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文逸去了電話,沒人接,給她發消息,不回。
思來想去,只能打給阿初了,厚着臉皮把號碼撥了出去,響了幾聲接通了,但還不及我問點什麼,阿初就主動道:“我也正想找你,我們當面談吧。”
聽阿初的語氣不太對勁的樣子。
“你在哪?”我問他。
“醫院,你過來吧。”他冷冰冰地丟下這幾個字,就掛斷了電話。
阿初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不安的預感也更加重了。
我打了輛車前往醫院,在阿初的辦公室裡找到了他。他已經換了便裝,脫了白大褂,似乎就在等着我的到來。
我進門,順手想把他辦公室的門帶上。
他卻丟過來一句:“怎麼?見不得人嗎?”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說話,讓我心裡很是不悅,好像我做了什麼虧欠他的事一般。
我沒言語,就手又把門敞開,再看他,依然是端坐在他的辦公椅上,沉着張臉,疲乏眼神中絲毫不隱的深深恨意,直直對向我。看他那表情,恨不得將我刮皮脫骨。
“你要找我談什麼?”我問他。
“你又要找我談什麼?”此時的阿初完全就像另一個人,冷靜理性而剋制,不再是之前那副吞吞吐吐猶豫不決的模樣。
我決定直接表明來意:“我想問問你,你知道文逸家那邊出了什麼情況嗎?爲什麼我聯繫不上她……”
“東窗事發了所以打算合計對策了是嗎?”阿初直接就打斷了我的話。
我頓了兩秒,然後實在忍不住了,從進門開始,不,從我打通他電話那一秒開始,他就用這種語氣和態度針對我,好像我和他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一樣!
“你他媽能別這麼陰陽怪氣的嗎?你想說什麼乾脆直接一點行嗎!”我也拿出脾氣來。
阿初雙手撐桌,“譁”一下坐起來,惡狠狠盯向我:“你覺得我還應該怎麼和你說話?感謝你出謀劃策幫着別人殺了我朋友?”
“你什麼意思?”
“你還打算演下去嗎?算了吧,紙是包不住火的!”
我往前逼近他一步,加重語氣又說了一遍:“你什麼意思晟浩初?你把話說清楚!”
“小晴都告訴我了!”阿初努力着剋制音量不至於怒吼出來,卻導致他的嗓音都變得嘶啞,再配上他那雙充滿血絲的還圓瞪的眼球,簡直就像一頭髮瘋的野獸。這副模樣比他直接發火要瘮人多了,至少在我和他的前半生裡,我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
可是,楊妙晴能告訴他什麼呢?那天晚上我們的酒後之言,是在文逸家書房裡進行的,當時楊妙晴已經醉翻在沙發上不省人事了。
回想到這兒,我突然靈光一閃,莫不成楊妙晴那天晚上是裝的?她根本沒醉,而我和文逸又喝得酩酊,說不定整場談話都是大着嗓門而不自知?越往回想細節之處就越是明朗,我忽然想起,我和文逸說完話準備離開書房的時候,楊妙晴就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她說她找不到廁所……
如果阿初指的是這件事的話……
我怎麼也沒想到楊妙晴會把這種酒後之言都記下來,還當作我們“計劃謀殺”的證言。偏偏我還無法反駁了,當時說來無心……可眼下,事情不但發生了,還就照着我所說的一模一樣發生了——把謀殺掩飾成意外。
該死的是文逸這傢伙還一直躲着我,不願同我正面相對,不要說別人,換做是我我都無法相信……不!其實我一開始就覺得這是一場謀殺!
“怎麼了?沒想到吧,在你們周密的計劃的時候,還會隔牆有耳。”阿初把我的沉默看作是心虛的表現“我真是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一面,平日裡口口聲聲說什麼正義,結果自己去教人殺人?”
“晟浩初!”
他的話實在太刺耳。
沒錯,我是心虛了,我是教過這種方法,秦欖偏偏又是這麼死的,但現在我連文逸的面都沒見過,更多的細節也完全不知道,我不能就此斷定我朋友就是殺人犯。不是我要偏心,而是對任何人來說,有罪推論都是不行的!
“我不知道楊妙晴跟你說了些什麼,但如果她告訴你的是那天晚上我們的酒後之言的話,我只想笑你幼稚,我從沒聽說過這種東西也能當證據的。”我迎着他的目光對看過去“那些不過是玩笑話,難道平日我就從沒跟你講過案列嗎?你也因此就去殺人了嗎?”
“哼!”阿初只是冷笑“不要用你那亂七八糟的邏輯來糊弄我,你我都心知肚明,陳文逸爲什麼要殺秦欖!”
這話倒讓我瞬間清醒了許多,我一直陷在自己的思維圈裡,完全沒意識到其實文逸是沒有作案動機的,要說秦欖出軌他表妹這事,文逸對此完全不知情啊!我壓根就沒告訴她!
只是我現在說出來,阿初也不會相信了。其實他信不信也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終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不管事情是如何演變到這種地步的,我心底算是有了一點着落。
“那你的意思就是出軌的男人都該死咯?”我反嗆聲他回去。
“你……”阿初的氣焰一下泄了半分,他終於移開了他那直視着我的血紅雙目,緊咬牙半天,蹦出一句話“這是你的心思吧!”
好一個我的心思,我現在纔開始思考晟浩初到底是怎麼看我的?一個心理扭曲的變態?一個夜夜睡在枕邊的危險分子?難不成他和我在一起這麼多年,也瞞了我這麼多年都不提分手,是怕我突然某一天知道真相後做掉他嗎?
我真是被他這句話氣到心堵,開始口不擇言:“對,沒錯,所以恭喜你終於逃離魔掌了!快去和你的小情人過大好日子吧,從今往後都離我遠點,免得我對你下手!”
阿初聽得直擰起了眉頭,他一巴掌狠拍在桌子上,呵斥我道:“你夠了嗎!你知不知道秦欖已經沒了?!爲什麼你就始終還是不能和我好好說話?難道殺人、死人這種字眼在你心裡都可以隨隨便便可以拿來開玩笑嗎?你這樣要我怎麼相信你?”
這番話讓我在心底一陣冷笑,他居然比我還生氣,難不成他今天是期盼着我過來解釋、道歉和認罪的嗎?
我越來越覺得,沒有再和他交談的必要了。
“你沒必要相信我,反正你都已經相信楊妙晴了不是嗎?”
“不是我要相信她,是因爲她說得都是事實!”
“什麼叫事實?你親眼看見了嗎?你親耳聽見了嗎?”
“難道你沒說過那些話嗎?”
我深吸口氣:“行了晟浩初,我知道了,你今天找我來就是爲了興師問罪的。你想聽我說什麼?承認嗎?好,我承認,我教過文逸怎麼殺人,怎麼不露痕跡的殺人,怎麼把人從陽臺上推下去,全都是我教的!你滿意了吧,帶錄音筆了嗎?沒錄下來我可以再說一次。”
“你……”
我不讓他有機會把話說出口:“隨便你怎麼想都好,我根本不在乎。只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如果我真和文逸在謀劃殺人,連細節都都說得清清楚楚,卻會蠢到門都不關,讓其他人再外面旁聽嗎?這世界那麼大,我倆連個說悄悄話的地方都會找不到嗎?”
阿初眼裡有了猶疑。
可我不想再關心他的態度了,隨他的便吧!我看完他最後一眼,轉身摔門走人。
出了醫院,在大馬路邊我又連打了幾個電話給文逸,還是無人接聽,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我給她發了條消息,讓她看見儘快回我電話。
其實我內心是不認爲她忙到沒時間理我的,按文逸的性格她絕不是膽小怕事的人,如果她被冤枉了,她絕對咋咋呼呼馬上就來找我了,如果……如果她沒有被冤枉,她也不會躲躲藏藏,哪怕面對我這個“知情者”,她也依然能演出一副坦然的姿態來。
我太瞭解她了,所以我不需要殺到她家去,把她親朋好友問個遍把她給找出來,我決心等着她主動出現在我面前,無論是何種姿態。
文逸的事情歸一碼,她要怎樣我暫且不想管了,也管不了,但楊妙晴我已經忍不了了。
之前種種的怒火都壓在我的心頭,她背叛李鵬也好,背叛我也好,哪怕她真實身份是個販du大頭目都罷,我都不再想和她有半點瓜葛,賤人有天收,犯罪有法收,我就當她已經死了,活着的楊妙晴只是個和我毫不相識的陌生人。
可她今次的所作所爲,卻讓我無法再坐視不理,我不招惹她,她卻不肯放過我。這一次,我一定要搞搞清楚,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我打通了她的電話,她那邊音樂震天,聽起來像是在夜店,我們一團人被她弄得團團轉,她倒好心思,天色還沒暗盡就跑夜店嗨去了。
“哎喲小葉姐,真難得你居然打我電話了,找我什麼事啊?”楊妙晴在那邊扯着嗓子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