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仙震驚,但只能聽命於道藏,快速結成法陣,將那男子的魂魄聚在一起。
可其中還是有人偷偷做了手腳,她的指訣一鬆,男子的一少半魂魄裂成幾百個紅色光點,瞬間向林外飛逝。
“你做什麼?!”道藏回頭怒吼,可發現那人已低下頭,臉色發紅,“他、他是萬古邪魔,我、我們不能讓他活着——”
道藏心中驚急,已無心再看那人,連忙將剩下殘缺不全的魂魄封於那個葫蘆中,又在上面打上“封印靈鎖”,最後用“魔塔重樓”壓制,封於地底深處…
事畢,等道藏再回頭找方纔那仙人的時候,卻發現她已不見了蹤影。
但木哥一直注意着那人,因爲她的目光閃爍、鬼鬼祟祟,顯然早就有了計劃,而那張冷冰冰的臉木哥更是熟悉,她,正是三千年前給“夕小姐”打上“仙蠱”的女仙人…
木哥皺着眉頭問,“她到底是誰?”
身旁的光影輕嘆一聲,“原來你早就注意到了…”他臉露苦色,“如果我當時能有你一半的細心,事情也不會弄成這樣…”
…
“是個女人!”杜巖龍突然叫道,金佳子一愣,“你、你說誰?什麼是個女人?”
“我想起來了——”杜巖龍的臉色大變,“當時隨我師兄…哦,也就是辻圭…隨他私自下界的有個女仙子!”
“女仙子?”金佳子撓撓腦袋,“不是不止一個嗎?”
“嗨!我說的不是那意思——”杜巖龍急道,“是、是那個女人有問題!”
…
“我也是後來才查到的——”光影幽幽嘆道,“其實,仙宮從一開始就做了周密的部署——他們自知我不好對付,所以就在辻圭帶下界的仙族裡安插了自己的眼線。而且不止一個…他們明裡和辻圭是一條心,可暗中卻做盡了惡事——先是設計誘引‘夕小姐’夫妻出世,然後挑唆小蛛屠戮小朵姑娘的村莊。而他們做的,只是把我調開。再在慘禍現場留下‘夕小姐’夫妻的‘罪證’…由此一來,我和他們夫婦的仇怨就再難化開,最終只能大打出手…”
“仙宮的目的還是要除掉你。”木哥淡淡的說。
“或者說是讓我和那個萬古邪魔兩敗俱傷、同歸於盡。”光影道,“這樣一箭雙鵰,他們之後就可以安枕無憂了。”
“可他們還是算漏了一點——”木哥臉色逐漸變冷。
“是,他們沒想到‘夕小姐’臨終前會讓‘然’息事寧人。”光影露出不屑的笑,“那些可憐的仙族,他們都沒有一個妖類寬宏大度!”
“那‘然’後來成妖化魔是怎麼回事?”
“也是因爲那幾個仙族耳目。他們想盡了辦法激怒‘然’,又讓他吸進無數妖魔鬼怪的凶氣戾氣,所以——”
“就像有人對我做過的那樣——”木哥冷笑着說,“歷史的重演。再然後呢?”
“之後…”光影說,“我也感覺到了不對。”他指了指前方正在愣神兒的道藏。
“爲什麼‘然’向你約架,卻沒再出手——”木哥說,“他,更像是自裁。”
“就是自裁。”光影搖頭嘆道。
話音剛落,前方的道藏突然一閃身,又回到了地宮裡。依舊是那面牆壁,依舊再開出一個小門。
“那時,你是想回去七天之前吧?”木哥問。
光影點頭。“是,我想聽聽他到底說了什麼。”
花園、小屋、背身而立的人。
黑衣男子站在那樁墓碑前低聲細語,這次湊近了,木哥總算能聽清——
“夕,三千年已過,我本應該再等等你的,爲了我們重逢的那個約定…但現在恐怕不行了,我、我即將化妖成魔,如果再這樣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雖然有些人真的很該死。但我已再不能動手,否則戾氣更重。我會混亂神智,心中只有仇恨…那時,人界不再人界,各界也將如同煉獄…如果你在,一定也不希望看到這樣…所以,讓我和他們做個了斷吧…”他緩緩直起身,“夕,等我,我去陪你…”
穿越回去的道藏如遭雷擊,呆呆站在那裡…
…
道藏又回到了地宮,他開始打坐靜思、恢復法力,三天後終於仙氣充盈,這次,他在牆壁上開出了一扇很大的門,木哥注意到門上閃起的古字——
萬萬年前…
曾在夢中無數次見過的場面再一次出現在眼前,木哥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震撼到了——
空中電閃雷鳴,鉛雲密佈,電火像千萬條竄動的巨蛇,從雲端灑下,又在地面消沒,交織成一張張巨幕般的大網,映閃成一片…
大地上熔岩翻滾,熱浪滔天,目光所及之處被火光耀得通紅,道藏、木哥和光影就浮在半空,靜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騰然間,天空中突然裂開一道細紋,兩條長長的影子穿過重重鉛雲在空中疾飛而過,他們揚下傾盆大雨,但雨滴離地面還很高便被蒸騰成了霧氣。可他們沒放棄,雨勢越來越大,最後,竟好像從九天之上傾倒下來的奔騰江河…
不知過了多久,熔岩被澆滅了。
不知過了多久,閃電鉛雲消散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豔陽高照,大地上發出了嫩芽…
草叢、鮮花、樹木好像一塊塊被小孩子塗抹的油彩,漸漸連成一片,春色盎然,生機勃勃…
那兩個細長的影子終於落在地上,成了人形…
“然,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白衣女子的笑容比春光還要溫暖。
“好!夕,我們要在這裡共度萬萬年…不,萬萬萬年…”黑衣男子溫柔的看着她。
“是永遠。”夕說。
道藏的身後揹着那隻葫蘆,一手攥着尖刀,另一手拖着拂塵,就那麼靜靜的看着二人。
匆匆一萬年,這方天地裡出現了妖物、魔物,他們似乎是由天、地、海中的陰氣所化,自打出世就兇戾無比、法術強橫。
又過了一萬年,夕和然好像再也忍受不了妖魔之類的滋擾,他們決定要做點什麼。
那天夜裡,夕正躺在樹梢之上仰視夜空,然坐在她旁邊,輕輕撫弄着她的長髮。
這是萬年來他們每夜必做的事,妻子仰望星空,丈夫溫馨陪伴。
道藏在一旁看着,靜靜的,一動不動。
“我喜歡那些星星,他們看上去是活的。”夕說
“當然,世間萬物都是活的,一石一草、一山一水都有自己的生命。”然道。
“那就是說,他們也會有死去的那一天。”
“世事萬法都是這樣,有生就有死,有始必有終,沒有什麼能逃得了。”
“我們也會這樣吧——”夕的臉上帶着一絲傷感,“早晚也要分開。”
“不會,即便我們的肉身毀去,但魂靈仍舊會相守萬世…永永遠遠…”
妻子緊緊的攥住丈夫的手,“好!只要魂靈不滅,我們就要永生永世!”
丈夫輕吻了一下她的臉頰,“好的,不過,現在我要離開一下。”
“然,我想你在我身邊。”夕的手抓得更緊。
“很快就會回來,看有他們陪着你呢——”然指了指天上的繁星,“那些就是我的眼睛,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他們會一直伴着你。”
夕的手鬆開了,把目光投向遠處,“那些也是世間生靈,然,不要太難爲他們。”
“我有分寸。”然點了點頭,躍向密林深處。
在遠處朝這邊窺視的是十幾隻身形巨大的妖魔,它們目光兇惡,嘴角流涎,好像盯住羊羔的餓狼,這幾日一直在二人的附近徘徊。
那一股股強大的妖氣魔氣甚至透過了光影的保護,讓木哥身上都是一陣冰寒,他調用全部陽氣抵抗,這才舒服一些,“它、它們是——”
“最左邊的是饕餮,居中的是檮杌,旁邊的是窮奇…”光影向木哥一一解釋,每說出一個名字,木哥的心裡都是微微一震,那些都是大名鼎鼎的上古兇獸。
然把它們都扔出去了,就像抓住一個個小雞小鴨,隨手一拋,妖物兇獸們就飛往了九霄雲外,但很快,更多的妖物魔物又循跡圍了過來,然不堪騷擾,和它們大打了一架,驚得天昏地暗、風雲變色,陰氣瀰漫、血流成河…天上的仙神也被驚動了,遂降下罪罰,想要將人界妖魔連同剛剛初生的萬物生靈一同毀去,然大怒,用自己的肋骨搭成一座尺高小塔,向空中一拋,塔身迎風便漲,瞬間成了頂天立地的巍巍巨物,世間妖類魔類大都被吸入其中,登時,天地清朗、再無凶煞…
天上仙神只能作罷,再不願多管人界之事。
然又去地底、深林、海中、炎窟、沙洞裡取來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源,將它們化作靈物,煉成“五行封印”,將那些邪妖大魔封於寶塔之內,之後便將之沉入東海海底…
木哥總算明白了——
原來“魔塔重樓”的煉造者竟然是他,而且他也不完全是僅僅造了一架“諾亞方舟”,其更重要的目的是困住那些凶神惡煞般的妖魔,還世間一片太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