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墳墓法則扭曲,不可定向,不知來路不知歸途。
一步跨出或在千萬裡之外,飛行十日也或許還在原地未動。
紅日高懸,沒了照耀萬界的溫和,只有燃盡一切的暴虐。
蘇禾藏在陰影中。
大日暮墳墓日光下會死人,哪怕蘇禾此刻不懼,卻也不喜滾燙刀片剮蹭身子的感覺。
星環展開,環繞己身。蘇禾縱身向星環中心躍去,面前景色一變,已經是那片純白空間,身後是時空壁壘,前方時光長河。
這次的時光長河並未有不斷變換,而是保持着奔馬形態,一路向前疾馳。只是終點不是某個地方,而是時光。
從七十三萬年前一路奔向七十三萬年後。
很奇特,逆流而上需要龐大的能量,順流而下卻只需要跳入時光長河便可。
蘇禾緩緩吐了口氣,踏步走向奔馬。縱身一躍便落在奔馬之上。
時間穿梭只要蘇禾靠近時光長河便可,並不需要騎在長河身上。
蘇禾就是單純的心情沉重,找個樂子罷了。
白馬踢踏而行,蘇禾沉悶着。蛤蟆縮在他意竅裡不曾出來,不知是在爲損失諸多寶物而心疼,還是在爲離別而傷神。
白馬奔騰,蘇禾壓下心底情素,強迫自己體悟時間之力,沒有任何地方能像時光長河一般接觸時間之力。此地恍如時間本源,只要進來對時間的理解就不受控制的增長。
白靈能留下時間類神通。
蘇禾懷疑那丫頭很可能接觸過時間長河。
畢竟蘇禾第一次穿越時空,就是她一手左右的。
她對時間的理解,遠超過蘇禾。
若有機會帶着紀妃雪和蘇華年都走一圈時間長河,無需穿越哪個時代,只要一次次進來,讓她們接觸時間長河,對時間的理解和接受,就可深到一定程度。
與人對敵便可佔盡便宜。
蘇禾胡思亂想着,就覺身體異樣,眉心印記顯現,化作古靜齋佛子印記,頭頂佛光大盛。
蘇禾凝眉。
他只是頂着古靜齋佛子的身份,至於佛門修爲卻是半點兒也無,何處來的佛光?!
他心中震驚,便有一個聲音傳來。
“阿彌陀佛,已是千年之後了麼?善哉善哉!”
聲音慈悲溫和。
蘇禾瞬間汗毛倒豎,如臨大敵。身形一閃落在馬前,頭頂佛光卻沒有隨之而來,反而停留在馬背上。佛光下一個身影緩緩凝聚。
蓮花佛臺,跏趺而坐。
大自在菩薩!
剛出現還是半透明狀態,卻已經面帶慈悲笑着看向蘇禾:“蘇施主千年不見,別來無恙……”
恙……
他話未說完,便如遭重擊,好似被重錘撞飛,轟然砸了出去。
剛凝聚的身形,瞬間虛幻。低頭看向奔跑的白馬,眼中平和剎那換做驚濤駭浪。
時間!
是最根本的時間凝聚!
“時光長河!”便是大自在菩薩千萬年道心,在這一刻也近乎崩塌。
他沒見過時光長河,甚至除了天地之間固有的時間之力,連能運用時間之力的修士都不曾見過。
時間是修士的禁區。蘇禾是他見到的第一個闖入禁區的存在。
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再弱,他也是在這般時代擠進仙尊行列的存在。若在太古,證道仙尊板上釘釘,在仙尊中都不會是弱者。
千萬年底蘊,一眼便認出白馬是什麼。
隨即,大自在不管虛幻的身體,伸手向前一點,坐下蓮臺化作蓮花骨朵,將他護持在內。
一道道佛印落在蓮花上,拼命抵擋時間侵襲,做完這一切纔有時間看向蘇禾。
不是從蘇禾見他已經過去千年,而是蘇禾遁入時光長河,剎那千年,故而他醒來了。
大自在竭盡全力抵擋時間侵襲,同時雙目微凝:“未來來客!”
原以爲是個掌握時間之力的幸運兒,不想竟是時間來客。
難怪他從未見過此人,天資如此卻名聲不顯,這種事怎麼可能存在,天才的光芒便是他自身也掩藏不住!
從玄荒的反應來看,不論那老和尚還是白龍或者老烏龜,都是知道蘇禾存在的。
玄荒果然有大機密。
叛出玄黃果然是對的,他當年只差一步便可證道仙尊,乃是玄黃真正的頂層,卻對這些事半點兒不知。
玄黃那些老朽,根本未曾將他當作自己人!
大自在菩薩腦後佛光大盛,傾盡全力要將時間之力的侵蝕減緩幾分。
再弱他也是等價仙尊的存在。不接近那匹奔馬,片刻抵擋時間侵襲還是能做到的。
驚詫剎那即刻回神,首先想到的便是如何利益最大化。
看向蘇禾的目光愈加滿意了,這身體他更想要了。
蘇禾雙眼微眯,腳下一踏,一掌向大自在菩薩打來。
這是一道意識體,但與尋常意識體又不相同,而是大自在將一團意識煉化成類似神魂的存在,若有肉身頃刻便是一具完整分身。
若讓他凝聚完整,戰力恐怕僅在當初的貪嗔癡分身之下。
蘇禾不是對手!
而且這老禿驢,在適應時間之力!豈能如他所願!
蘇禾縱身而來,一掌打下。
大自在菩薩誦一聲佛號,身前蓮花乍起,擋下四方攻擊。
與蘇禾也算老對手了,對陣蘇禾,不能想着攔截他的攻擊,蘇禾的術法,式式帶着時間之力,時間已經融在他的本能中一般,根本攔不住。
只有提前設好防護,全方位守護纔有用。
蘇禾一掌打下,整個純白空間的時間之力都被調動一般,隨之攻下。
大自在菩薩身前蓮花瞬間裂紋遍佈。
不是被生生打碎,卻如同山石腐朽,自然崩裂。
大自在菩薩面色微變。
此地不順!
這裡不知何處,有時光長河存在,他不曾掌握時間之力,在這裡生存已經要傾盡全力,安能應敵?
可惜不是真身進來,若肉身進來,或能抵擋時間侵襲。
大自在菩薩看向蘇禾。
方纔隱在蘇禾身上,卻不曾被時間所傷,這傢伙跳出時間,不懼時間之力!
“阿彌陀佛,還請道友且再助貧僧一臂之力。”
大自在菩薩說着話,竟主動散開護身蓮花,趁蘇禾一掌落下,還未撤走之機,挺身撞了上來。
護身蓮花化作佛光衝向蘇禾。
蘇禾便覺意識一閃,被強行拽出體外,睜眼已在靈山之中。
“阿彌陀佛!每次請施主入靈山都要費一番手腳。”
上次是用計,這一次將他守護神魂的金蓮都碎了一次。
不過效果還是好的。
靈山展開,兩座蓮臺懸浮,一座落着大自在菩薩,一座蘇禾現身。
大自在菩薩面帶笑意,合十誦着佛號。
果然靈山有用。
他本是半神魂半意識體狀態,靈山展開便徹底落在靈山中,不受時間侵襲。
但此刻靈山是他與蘇禾所開啓,蘇禾真身還在時間長河,時間之力侵蝕雖被靈山屏蔽,他對時間之力的適應卻在不斷上升。
大自在菩薩擡頭看向蘇禾。
這裡可沒有鳳祀雲煜他們做幫手了,不知蘇施主拿什麼與他爭鬥?
“阿彌陀佛!佛說世間諸地皆爲佛土!”
大自在現身便攻擊沒有半分猶豫。一聲佛號,蘇禾蓮臺下大地頃刻涌動,要將他掀翻打落出去。
蓮臺之外,一片岩漿肆虐。熾熱氣息撲面而來,便是踏天七重的神魂也能被生生燒燬。
暴虐之氣猶如惡魔。
蘇禾雙腳向下一踏,氣勢如虹,仰頭沉聲道:“認輸!”
大地翻滾恢復平靜,靈山顯露原初模樣,一尊尊界碑顯現出來,前後兩方大自在與老僧界碑綿延萬里,中間夾着彈丸之地,正是蘇禾的界碑。
但界碑有就是有!蘇禾蓮臺正落在自己界碑上。
“阿彌陀佛,施主學的甚快!”大自在笑了一聲,站起身來,身下蓮臺消失,赤腳走在界碑之間,每走一步便有一尊界碑飛起,化作蓮花向蘇禾飛來,一朵朵正落在蘇禾界碑之上。
“施主可知?我與師侄皆不曾在靈山勝過對方,所謂何來?”
他一步一步走着,剎那間上百蓮花紛紛落下,鎮壓蘇禾界碑。
“因爲佛門弟子,證道菩薩可佔万座界碑,我有萬座,師侄有萬座,誰也奈何不得誰。”他目光落在蘇禾身上:“但施主只有百座,這一次師侄救你不得!”
他們是從時光長河進來的,師侄卻沒那手段破門而入了。
大自在一步步落下,蘇禾便感知到自己與界碑之間的聯繫,被逐一封印。
界碑還是他的,但他調用不了靈山的力量,地盤還是他的,但他就像一個被架空的帝皇。
蘇禾面色沉了下來,他不能認輸主動跳出靈山了。
“施主不善辯法喜愛鬥法,貧僧便讓施主見見什麼叫怒目金剛。”大自在說着話,手在虛空抓去,一把落下,九天之上一根降魔杵顯現,擎天柱一般鎮壓而下。
其上梵音如怒,似在喝斥妖邪。
而蘇禾便是那妖邪。
霎時間好似天塌地陷,磅礴的壓力,蘇禾呼吸不由急促,咆哮一聲,向上一掌打去,山神印旋轉着奔空而去,與降魔杵轟然在撞在一起。
好似兩座大山碰撞,掀起無盡餘威蕩向四方,碰撞過後,山神印粉碎,降魔杵依舊向下。
蘇禾喘息,接連數掌,一掌比一掌凌厲,五道山神印呼嘯着沖天而去。
一枚接着一枚撞在降魔杵上,碰撞聲連成一片,隨即消失,只見天空碰撞,卻聽不到碰撞聲響。
天空之上煞白一片,劇烈的碰撞抹去了一切,只剩碰撞處耀眼的白,隨即一切銷聲匿跡。
好似什麼都沒發生,只有兩位當事人才知曉,方纔經歷了什麼。
蘇禾看着大自在,大自在眯眼看着他,依舊做拈花狀。
兩人心思各不相同。
蘇禾心底更沉了幾分,果然他感知沒有錯,大自在這道神魂,有僅次於貪嗔癡三毒分身的威力。
在靈山都是精神力量,他這分身可以將一身力量徹底發揮出來!
要想辦法退出靈山,時光長河中鎮殺禿驢。
大自在也神色凝重,威力更強了。蘇禾這幾道山神印一道強過一道,便是最弱的一道比起玄黃洞天都要強了數倍。
這纔多久!
刨去時光長河眨眼過去的千年,他在外界最多兩三年。
到了這般境界,哪有兩三年就發生質變的?
大自在目光凝重。
若是初見便知這少年有這般天資,他絕不會輕易得罪想盡辦法都要拉進佛界。若得罪必以雷霆手段,瞬間鎮殺。
此時雙方因果早深到不可緩解,除一方寂滅。
大自在菩薩雙手一合,向下一掌打去,這一掌卻不爲攻擊,掌中生靈繁衍,生老病死。
“佛說掌中佛國,衆生皆在!”
那掌還在天空尚未落下,蘇禾便覺天地轉換,竟落在大自在手掌中一般,紋做大山理做河,一掌一世界。
有生靈嚎叫着向他殺來,剎那間整個世界都是敵人。
這就是靈山。
大自在只是神魂,連真元都沒有,但在靈山中,所有已經掌握的理論,都能化作實際攻擊。
甚至真的發揮出仙尊威力也不是不可能。
蘇禾深呼吸一口,縱身向天空而去,速度之快追星趕月,霎時衝入星空,卻不曾遁出掌中佛國。
但低頭看去,大地卻又在腳下。
不曾破了大自在之法,飛不出去。
蘇禾一腳踢開空間,再出現還在大地之上,只是不在原地罷了。
離界先破法。
但此界,蘇禾看不懂。
他只會莽。
蘇禾落在地上,一聲巨響,海嘯、雷電、火山、衆生……整個世界的攻擊同時打在他身上。蘇禾外相龜山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吱吱妞妞地破碎開來。
靈山之中,並非真正的外相龜山,只是蘇禾掌握的“道”、“佛法”的具現。
攻擊砸在身上,消磨蘇禾意識。
蘇禾身形閃爍,一次次躲避攻擊。心中瞭然原來如此,靈山斗法原來是這般殺人的。
此地磨滅意識,意識便的真潰散,便是肉身還活着,卻也是一具行屍走肉,再無可能醒來了。
蘇禾躲避攻擊,擡頭看着天空。
天上大日當空。
連大日都對他充滿了敵意,肆無忌憚的炙烤着大地。
大日……
蘇禾沉默一下,原來你在這裡!
正常大日火紅一片,看不透看不清。便是用萬物凝相的手段去看,大日下最多一隻託舉大日的金烏罷了。
但此刻的大日中,有大自在跏趺而坐的身影。
掌中佛國是神通,不是手掌真的化作佛國。恍如陣法,大自在親在其中主持。
但,待哪裡不好,要呆在大日中!
大日也不是好大日,分明敵意凝聚,卻激不起道祖指骨的反應。
徒有其表罷了!
蘇禾緩緩擡起手,超過頭頂。
大日中大自在不明所以,就見蘇禾一巴掌抽下,驀地心生警兆,不及躲避,就見一隻大手,突兀出現在大日之上,一巴掌抽了下來。
啪!
一聲悶響,好似抽在了尿脬上。
大自在面色一變,蘇禾的手段他竟不曾捕捉到!
不是空間,不是時間。也不是因果,彷彿是一種心想事成,因爲這一巴掌想打你,所以隨手一掌打下,就抽在了大日上。
大日被他抽的向下一沉,大自在便覺後腦勺被人狠狠一擊,剎那間腦海一片空白。
整個掌中佛國都陷入了暫時的停滯。
剎那回神,向下看去卻見蘇禾眉頭微皺,竟緩緩搖頭。
手感不對!
這一巴掌既不像泰祖的霸道,也不似道祖的隨心。
甚至蘇禾自己說不出其中的道理,只是覺得能做,擡手便去做了,威力卻大打折扣。
蘇禾再次擡手,又一巴掌拍下。大自在菩薩直接警兆比方纔還要強盛,操控大日向西墜去,天色瞬間又中午划向傍晚。
卻不曾躲開那手,一隻手出現在大日之上,再次一巴掌拍了一下。
嘭!
剛恢復活動的掌中佛國再次陷入沉寂,這一次比上次時間還要長。
大自在沉在大日中,足足兩個呼吸才清醒過來。醒來面色立刻大變,雙手一合便要散了掌中佛國,卻見下方蘇禾,再次擡手。
這一次卻不是單純的手掌,那手外凝聚着龍龜爪子,右手彷彿幻化成龍龜右爪一般,就在大自在動作的同時,一爪子拍了下來。
大自在菩薩面色大變,瞬間遁出大日,衝出掌中佛國。
龜爪落下,轟然拍在大日之上。
大日一聲悶響,熄滅了下去。
掌中佛國頃刻一片漆黑,一片死寂,所有打向蘇禾的攻擊都在這剎那停了下來。
蘇禾看着右手,滿意點點頭。
手感對了!
果然還是泰祖說的對,何必去尋道祖的手段?
龍龜就要有龍龜的樣子,徹徹底底跟着感覺走,想怎麼打就怎麼打,打出去就對了!
他長吟一聲,回身一拳砸在地上,一聲巨響整個世界片片龜裂。
紛飛散開,恍如飛舞花瓣。
一花一世界。
蘇禾落在地上,腳下蓮臺,對面是大自在微微發白的臉色。
但還不等蘇禾落定,大自在菩薩已經一指點來,指化大山鎮壓而下。
蘇禾腳下一踏身形爆退。
大自在菩薩呵呵笑着:“施主,何處走?”
他的界碑已經盡數被自己鎮壓,逃無可逃。老僧地界他進不去,進去猶如入侵,頃刻會被老僧界碑自動反擊。
蘇禾腳下連踏,眼中精光閃過。
揮手拍了大日才猛地意識到一件事。
他,是道祖親傳!
道祖便是佛祖。
靈山是他的東西纔對,沒道理在自己家被一叛徒欺辱。
蘇禾邊後退,眉心印記顯現出來,不再是古靜齋佛子印記,而是正正經經道祖留下的印記。
真正的道子印記!
印記一出,整個靈山都嗡鳴一聲,顫抖起來。好似整個世界都激動起來一般。
攻向蘇禾的大自在,只覺佛法運轉停滯剎那,落下的大山瞬間消散。
蘇禾腳下一踏,落在第四方界碑之上——整個靈山十萬界碑,一萬歸老僧,近萬歸大自在,蘇禾佔了百餘。
但真正佔據多數的,是那不可被佔據,屬於天下僧人共享的八萬界碑!
但此刻蘇禾落腳,便感知到一尊尊界碑的歡呼,輕輕揮手,所有界碑都與之迴應。
蘇禾能感知到,此地雖非他的國土,但這八萬界碑卻能爲他所用!只要心神一動,頃刻便可脫離靈山。
但是——八萬界碑,此刻出去,卻不是傻了?
蘇禾腳下一踏,每一道界碑上一道光柱沖天而起,在九霄凝聚化作真武大帝的模樣,提劍便向大自在斬去。
大自在定住身形,不可思議向蘇禾看去,便見蘇禾眉心印記閃爍。
“道祖親傳…”
大自在菩薩忽然靜住了。看向蘇禾的眼神,竟然在這一瞬間平靜了下來。
驚詫太多了,竟在得到這般消息時,驚詫不起來了。
一個可以跳出時光的存在,拜師道祖不是理所當然?
給他,他也可以!
不對,他若能跳出時光,不是拜師道祖,是可以頂替道祖!
大自在菩薩深吸一口氣,揮手向自己地界抓去:“來!”
道祖親傳,竟能引得靈山震動,八萬界碑輔助。道祖權威在靈山也有用?
大自在凝眉,但來不及思考,那道人仙劍已經點來。
大自在腳下一踏,蓮臺飛起,撞在仙劍之上,一聲碰撞真武收劍,大自在化作隕石砸向自己國度。
身子愈加透明幾分。
他卻不覺狼狽,匆忙止住身形,向下一抓。
“舍利,且來!”
他的國度中央一尊界碑下,一道光芒射來,落在手中。
大自在看着蘇禾:“道友身上機密不知凡幾,但諸天生靈誰又不是如此?貧僧可自道友藏身靈山,手段自也還有幾分。”
他看着蘇禾眉心印記嘴角微微彎起:“可惜道祖已死,此事乃我與封皇大祖,元尊三位老祖共同確認,道友貴爲道祖親傳,出現的卻晚了幾分,否則這般身份,尋常仙尊確不敢得罪。”
尋常仙尊不敢,但他不是尋常仙尊。
況且能成就仙尊的哪有尋常一說?但有機會,便是道祖也敢拉下來做墊腳石。沒有這般膽氣,如何一步步登高?
真武大帝又一劍點來,他彷彿看不到一般,一指戳在手中光芒上,口中低喝一聲:“合!”
他沒有肉身,當年死去留下的三枚舍利,最強一枚便藏身靈山,以舍利凝聚肉身,破開靈山斬去此僚,卻也不是不能!
他一聲“合”出口,一指點破手中光芒,滾出橢圓形一枚石質東西來。
狀似舍利,但隔着老遠蘇禾便聞到了味道。
魚膽!
鮎魚膽!
這是生存萬年以上的鮎魚,一身玉化形成的鮎魚膽,有毒但大補。
這便是大自在菩薩的後手?蘇禾不知,但傾盡全力,真武大帝一劍點下。
卻見大自在菩薩望着魚膽,面色精彩至極。
一劍貫下,大自在菩薩擡頭,匆忙金剛指點向劍尖,同時看着蘇禾眼神複雜。
“道友好手段!”
說話間劍指相撞,他身子片片碎開,好似被真武大帝一劍斬開,但蘇禾知道他是藉機認輸遁出靈山回到時光長河純白空間了。
蘇禾迅速追出,便見大自在菩薩化作一道佛光向他眉心射來。
“道友好手段!竟提前取走貧僧舍利,卻叫貧僧絲毫不查。只是百密一疏,既落下貧僧這道神魂,合該道友遭劫。”
大自在菩薩聲音響在蘇禾腦海:“貧僧自修行至今,不曾奪舍任何人,本想抹去道友神智,煉做第二身,今日卻只好行奪舍下作之事了。”
聲音傳來,佛光已經覆蓋在蘇禾身上。
蘇禾面色怪異起來。
奪舍……一位龍龜?
神獸神魂肉身合一,不可奪舍,尤其四靈,尤其龍龜!
真血成軍不是喊口號的。
他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大自在已經撞在眉心上,破開眉心向意竅衝去。
那是尋常修士神魂所在,吞噬神魂完成奪舍。
大自在一路撞進蘇禾意竅,卻驀地怔住了,只見意竅之內真武大帝低頭看着他,卻不見蘇禾神魂所在。
修士神魂可以遁出,但神魂凝聚的魂珠走不脫,這意竅內——沒有魂珠!
“教你個乖!奪舍前先搞清楚對方身份。”蘇禾聲音直接響徹在意竅之中,便見一隻蛤蟆一口濃煙噴出,頓時整個意竅一片煙霧。
一聲劍鳴響起,與靈山中真武大帝劍鳴一般無二。
只是先前是佛門地盤,他有近萬界碑可利用,此地純粹是蘇禾地盤。
大自在面色微變,一拳向前打去,與真武劍向撞,真武大帝積累三千萬年星力轟然爆發。
大自在菩薩一條手臂頓時炸開,整個人如遭重擊,以更快的速度被打了出去。
怎麼來的,怎麼更狼狽的飛了出去。
撞出蘇禾意竅,落在純白空間中,滾了幾滾又跳了起來,全無菩薩相貌,直勾勾看向蘇禾,喘着粗細。
蘇禾笑着,一步向前身形一變,已經現出龜身,口中聲音怪異:“你想奪舍一頭神獸?”
神獸神魂與肉身合二爲一,可以被殺卻不能被奪舍!
大自在菩薩看着蘇禾,被一劍斬去的手臂又緩緩長出來:“龍龜!”
“龍龜證道玄武!”
難怪泰會護着他,懂了,全懂了!
不動聲色取走他舍利的是泰?
那老龜還有佛門身份?能入靈山?
大自在菩薩疑惑着,身形卻沒半點兒遲疑,蓮花再次凝聚抵擋時間侵襲,縱身一掌向蘇禾打去。
一隻通天巨掌,從天而落直向蘇禾印來。
不能靈山磨滅意識,不能奪舍肉身,那邊打死了,得一具破爛身體,也比此刻要好。
蘇禾神機閃爍,躲過巨掌,張口一枚山神印撞了過來。
威力比不上人身,但人身太久了,再維持下去力量耗空,十死無生。
雙方你來我往,一時間竟半斤八兩僵持了起來。
大自在道行更高,可惜沒有肉身,神魂還兩次三番被擊,此刻又承受着時間侵襲,與蘇禾打個平手已是極限。
好在在靈山許久,神魂微微適應時間之力,雖不能像蘇禾一般利用,只略作抵擋還是可以的。
可惜蘇禾破局太快,否則哪怕不能靈山中斬殺蘇禾,只要能拖住他,在靈山中待得足夠久,能讓神魂更加適應時間,他勝出把握都更多幾分。
兩人繞着奔馬戰鬥,誰也贏不得誰。
大自在固然經驗豐富,底蘊雄厚,但在此地,蘇禾纔是主場。
“施主着實非同凡響,只是不知此行到得終點,你我離開此地,施主可還能與貧僧打成這般焦灼?”
但凡離開此地,沒了時間之力的侵蝕,此刻的龍龜絕非他這道神魂的對手。
只要出去,這道神魂融於本體之中,本體頃刻便知此人消息……
蘇禾一聲神威將大自在逼退,低頭看着他,眼中冷芒閃過:“活着,不好?”
他此去乃是大日墳墓,那裡紀妃雪一人敵對封皇大祖,甚至有可能還要加上巒帝和一羣元尊族人,再過去一個超越踏天七重的大自在神魂。
蘇禾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情。
尤其現世大自在已經被紀妃雪鎮殺,帶回去一片神魂,說不定便會引起變故。
蘇禾望着他,眼神越來越沉,終於嘆了口氣:“我本想在開天三重多停留一段時間的。”
開天三重是內世界成長的最好時機,停留時間越久越好——相對蘇禾而言,他進階太快了,若是如尋常四靈一般,數千年才進一階,倒也無需刻意停留。
蘇禾一步步向奔馬靠近,最終停在奔馬之下,看着大自在嘴角挑了挑:“菩薩,你說我開天四重,能否打死現在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