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在遠古時代,妖還是最弱小的存在。它們靠吸取天地精華,慢慢蘊育出自己的靈魄。日積月累,在漫漫長路中它們發現,月亮的光華最適合它們修煉。在月光最濃郁的地方,往往能夠誕生最強大的精靈魂魄。故此,在妖族中就有這樣一個流傳,月亮是他們能量的源泉。
妖鬼具是陰物,鬼道與妖道修煉之法也近乎相同,所以鬼族與妖族一般崇尚月亮。兩族每隔五百年,便要舉行一次盛大的集會,在這年中月亮最圓的那天進行祭月儀式。而在這一天,也會由上天決定選出一位幸運者,得到月華的沐浴。
不過這種儀式雖然很盛大,但對於那些實力已經達到一種高度的妖精鬼怪來說卻沒有什麼吸引力。所以往往參加羣妖祭月的妖魔鬼怪,都是實力較弱,本身天賦較差的。它們期望得到月華的沐浴,纔有望成爲族內的強者。
李木一行人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剛入山碰到了五百年難得一見的盛大儀式。但不幸的是他們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萬妖的行列,一旦稍微出現一些異動,便會被羣妖羣起而攻之。
雖然這些妖魔鬼怪的道行都不深,但弱是數萬道法術一齊施加而來,也絕不是他們幾個年輕人可以抵擋的。好在羣妖祭月儀式已經開始,妖精們都熱狂於祭月儀式,沒有人注意他們。
除了先前那些妖怪,還有許許多多妖精鬼魅從四面八方涌來,李木一行人站在妖物之中,進退不是。
正猶豫間,忽然有個妖物急急忙忙走過他們身邊,然後又停了下來,好奇地看着他們。
李木等人以爲此妖發現了自己,立即警惕起來,一個個暗念法決,只待它道一聲便暗裡解決。
幽綠的鬼火裡看得出此妖面目可憎,兩顆尖利的獠牙露在外面,一張人臉上卻茲着兩排觸鬚,看不出它本來的形態。
它慢慢走來,卻不知道自己離死亡越來越近。遠處的歡叫聲彷彿有些滑稽,在爲自己的同伴送出最後一程。
“咦,這不是立地大聖嗎,你也來了!”那妖物走到李木跟前,好奇地問道。但從他的言語裡,卻能明顯的聽出輕蔑之音。這一聲大聖,似乎成了最大的貶損。
李木一怔,沒想到此人居然認識自己,在腦海裡搜索了半天,纔想起來,道:“你是地鼠精?”爲了不暴露身份,李木只好和他套起近乎。原來它卻不是別人,而是當年去花果山投靠孫猴子的妖王之一,只不過天賦限制,他的實力卻是妖王裡最弱的。
地鼠精嘿嘿笑了笑,道:“沒想到大聖還記得我,”它見蕭讓等人手裡都拿着劍,一是怔住了,問道:“這幾位是?”它此時也提高的警惕,不留痕跡的退了一步。
李木忙道:“他們都是我的朋友,聽說這裡有盛大儀式,也來湊個熱鬧。”
地鼠精這才稍稍放了心,不再去查探這些人的來路。他以爲,李木的朋友實力會有多強呢,而且一個個這麼年輕,估計也就是剛出道的妖物,來這裡碰碰運氣。
地鼠精道:“我們快走吧,別讓別人搶了先。”上一次祭月儀式的時候地鼠精還小,它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得到月華沐浴。兩次參加,這次它可是鼓足了信心。
它先一步走去,李木看了看蕭讓等人,頓了頓也跟了上去。
蕭讓和獨孤方等人猶豫了起來,他們不知道李木爲什麼會認識這種妖物,似乎還很熟的樣子。他們清楚的聽到地鼠精叫李木做“立地大聖”,莫不是和那齊天大聖有點關係?
花果山八兄弟的事情在妖族裡傳的很廣,但仙族中卻知之甚少。他們不知道,也屬正常。
比較蕭讓和杜湘是李木的師兄,他們比較相信李木,只稍稍猶豫了一下,便跟了過去。何況他們此時已經沒有了選擇。
獨孤方和張穎生多愣了會,最後還是決定跟着他們。至於姜逸嘴角依舊掛着邪魅的弧度,似乎對這種熱鬧的場面十分感興趣。
一路上,地鼠精說起了當年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那場面連他這種級別也只有躲在一旁觀看。至於他帶去的小嘍囉,一個都不剩的死了。
聽了地鼠精的話,獨孤方更加確定李木和孫悟空的關係,也猜到他和這些妖物的關係。
“李大聖,聽說孫大聖被如來佛祖壓在五行山下,是不是真的?”地鼠精問道。他雖然嘴上還叫着李木做大聖,但聽起來味道卻早已變了。
想到孫悟空,李木一陣黯然。反正現在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便讓獨孤方等人知道又如何。他回道:“沒錯,如來想要壓它五百年。但你放心,我會去找老四他們想辦法,一座山而已,還難得到我們?”
想到李木還有幾個本領通天的結義兄弟,地鼠精一陣心虛,忙道:“那是,那是,幾位大聖本領不凡,這種小事自然攔不到你們。”
李木九人跟着地鼠精來到祭壇邊,以地鼠精的實力在羣妖中只能算中上。所以它站的位置也有些靠外。
還有妖物陸陸續續前來,但祭月儀式已經開始。就在主持儀式的暗月祭祀(一隻幽靈)要上臺宣佈之時,忽然一道鬱青色的極光閃落在祭壇上,強大的氣勢逼得人止不住向後倒。如風吹麥浪一般集體傾斜。
青光漸漸消散,化作一個糟粕的身影。一箇中年男子拿着一個很舊的酒葫蘆仰頭喝着酒,樸素的麻布衣吊着些許碎布,顯然破損了幾處。在他的背後,揹着一柄極爲普通的鐵劍,彷彿僻野村莊的鐵匠打出來的。
“這麼大的場面,怎麼能少得了我呢。”中年似乎還帶着幾分醉意,懶散的聲音響在每個人耳朵裡。
但就這樣一箇中年男子,卻帶着一股強大的氣魄。亂糟糟的鬍子非但沒有爲他的容貌大打折扣,反而增添了幾分俊逸。劍眉星目,面如刀削,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高人之風。
自他出現的那一刻,姜逸眼睛一亮,彷彿看見了自己的偶像一般,頂禮膜拜。
他身邊的陸琴似乎發現了什麼,轉頭看向姜逸,接着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只用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嘀咕道:“一樣沒有正經。”
“他是誰?”
“是誰!”
中年的出現,頓時引起了羣妖震動,百鬼譁然。只有那蒼老的暗月祭司怔了怔,才一臉敬意地看着中年,躬身道:“酒劍仙前輩大駕光臨,實乃此次祭月儀式的幸事。”
“什麼,他就是酒劍仙!”李木一行人大驚,“難道酒劍仙也是妖怪?”許多妖怪喜歡號稱什麼什麼大仙的,蕭讓等人當下用仙術查探,卻發現酒劍仙全身散發出純正的仙力,卻比自己的還要渾厚許多。
酒劍仙感覺到有人查探自己,星目一掃,頓時注意到李木九人。他微微挑了挑眉,詫道:“居然有八個修仙者,他們也來這裡湊熱鬧!”酒劍仙如是想道,目光掃過姜逸和陸琴之時,多頓了一眼。但見李木,卻不禁皺起眉頭:“另一個?”以他的實力,卻沒有看出李木到底屬於哪一類。
羣妖似乎都聽說過酒劍仙,一個個詫然地看着這個糟粕的中年人,臉上頓時肅然起敬。一個遊行散仙,居然在妖魔鬼怪中有這麼高的聲望,卻叫這般修仙者大爲困惑。
酒劍仙的到來,將整個祭月儀式推向了高潮。
月光如柱,照亮着整座祭壇。祭壇周圍一圈,忽然伸出一百個張大嘴的骷髏。月光能照亮別的地方,卻滲不進骷髏黑洞洞的眼睛。那彷彿來自最古老的黑暗,黑的令人發悸。
祭月儀式很簡單,沒有長篇大論,繁冗複雜的程序,只是集體祭拜了月神和大地之母過後,便開始進行祭月。
一次一百個人,分別割開右手食指指腹,滴一滴血在那個骷髏的嘴裡。若是有緣人,骷髏的兩隻眼睛就會發出幽綠的光。在羣妖眼裡,那是希望之光,那是幸福之光。
周圍的幽火不知何時已經全部熄滅,只有那如柱的月光依舊照亮着這塊空地,照亮着一雙雙期待的眼睛。
一批有一批試過了,卻沒有一雙骷髏眼睛發出綠光。試過的人灰心沮喪的離開,自覺的站到人羣的後面。沒有試過的一臉期待,心裡默默祈禱。而那些正在嘗試的人,伸出顫抖的雙手,顫顫巍巍的滴出一滴血。
很快,就輪到李木這一排。地鼠精早已迫不及待,連忙走上前去。只有李木九人猶豫了,愣在原地。別人都是急不可耐的樣子,而他們幾個卻沒有行動,一下子所有妖物鬼怪的目光都投在了他們的身上。
疑惑,驚訝。
“如果不想穿幫,就走吧。”蕭讓傳音道。
他們已經顧不得懷疑李木的身份了,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頭皮上。
九人站成一排,用各自的方法割開指腹,將一滴血滴入骷髏的嘴裡。他們也如其他妖精一般期待着,但卻期待不要是自己。
酒劍仙啜一口酒,好奇地看着這幾個年輕人。他很想知道幾個人類的血滴進去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滴!”一聲落在骷髏的嘴裡,蕭讓等八人的血卻不像其他妖精一樣被骷髏吸收,反而靜靜地躺在裡面,鮮紅色的,十分扎眼。只有李木的血被那骷髏吸進去,又吐出來,再吸進去。如此重複了三四次,才最後消失在骷髏嘴裡。
骷髏頭似乎受到了某種刺激,漆黑的骷髏頭漸漸變得血紅,緊接着又變成深諳的紫色。李木呆住了,愣在原地。
蕭讓幾人同時不留痕跡的收回自己的血,裝作失敗的樣子走了下來。在他們身邊,聽見地鼠精痛苦的抱怨:“爲什麼?爲什麼還不是我?已經兩次了。”
其他九十九人都走了下來,只有李木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骷髏的變化。
忽然,那一縷彷彿來自黑暗空間的幽火照亮了眼眶,燈火越來越近,直到整個眼眶燃起了熊熊火焰。
還沒等其他妖物上前,祭壇便自動將其他九十九個骷髏收回,只留下李木那一個,還在燃燒着幽騰騰的火焰。
“是他!”
“是他?”
“是他……”
一時間,全場一片譁然。驚訝的,不可置信的,沮喪的,憤怒的比比皆是。只有蕭讓這邊幾人,呆呆的愣在原地,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是地鼠精,似乎面臨了一次滅世之災,而自己就站在災難的邊緣。
酒劍仙好奇地打量起李木,他實在是看不出李木到底屬於什麼。似妖又不是妖,四仙又非仙。但偏偏月神選擇了他做這個命運的寵兒,讓他得到月亮的祝福。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是他!”忽然,地鼠精咆哮了起來,衝上臺去指着李木,近乎瘋狂地吼道:“他不是妖,爲什麼會是他?”
“不是妖!”萬妖大驚,目光齊刷刷地從地鼠精轉到李木身上。
地鼠精已經徹底瘋狂了,他不甘心,指着李木吼道:“他只是東海邊上一個小小的土地,他是神不是妖。”
“神!”羣妖憤怒的看着李木,整個場中一片躁動。就連坐在地上的酒劍仙,也站了起來,他樂意看到李木辯解。
倒是蕭讓和杜湘猶豫了,他們不知道這個時候該不該出面擋在李木面前。就連他們,對李木也開始懷疑了起來。
“沒錯,我是神。你們這些妖魔鬼怪能奈我和,就連大地之母和月神都不再眷顧你們了,爲什麼還不棄暗投明?如果你們肯棄暗投明,我倒是可以爲你們引薦,入我修仙門派。”李木雙手負背,睥睨羣妖。怎麼說他也當過羣妖首領,還會被這羣妖魔鬼怪嚇到?
羣妖聽後一愣,彷彿自己是被父母拋棄了的孩子,一下子迷惘起來。
只有地鼠精依舊瘋狂,怒吼道:“別聽他胡說,大家殺了他,奪回月神的寵幸。”說着,他第一個動手。在花果山上的時候,他就沒有把李木放在眼裡。
他化作一道鼠影疾射向李木,鋒利的尖爪直取心臟。其他妖物受到鼓動,也紛紛打算上前擊殺李木,擊殺這個竊賊。
杜湘一跺腳,也衝了過去。他不能眼睜睜看着李木死在這裡。就算李木有什麼問題,也應該由師傅處理,而不是這羣骯髒的妖物。
然而就在他們快要靠近祭壇的時候,忽然一個巨大的青色光罩從天而降,將整個祭壇圍了起來。酒劍仙站起來鏗聲道:“他一個人不相信月神,難道你們都不相信月神嗎。你們想想,千萬年來,月神何時虧待過你們,他這麼做自然有這麼做的原因,你們居然敢褻瀆他。”
羣妖頓住腳步,頓時清醒了許多。眼睜睜地看着場中地鼠精和李木爭鬥,心裡極爲複雜。
而地鼠精和李木鬥了幾個回合的法術,卻是地鼠精落了下風。他越是憤怒,章法越亂,更何況他此時早已不是李木的對手。要不是李木念及舊情,早就將他擊殺了。
“這是你們通元門的仙法麼?”郝楠看着李木施法,十分詭異,非正非邪卻處處透着神秘,不禁幽幽問道。
蕭讓皺眉道:“此並非我通元門道法,前面我說過,小師弟被玉帝費去了仙法,這也許是他這幾年新學的。”
“斯~”
地鼠精咆哮一聲,尖爪劃過李木的胳膊,從他腋下穿過。李木不由惱怒,大吼一聲:“我念你是我舊部,饒你不死,不要得寸進尺。”說罷,全身一陣紫氣發出,如一隻只幽靈的鬼魅,鑽入地鼠精的體內。只見李木心念一動,頓時地鼠精從體內炸開,早已被這巨大的能量炸成虛無。
地鼠精死亡,衆妖一陣唏噓。有酒劍仙在,便再也沒有人敢上前阻攔。
李木被月光迎上祭壇,一束極強的光照在他身上,猶如天降靈氣,沐浴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