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琢磨,海葵越是睡不着。
她眼睛瞪的圓溜溜,貓頭鷹似的,直勾勾瞅着頂棚,苦思明天該如何才能趕走蔣異浪。
蔣異浪也睡不着。
他在思索,該怎麼讓海葵答應跟着他。
蔣異浪隔幾分鐘動彈一下,不是擡胳膊就是別腿,折騰的段興秋越來越煩躁。
段興秋將被子拉到嘴巴下頭,甕聲甕氣指責蔣異浪,“你睡覺不老實。”
“你說什麼?”蔣異浪沉浸在思緒裡,沒聽清楚段興秋的話。
段興秋掀被子坐起來,氣惱着臉,“你睡覺一點兒都不老實
。”
蔣異浪這回聽明白了,也樂了,“噯噯噯,說話的時候注意點兒。你剛纔這話,要是被別人聽見,還以爲我非禮你了。”
段興秋氣紅了臉,哆嗦着聲音道:“你,你你你。”
他結巴似的你了好一會兒,也沒說出下面的話。
蔣異浪撩開被子,邁腿下了牀,邊穿外衫邊道:“段大少爺,您自個兒睡吧,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我去外頭賞月。”
留下氣到打哆嗦的段興秋,蔣異浪離開了廂房,來到院子裡頭。
大黃聽到聲音,鬼鬼祟祟的從狗窩裡探了半個腦袋出來。見到出來的人是蔣異浪,大黃朝後縮了縮腦袋,不敢衝出去朝蔣異浪叫喚,只敢偷偷摸摸監視蔣異浪。
月光正好照射在狗窩上,把大黃鬼祟的行爲照了個正着。
蔣異浪覺得有趣,走到大黃窩前,蹲下來,伸手勾住大黃的下巴。
“都說狗肖主人。”蔣異浪握住大黃的嘴,將大黃的腦袋從窩裡扯到窩外,就着月光,細細打量起來,“你肯定不是海葵喂大的。海葵膽子那麼大,你膽子卻這麼小,和海葵丁點兒都不像。”
擡起另一隻手,粗魯撫弄了一下大黃的腦袋,蔣異浪嘆口氣,道:“海葵要是有你這麼聽話,我也就不用這麼發愁了。”
大黃差點兒被蔣異浪嚇破膽子,在蔣異浪放開它之後,趕緊掉頭鑽進狗窩裡頭。它硬生生將肥碩的屁股也擠了進去,撐的狗窩吱嘎響,像是要散架。
拍拍手,蔣異浪站起來,擡頭看了幾秒鐘月亮,轉身輕着腳步走到海葵窗前。
“叩叩叩。”屏息聽了會兒屋裡的動靜,蔣異浪屈起手指頭,在海葵窗戶上輕輕敲擊了三下。
海葵撩開窗簾。
看到站在窗外的是蔣異浪,海葵兇狠着表情無聲吐了個滾字,甩手用力將窗簾砸向窗戶。窗簾上的掛鉤鬆脫,半邊窗簾跌落到牀上,蓋住了海葵的頭臉
。
“呵呵呵。”蔣異浪輕笑出聲,將臉湊到窗戶上,鼻尖抵着玻璃。
將遮到頭上的窗簾扯下來,扔到一邊,海葵將剩下那半片窗簾拉起來,遮住窗戶。穿好衣服,海葵悄無聲息站到窗側牆後,耳朵貼在牆壁上,聽着外面的動靜。
在心裡數了二十下,海葵雙手同時伸出,一手扯開窗簾,另一隻手打開窗戶插銷。半眨眼的時間,她就從窗口跳了出來,並就勢騰空側踹向蔣異浪的臉。
蔣異浪輕鬆躲過海葵的攻擊,閒閒閃到一邊。
他在海葵落地後,將手指豎到嘴脣前,“噓”了一聲,“別吵醒海容。”
海葵沒再攻擊蔣異浪。她並不是擔心吵醒海容,而是對自己的身手有自知之明。剛纔偷襲都傷不到蔣異浪分毫,在蔣異浪有所準備的現在,她更是半點兒勝算都沒有。
邁出半步,蔣異浪靠近海葵,眼含笑意,低聲道:“我聽你沒睡着,想找你出來賞月閒談。”
月亮不給蔣異浪面子,在蔣異浪說話的時候,閃到烏雲後頭。
海葵惡聲惡氣道:“賞月?哼。別在我面前耍花招,我知道你想幹什麼。”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賞月,真的。”
海葵嘲諷斜瞅蔣異浪,“月亮在哪裡?”
蔣異浪將頭朝海葵這邊側,指着遮蓋住月亮的那塊烏雲,道:“喏,就在那塊雲後頭。”
海葵捏着嗓子,說話的調兒陰陽怪氣,“感情你還是個拐彎千里眼。”
“拐彎千里眼?”蔣異浪悶笑,胸腔震動。
“你這樣的,不該活在人間,該到天上去。”海葵拉開鮫絲,玩耍似的比劃着,“你要是哪天想回天上,告訴我一聲,我很樂意送你一程。”
蔣異浪道:“我要是迴天上,肯定要帶着你
。”
“我早就在閻王那裡掛了名,死了就會立馬去十八層地獄。”海葵坐到牆根下放置的凳子上,“你難道能和閻王搶人?”
“爲什麼不能?”蔣異浪反問海葵。他嘴角掛笑,言談間胸有成竹,好似碧落黃泉人間這三界可以隨他橫行似的。
海葵想嘲諷蔣異浪。
她嘴巴張開,話還出口,睏意突然席捲神經,引的她就此打了個哈欠。
“算了,不說了。”連打了兩個哈欠,海葵垂耷了眼皮,意興闌珊的擺擺手,撐着膝蓋站起來,慢騰騰朝屋裡走,“我去睡了。明天一早你就走,別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海葵。”蔣異浪皺起眉心,想挽留海葵。
海葵轉身靠在門邊,道:“你心裡應該清楚,我一直想殺你。要不是我打不過你,我早就要了你的命。”
“你不會。”蔣異浪指指後背,“我後背粘上洞蝨,你明明可以假裝不知道,任由洞蝨害死我。但你沒這麼做,你救了我,而且,還時時注意着我的身體。”
海葵玩着手指頭,“我這人性格怪,一陣一陣的。在離島那會兒,正巧碰上我心胸開闊的那一陣子,我就不會計較你之前坑害我,自然會伸手幫你一把。可我不會一直都那樣,不會一直都心胸開闊。大多數時候,我睚眥必報。你打我一下,我打你十下都解不了氣,得砍掉你一條胳膊才行。”
努努嘴,海葵扒拉着指頭數了數,繼續道:“你坑害了我那麼多次,我殺你十次都解不了恨。”
蔣異浪篤定道:“你不會殺我。”
“爲什麼不會?”海葵斜挑着眼睛,看着蔣異浪,眼神兇狠睏倦,像是強撐着精神的食人野獸。
她冷笑兩聲,“你以爲,你哄我兩句,說你喜歡上我,我就會聽你擺佈?就會忘了你坑害我的那些事?”
“我沒這麼想過。”蔣異浪輕吐一口氣,神色認真起來,“我喜歡你是真的,不是在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