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牧覺察到我的異樣,緊張地問我:“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從鞦韆上跳了下來,搖了搖頭對他說:“我沒事,太晚了,我先回去。”說話的時候我一直低着頭,我不敢觸碰韓牧的眼神,我心裡隱隱地希望他說的這些都是騙我的。
“斕斕……”
韓牧在我身後叫住我,我停步,轉過身來問他:“還有事麼?”
“沒了。”
我一路上心亂如麻,跑回家時已經大汗淋漓,笑笑拿着毛巾過來幫我擦汗,取笑我說:“哎呦喂,新娘子怎麼跑這麼快,還跑出一身汗來了!”
“我爸呢?”
“剛回公司加班去了。”
我聽她這麼說才放了心,試探着問笑笑:“如果我現在不跟王頌之結婚了會有什麼後果?”
“你病了?”
“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只是突然要結婚了,感覺有點捨不得你們。”
穆笑笑鬆了一口氣,說道:“你嚇死我了,你要是現在把婚給退了,保不定兩家的老爺子一着急,兩腳一蹬雙雙掛了。”
解、王兩家都是S市有頭有臉的大戶,根本不會允許我這個後輩做出這樣有傷門楣的事情,況且婚姻大事,根本輪不得我自己做主。
我寧願今天沒有見到韓牧,我沒有辦法接受一個我堅持了很多年的信念是錯的,從我認識王頌之時開始我就想嫁給他,整整想了六年!我決定逼着自己把韓牧說過的那些話拋到九霄雲外去。
我託着額頭對穆笑笑說:“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嗯,去吧,今天你肯定是累到了。”
我跟笑笑道了晚安,回了自己的房間,打開蓮蓬頭沖刷着自己的身體,沒想到在這樣冷的季節裡我居然流了這麼多汗,幾乎把我的衣服全部浸溼了。
對着鏡子用吹風機吹頭髮的時候,我看到自己的臉紅得很異常,我摸了摸自己的腦門,似乎有些發燒,便匆忙地吹乾頭髮鑽到被窩裡去了。
睡到模模糊糊之際,我感覺我的母親又回到了我的身邊,她用冰涼的手摸着我滾燙的額頭,她告訴我她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我扯着她的袖子對着她哭,可是她
還是越走越遠不要我了,然後我的屋子裡來了很多人,我讓王頌之帶我出去玩,他把我帶到了老鞦韆那裡,扶着我坐上去,然後輕輕地幫我推着鞦韆,可是推了沒多久,他也走掉了,他說他很快回來,可是我等了很久很久他都沒有回來,我只能一個人伏在鞦韆上哭。
再然後韓牧來了,他不說話,只用他那一雙晶晶亮的眼睛看着我,我揪着他的袖子說:“你跟我玩好不好,他們都不要我了。”
他笑了,露出一排大白牙,向着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我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敢鬆手,我怕我一眨眼他也會消失不見,他問我:“你長大了以後嫁給我好不好?”
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道:“好!”
夢做到這裡我醒了過來,背上又起了一身汗,把牀單都浸溼了,於是我在我十八歲的這一天做了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我去敲了我爸爸媽媽的房門,穆笑笑面色潮紅地替我開了門。
“媽,我生病了,我想跟你睡。”
爸爸的聲音從裡間傳了出來:“你這麼大了,怎麼還跟父母睡?”
我抱着笑笑撒嬌:“媽,我出了好多汗,被子都溼了,我不管,我一定要跟你睡!”
我一口一個媽,把穆笑笑的母性全部激了出來,她去了裡間把我爸爸攆了出來,我如願以償地睡上了大牀。
我心中積滿了心事,怎麼睡也睡不着,一直睜着眼到天亮。
我黑着眼圈被穆笑笑拉下去吃早餐,早餐吃到一半的時候,電話響了,穆笑笑拿起聽筒後又遞給了我,說道:“找你的。”
我接過聽筒,那個銀鈴般的聲音傳了出來:“斕斕,出來,我在你家大門口,被門衛攔着了。”
我扔掉吃剩下的半個麪包,飛也似地跑了出去,看到大門口那個纖瘦的身影時,激動得撲了上去。
“你終於回來了,我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李布依伸出雙臂迴應了我,笑着說:“怎麼會呢?我們說好了做一輩子朋友的,少一年少一個月少一天少一個時辰都不是一輩子。”
她說的這句話是《霸王別姬》裡的臺詞,當時我們一起看了這部電影,於是許下了做一輩子朋友的諾言,
這一刻聽到李布依突然說到這句諾言,我的眼淚差一點就洶涌而出。
“聽我奶奶說,你跟王頌之訂婚了,所以今天特地來道喜的,奮鬥了這麼多年,總算是得償所願了。”
我垂了眉,不願想起我已經訂婚了這個事實。
“怎麼了,怎麼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沒有不開心,只是有點不習慣。”
“斕斕,你結婚的時候我做你的伴娘好不好?”
“好。”
李布依很開心地拉着我去逛街,我走在馬路上,看到了韓牧牽着一個女孩的手,突然發了瘋似地衝了上去,衝到他的面前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人。
“斕斕,你怎麼了?”
“布依,我不想結婚。”
站在這個遠離解宅的馬路上,我終於吼着將這句埋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一邊說一邊蹲在馬路邊開始嚎啕大哭,李布依用面紙幫我擦着眼淚,輕輕地拍着我的背,溫和地對我說:“有什麼難過的事就對我說吧,我不一定能幫你解決問題,但是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布依,我不想結婚。”
我抱着李布依來來回回就只說出了這一句話,我有好多話想對她說,可是怎麼也開不了口,她早就跟我說過,讓我選擇韓牧,可是我自己太犟,拼死拼活地要跟王頌之在一起,到最後竟得了這麼個結局,所有的一切怨得了誰呢?我不過自作自受,他日種的苦因,今天得了苦果。
布依抱着我,很認真地對我說:“你不想結婚就別結了,這是一輩子的事,我不想你不幸福。”
我哭了一陣,覺得眼淚再也流不出來了,才仰起頭對着李布依說:“剛剛我是瞎說的,我怎麼能不結婚呢,只是突然之間不太習慣這種身份轉變而已,謝謝你肯聽着我發牢騷。”
李布依終於鬆了一口氣,說道:“嚇死我了,以爲王頌之欺負你了,原來只是婚前恐懼症,放心好了,你這才定了親,離結婚至少還有個三年五載,等到那會兒你再愁也不遲啊!”
李布依一語驚醒夢中人,是啊,我現在才訂婚,離結婚還早得很,未來的事應該由未來的我去煩惱,我現在能做的不過就是活在當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