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科的總裁都來了江心酒店, 看來這事非同小可。
肖瑤具體要怎麼處理言焉可不知道，只知道她安排人要收走酒店裡所有的機器人。
“去了這麼久，沒遇到麻煩吧？”應軒問言焉。
“沒有, 他們走了。”言焉說着拿起服務生剛端來的咖啡。
“周馳說創科總裁來了, 要收走機器人。”應軒說。
“我也聽到了。”言焉若無其事地喝了口咖啡。她已經決定隱瞞崔羽的事, 如果跟應軒說了, 找崔羽麻煩的蟲子就會順利升級爲案子的嫌疑人, 她可不想事情這樣發展。
來這裡的路上，言焉不僅拜託周馳查肖瑤，還拜託他查了崔羽手下的那隻蟲。這邊喝着咖啡, 周馳的郵件就到了，隨意看了一眼, 這份簡單的資料是那個兇惡的蟲子的。
趁着應軒走開的空檔, 言焉給周馳發了信息過去。
言焉：我得處理個私事, 必須離開組長一會兒。
周馳：太冒險了吧，直接去殺了那蟲不是更好。
言焉：可這是私事, 我不想把那蟲變成案子的嫌疑人。
周馳：你到底要做什麼？組長那麼一個嚴厲的人，你就不怕嗎？
言焉：所以纔不能讓他知道，組長已經警告過我一次，我不想把這事和公事混爲一談，我必須查個明白。
周馳：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幹什麼的？獵手的私事就不能和人類有關聯, 你連這個覺悟都沒有嗎？
應軒回來了。
“走了一圈, 沒什麼發現。”應軒坐下來, 見言焉在弄手機, 問, “做什麼呢？”
“玩遊戲，西寶推薦的手機遊戲。”言焉說。她從來不認爲自己是好學生, 做獵手的幾天來就連續做了違反律法的事，而且打定了注意再去做一件。
周馳放下手機，狠勁撓撓頭，他一直覺得言焉是個可靠的人，比他任何一個人類或獵手朋友都可靠，可這傢伙自從見到那個人類就變得不靠譜起來，真是頭疼，但又能怎麼辦。找藉口讓她順理成章罷工偷偷去做自己的事，真是棘手，就不能乾脆殺了那隻可惡的蟲子嗎？
他託着下巴惆悵了一會兒，手鬼使神差地點開崔羽的資料，自從得到霧社資料庫的權限，他想查一個人簡直易如反掌。
看了一遍資料，周馳更加惆悵了。正在他爲了言焉的事絞盡腦汁時，新家的物業打來電話。另一件頭疼的事來了，他的寶貝新窩被水淹了，很不幸已經殃及樓下鄰居，物業叫他趕快回去處理。水龍頭摸了還不到三次，就連屋裡的水管長什麼樣他都不知道，這就出了毛病！
周馳昨天晚上般的家，除了大物件，大多數家當都沒來得及拆箱，只是隨意放在地上，本想今天回去整理的，誰知出了這事。
而上一刻他的心情還是憤然惱怒的，下一刻就突然豁然開朗起來。
“組長，我新搬的地方像是水管爆了。”周馳故意說得急切，“太慘了，我電腦泡壞了就完了，還有我的新鞋……”
“那就趕快回去看看啊，處理好了再回來工作。”應軒說。
“不知道要多久，組長，能不能讓言焉……”周馳說。
“我想去幫幫他，昨天搬家都是他一個人。”言焉緊接着道。
“好，不過你吃好了嗎？”應軒看着言焉吃了一半的壽司。
言焉從容地點點頭，心裡感慨周馳果真是最可靠的朋友，雖然眼前這個主意有點冒險，可也不失爲好辦法。直到見到周馳了她才知道這根本不是藉口。
“我得快走了。”周馳說，“我帶你一段，你不是要騙過組長嗎，萬一他朝馬路上看怎麼辦？”
“他在三樓餐廳，要找個看得見我們的窗口還要走個幾分鐘呢，我猜他一定不會看的。”言焉說。
“這又耽擱了兩分鐘，天哪，我的家啊。”周馳哀嚎着，隨即百感交集地看了一下言焉，毅然地上了電動車。
“解決完了我去你家幫你。”言焉說。
“我相信你做什麼事都有自己的理由，謹慎些。”周馳走前不忘交代道。
在這個時代想找個公用電話亭是不太容易的，稍微打聽了一下竟讓言焉找到了。周馳給的資料很簡短，她看着資料，毫無猶豫地撥通那個號碼。
接電話的人看來心情不錯，邊說話邊笑，很是討厭。
“你母親的病情突然加重，請馬上來醫院一趟。”言焉說。
對方的笑聲戛然而止，說：“我馬上去。”
資料裡面提到這人的母親因爲尿毒症住在醫院裡，言焉覺得這辦法應該會奏效，因爲這蟲的幾乎所有積蓄都花在給母親治病上，這半個月來每天晚上都是在醫院度過的。
她推算一下，從這夥人收完機器人離開酒店到現在也不過二十分鐘，而這隻蟲的母親住的醫院與酒店只隔着一條街，他現在返回來大約也要二十分鐘。
果不其然，在醫院門口等了二十分鐘這蟲就到了。他從出租車裡跳下來，身上還穿着制服，連帽子都沒來得及摘，想來是真的着急了。這蟲子意外地好騙，沒腦子的蟲活到現在也不容易，言焉感慨。
蟲子越走越近，言焉開啓屍洞，其他人瞬間消失，只剩下她和蟲兩個。站在醫院大門口的斜坡上，言焉向下冷冷看這蟲。他中等個子，瘦，尖嘴猴腮，臉色蠟黃，小眼睛賊眉鼠眼，看着就不像好人。
蟲只顧吃驚地看向言焉，像是忘記了逃跑。
“你是王東武？”言焉問。
“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呆立在原地的王東武問。
“我是獵手。”言焉不慌不忙地說。
王東武轉身拼命跑起來，可他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去。屍洞數量龐大，堪比宇宙星辰，而這個屍洞是言焉開啓的，只要她活着，困在裡面的東西就別想着出去，除非有原蟲經過這裡發現有這個屍洞活躍着，但還要看那原蟲有沒有想進來的願望和能力，更重要的是，進來的原蟲會不會救王東武這小蟲子。
王東武怎麼跑都是徒勞，言焉瞬間追上他，抽刀站到他面前。
“你逃不掉的。”言焉的刀眨眼間就搭在王東武的肩頭，她接着說，“你的等級太低了，恐怕你吃了人都要煩惱怎麼處理食物殘渣吧。”
王東武腳抖腿軟，似乎再站上一會兒就會癱倒在地。
言焉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世間的本蟲沒有不怕獵手的，他們以人類爲食卻要時刻擔心被獵手捕殺。可這世上就不存在沒有天敵的生物，這是自然之法。
“要殺要剮隨便你，我是等級低的小蟲子，知道早晚有一天會被獵手殺掉。”王東武說話時嘴脣和臉上皺巴巴的肉都在發着抖，話卻是硬氣得很。
“我是要殺你，可死前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言焉說。
王東武乾笑一聲，說：“我都要死了，怎麼還會回答你的問題。”
言焉沒有反駁，直接問道：“你爲什麼要找崔羽麻煩？爲什麼出手打人？”
“他啊。”王東武拉長尾聲，有點驚訝又很不屑的樣子。
言焉轉動刀柄，把刀刃橫向王東武的脖子，鋒利的刃貼在大動脈外薄薄的外皮上，倘若她拿捏不好力道，只一下就能爆了這蟲的血管。
王東武脖子下意識地一縮，小眼睛儘可能睜大，嚥了口吐沫才說道：“他不是蟲受體質，沒有蟲能轉化他，我也不能吃了他，不……不打他，難道，還留着不成。”
“我問你爲什麼？”說着，言焉擡腳狠狠踢在王東武的胸口上。
如果對方是普通人類，這一腳就是致命的。作爲蟲的王東武雖然死不了，卻險些疼暈過去。他仰倒在地緩了老半天，臉色由蠟黃轉爲灰白，頭一偏咳出一口血來。
“他……”王東武說。
言焉拎刀上前，刀尖戳上王東武的喉頭，催促道：“快說！”
“實話講，他欠揍。”王東武啞着嗓着說。
求死的蟲可能都這樣嘴硬。言焉的眼睛從來沒這麼狠戾過，她隱忍着，最終忍不住用刀面甩在王東武臉上，給那半邊臉留下一道紫印。這回王東武的眼睛裡才真正現出恐懼來，眼神中還參雜了絕望。
“他被我們董事長包養。”王東武仍是不可一世的腔調，慢吞吞地說下去，“沒人看得起這種男人，表面上看他像個紈絝子弟，可誰不知道這人其實就是個窮鬼，靠着富家千金狐假虎威、裝腔作勢，知道別人怎麼說他嗎？狗仗人勢，這可不是侮辱，因爲他愛聽啊，要是當面對他說，他還會對着你笑嘞，不要想歪了，那可不是苦笑，他是真愛聽。他一個窮鬼，平時嘴又髒得很，要不是董事長給他錢花，他就得流浪街頭，連我們這些社會最底層人都不如。”
“這跟你打人有什麼關係？”言焉問。
“你是腦子有問題吧？我都說得很明白了，因爲他狗仗人勢、狗屁不是，喔喔，這還不算，他精神有問題，嘴裡不乾不淨，怎麼？他罵我還不准我打他了嗎？這類人不是該人人喊打的嗎？在公司裡打他可算得上光榮的事兒，你看他一個臭瘸子，董事長怕他惹事就叫了幾個保鏢跟着他，外人看是保護，可誰知那幾個傢伙就是監督他的，他們得管好他，保鏢是董事長的手下，而他姓崔的連董事長的狗都不如，董事長可從來不在乎什麼人打了他，打得輕還是重都沒關係，只要不弄死了就行。”王東武說着，嘴角竟帶上了沾沾自喜的笑。
見王東武停下不說了，言焉緊繃着臉冷聲道：“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