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第二次溫暖
“哦?是嗎。”
“千真萬確。”謝逢肯定道。
“就當你說的是真的吧。”阮幸意味不明的說道。
她將儲物袋中的沈靈雲放了出來,吩咐道:“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們就呆在無序城裡,將這城內的所有魔修,全部殺掉,屍體給我送回來。”
她需要給自己的自爆傀儡補充一下貨源。
畢竟神通之術還是有些侷限,她沒辦法控制活人自爆。
沈靈雲倒是沒有意見,殺魔修,還是一些瘋了的魔修,不僅僅是除魔衛道,也是給了這些人一個解脫。
謝逢問道:“若屍體不完整該如何呢?而且,以我和仙子的實力,想要掃清無序城,恐怕有些不夠格吧?”
他猜測製作傀儡需要完整的屍體,因爲從前阮幸會在屍體上畫滿了符咒。
只是如今阮幸修爲提升的太快,謝逢不知道她的傀儡術到底有沒有增進,便試探着詢問。
阮幸擡眼看向旁邊的空氣,淡淡道:“劍來也會幫你們出手的,至於屍體的完整……我來時不是問過你,你不介意麼?”
“真的可以?”謝逢有些驚喜,又有些懷疑。
阮幸點了點頭。
探索未知小世界的時候還需要用到謝逢,總不能讓他一直這種修爲,偶爾也是需要放鬆一下,給他點甜頭嚐嚐。
也算是,死前的飽餐吧。
她又對沈靈雲道:“你也一樣,儘快把你現在的境界提升到元嬰吧。”
謝逢境界一直沒有提升的原因是阮幸不允許,所以他就算是想要吸收陰氣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去須彌界內收點邊角料,他不會輕易去觸碰阮幸的底線,所以他一直都沒有突破境界。
直到阮幸晉升歸墟後,他急了,這才突然發難。
他生前的境界就是化神期,現在阮幸給他這個機會,就算讓他用傀儡身回到化神,她也毫不擔心。
而沈靈雲,阮幸沒有限制過她,她一直都呆在須彌界內,隨時都可以去吸收陰氣,只是她自己心灰意懶,不願去修煉。
沈靈雲默默點了點頭,三人便在無序城中散開。
阮幸找了一個比較完整的房屋,用斂塵術打掃了幾遍,便進去暫且住了下來,等到他們送來了第一具屍體,就開始了自己的補貨大業。
期間,她的神識一直悄悄附着在謝逢的身上。
只是,讓阮幸感到奇怪的是,謝逢這幾天既沒有偷看她煉製傀儡琢磨解除契約的方法,也沒有偷偷跑出無序城和謝姚私下聯絡,甚至都沒有故意損壞魔修身體讓自己多一些食物。
這也太乖了,完全不像他。
難道他真的認命了,老實了?
無序城中,雖然魔修的數量比上一次模擬來時少了許多,但粗算也有一千多,九成多都是金丹元嬰,剩下一小部分有幾個化神期,至於金丹一下,在無序城根本活不過一天,也等不到阮幸來收拾。
每一日,送到阮幸這裡來的屍體都有十幾具,都快被她幹成流水線作業了。
第三十九天的時候,無序城幾乎已經成了一座空城。
謝逢將境界提升到了化神初期,沈靈雲也恢復到了元嬰。
不過阮幸並沒有給他們更換新的傀儡本質,原先的傀儡本質品階雖低,卻也不是不能用,若是換了,平添一筆浪費。
她只是每日耗費大量的時間煉製自爆傀儡,順便等謝姚的消息。
又過了三天後。
水玲瓏終於代謝姚給她送來了新的好消息。
無人踏足的未知小世界,已經找到了一處。
阮幸先打開了實景模擬,纔跟水玲瓏一起,又到了地宮。
隔着薄紗,謝姚的聲音若隱若現,“北境的魔修並不喜歡留記載存世,我查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些關於小世界的的蹤跡,我找到了七個有可能存在的地方,第一個,是三千年前的一個宗門遺址,不過,我派人進去以後,發現裡面早已有過被搜刮的痕跡。第二個,是空間動盪融合的產物,我的人去了以後回來稟報說,那是一片絕靈之地,應該也不符合你說的要求。第三個,就是我把你叫過來的原因,我前後派去了兩批人,全都沒有回來,我猜,這應該就是你想要的那種,極度危險,無人踏足的小世界吧?”
沒想到謝姚這麼快就有收穫了。
阮幸有些驚喜,她原本已經做好了在這裡等待起碼半年的準備。
她當初選擇來謝姚這裡找小世界,除了削弱謝姚手底下實力的原因外,還有一個顧慮,就是魔修相比仙修來說,闖秘境的熱情要少許多。
秘境空間對仙修來說是可以掌握在手裡的資源。
對魔修來說,卻是九死一生的大殺器。
仙修很多到了歸墟期的宗門前輩,在歸墟之前都會考慮到自家後輩會來秘境的問題,都會有意識地降低自己歸墟地的危險程度,若是比較護短對宗門歸屬感特別高的,還會特別設置一些只有同宗同源功法的修士才能拿到的機緣。
所以仙修進入秘境已經成了慣例,進入秘境的死亡率除了剛發現秘境瞭解比較匱乏的時候高以外,其他時候存活率都蠻高的,屬於把秘境變成了可循環利用的資源。
但魔修不這樣。
魔修的歸墟魔君纔不會在乎自己死後誰會來自己的歸墟秘境中。
自己的歸墟地相當於自己的墳冢,自己的長眠之地,別人進來打擾了他的清淨,那不就是在盜他的墓嗎?
恨不得把進來的人全都弄死,這纔是魔修的一貫宗旨。
阮幸思忖着,在魔修這邊找小世界概率更高,而且還有謝姚能夠幫忙,仙修那邊……找一個無主的秘境都費勁兒,更別說是無人踏足過的小世界了。
她謹慎的問道:“聖魔君對這個小世界有什麼瞭解嗎?”
“沒什麼瞭解,畢竟派出去的人都沒有回來過,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第一批人,是三個金丹期,第二批人,是一個元嬰期帶五個金丹期。”
謝姚說道。
她探路的方式倒是和仙修一樣,仙修每發現一個新的秘境,也是先讓金丹期的進入。
等到探出裡面的一點情況以後,再針對性的派元嬰或者化神期的修士。
畢竟金丹到元嬰是個坎兒,元嬰以上是宗門的門面,金丹的死了也不太心疼。
不過,據阮幸所知,謝姚手下那些不聽話的幾乎都被她殺完了,如今還剩下的化神期只有川砮,洗罪,承歡,塵心這四人。
所以謝姚纔沒有派進去第三批人。
阮幸思考片刻,對謝姚道:“既然這樣,小世界中的危險無人可以預料,不如直接跟我等一起進入其中,早日找到鴻蒙紫氣爲好。”
謝姚說:“我會派人和你一起協助你。”
阮幸茫然,“聖魔君不一起嗎?”
“我不方便。”謝姚淡淡道。
“這樣啊。”阮幸有些擔憂的垂下眼簾,“聖魔君這般說,倒是讓邢某內心惶恐了,聖魔君實力高強,卻不肯隨我一同進入秘境,我若是一不小心死在了秘境之中,您與我們宗主的合作……恐怕難以繼續下去。”
她的話透着一股淡淡的威脅味道。
謝姚眸光微動,擡頭道:“既然這樣,你也不進去便是,你不是帶來一個隨從麼,讓他隨我座下長老一同進入秘境即可。”
阮幸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謝逢,不動聲色道:“聖魔君勿怪,我只是不明白,您有什麼不方便的。”
“本座何須向你解釋?”謝姚不耐道。
她話音剛落,阮幸已經瞬移到了她的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
謝姚一驚,四周的藤曼瞬間瘋狂舞動,她張口吐出一團青色煙霧,配合着藤曼襲向阮幸。
而阮幸出手之後,又快速瞬移回原來的位置。
“你……”謝姚震驚的說不出話。
她或許都沒有想到,阮幸悍然出手,僅僅只是爲了掀開她身上的獸皮毛毯。
她側躺的姿勢下,長裙遮不住光潔的小腿和腳丫,一根根藤曼從她腿下的皮膚生長,纏繞。
謝姚的臉色陰沉如血。
阮幸也有些驚訝,她沒想到,謝姚身下躺着的綠色軟榻,竟然是她自己腿上的藤曼編織而成。
藤曼以她爲原點,向外延申鋪滿了整個地宮。
可是,她在模擬中,奉天城見到的謝姚,是正常站立的呀?
阮幸丟下獸皮毛毯,淡定的道了一聲,“失禮了。”
“真是放肆。”謝姚咬牙道,她站起身,藤曼從她支起的身子上撕裂,留下一道道紅色的蜿蜒血跡,沿着裙襬流淌而下。
她揮了揮手讓剛剛暴起的藤曼安靜下來,卻並沒有要出手殺了阮幸的打算。
她還真的挺能忍的……阮幸想着,嘴上好奇問道:“這是什麼?”
屋裡只有謝姚,阮幸,和謝逢三個人。
謝姚伸手,藤曼成了她的柺杖,託舉着她向前,血跡在地上汩汩流動。
“如果是幾百年前,你在我面前如此大膽,我一定會殺了你。”謝姚道,“但現在,什麼仙元大陸,什麼北境,我都不在乎了。”
一根藤曼悄然爬上了阮幸的身體,略帶涼意的葉片貼着她脖頸出露出來的皮膚。
阮幸依然面帶微笑,這藤曼對她根本造成不了什麼威脅,她隨時可以瞬移掙脫。
謝姚繼續說道:“在我元嬰期時,遇到了一株藤曼,植物類妖物十分稀有少見,可它卻有自己的意識,我想把它吞噬,卻意外讓她與我共生。託它的福,我變得更強,生命力更加旺盛,壽命也更悠長,可同樣的,我也被它困住了,甚至在我化神期的時候,神魂離體,看到我神魂的體內也有無數的藤曼。”
那個時候,上一代聖魔君剛剛死去不過幾百年,所有魔修被逐漸的驅趕到了北境,不允許在其他四州出現。
過多膨脹的人口在北境擠壓,他們爲了稀少的資源打破了頭的爭奪,每天上演着生與死的挑戰。
在這樣的情況下,無序城出現了。
所有不被接受的魔修,都會被‘流放’到無序城去。
以她剛剛元嬰的修爲,在無序城是肯定活不下去的,所以她東躲西藏,隱瞞她身上的怪異之處,每天忍着劇痛用小刀剔除從她皮膚下生長而出的藤曼。
是她收留了謝姚,給了她一個安身之處。
她是修慾念之道的魔修,洞府之中豢養許多男寵,當她留下謝姚時,謝姚心中忐忑不安,擔心這個魔君是忽然變換了口味。
不過,她所擔心的一切並沒有發生,她收留謝姚,除了對謝姚有一絲憐憫之外,還因爲她懷孕了。
她不可能讓一羣卑賤的男寵照顧她的血脈的,於是謝姚成了這個保姆。
襁褓之中,比凡人還要脆弱的嬰兒被她一點點帶大,看着嬰兒從牙牙學語長到亭亭玉立,帶着一臉不符合魔修的天真笑容叫她姐姐。
她感受到了這世間的第二次溫暖。
第一次溫暖是師尊在即將吞噬她的前一天被師兄殺了,雖然師兄說他並不是要救她,但謝姚還是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
等她終於到了化神期,能夠叱吒一方的時候,北境也終於迎來了爭奪聖魔君之位的尾聲。
持續了近八百年的爭鬥落下了帷幕。
她雌心壯志的想要幫助那個女人拿下聖魔君的名號,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個女人死在了成爲聖魔君的那天黎明。
她瘋了一樣,第一次放開自己全身的力量,讓藤曼席捲了整個地宮,血洗了裡面所有魔修。
從那天起,她不用再害怕別人發現她是異類了。
因爲所有見過她裙下藤曼的人都已經死了。
而最讓她感覺悲哀的事情,是殺了那些魔修以後,就再也沒有一個人記得,只當了一晚上聖魔君的那個女人了。
謝姚下定決心保護那個女人的血脈,她的女兒被謝姚養的很好,有着不屬於魔修的陽光,單純,因爲害怕她的女兒受到傷害,她只允許對方出現在她藤曼所在的範圍內。
可惜,她保護了幾千年的妹妹,被一個天劍宗的男人,騙到了南州,並死在了那裡。
當洗罪找到了妹妹的孩子時,她對那個孩子的感覺,是既心疼,又恨。
她給那個孩子起名字叫謝懷,然後道:“如果他有本事回來北境,就讓他回來,如果沒本事,就死在南州吧。”
免得她再傷一次心。
謝懷沒有辜負她的期望,他不但活着回來,還立下了大功,爲她帶回了一個秘境,和上百條仙宗弟子的命。
謝懷的性格並不像單純可愛的妹妹,但他的臉卻又像極了她,每次看到他時,謝姚心裡都會想到,妹妹提着裙襬在自己跟前轉圈,她把藤曼當成頭髮編成小辮,然後好奇的問謝姚:
“姐姐,爲什麼你每隔幾十年都要派人去南州呢?外面是什麼樣子,和地宮裡差別很大嗎?南州是不是很有意思?那裡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姐姐,要不下次派我去吧,我也想去南州看看!”
是她一昧的保護害了妹妹。
思緒回籠,謝姚搖搖頭強迫自己忘卻從前的那些往事,專注眼前。
藤曼舞動着在她身後織成了一張椅子,她坐下來,沒骨頭似的歪着,神色中流露出一絲疲態。
“我會出地宮的,但不是現在。”
“我明白了。”阮幸瞭然的點頭。
這麼多年下來,謝姚的藤曼遍佈整個地宮,她不可能全都帶出去,但割掉藤曼又會令她無比痛苦,畢竟藤曼已經根種在她神魂裡了。
只有仙台樹重新生長,打開通天之徑,或者她壽數已盡,纔會從地宮中出來,重見天日。
阮幸伸手捏住脖頸處的藤曼,撫摸了一下上面的葉子,謝姚的眼睛有些危險的眯了起來。
阮幸道:“如果我把你身上異種藤曼的事情到處說呢?你會殺了我嗎?”
“你不說我也會殺了你,你以爲你這些天做的事情,還能活命嗎?本座只是暫且留着你的性命,待到仙台樹重開天門那一日,就是你的死期。”謝姚冷冷道,“希望你能活到那一日吧。”
“你不在乎?”阮幸詫異了一下,如果不在乎,她爲什麼會一直用獸皮毛毯遮擋呢?
她忽然靈光一閃,“承歡魔君煉製的延壽丹,原材料恐怕不只是凡人孩童吧,還有另一味主材,就是你的藤曼。”
謝姚眸中閃過一抹驚訝,雖然她很奇怪阮幸爲什麼突然話題轉變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延壽丹上,但她並沒有否認。
她的態度已然證明阮幸猜的沒錯。
難怪……延壽丹的丹方不外傳,除了喪盡天良的以人入藥,最重要的另一味藥材竟是高高在上的聖魔君!
這是她剛剛從謝姚說,謝姚融合了藤曼後得到了相較於修士更悠長的壽命而猜測到的。
退一步來講,如果仙宗修士都吃過承歡魔君煉製的延壽丹,豈不是他們體內都有謝姚的精血……
如果謝姚掌握了和她神通之術相似的控制之法,藉助精血的指引,仙宗大部分高階修士,恐怕都會毫無防備的臨陣倒戈。
還好,在那幾次模擬之中,阮幸都沒看到謝姚用這種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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