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生,一夜不知不覺過去,青元門安靜了幾分。經過一日的磨合,衆弟子基本適應頭頂的金塔,行走間也懂得小心翼翼的護持着。
青元上空的金塔,倏而閃爍。總有獄鬼往下衝撞。
獄鬼沒有靈智,只是機械的感知生靈,一遍一遍的衝撞着,還有獄鬼順風往西而去。
聽海湖下,蘇禾在發愣。
就在剛纔,小毛球在他身上蹦達的時候,一頭將金塔撞了下去,然後兩隻獄鬼甩着尾巴就向他撞來,卻像無頭蒼蠅撞在玻璃上一樣,被外相山影彈了回去。
無物不穿連青元門大陣、七脈護山陣都視若無睹的獄鬼,被外相山影擋住了。
蘇禾怔愣了片刻,卻也釋然了。
這纔對!
外相山影是天賦神通負山汲取各類靈力、寶物形成的,負山基本上無物不吸,劍氣、功德、法器、龜殼。既然虛虛實實所有東西都能吸收,那凝聚出的外相,理所當然應該可以阻擋各類攻擊。
獄鬼再詭異,本質上說還是一種攻擊,能被外相阻擋合情合理啊。
蘇禾龍頭昂了起來。
我蘇禾,龍龜,與衆不同!
可惜做不到叉腰而立。
昨日看到風丫丫的特殊,講良心話或多或少有點兒小吃味,即驚歎於風丫丫的特殊,又有點兒小希望,希望那個特殊的個體能是自己。
這不就來了嗎?雖然只能防禦不能攻擊,蘇禾剛剛試了試,外相中的劍氣斬在獄鬼身上沒有效果。
他現在還沒獲得龍龜傳承,只有部分龍龜的天生神通。攻擊手段太過貧乏,只有御水、劍氣和神威,這些東西對獄鬼……
蘇禾愣住了,神威專擊神魂。獄鬼算是厲鬼、陰物一類吧?
他沉靜了片刻,張口一聲神威咆哮。
“吼!”
聲浪在水中爆開,推着水紋形成一道道波浪,蕩向四面八方。身邊小魚吧嗒吧嗒地翻了身。
聲浪蕩過獄鬼,兩頭獄鬼就像兩塊丟入燒紅鐵鍋的冰塊,發出了滋滋的油煎聲,黑雲瞬間被蒸騰、剝離。
從它們身上蒸騰出的,是一股灰色的霧氣,帶着陰冷晦暗的氣息,一如鎮獄噴出的灰霧。
只片刻兩頭獄鬼消散,留下兩塊甜棗大琥珀色的玉石落進水中,往湖底沉去。
神威可傷獄鬼。
蘇禾呼哧呼哧吞了幾口湖水,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雖然被人喊了快一年的神獸,他也早適應了神獸身份。
但他似乎並沒有理解,什麼是神獸,什麼是龍龜!
葛峰曾言:奧妙無窮曰神,兇猛敏銳曰獸此之謂神獸。
神獸偉岸、聖潔、強大……
無知者不懂神獸與異獸的區別,只覺得是聽着威武罷了。
蘇禾也覺得龍龜聽着比玄龜、異龜強大了太多,也覺得自己的不同凡響。他現在在凝聚真血,境界上等同於修士的真血境和三星異獸。
但事實上,真血境和三星異獸在蘇禾面前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蘇禾打他們如同碾壓雞仔似的,能輕鬆將同境界的修士和異獸壓趴下。
蘇禾以爲這也就是神獸了。
同境界無敵,可跨境而戰。
直到此刻他才覺察自己的與衆不同。
葛老道道法高深,七脈首座仙劍如雲法寶如雨,但他們就是傷不到獄鬼,除非捨得一身道行,敢和獄鬼同歸於盡。
論道行,十個蘇禾也比不過他們,但蘇禾能殺獄鬼,
他們不能。
這是一種……生命階層上的差距。
記得有人問過葛峰,人是先天道體,神獸也是道體的一種。既然都差不多,爲何同境界人打不過神獸。
當時葛峰笑了笑,頗有些無奈道:“諸天萬界無數虎類也難出幾隻神獸白虎,滿湖龜鱉千萬年只出這一隻龍龜,得天獨厚不是理所當然?若真要和神獸比拼,也該是人中的特殊道體。”
蘇禾現在略有所悟,也許風丫丫就是特殊道體?
追着兩枚琥珀色的玉石沉入湖底,蘇禾戳了戳玉石。外相山影沒有自動守護,玉石沒有危險。這不是純粹的堅硬石頭,略有肉質感。
蘇禾望着玉石,一種壓制不住的貪婪升起來。
吃了它!
不是貪吃,而是身體渴望將它吸收。這是一種獸類進化的本能,就好像看到化妖果,滿腦子都是空白,只想一口吞掉。
蘇禾後退躲遠了幾分,眯眼看着兩枚玉石。未知之物,又有致命的吸引力,該當遠離。
蘇禾戳了戳頭頂毛球:“聯繫師父,讓他過來看看。”
長生殿裡,風易居來回踱步,神色焦急,就在這時一柄小劍射穿青元門護山大陣,直接進入長生殿,落地化作一道投影。
個商人打扮的青年。
應是同蘇華年差不多的手段。
“風掌門!”青年眼眉微垂,張口便要叱責。
風易居確如遇到救星,臉上瞬間露出驚喜,緊忙迎了上來:“洛堂主,你可來了,還請玄天門儘快批一塊地界於我,青元門…我青元門必須搬家了!”
那青年喝斥的聲音,堵在了胸口。他是玄天門外事殿西安堂堂主。來叱責青元門守衛鎮獄不利的,還沒張口青元門先曝一大雷。
批一塊地?搬家?
風易居臉色悽苦:“洛堂主方纔進來當也有所見,青元上空盡是獄鬼,驅不走殺不得,這地方如何還能生存?還望玄天上宗念及青元門守護東雲多年,允青元即刻搬走!”
“不可能!”洛堂主雙目一睜。此刻青元山獄鬼肆虐,青元門走了誰來收拾攤子?
“那煩請玄天門即刻派遣高手,儘快前來處理獄鬼。青元門真的扛不住了!”
堂主張了張嘴。
這個是他原本的說辭吧?先嚴厲斥責風易居,再威脅警告,如果青元門處理不好,玄天門便派人過來——哪個門派能允許旁的門派進駐?
進來容易走得掉嗎?
怎麼這會兒風易居反而搶了他的話頭,主動要求了?
一時間他都不知該怎麼接茬了。
“退下吧!”一個聲音淡淡的從他身上傳來,投影閃了閃頃刻換了人,一個威嚴的中年出現,淡淡看了風易居一眼:“風掌門我既來了,便莫再做逗弄孩提之相,不妨直說要求。”
玄天門外事殿殿主。玄天門中真正的高層。
風易居拱了拱手,臉上諸般表情盡皆收去了:“以玄天門名義,督促東雲諸派,將囚徒、俘虜,盡皆賣於青元。”
那殿主看了風易居一眼, 眼中意味深長:“可!”
風易居拱手,投影霎時散去。地上小劍破碎消散。
風易居看着滿地灰塵不知在想什麼。
玄天門,一處不起眼的草居前,外事殿殿主正在餵雞,普普通通的農家雞。
雞圈外洛堂主不解的看着他:“祖父,爲何要答應風易居的要求,長老門都說了鎮獄甚有可能風易居自己所爲!”
殿主搖了搖頭:“你可知兩軍對敵,最主要的是什麼?”
洛堂主皺眉不知祖父爲何說起這個。
殿主灑了一把苞米,看着啄米的雞:道:“是懂得拋卻眼前,直看本質。風易居在做什麼我們無需去管,看多了反容易中計。我們只需知他最終想要做什麼便可。”
“他想做什麼?”洛堂主輕輕踢開一隻母雞。
“無非是想青元再進一步,獨霸東雲!”
洛堂主看着祖父。
殿主放下雞食,走出雞圈:“他想獨霸東雲,便要做到兩件事,清除東雲諸派,蕩清獄鬼。”
“我們不需知道他在算計什麼,只要看好這兩件事便可。獄鬼一直掌在門派手中,他奪不走也清除不掉,若只是想靠修士真元磨滅。青元十萬獄鬼便要近十萬修士去磨滅,哪兒來的這多修士?”
“僅靠購買東雲囚徒?東雲諸派有三五千囚徒便是極限,讓他買去何妨?正好看看他的手段。也恰好讓他買了給獄鬼飽食一頓,這二年門中魂玉、暖玉消耗極大,天壽大世界成熟還要一段時間,正好在這兒牧養收穫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