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神魔分貴賤,正邪何相干?

住進南瞻部洲衆仙女的宅院之後,諸人大多感到辛苦久了,突然可以如此安適的休息下來,很快就都進入了夢鄉。就連賢仁和賢智師兄弟倆雖是出家人,一向不貪奢侈舒適,但如今也都大喜過望!

也只有一念,不僅心裡得不到半點安寧,甚至還平添了很多本來毫無實際依據的推測,被搞得更加心緒不寧!

索性這宅院雖大,而且看起來住的人也很多,可一到了晚上就變得異常平靜,除了不知何處歸來的一羣各種各樣的珍禽,並沒有任何讓人覺得戒備的情形!

躡手躡足的遊弋在莊園廊下,一念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只是想偷偷找到林梅君,無論是否能得到滿意的答案,至少把心裡積存的疑問問出來好歹能舒服點。

雖說單由外看就可見莊園的龐大,可此時各處走一遍,更加讓人不免驚訝!即便是凡間的深宮大內,縱然是富麗堂皇,恐怕也不如此地的典雅、清幽,的確不愧爲仙家的洞天福地!

走過一片桃林,又過了一塊錦繡花圃,跨過一座拱橋後,迎面見到了一座較莊園其他地方更多了份華貴氣息的院落,想必是此間主人所在,那林梅君大概也就在此處了。

而一路走下來,一念卻沒見到任何一個仙女,哪怕是個使喚傭人都毫無跡象,這讓一念心裡不由暗暗詫異!

直到進入院子裡,仍舊是一個人影都不見。一念暗暗思量,即覺奇怪,又擔心萬一不慎被人撞見難免尷尬!

輕輕順着檐下向前,心裡患得患失的想要尋找,卻又怕真的找到了到時候彼此相對實在讓人無法坦然!

就這樣,一念半茫然的在一個房間外,被裡面雖不響亮,但顯然並未刻意壓低聲音的談話聲留住了腳步。而其中說話的一個,也正是林梅君!

“朱兒!你說的我何嘗不懂?可幾千年來我始終都沒能放下,如今又能如何?”

“主人!正因你已經沉淪了幾千年,纔會始終災劫不斷。可你爲了那麼一個兇殘的魔王,真的值得嗎?”

“無所謂值不值得,他雖是魔道,但又何嘗不是被逼的太苦?況且當初若不是因爲我,他又何至於受這幾千年的苦?說到底,也總是我負了他啊!”

“這是哪的話?當時明明是他自己妄自尊大,竟妄想與天並駕。更何況諸人你可是天帝嫡妹,焉能與邪魔相配?明明是他自己不自量力,這如何能怪到主人頭上……?”

一念聽出房裡另一個聲音應該就是白天見過的紅裝仙女,而此時她居然稱林梅君爲“主人”,還說她是天帝的妹妹,這着實讓一念好半天緩不過神來……

“好了朱兒!這些事已經無謂再爭,說到底他當初雖情有可原,但終歸弄得生靈塗炭,我並不後悔擒他。但反過來天帝又如何?他真的就比那邪魔更高尚一點?邪魔殺人只不過毀掉一具軀體,但神道卻是要誅心滅魂。於你、我而言豈會分不清誰更加兇殘?魔道殺生固然是不可原諒,但他們飽受神道欺壓,只是爲了報復又有什麼不能理解的呢?”

“主人!我真不敢相信這番話竟然會從你的嘴裡說出來!我們神道領袖三界,凌駕九天之上,衆生自該俯首稱臣,豈有抱怨之理?何況魔道盡多窮兇極惡之徒,若不時常壓制豈能令其安寧?主人你身爲神道正統,豈能不明是非?”

林梅君的語氣聽來明顯十分悲傷,也充滿了失望!只不知是爲了所見識的世態真情所惋惜,還是爲神道在造成無數悲劇後仍舊毫無悔改而絕亡?

半晌,那紅裝仙女似也爲林梅君感到傷悲,語氣顯得緩和了很多!

“主人!你現在究竟有什麼打算?畢竟你應該心知肚明,即便他最終真的打敗了妖界和人間野心之徒,天界也絕不會容他平安存世的。到了那時,難道你又要再一次與天帝爲敵嗎?”

良久,林梅君並沒回答出來,而門外的一念聽到這裡也至少自以爲明白了個大概。聽到裡面傳來林梅君的抽泣聲,一念當即推門就進。

而裡面兩人猝不及防,都不由大驚失色,呆在了那!

好半天,林梅君才手足無措的擦了擦眼角,喃喃問:“龍……龍大哥,你怎麼在……這?”

淡淡看着兩人,一念譏嘲一笑:“我自然是來向碧霞元君請罪的!”

兩人聽得更加驚訝!心知自己適才的說話都已經被他聽了去,而她們並不知道,一念只不過聽說林梅君是天帝的妹妹,才曉得了其神號,而其他就算聽到再多,其實也永遠不會真正瞭解其中內情!

“好小子!膽子真大啊!你以爲你在人間目空一切,到了這裡還能容你如此放肆?”

見紅裝仙女因爲被自己撞破心裡忐忑,竟想裝出生氣嚇住自己,可明顯毫無底氣看來更加可笑!

“哼!尊神既然知道我這人一向放肆,又何必拘泥什麼地方?何況我不過是來自請天譴的,尊神若真能不必藉助於我去對付妖異和人間野心之徒,那大可以不必在乎時日,立刻發威讓我見識見識神道威嚴!”

紅裝仙女被他說得一陣無言以對!林梅君碰上他尖刻的眼神,心裡更加悽楚黯然!

而此刻一念見到林梅君的傷感,竟然忍不住心上一陣刺痛,可更深處卻有一種報復的快感,更加讓他摸不着頭腦!但他知道此刻是揭開一切真相的關鍵時刻,決不能讓她們看出自己其實也是毫無底氣!

“兩位尊神!到了這個地步,我覺得大家也該可以開誠佈公了!天道不仁,以萬物爲芻狗!我雖一介凡夫俗子,但也不會老老實實任人騎在頭上爲所欲爲。何況兩位自己也說了,即便我解決了凡間浩劫,天帝也斷然容不下我,那遲早免不了要和他鬥上一鬥,於我而言,這倒是比對付什麼妖孽和不知好歹的凡人更有趣!除非兩位能有什麼讓我不能拒絕的理由,否則我可不想被人賣了還給人家數錢……”

兩人聽得面面相覷,紅裝仙女幾次欲言又止,林梅君神情也是極爲躊躇!

但她一向外柔內剛,雖感傷古今,但也知道如今一念心裡存了這個大結,不給他解開只能徒增困擾,對他乃至天下蒼生都必然有害無益……!

遠古時代神魔並起,爲了爭奪天下至尊相爭不斷。最終衆神合力以天柱封印了魔神,取得三界權柄!而多年後水火劇戰,竟誤撞天柱倒塌。魔神出世,潛回鴻蒙魔域。但彼時鴻蒙也非往昔宇內淨土,而是成了天、人兩界予取予求的奴巢。

這是因爲衆神自感魔神既敗,其族便應與其同罪,用爲神道驅使。並且因畏懼魔道強大,甚至強行剝奪了他們潛心靜修以求得到的權利。

數千年中,無論神道、仙道,乃至稍微有點修行的凡人,要麼爲了隨便奴役,要麼爲了戲謔玩弄以賺取私利,幾乎從不間斷的侵入魔界抓捕魔族爲奴。

當時魔神見到因爲自己連累全族受到偌大苦難,心中即悔且愧!原本只要各道不繼續隨意肆虐,魔神心裡只想可以一直守衛全族,大家相安無事也就罷了!

一開始,由於神道經過正邪一戰元氣消耗巨大,雖仍對魔道芥蒂極深,可一時確也無力討伐。可人間經歷鉅變,滄海桑田,世間百廢待興。即要重修宮室,又要開山挖礦,還少不了戲耍萬物,所以入侵魔道擄掠的事仍舊時有發生。

魔神雖無意外侵,但也絕不願族人受苦,因而將所有肆虐族人的仙凡全部擊殺。這一來不僅惹怒了仙凡兩界,更加觸犯了神道權威,後果可想而知!

但天帝左思右想,感到魔神畢竟非同小可,縱然傾盡全力將其制服也必然會損失慘重。

於是,天帝暗生一計,竟然派自己的妹妹“碧霞元君”扮作一個行醫寰宇的散仙,偶然路過魔界爲那些因受鴻蒙陰氣侵染,時常爆發的疫病治療。

開始魔神對那女醫仙本有所防備,但久而久之發現女醫仙不辭勞苦,奔波各地爲族人治病。甚至還幫助魔道種植很多靈花奇種,幫助平衡魔道陰氣,消減損害。

魔神無論是否懷疑,但對於族人有益的事,他自然是竭盡全力的支持。而等到魔界真的開始各地都出現祥和歡樂的景象,魔神和女醫仙也已經走遍了整個魔界,彼此也暗生情愫!

可就在魔界所有人都爲首領可以得到一位品貌兼備,而且慈悲無比的夫人而普天同慶的時候,女醫仙卻忽然消失不見了。

緊跟着不久,魔神正爲苦苦尋找愛人而惶惶終日,心痛不已的時候,天帝卻派了天兵天將來討伐他。至於罪名,竟然是褻瀆天帝之妹,碧霞元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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