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木哥之前的行爲是肆意,那他現在足可以稱得上是瘋狂了——
被他操控着的人蛛似是還沒有完全聽命於他,但也就在它們猶豫不前的時候,木哥已經衝進了它們的羣落,人蛛還在本能的朝他齜牙咧嘴,可木哥臉上帶着邪邪的笑,雙手猛的一探,就抓住了一隻人蛛的兩個肩膀,十根利甲深深的刺入它的身體,隨後向兩邊猛地一拉,那隻人蛛的上半身便從利甲的傷口處被撕裂開來,妖血噴濺一地,腸肚也流滾出來,木哥卻離開,而是把手在它的小腹中一陣翻動,隨後滿手青污的拿出一樣東西,前面的人一看,不由得愣了——
“木、木大師把它的妖晶弄出來幹、幹什麼?”洪壽奇道。
“好、好像要煉化…”白龐呆呆的說道。
“老、老木,快住手!那、那是邪法!”金佳子也急急的喊,可卻見木哥依舊笑着,手上突然升起一團紫霧,隨即掌上的妖晶“啪”的裂成千百塊碎片,被紫霧一侵,竟化成股股青煙鑽進了木哥手掌之中…
瞬時,妖氣更猛,戾氣更盛,只見木哥如旋風般的在妖羣中衝突,一會兒劈手掏進了一隻人蛛的下腹,一會兒抓爛了另一隻人蛛的後腰,可每一次攻襲的目標都是它們的要害中樞,不多時,他的手中已經多了六七枚妖晶,嚇得遠處的兩隻蛇妖本能的往後躲,洪壽戰戰兢兢的說:“木、木大師真、真瘋了,這、這是要撐破自己的元陽啊!”白龐也渾身直哆嗦,湊到金佳子的身邊:“金、金大師。再這麼下去,木大師會、會爆體而亡的…”
金佳子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木哥,眼睛都瞪圓了,他記起小時候兩位恩師反覆強調的那段話——
“小佳佳,記住啦。小木的血有異常人,倒是的確能剋制住一些妖鬼,可卻不能讓他肆意施用,要知道,用自己的血和妖鬼達成‘妖靈血契’,那可是不要命的事兒。妖物之間都不敢輕易施爲,何況是人?這麼說吧,古時倒是有人爲了制服妖鬼用了這個法子,中了法術的妖鬼也的確化去了凶氣戾氣,而爲他所用。可後來呢,那些兇戾之氣去哪兒了?還不是全都被施法者吸進了魂魄,到最後個個落得個被妖氣反噬而死的下場…所以啊,小佳佳,一定要記住,用這種邪術的人最後沒有幾個善終的,如果小木以後真的被迫用血驅邪,那一定要趁他還沒聚起更多妖氣鬼氣之前破了血咒…哪怕廢掉他的根基。毀了他的道行…否則那對你們來說,將是一場災難!”
金佳子清晰的記得這段話,現在的情形基本已經到了兩位恩師口中的“災難時刻”。但是他卻下不去手,連猶豫都沒猶豫就把銷魂棍塞進了懷裡,最後從揹包底處摸出一張紫色靈符,對着木哥笑着喊道:“老木,你成妖了,兄弟就陪着你成邪。要死咱們一起…”
說話的時候竟然紅了眼圈兒,大有一種決絕的悲涼。
“哪那麼多廢話!”一聲冷冰冰的聲音從他的耳邊傳來。隨即就見身前的石姥姥身形突然一閃就不見了,等再出現時。竟已到了木哥的身邊,木哥本能的回手就是一爪,卻見那老太太一墩手中的手杖,身前就多出了一道厚厚的石牆,木哥的利甲掏在上面,石屑紛飛,長甲折斷,金佳子等人剛大鬆口氣,卻見木哥的指尖上又探出十根尖甲,此次銀光閃閃,竟好似比之前更鋒銳尖利,石姥姥眉頭微皺,手杖在掌中一陣急轉,再停下來時,已變成了一把灰白笨重的石斧,刃口似乎比錘子也好不了多少,可就是這樣一柄斧子,卻擋住了木哥接連幾下的攻擊,木哥那些利爪抓石石崩,抓鐵鐵碎,甚至把那堵厚厚的石牆都鑿了個千瘡百孔,可一碰到那柄石斧竟再次崩斷…
唰!
所有把木哥抓傷、或者被木哥抓傷的人蛛都朝向石姥姥這邊轉了過來,它們一步步的逼近,身上的戾氣甚至比之前還要濃重不少,衆人都看出了木哥的癲狂,高喊着他的名字,可他依舊渾然不覺的我行我素,那些人蛛終於漸漸的湊到了他的身旁…
呀!
一聲尖嘯,木哥突然回身就是兩爪,第一下削去了左邊人蛛的一面四肢,第二下劃開了右邊人蛛的胸膛,兩個動作都是在電光火石的瞬間完成的,甚至有人根本就沒看清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也就是在這瞬間之後,木哥又如閃電般的疾動起來,只一閃身,三四個人蛛的身首就分了家;再轉回那邊,又有四五個人蛛被重創了要害,眼見再也活不成了,而更讓衆人震驚的是,竟有十幾只人蛛在木哥接近又跳遠後突然爆體而亡…
這種速度快得甚至讓身法卓絕的樑姍姍也爲之驚歎。或許衆人中,也只有她纔看清了剛纔發生的每一個細節——木哥在手劈妖羣后,將手中大把的妖晶塞入了一隻只人蛛體內,它們因無法承受龐大的妖力而被撐爆了身體,看來這種攻擊方式更簡單有效,更能讓木哥遠離妖氣的侵襲。
而且樑姍姍看得最清楚的莫過於木哥身上的變化——在他疾動的那一瞬間,他的胸口好像閃起一點淡淡的紅光,雖然倏忽而滅,但木哥的身子似乎爲之微微一顫,隨後他通紅的眼睛就變得清澈起來,等他伏滅了周圍的人蛛後,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木哥停下來的時候大家才發現,他身上的妖氣竟然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這時他又開始劇烈的喘息,手撐着膝蓋,血水汗水嘩嘩的往下淌,很明顯剛剛恢復原狀的他體力消耗極大,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快速逼近的那隻人蛛頭領,向着衆人喊道:“哎哎,都別發呆了,還不快跑!”
說完,猛吸了口氣,第一個向前竄去,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愣的跟了上去。
石姥姥看着木哥漸漸遠去的背影,微微蹙起的眉頭好像有些舒展,眼中的電光飄忽閃動…
“老木,剛纔哥們差點就把你滅了。”金佳子跑在木哥身邊,時不時的偷看他一眼,好像還不太相信他已經徹底復原。
“嗯,我也差點把自己滅了。”木哥微微笑道。
“你、你剛纔什麼感覺?能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麼?”金佳子在試探。
“當然知道,在除妖啊。”木哥說得很輕鬆,可心裡卻有點發沉,因爲剛纔那一段時間他倒確實神智清明,可在內心深處卻有一股強大的慾望在疾速的膨脹,是一種殺意,一種貪慾,一種根本壓制不住的征服一切的狂念,他感覺那時的自己非常嗜血,無論是妖血還是自己的血,甚至是身後的同伴,他有一種衝動,想把身邊所有活物都變成死物,但頭腦中的那一絲清明卻告訴他不能這麼做,所以他把這種款虐的慾望轉化成了對人蛛的殺戮。
“呵呵,好好,老木,你沒事兒比啥都好——”金佳子鬆了口氣,笑着道:“不過,你剛纔也真是厲害,要是一直能有這樣的身手,咱們以後碰到什麼樣的妖魔鬼怪也不用愁了。”
“那他也真快變成兇妖了。”蘭瀾趕上了兩人,側頭看了眼木哥,又轉回去,“他之所以比之前變得強猛,恐怕還是那三個‘舍利’起的作用,我雖然現在還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不過倒是見識過‘水舍利’的神妙…他天天把它們帶在身上,估計身體是受了不少的好處,至少陽氣和勁力充盈強大了不少…只是可惜,如果能參透箇中奧妙,相信咱們木大師的功法道行就要突飛猛進了。”
木哥對蘭瀾的猜測還是有些認同的,這段時間以來,他雖然沒有感覺出什麼太大的異常,不過經過這兩天的“逃亡”,他還是發現了自己身體內一些明顯的變化,比如,經歷了重重艱難,衝破了道道險關,一路上不歇不停,可他還是感覺自己的精力充沛、體力無限,陽氣和勁力似乎也是源源不斷、用之不竭,就算剛纔他處於癲狂時調用了全身的氣力,剛剛感到有些氣喘虧空,可經過這一陣調息又恢復了大半,他自己也感到驚奇,同時心裡更在慨嘆:如果不是遭遇了這麼多危難,恐怕到現在他還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了恁多變化。
當然了,蘭瀾的猜測也不全是準確的,她說木哥能夠盡數散去邪氣,八成也要歸功於三顆舍利,可木哥心裡比誰都清楚,那些兇戾的妖氣在他體內肆虐暴漲的時候,是他自己胸口上的那塊紅色胎記起了作用——當時,木哥正苦苦的壓制妖氣,可那處胎記突然一熱,道道暖流便瞬間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隨後,身上的妖氣就消失不見了,他也頓感四肢舒泰,靈臺清明,不過耳邊卻好像響起了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