檢查按部就班地進行,在顏雪染缺了各種元素的情況下,孩子還算是穩固的,醫生開了一堆的東西讓顏雪染慢慢吃着,等過些日子再來複查,還發了一個孕婦需知手冊,顏雪染拿着也沒說什麼。
孩子才六週,算算日子,差不多是當初在C城那天,顏雪染手裡拿着B超報告,在蘇皖面前晃了晃,“能看出來嗎?黑乎乎的,還不清楚吧?”
“恩。”
“真是難以想象啊,你說這麼一團是怎麼一點點變清晰變大,然後變成一個好幾斤的孩子的?”
“雪染,孩子還算健康,這是好事你應該聽醫生的話,好好照顧自己。這段時間有些工作就推給我吧?那個柳依依也跟你跑了幾個案子了吧?剩下的跟我跑吧。”
“不用,我還沒嬌弱到那個地步。”
顏雪染不想承認自己的懦弱,不敢面對蕭北寒突如其來的冷漠,聽說工作是最好的療傷方式,那麼她是不是應該努力工作,自己給孩子掙奶粉錢呢?
沒了蕭北寒,她還是可以在這個孩子陪伴下活着……是可以的吧?
連她自己也並不確定。
懷孕的人情緒總是千變萬化的,像顏雪染這種通讀哲學經典卻偏愛悲觀主義的叔本華的人,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只要一個眼神、一句簡單的話都會讓她想得特別多,比如現在她在想……
或許過去的幾個月,她只是在爲自己編織一個浪漫唯美的夢境,他所有深情的話語跟耐心的陪伴都是在等待這一刻,等現在自己深陷其中了,他再瀟灑地轉身離去。
若是不曾被捧在雲端,怎麼會知道墮入谷底的痛苦?
蕭北寒,他果然比暖暖更有心計吧?就連傷害一個人,也知道放長線釣大魚……
“可……”蘇皖剛想說什麼,回頭又看到顏雪染淚眼朦朧,趕緊遞過去一張紙巾,無奈地說道:“你怎麼又哭了?剛剛大夫不是說了嗎?情緒不要太波動,對孩子不好,越是不讓你哭,你就越是哭嗎?”
“我……我就是控制不住!”
顏雪染懊惱地說着,表情是哭笑不得,弄得蘇皖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一會兒,看她還在哭,才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那就上車,我帶你去海邊走走。咱們好歹是一個海濱城市,總不可能連個發泄的地方都沒有吧?你先跟我保證自己不會跳海,我就領你去看看。”
“喂……!”
顏雪染破涕爲笑,想起自己的車還在醫院門口停着,說道:“要不你開車,我在後面跟着?”
“算了吧,就你這架勢,我敢讓你自己開車?回頭找個代駕吧。”
顏雪染也知道他是真的擔心自己,默認了他的說法,四下張望之後,冷笑一聲,猜想跟着自己的那些保鏢,到底什麼時候會把自己的行蹤報給蕭北寒。
原來心境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也會不一樣,是保護還是跟蹤只在一念之間。
“怎麼了?”蘇皖已經繫好了安全帶,擡頭不解地看着她。
“沒什麼,走吧。”
顏雪染擦了擦未乾的淚痕,隨意地笑了笑,上了車。
海邊城市過得就是夏天,每年到這個時候,就很難找到一個可以安靜看海的地方,到處都是人山人海,無論是工作日還是週末,到處都是穿着比基尼的美女。
蘇皖深知這一點,所以直接驅車去了開發區,那裡有一片未經開發的海域,很少有人去,因爲下面的礁石很多,並不適合的人遊玩,而且浪很大,很容易出事,之前開放了一年,淹死了好幾個人,貼了個公告之後,來的人就少了。
開發區的那片海離市內開車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顏雪染哭得累了,上車沒多久就睡着了,蘇皖拆了一個抱枕毯子披在她身上,到了目的地也沒把人叫醒。
顏雪染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過來的時候,天漸漸暗下來了,遠處若有若無的幾盞海燈,她揉了揉眼睛,看向一旁含着笑意的蘇皖,問道:“怎麼不叫醒我?”
“覺得你難得睡着,好了,既然醒了就下去吧。給你噴點驅蚊水,快晚上了,海邊蚊子太多,而且很多都有毒,咬了一口可以腫好久。”
顏雪染看着蘇皖手上還未拆封的藍色瓶子,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買的,自己竟然一點都沒察覺,這個人還真是周到的讓人難受啊!
“謝謝。”
“好了,走吧。”
顏雪染跟着他下車,在海邊好一通喊,夕陽殘照,鋪在海面上,被波浪一次次擊碎又復原,顏雪染喊了幾聲,最後蹲下來,覺得人變得好清爽。
“舒服了嗎?”
蘇皖站在不遠處,溫情脈脈地看着她,聲音無比溫柔,在海浪聲聲中顯得格外柔和。
顏雪染撥弄着面前的鵝卵石,像孩子一樣充滿童真,“還不錯,你從哪兒找到這麼個好地方的,不過這裡好像不適合游泳。”
“恩,石頭很多,游泳的話會被刮傷。但是這裡也挺有意思的,石頭下藏着一些小螃蟹什麼的,你看到遠處那個石頭羣了嗎?我還在裡面摸到過海蔘。”
“海蔘?!”
顏雪染突然來了興致,整個人神采奕奕地,對蘇皖跟這片海的故事似乎很感興趣,問道:“那東西我吃過,不過沒摸過,你形容一下唄?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