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運河建碼頭就意味着有商機,此事不僅下手得快,還需要找門路和打聽內部消息。
碼頭附近一般不會建房屋,以免汛期時發大水沖垮房屋。
雖然不住人,但河岸邊依舊有大量等待做苦工的漢子。
船隻往來,運輸貨物,也會採買些生活用品到船上使用,年景好的時候,打打牙祭也是捨得的。
再加上各行各業來接貨驗貨的人,久而久之,這碼頭便會慢慢興旺起來。
若能拿個鋪面,無論是做飯館、客棧或者貨倉,都是一個不錯的門路。
方至誠再次感嘆媳婦的聰慧,滿懷愛意點了點她鼻子,“李家估計也想要個鋪面,想着兩家挨在一起的話能相互照顧。”
楊初意拿開他手,“知道什麼價錢嗎?”
“不知道,估計不便宜。我觀他們神色,像是有些猶豫,畢竟這碼頭能不能紅火起來誰也說不準,若錢投下去,三年五載纔有起色,心裡也着急呢。”
若投大半身家去搏一個未可預料鋪面的興旺,那的確夠嗆,顯然楊初意她不存在這樣的擔憂,所以鋪面她鐵定是要買的。
說實話,她想要買的可不止鋪面,“他回來住幾天?”
“往年都是住三到五天,若夏季風雨大,便還會回來住幾日,畢竟過年都忙着,一年到頭也就只有這幾日休息了。”
楊初意十分坦誠的對他吐露心中的想法,“我想去碼頭看看情況。”
做投資,最忌諱道聽途說和自以爲是,實地考察纔是關鍵。
方至誠略微思索,迅速安排起來,“那估計來不及種紅薯和玉米就得出門了,得叫他們幫忙看顧一下才行。”
楊初意倒是有點擔心一個病人和兩個小孩獨自在家,方至誠像知道她心思似的,“到時候我們叫李太公來家裡坐鎮,那樣誰也不敢上門尋事了。”
這樣安排再好不過了,不用動腦的楊初意開始打起了瞌睡,方至誠見狀便輕拍哄人入睡,再無它話。
因着心有惦記,楊初意和方至誠雙雙起了個大早。
方至誠起牀生火熬上豬食便出門洗衣服、挑水,然後趕牛帶犁出門,去深耕種紅薯和玉米的土地。
楊初意打掃衛生後把雞蛋餅糊糊調好放在竈臺旁邊,然後纔去菜地給瓜果蔬菜搭爬藤架。
小磊起牀後會自己煎餅,吃過早食便出門讀書了。他出門時,身後還跟着一串清脆的銅鈴聲。
清明節前,三裡村與百食園的春筍生意便停了。
百食園不要冒出土的春筍,民間這個季節更喜歡吃小的野山筍。
但找這種筍要鑽進低矮多枝丫的竹林裡,不好找也不好剝,加上春種吃緊,所以這小山筍的生意便沒談下來。
沒了跟百食園的合作,那孩子上下課便成了問題,原本四個孩子的大人想着輪流接送孩子,可是他們卻堅持要自己走。
楊初意不放心,訓練追風擔起護送孩子的工作,特意給它帶了個銅鈴鐺,繫上一條紅領巾。
由着方至誠帶着四人一狗來回走了好幾趟,再跟經過村莊的村民打過招呼,說明追風是在工作,沒事不要逗狗,這才放下心來。
也有人不聽勸,非要試試追風的,試到最後只能自取其辱。
因爲追風根本不會吃陌生人給的食物,管你大骨頭還是肥雞腿,它根本不屑一顧,一心只惦記着完成任務回家接受主人的獎賞。
現在這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這條威風凜凜的狼狗是個忠誠的小保鏢,而且它戴着嘴罩,從不亂吼人,獨自來回時還會主動避開人,乖得很。
追風一到家,方新桃便幫它解開紅領巾,然後從高桌上拿楊初意自制的餅乾餵給它吃。
楊初意搭完了竹架,見小寧從地裡跑回來,拉住人問,“你哥那頭忙完了沒有?”
“忙完了,我草木灰也撒下去了,二哥說下午再翻一下門前的兩塊。”
楊初意本想擦去她臉上的灰,發現自己手也髒着,柔聲道:“知道了,你去洗把臉,貓似的。”
“好!”
小寧的笑臉到了晚上便不復存在。
準確來說,在方新桃、小磊和小寧聽到兩人要出門一段時間後,三人的表情便同時僵住了。
小寧最小,反應也最大,癟嘴想哭,但又努力剋制住了。
楊初意摸摸她的小腦袋,佯裝一臉失望嘆氣:“我們可是認爲你們能守好這個家才這樣決定的,難道你們做不到嗎?”
小磊最爲懂事,神色認真且嚴肅,“嫂子放心,二哥出門,我便是家中頂樑柱,定能看好家。”
方新桃見弟弟倒比自己穩得住,十分難爲情,連忙保證道:“哥哥嫂子放心,我定照看好弟妹。”
小寧懂事點點頭,“我會聽三姐四哥話的。”
方至誠心下滿意,“我們是出門辦正事的,你們要守好家,別讓我們擔心。”
三人不約而同點點頭。
楊初意安慰他們,“放心,我們和李太公說好了,他老人家到時候會來家裡坐鎮的,小磊也可以叫小虎來陪你,我們辦了事便早點回來,好不好?”
“嗯,好。”
小寧依偎在楊初意懷裡,強調道:“嫂子辦完了事就趕快回來哈。”
楊初意親暱捏了捏她的小臉蛋,柔聲道:“好,嫂子答應你。”
方至誠對方新桃說道:“三妹,既然你身子好多了,那明天我們便去雙林村謝過林家,再拖下去,會讓別人誤以爲我們不知禮數的。”
方新桃心不在焉回答:“知道了。”
事情宣佈完便各自睡下。
次日一早他們一家人全出門,留追風看家。
先送四個孩子去學堂,然後纔去林家拜訪。
李惠秋一看他們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便忍不住皺眉,“做什麼這般客氣,平日裡小磊拿了許多吃的給小寶,鬧得我們都不好意思,怎麼你們還,”
楊初意笑道:“秋姐,孩子之間分享幾口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們今天是特地來謝過你們上次出手救三妹一事的,其實我們早該來了,但就是想等三妹身子好些了帶她親自來,你們可別怪我們失禮啊。”
方新桃恭敬一拜,“這麼大的恩情不能不還,請你們定要收下,不然我往後都不知如何自處了。”
李惠秋上前攙扶方新桃坐下,林母輕斥道:“以我們兩家的關係何必這麼多禮,你們也太實誠了些。來來來,喝茶喝茶。”
林進升朝方至誠舉杯,“都是自己上山採的茶,方兄弟你嚐嚐看喝不喝得慣。”
林父爽朗笑道:“一會在家裡吃飯哈,我家二小子廚藝還成,也讓你們知道孩子們天天吃的是什麼樣的飯食,好安安你們的心。”
林東昇自打他們進門,目光便一直停留在方新桃臉上,聽父親提及自己,這纔回過神站了起來,“我這就去準備。”
林東昇的廚藝小磊是誇過的,方至誠順着老人的話真誠謝過他們平時對孩子們的照顧。
不過飯他們是不吃了,林家說什麼也要留飯。
兩方你來我往的,最後還是方新桃一句話便讓林家不再言語,滿臉擔憂地目送他們出了門。
他們三人沒有立即回家,而是依方新桃所言,上胡家來了。
從昨晚到現在,方新桃根本就沒有提過這件事,所以方至誠和楊初意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方新桃眼神空洞,腳步虛浮恍惚,再次走過這條路,只覺得又回到那個晚上,種種經歷紛沓而至,避無可避。
她閉上眼睛,任由往事一幕幕在腦海裡循環播放,再次睜開雙眼時,眼裡只剩下堅毅的光芒。
可胡家的大門她還是要再進一次的,這一次,她要徹底做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