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唐可拿起白色小繭，在餘小引驚恐的目光下拿到耳邊晃了晃。聲音低而沉悶，裡面的蠱蟲已經死亡了。
死去的返生蠱雖然效果不如原來的返生蠱，但是也治病的良藥。至少普通的頭疼腦熱，絕對是立馬見效，就算是某些現代醫學難以攻克的疾病，它也有不錯的緩解作用。
這餘澩齋的主人是誰，居然有辦法拿到死去的返生蠱？
“仙師，可以去看我弟弟了嗎？”男孩小心翼翼地問道。
唐可看了看手裡的返生蠱，點了點頭。
“帶路吧，我去看看。”除非男孩弟弟的病是惡鬼作祟，否則唐可並不認爲自己能攻克返生蠱都不能解決的難題。
不過唐可還是跟着男孩走進了房間，那個孩子的眼睛太過明亮，使人不忍心打破他眼中的希望之光。
跨過高高的門檻，木質的大門上紅漆有些脫落，一股倉庫間特有的黴味撲面而來，地面是坑坑窪窪的泥土地，雖然被用力夯實過，但踩上去還是一腳深一腳淺。
餘小引捂着鼻子齜牙咧嘴，一副實在不想踏足的模樣，但返生蠱還在唐可手裡，所以他不得不強忍着噁心跟了上去。
男孩和弟弟的房間在左邊，這裡被人用心地用窗簾和舊衣服隔開，形成一個獨立的小天地。煤油燈昏黃的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顯眼，男孩快走兩步，轉過頭來對着唐可笑道：“仙師，到了。”
唐可撩開窗簾鑽進來，房間內的景象令唐可不由後退了兩步。用舊沙發拼搭而成的牀上，一個大眼睛的小孩軟趴趴地趴在哪裡，除了腦袋是正常的，他的身子就像一層薄薄的紙片，完全沒有骨頭。
小孩的旁邊兩顆白色繭狀物散落在牀上，唐可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她一天居然見到了三顆返生蠱，雖然都是已經死去的，但是什麼時候苗疆的聖蠱居然成了爛大街的嗎？
“果然是你，小賊，你知不知道少爺因爲丟了靈藥，差點就……呸呸呸，少爺福大命大。”餘小引瞪大眼睛說道：“你快把靈藥都還給我。”
男孩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內疚，那個大哥哥和餘小引不一樣，他人還不錯，如果他因爲自己死了的話，他還是會有一點難過的。
只是，弟弟更重要。
“仙師，你快救救我弟弟。他所謂的靈藥，我餵過弟弟，可是一點用都沒有，只要弟弟好了，我就把這些都還給他。”男孩撿起牀上的返生蠱，對着唐可說道。
唐可看着懵懂地看着她的小孩，複雜的情緒難以用語言來表達，這回她可能幫不上忙了。
天生無骨，人間大罪。
那是一羣替人世承擔罪孽的人，唐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親眼看到他們中的人，看着小孩艱難得挪動着，唐可感受到曾經書上那輕飄飄的幾個字顯得格外沉重。
“抱歉，我無能爲力。”唐可乾啞着喉嚨說道。
無骨之人都是前世在天地間發下大宏願，原爲人世承擔罪孽的大德之士。他們有大毅力大智慧，願用自己一世的悲苦緩解天地怨靈的戾氣。
唐可不理解他們這種方式，但她敬佩他們。別說自己並沒有這個能力幫助他，就算有，唐可也不會去做，大德之士選擇的路，作爲後輩必須尊重。
她對着牀上的小孩深深鞠了一個躬，隨後轉身離開。
見唐可頭也不回地離開，男孩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你們都是壞人，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男孩尖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不知爲何，看着那男孩如惡狼般黑黝黝的瞳孔，唐可身上不由打了個冷戰，她微微頓了頓，卻終究沒有開口。
餘小引看看唐可的背影，又看看緊攥着拳頭雙眼冒火的男孩，糾結了一下，還是咬咬牙向着唐可小跑而去。
雖然那熊孩子手裡有兩顆返生蠱，但是餘小引直覺告訴他，比起這個熊孩子，還是唐可比較好說話。
“仙師，仙師，等等我。”餘小引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唐可停下腳步，自己這是怎麼了？她甩甩腦袋，把心中的不安甩出去。
“仙師，您不是要去餘澩齋嘛，小子可以引路。”他笑嘻嘻地說道，眼睛不是飄向唐可手中把玩的返生蠱。
注意到他的目光，唐可微愣了一下，這纔想起返生蠱還在自己手上。隨手向上拋了拋，隨後拿定抓在手上。
看着餘小引的目光隨着返生蠱上下移動的模樣，她心裡不由覺得好笑，剛剛見到無骨之人的沉重心情也稍稍放鬆了點。
“喏，拿好你的靈藥。”唐可將返生蠱拋還給他，她沒有據他人之物爲己有的愛好，而且她手裡還有阿茹給的活的返生蠱呢，對這種已經死去的並沒有什麼興趣。
“以後多照顧一下剛剛那個男孩……他叫什麼來着？”唐可開口道。
餘小引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樣，他真的開始羨慕甚至有些嫉妒那個熊孩子了，爲什麼一個兩個都對他那麼好，他家少爺是那樣，這位來歷不明的仙師也是這樣。
“他叫鄭家康，他弟弟叫鄭家寧，他們父母以前也是琉璃廠的生意人，只是後來樓市太熱，他們投入了全部身家買了琉璃廠附近的兩套房子，沒想到開發商卷錢走人，房子成了爛尾工程，一時想不開就……”餘小引說起來也有點唏噓。
“其實整個琉璃廠都蠻照顧他們兄弟的，否則憑鄭家康一個人帶着弟弟，怎麼可能生活那麼久。”他看了看唐可的表情，臉上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不過既然仙師吩咐了，小引自然會更加上心。”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餘澩齋門口，這是一個老舊的店面樓房，從表面看稀鬆平常。但是內行人一看就知道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
建築物整體是用市場上少見的紅木製成，散發着一種令人心情平靜的淡香。樓房裡傳出壓抑的咳嗽聲，餘小引一驚，立馬連滾帶爬地跑了進去，一邊還大喊着。
“少爺，小引來了。”
唐可乾咳一聲，壓住嘴邊的笑意，跟着餘小引走了進去。
餘澩齋十分乾淨，桌面上一層不染，紅色長桌後的架子上零星擺放着各種木雕和擺件，若
是不仔細看，顧客會理所當然地以爲這是一件賣工藝品的店鋪。
餘小引直奔二樓而去，唐可沒有跟上去，而是繞到紅桌後面把玩架子上的木雕，木雕栩栩如生，給人一種渾然天成的韻味。
這小小的木雕里居然蘊含着粗淺的道蘊，真是高手在人間啊。
腳步聲從樓梯傳來，餘小引快步跑了下來。
“仙師，我家少爺身體不好，請您移步樓上說話。”餘小引笑着說道。
唐可點點頭，跟着餘小引往樓上走去。
“哎，這些木雕哪來的？”唐可隨口問道。
餘小引眼中閃過一絲自豪，“這些木雕都是我們家少爺一刀一刀刻的，許多收藏家都想要少爺的作品呢，但是少爺這些東西都只送不賣，現在黑市中，少爺的一個木雕已經炒到了七位數。”
“哦。”七位數對於一個蘊含道蘊的作品來說，只能說只虧不賺。
唐可每次回憶第一次見到餘東來時的場景，都會不自覺失神。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這種男子，斜飛的細眉，細長而精緻的丹鳳眼中含着淺淺的笑意，因久病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修長的身線猶如藝術品一般。
極品男神啊！
如果早遇上這麼十天半個月，唐可發誓自己絕對會拼着節操不要也要追求男神！但現在她一有這種想法，李元煦那張臭臉就會出現在她腦海裡，沒法了，自由已離她遠去……
男神，你還需要腿部掛件嗎？會捉鬼能打架的那種。
“你好，七出銅錢通鬼神？請問閣下到我這餘澩齋有何貴幹。”餘東來一手捂着胸口強忍住咳嗽，神情嚴肅地開口問道。
餘東來的手骨節分明，皮膚剔透地都看得到底下的青筋。
唐可沒來得及回答，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打斷了她，餘小引忙不及地端茶送水。
“少爺，您都兩個月沒吃藥了，您就把藥吃了吧。”他小心翼翼地拿出那顆返生蠱，往餘東來嘴邊送去。
餘東來眉頭一皺，轉過頭去。
餘小引急得快哭了。
“少爺，您再不高興，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啊。”
餘東來揮開餘小引的手，隨後轉頭看向唐可。
“哦，我沒什麼事，男神你身體要緊，真的不用去醫院嗎？”唐可被美色誘惑，腦子不帶思考地就開口說道。
餘東來的桃花眼中浮上一抹笑意。
“朱師兄已經和我打過招呼，您等一等，我這就帶您去看看店裡的五帝錢。”餘東來輕聲說道。
朱輝是彌勒師兄的本名，因爲他的身材以及臉上永遠都是笑呵呵的，所以熟悉的人稱他爲彌勒師兄，而在外界，他更多用的是本名。
餘東來現在這幅虛弱的模樣，唐可覺得來陣風就能把他吹倒。
“男神，哦不，餘老闆不必客氣叫我小可就好，我的事不急，您還是先吃藥吧。”唐可不急嗎？當然急了，這可是事關生死的大事，但看着男神強撐着身子起來的模樣，唐可心中一陣一陣地心疼。死顏控，沒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