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秀兒離開房間,蘇淺才領着綠兒坐下。
“公主,嶽公子讓奴婢帶話問公主,周家有心接觸封地,公主的意思是什麼,還請儘快傳回去纔好,這般,他纔好做好態度。”
剛落座,不等蘇淺開問,綠兒便開口對着蘇淺說道。
蘇淺眉頭蹙了一下,當初會要來這封地,只是爲了恆兒的將來,而今她卻是知道智澤還活在人世,對此封地的看法,也就隨之改變。
她虧欠智澤太多,所以她要將這封地還於智澤,即使智澤暫時無法以真正的身份去掌管拿回屬於他的封地,可只要有她蘇淺在的一日,她就能保證這封地完全由智澤掌控,若是恆兒能成爲樑國的王,到時候將這地方還於智澤便是了。
可這會聽到綠兒的話,她才發現,這一切並不像她想象的那麼簡單,便是恆兒成了樑國的王,願意將這封地奉還智澤,恐怕六大卿家也是不願意的,誰會願意自己已經滅掉的敵人,重新擁有資本強大回來。
就不說這一點,如今這封地恐怕也已經成爲香饃饃,嶽凌會讓綠兒帶話,問她這麼一句,肯定是已經受了非常大的壓力。
想象也是,她雖然是樑國的公主,可另一個身份卻也是周家的外孫女,她同蘇恆如今都身處隨地,周家又怎麼可能坐視這麼一大片好的地方由她派人管着,而不能自己掌握。
可若問蘇淺願不願意讓這封地的控制權送入周家手中,她卻是絕不願意的,不說恆兒要立住腳跟,就必須要一個根據地,就說周家這十多年對她們的態度,她也絕不會將這封地交入對她們如此冷漠的家族。
現在爲了封地也許會對她們態度好上一些,可一旦封地成爲周家的私有之物,誰還會在意她和蘇恆二人,到時候纔是她們倒黴的時候。
所以,如今最好的選擇當然是將這塊封地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無論是爲了智澤,還是爲了恆兒,這都是最好的決定。
“嶽公子在封地發展的如何?”蘇淺心中自有定論,不過她卻沒有馬*心中的想法說出來,而是對着綠兒問及封地的事情。
“因爲有冉公子在,那些智家的舊部不僅沒有反叛反而完全被嶽公子收攏,那些人都是精英,短時間內便讓封地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再加上小姐你定的那些發展的方向,如今封地已有五年存糧,想必到得明年會更好。”
說及封地的事情,綠兒侃侃而談,言語之間隱隱流露出對蘇淺的敬服之意。
蘇淺不禁微微一愣,這綠兒說樑國封地之事,說便是了,怎麼這說話之間,竟似乎對自己有些特別,若是她沒有感覺錯的話,那似乎是一絲敬服,甚至還帶着一些說不清的情緒。
蘇淺搖搖頭,這大約是自己錯覺了吧。
一直以來,她再清楚不過,綠兒之所以會跟着她,那完全是因爲秀兒一心要在她身邊伺候她。
而綠兒本身,不僅同她沒有深的交情,對她恐怕還有些怨氣,當初秀兒差點因她而死,便是如今想來,蘇淺心中也很是愧疚。
所以在離開時,她纔會將樑城的酒樓留給綠兒。想着也是補償一些愧疚的。
只是蘇淺恐怕也沒有想到,她將酒樓留給綠兒卻是留對了,這酒樓本是爲了收集消息而開,而綠兒彷彿天生就是能從各種信息中分析出想要的東西。
這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不僅將酒樓經營的紅紅火火,還收集了許多意想不到的信息,當然也分析出蘇淺的封地的發展。
以她的預測,嶽凌替蘇淺到封地,治理能力再強,發展的再好,想要恢復智家在時的狀態沒個五年絕不可能,可事實上卻是大出她所料。
蘇淺的封地不僅僅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內,被整理的井然有序,更是直追智家鼎盛之時的狀態。
因爲有冉路在,嶽凌不僅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消除了本地人排外的心理,之後更是在封地廢井田,實行稅制。
允許依附貴族的百姓在交上大部分產品之時,保留一部分私產。
一開始,她聽到這些言論,也甚覺稀奇,甚至嗤之以鼻,可偏偏就是這小小的變動,卻是讓封地的百姓向心力大增。同時也更加努力,纔會在短短時間內改變封地內的狀態。
因此,綠兒特地前往封地詢問嶽凌如何想到這些東西,嶽凌的回答只有一句,她便是現在想起由覺得震撼。
這是公主離開前交代下來的。
“真沒想到嶽凌竟能將封地政治的如此之好。”聽到綠兒的話,蘇淺不禁感嘆,畢竟是臨時受命,又從沒做過類似的事情,想來這中間應該有許多冉路的功勞。
同時,蘇淺心中也舒出一口氣,至少能對智澤說一些愧疚了,待得智澤回來接收封地,說不定會比原來的智家還要興盛。
想着,蘇淺又有一些惆悵失落,即使是拿回去了,終歸還是有些不一樣的,而現在怎麼都找不到智澤,也不知道智澤現在究竟在哪,還恨不恨她,若是恨,有多恨。
“嶽公子治理封地很有一套呢。”綠兒聽到蘇淺的話同樣感嘆。
蘇淺終歸是不懂政治上的事情的,對五年存糧的概念更是理解不深,不知道對於這個時代來說,五年的存糧,是多特別的一件事情。它究竟又代表了什麼。
蘇淺不懂,卻不代表別人不懂,特別是綠兒,若不是家破人亡,她的地位並不比蘇淺低,也因爲明白這糧食代表的是多大的實力,也就對蘇淺更加敬佩。
蘇淺不懂糧食什麼的事情,卻是記着嶽凌讓綠兒問她的問題,在此之前,她還有些問題要問綠兒:“對了,綠兒,你從樑國帶了多少讓人來?是以什麼身份過來的?”
“奴婢帶了二十人,以行貨的商人身份到隨城的,如今我已經將這二十人分散開。”聽到蘇淺的問話,綠兒恭敬的答道。
“二十人個人麼?”蘇淺微微沉吟:“也不算少了,綠兒,若是我要你們在短時間內融入隨城,最好是各自加入別人的商鋪,有各自的身份掩飾,你可能做到?”
綠兒眼中微露訝異,卻未表示疑問,只是躬身應道:“公主只需給我半個月時間,奴婢定將此事辦好。”
聽到綠兒如此自信,又說的如此認真堅定,蘇淺知道綠兒是真心願意幫自己,不禁露出一絲笑容:“不用全部人,這二十個人裡,需要留下兩個人,這兩個人我有用處。”
“公主?”綠兒不禁好奇。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秘密,這其中一個自是替我送信回封地,告訴嶽凌,這封地是我蘇淺的封地,不是周家的封地。”
“至於另一個人,我需要他在隨城開上一家客棧。這客棧要開得熱熱鬧鬧,有多熱鬧就給我弄的多熱鬧。我要最多的人知道,樑國人在隨城開了這麼一間客棧。”
蘇淺說着微微一頓:“至於其它的人,要給我越隱秘越不惹人注意。最好要讓所有人都確信,這些人彼此再無絲毫干係。”
蘇淺綠兒說的認真。
只這片刻時間,她已經想好這隨後的路該如何走。
首先自然是要分散所有人的注意力。
林音同她的關係的暴露已經給她提了個醒。
她們關係暴露的並不是很正常,因爲實在是太快了。
這中間固然有她幫林音做了一件大事情的原因在,可更多的,恐怕是她的身邊,有人泄露了這件事情。
畢竟她買下林家綢緞鋪用的可不是自己的身份,而是隨便抓的一個路人的身份,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極少。可偏偏這林家綢緞鋪纔有些名氣,她和綢緞鋪的關係,便被傳的沸沸揚揚,這樣的事情,想必所有人都會疑惑,想辦法將這謎底揭開。
而之前她或許還沒有多想,可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也證明着,這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突然的事情。
也有可能是對她的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不得不猜測懷疑一些人,但是她相信,做這件事情的人絕不是這院子裡的人,因爲這院子裡,誰想害她,再容易不過,根本沒有必要做這樣的事情。
可旁的人,要知道她和林音的關係,還能推測出綢緞鋪是她的,她卻不好想。
她倒是有些懷疑是禹良,可禹良根本沒有理由這麼做,這件事情對禹良沒有任何好處,若是鬧不好,恐怕還會牽扯出他替她做假證的事情。
這般一來,她實在猜測不出是誰,也只好將這疑慮藏在心底。
而今樑城來人,綠兒又這般不經她準備就到質子館來,恐怕早就落在有心人眼中了。
而綠兒一會離開,怕是這二十人到來的秘密,也有保不住的可能,所以她纔會如此吩咐綠兒。
要將二十人隱入樑城,還要別人覺得這二十人沒有關係,第一點,自然是要先給彼此一個打臉的機會,然後將事情鬧大,最後再鬧翻。
如此一來,二十人分散,也就不再顯得突兀。
她就能悄悄在這羣人之間留下一步暗棋,一步便是內部人可能也不知道的暗棋。
爲將來想要離開隨國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