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34.昨晚鐵樹開花,連接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的從椅子裡起身,定定的看着身前這個只有20幾歲的顧妤。
許久以後,顧純清纔開口問道:“放我長假?你這是什麼意思?!”
在顧純清的眼裡,顧氏是顧家的產業,就算她現在沒有絕對的決策權,那起碼也是顧家的一份子。
她認爲,顧氏高薪聘來張帆,理應算是外人。
再說,顧妤一走四年,如果沒有她顧純清在裡面的付出,這四年顧氏怎麼可能一點點的挺過來。
當顧妤說出這樣的一句話時,顧純清的心寒到了底鈐。
顧純清看着顧妤那張明豔的臉,和她記憶裡的薛亞楠幾乎一模一樣。
曾幾何時,薛亞楠也曾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否認她的付出,否定她一切的努力。
許久之後,顧純清長吸了口氣,擡起頭來,不再看向顧妤。
顧純清疏離的轉過身去,背對着顧妤,冷淡說道:“顧總主意已定,看來我說什麼也是無力迴天,呵,放我長假……好,我聽顧總的就是……”
說完,顧純清也不等顧妤再開口,負氣離去。
顧妤在辦公室裡坐了許久,腦子裡都是顧純清臨走前的那一句語帶諷刺的“顧總”。
的確,除了在家人面前,張帆很少會叫顧妤一聲小妤,大多數時候都會稱她爲“顧總”。
顧妤也曾與張帆提過,一聲“顧總”叫出,讓她覺得疏離,這公司裡的人都太冷漠。
可即便這樣,張帆依舊搖頭,說:“公司裡,沒規矩不成方圓,這是培養你自信和樹立威嚴最簡單的方法,你不要想太多。在薛家,我依舊是你的舅媽,是你長輩。但在公司裡,我只是你的下屬,僅此而已……”
顧妤感念她的心細。
張帆口中的一聲顧總,這叫她心生暖意。而顧純清口中的一聲顧總,卻叫她如此心寒……
……
張帆辦公室的門口,顧妤敲了敲門。
一聲“進來”從裡面傳出,顧妤推門而入。
張帆坐在辦公桌前,低頭在一堆文件裡尋找着什麼,臉色依舊蒼白。
她頭也沒擡的說道:“我下午還有事,如果顧總回來了,你幫我把之前修正過的文件給她過目。如果沒什麼問題,你再送去項目組,資金預算容不得出一點的錯,你跟項目組的白經理溝通一下,儘量提前完成預案,不要再給顧總施加壓力,讓他有事打我電話……”
“舅媽……”
顧妤的一聲舅媽,打斷了張帆的喋喋不休。
張帆找文件的手勢停了下來,擡起頭,這才發現是顧妤。
張帆愣了一下,轉而虛弱的笑了笑,聲音也輕了幾分,說道:“是你啊,我還以爲是我的助理小陳。”
顧妤走到張帆的辦公桌前停下,而張帆又低下頭去,將一份文件從一堆文件裡抽了出來。
她把文件翻開看了一眼後,這才鬆了口氣,再次擡起頭對顧妤說道:“嚇壞我了,我以爲被我弄丟了,病了這幾天,工作積攢了下來,還真是有些手足無措……”
顧妤盯着顧純清手裡的那份文件,如果她沒看錯,應該屬於顧純清部門範疇之內的。
顧妤心裡有些酸,低聲說道:“我不是讓你休息的嗎?”
張帆擡起頭看了顧妤一眼,擺了擺手:“你今早沒來,顧純清把電話打到我那裡,新項目不能再拖了,會議她一個人又進行不了,這是併購博科後的第一個大型項目,我們不能不重視……”
顧妤聞言,沒有說話,目光一直放在張帆那張過於認真的臉上。
張帆忽而擡起頭來,突然想起什麼,問道:“我剛剛忘了,你昨晚去哪了?”
顧妤的臉色一白,一時間不知道該在怎麼回答。
見張帆一直盯着她看,顧妤也只能彎了彎嘴角,搪塞道:“昨天的應酬太晚,我就在酒店裡開了一間套房睡下了,沒想到耽誤了今早的會議。”
張帆鬆了口氣,說道:“下次不回去,記得要往家裡打個電話,免得我們跟着一起擔心。”
聞言,顧妤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張帆將手裡的文件遞給顧妤,又擡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對顧妤說道:“今天你表哥表嫂回國,我答應聿崢要帶他一起去機場接機,時間快要來不及了,這份文件我怕有錯,你如果有時間就先過目一遍,細節等我回來再說。”
顧妤將文件夾從張帆手中接過,站在一旁看着張帆將大衣外套快速的穿在身上。
張帆臨出門前,顧妤還是沒忍住開口叫住了她。
張帆回過頭來,看向顧妤,問:“還有事嗎?”
顧妤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她猶豫了幾秒,還是開口問道:“舅媽,昨晚的應酬,您只約了林總一人嗎?”
張帆面帶不解,不過,她也很快點頭,道:“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顧妤笑了笑,搖頭道:“沒什麼問題,我就是隨便問問,您快去機場接我表哥吧。”
張帆雖有疑惑,卻也沒再說什麼,打開門後,走了出去。
顧妤發了會兒愣,帶着文件夾出了張帆的辦公室。
——
韓誠宇回國來,第一次設宴擺在了韓家。
這裡面深層的含義,厲紹憬和溫肖默自然懂得。
晚宴定在晚上8點半以後,厲紹憬見時間還早,去附近的酒店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後,才獨自一人開車,朝着韓家老宅的方向駛去。
因是年前,市中心許多條交通路線都擁堵不堪,厲紹憬選擇將車開上了二環線上的南北快速幹道。
這條路雖遠,卻不至於擁堵,時間上搓搓有餘。
當厲紹憬的車從快速通道上下來後,他的車子沿着西郊的一條公路一路疾馳。
在經過一棟荒廢的洋房公寓時,他的車速慢了下來。
厲紹憬透過車窗朝着公寓裡看了一眼後,就一腳踩住了剎車。
剎車的聲音幾乎響徹了整條肅靜的街道,路上也留下了很長的一段車輪印。
厲紹憬將車緩慢的倒回到洋房前,臉色微微有了些變化。
他的確沒有看錯,洋房裡的燈是亮着的。
厲紹憬在車裡坐了片刻,裡面並不見什麼動靜。
他還記得上次來這裡的時候,是因爲韓語歡……
可他依稀記得,那個叫韓程程的男孩也曾經說過,這座房子早被他父親遺棄,韓程程的家人輕易是不會再回到這裡的。
想到這兒,厲紹憬不禁有些懷疑,難道是韓語歡又來了?
不及再多思考,厲紹憬已經推開了車門。
洋房的大門前,厲紹憬並沒有直接進入。
爲了不至於唐突韓程程家人,他還是走到了牆根前那堆廢棄的雕像前止住了腳步。
厲紹憬伸手朝着牆頭上摸去,果然,那裡已經空了……
顧不得再想,厲紹憬轉身朝着裡面走去。
洋房的房門和大門一樣,是用鑰匙開啓的。
門虛掩着,裡面並沒有動靜。
厲紹憬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打開了房門。
門廳處的燈沒有亮,裡面客廳裡倒是亮如白晝。
厲紹憬一個人站在門廳處,一眼就看到了客廳的沙發裡坐着一個人。
只是,這個人並不是韓語歡……
坐在沙發裡的人似乎也聽到了門口的聲響,從而轉過頭來。
當他看清門口處的來人時,不禁愣住了。
四目相對的瞬間,厲紹憬也表情微怔。
而片刻後,厲紹憬已經擡起了腳步,走了過去。
沙發前,厲紹憬停住了腳步,低頭看着坐在裡面的韓誠宇。
韓誠宇沒變,雖然已經年過40,可依舊風度不減。一身深灰色的呢子大衣,一副斯文的金屬眼鏡,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永遠能和一個成功的企業家畫上等號。
厲紹憬將目光轉移到茶几上的那一串鏽跡斑斑的鑰匙上,再難移開。
而韓誠宇此時也已經收回了目光,語氣低沉道:“是你啊……”
厲紹憬沒有接話,依舊站在原地沒動。
韓誠宇伸出手指了指對面的沙發,說道:“晚宴還來得及,紹憬,陪我坐坐……”
厲紹憬面上表情沒什麼變化,回頭朝着身後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這裡有被打掃過。
厲紹憬隨着韓誠宇意思,坐進了身後的沙發椅裡,擡起頭注視着他。
韓誠宇將眼鏡摘下,用雙手輕輕的搓了一把臉,又將眼鏡帶了回去。
他擡起頭來,語調和緩的問道:“多年不見,你還好嗎?”
厲紹憬定定的注視着他,答道:“很好。”
許是這句話裡的語氣太過疏離,這讓韓誠宇的臉上多了幾分蒼白。
韓誠宇自嘲的點了點頭,說道:“語歡不在了,可這座房子還在。我本以爲,我這輩子再無勇氣踏進這所我親手爲她打造的公寓,卻不想,我竟然又回來了……”
厲紹憬並沒有把韓語歡還活着的事告訴給他,而是平靜道:“既然,你已經有了你想擁有的生活,還回來這裡做什麼?”
韓誠宇終於彎起脣角,笑了:“不是你和溫肖默逼我回來的麼?”
厲紹憬也彎起了嘴角,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韓誠宇坦然的看着厲紹憬,問道:“紹憬,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能否告訴我,此次你逼我回來接管韓氏,到底有幾分是因爲語歡,又有幾分是因爲韓敘?”
厲紹憬長吁了口氣,表情依舊平靜,他低着頭笑着思慮了一會兒,纔開口說道:“三分語歡,五分分韓敘……”
厲紹憬沒再繼續說那兩分又是爲了什麼。
聞言,韓誠宇總算是鬆了口氣,點了點頭後,自言自語的說道:“這樣我就放心了,看來,我韓氏還有活路……”
厲紹憬沒再多說什麼,而是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語氣涼涼道:“距離8點半還有40分鐘,你不怕怠慢了你的賓客?”
韓誠宇笑着點了點頭,從沙發裡起身。
厲紹憬看着他從茶几上抓起那串鑰匙,獨自一人,朝門口走去。
門廳處,韓誠宇停住了腳步,轉身等待厲紹憬跟上來。
當厲紹憬踏出這座洋房時,韓誠宇在他的身後關閉了裡面所有的燈。
這裡又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之下,這座洋房終究又恢復了幾分驚悚的氛圍。
大門前,韓誠宇踮起腳,將鑰匙重新放回原處,他拍了拍雙手上的灰塵,對着厲紹憬說了一句:“我已經聯繫上了現在房子的主人,準備將它重新買下來。”
厲紹憬的臉色變了變,卻沒有接話。
而韓誠宇說完了這句話後,再也沒看厲紹憬一眼,轉身朝着停在路邊的一輛英菲迪尼走了過去。
厲紹憬回過頭,再次朝着公寓裡看了一眼後,也朝着自己的車走去。
……
韓家。
晚宴上被請來的賓客不多。
直到厲紹憬被保姆送進來,他才發現,無非也就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幾個兄弟。
當然,這羣發小當中,唯獨缺少韓敘。
吳晉楷是個妻奴,這種場合一定會帶着自己的妻子前來。
當然,吳晉楷也是怕氛圍尷尬,而自己的妻子則是應酬場合上調節氣氛的一枚好手。
看着厲紹憬走入,吳晉楷先打起招呼來,卻是滿口的不正經。
吳晉楷笑着說道:“聽肖默說,你昨晚鐵樹開花,***一刻值大過天啊,折騰的連接電話的功夫都沒有……”
一句話逗樂吳晉楷身邊的妻子。
在場的幾個人幾乎都笑了起來,厲紹憬沒理他,拉開椅子坐下的時候,這才發現角落裡的韓準一直黑着個臉。
厲紹憬的表情一頓,朝着韓準看了一眼後,心裡不禁有些擔憂。
溫肖默幾乎在厲紹憬落座後就走了進來。
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最後選擇坐在了吳晉楷的左手邊。
最後一個被韓誠宇帶進來的人竟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就連厲紹憬也沒想到,來人竟是簡凝。
簡凝一身束腰的長款大衣,涵養依舊很好。
雖然在面對厲紹憬時,多少露出了幾分尷尬,可還是笑着對厲紹憬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所有人到齊,韓誠宇關上了身後的大門,挽着一個女人的手,朝着餐桌的方向走來。
這女人在座的幾乎都見過,是韓誠宇的韓國妻子樸在熙。
樸在熙的父親是韓國化妝品行業的翹楚人物,知名度很高,
而樸在熙也算得上是典型的韓國美女,雖然已經30幾歲,可保養的如同20幾歲一樣年輕。
韓誠宇溫柔的扶着樸在熙入座以後,用韓語與妻子輕聲細語交流幾句後,這才擡起頭來。
韓誠宇一如當年,矜貴儒雅,他站在餐桌前,說道:“今天來的都是從小一起到大的兄弟,不必客氣……我雖輩分高了一點,可也沒比你們年長几歲,小時候怎麼叫,今天都還是怎麼稱呼,這裡沒外人,單純的敘敘舊……”
厲紹憬始終沒說什麼,倒是一旁的溫肖默勾了勾嘴角,故意問道:“是不是還缺了什麼人啊,我總覺得有些空場呢?”
韓誠宇自然明白溫肖默說的是說,卻也坦誠相對道:“的確,小敘今天不在。不過,鑑於他之前與在座各位有過節在先,我替他和韓家給你們賠個不是……”
說完,韓誠宇舉起酒杯,對着厲紹憬和溫肖默的方向一口氣連着喝了三大杯。
溫肖默一臉似笑非笑的盯着韓誠宇喝酒,而厲紹憬的目光則一直放在角落裡自飲自酌的韓準身上。
韓準的酒量,厲紹憬心中有數……
……
酒桌上氣氛一直還算良好,都避開工作上的事不提。
表面上雖融洽,可每個人的心裡都明白,不過是虛像一場。
有些事回不到從前已成註定,就好比是他們之間的關係……
而酒桌上韓準這個話嘮,如今也變得的沉默不語。
他只盯着眼前的韓誠宇。
韓誠宇時不時的對身邊的妻子噓寒問暖,他正笑着接受在場所有人對他妻子再一次有孕的祝福。
可韓準的腦子裡,想的只有韓語歡。
他替韓語歡不值,憑什麼韓語歡還一人沉浸在過往裡沒法自拔,將自己活活逼瘋,而韓誠宇卻活的愜意瀟灑?!
酒過三巡,杯盞交錯,笑語歡騰。最後,韓準還是掀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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