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爲了一念的身體尚未復原,影逐浪實在不敢隨便提起江湖上的事,生怕會惹他難以安心養傷!可他雖然是一番好意,卻怎麼也想不到現下事情已經發展得不可收拾!
首先,藍濤盜取古越族太阿古劍,遭到古越族的緊追不捨。但古越族卻並非是爲了殺他泄憤,甚至並不一定非要奪取太阿古劍。而是藍濤當初盜劍的時候,乃是對古越族大小姐勾芸耍了些手段,纔打聽到了藏劍之處。
可讓藍濤也萬萬想不到的事,他雖是假戲,勾芸卻情真。只不過藍濤本無奈而爲,加上他又是飛來派傳人。向德對自己的得意弟子寄予厚望,盼着他有朝一日可以得到列仙,又焉肯隨他墮入凡塵?
因此,古越族當然也不肯善罷甘休!只是誰也沒想到他們卻和邪派聯手,要向九大仙派同時報復!
同時,由於妖異界一戰仙界大敗而歸。除了少數如藍濤、宮旈姝等人,幾乎所有人都一口咬定一念早就勾結妖異,妄圖覆滅正道。
藍濤始終堅稱是一念拼盡全力,不惜犧牲自己救了衆人脫身,宮旈姝,燕凌霜皆全力附和。但大多人仍舊堅信一念本要聯手妖異聚殲衆人,因見衆人寧死不屈,自知無法得逞,所以才突然想要自己炸死假意施恩與衆。雖然當時的情況其實並非不夠明顯,但這樣的說辭勢必更容易被衆人所接受!
只是有些人心裡不由感嘆,世人的想象力往往就是在誣陷、或者爲自己所不欲尋找藉口的時候才能發揮的淋漓盡致!
總之,就是這樣的意見不合導致了各仙派之間不免產生頗大的隔膜。除了無憂、慈航、琅嬛,其他各門派就算沒公開表示對一念的懷疑,也只是保持沉默。
而武林中絕大多數以英雄會爲首,認爲仙界出現叛徒卻無法清除,已經無法與之同仇敵愾!僅僅只有四大世家雖差不多殘破不全,但仍與花清風等神狩站在一念一邊。可其中的五龍山莊,說到底也不過是騎虎難下而已!
雖然尚未造成太大的危害,但情勢顯然已是一觸即發。若是此時有心人稍微的推波助瀾,後果必然是不堪設想的!
聽了影逐浪的講述,見其一臉歉意,一念微笑搖頭:“影兄何必自愧?其實今日情形,小弟並非不可預料。況且影兄也是爲小弟身體着想,小弟豈會不知?”
影逐浪聽了神色略略舒緩,影美心在旁沉吟問:“看來當前形勢已非龍兄親自出面難以挽回了,但結果如何卻尚在兩便!萬一有何閃失,龍兄可有對策?”
“嫂夫人慧心穎悟,不知可有妙計教我?”
影美心聽了會心一笑:“龍兄才智卓絕,我一個婦道人家如何敢信口雌黃?只不過,凡事解鈴還須繫鈴人!時勢之下,人總難免還是要做些妥協的……”
一念當然明白影美心的意思,人不強勢自古亦然!但其中卻實在牽扯太多難以解開的恩怨情仇,即便不得不認可有得必有失,可用屈服換來的成全,又可以當做拯救的成效嗎?
放棄是非就等於放棄了尊嚴,藉由成全虛僞小人的面子,即使是爲了成全大義,又真的能得到正義嗎?
“龍兄會感到猶豫是很正常的!但有時候人必須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正義和拯救蒼生未必是一回事,這點相信龍兄必然是能夠體會的。但你究竟選擇哪一點,難道不是心中早已有了決斷……?”
的確,一念的心裡自然早有了成竹!但天下間會想辦法的人數不勝數,可能夠使用辦法成就事業的卻寥寥可數!有的人很清楚急難時如果拘泥一意,就難免因小失大。正如世人無不希望危難時會有一個完美的英雄拯救,但卻沒人願意在太平盛世與英雄共存!
“嫂夫人雖一聲隱居,但見識、心胸,着實令小弟佩服!不錯!我所走的路歸根結底就是要選擇是成全自己,還是別人?正義也好,拯救也罷!結果都是犧牲自己。”
“命運賦予每個人的責任都不同!但有一點,無論是否自己所願,上天註定要你犧牲,就也必然會賦予犧牲所需的條件。龍兄才華蓋世,仙資卓絕,除了你世上又豈有他人可以完成當下這番重責大任?”
良久,一念苦笑聲看向影逐浪:“影兄!此時此刻,小弟真的由衷羨慕你有嫂夫人如此的賢內助!只可惜,若是可以,小弟真情願從此可以厚着臉皮在此攪擾二位!”
“龍兄有此心願,我影逐浪三生有幸!只可惜礙於祖上遺訓無法相助一二。但若他日龍兄大業完成,影子山莊的門必然永爲龍兄大開!”
“多謝影兄厚誼!此生能得影兄這位知己,也是小弟畢生之幸!”
影美心聽着微微一笑:“既然你倆如此投緣,何不就拜做兄弟?好歹也不負上天賜予的這場相識?”
二人聽了一愣,隨即相對一笑,這番話倒是說的兩人頗爲心得!
當下,影美心吩咐僕人設香案,影逐浪與一念對天結拜。一念年輕幾歲爲弟,兩人還商定日後若有傳人便易而爲徒,永世相好!
本來一念打算就此告辭,但影逐浪夫婦念及此一別相聚無期。如此佳日實難輕舍,便無論如何要他多留一天,痛快一醉!
次日天命,影逐浪夫妻親自將一念送出山莊十里。彼此相聚雖短,但臨別之際都是極爲不捨!可終歸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一念施法御劍,一口氣便出了百里不敢回頭!
漸漸平息了心底的離別之傷,一念開始思索起自己的下一步行動!
很明顯,自己現在最需要的並不是無謂的解釋,而是找到可以讓自己絕對相信的人!可天下之大,這樣的人卻只有那個自己最不願再回去的地方纔有!
時隔十年重回無憂派,一切景物皆如昨日,彷彿這十年時光只不過是自己的南柯一夢而已!
但時移世易,花開花謝,即便景物依舊,人世卻已是幾番更迭了。
見他回來,沉幽仙人絲毫未覺意外!對他來說,他一直深信弟子絕不會那麼輕易被困在妖界!而水沒仙人和炎烈仙人聽說了發生的事也終日提心吊膽,此時見到他平安回來纔算放下了心頭大石!
感到氣氛尷尬,侍立一旁的晁威忙開口說:“清一能回來真是太好了!自從聽說陷落在了妖異界,可把大夥都急壞了。快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是如何脫險的?”
看看他,又看向三聖,一念淡然開口:“我答應走這一趟,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但僥倖未死,算是天意也罷!只是有些事我也的確沒想到,現在倒也沒必要急着說了。不過我這次回來只是想問一句話,三位心裡相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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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烈本來根本從沒懷疑過他,甚至對那些忘恩負義之輩一直十分痛恨!可此時見到他這態度,卻也不由心頭火氣!
水沒見了忙搶先說:“你這孩子,我們是看着你長大的,豈會不知道你爲人?即使曾有誤會,可難道你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師門,在你眼裡也會如世俗庸人一般見識?”
一念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今天有三件事想說。但我要事先聲明,假如有一件不成,我便立刻轉頭就走!”
三聖對視一眼,沉幽仙人緩緩點頭:“你說來聽聽!”
“第一、我要重回無憂派!”
“這是自然,這一天我們也等了很久了!”
“別忙!第二、接下來我要不惜一切代價集齊九天神器!”
“此事歸根結底不過行之早晚,以及由何人去做而已!可既然你有此意,那便是已經有了足夠的覺悟了吧?”
“是!我很清楚結果會如何,但現在已是勢在必行!”
炎烈眼看又要開口,沉幽仙人擺了擺手:“還有件事呢?”
一念聽了盎然道:“我回來無憂派並非已經承認自己有錯,而是迫不得已!所以,我不會強求無憂派對當年的事做任何解釋,但從此必須破除門戶之見。只要是同一目的,我不在乎和任何人合作!”
炎烈聽了不由氣問:“若是邪派,難道也能合作?”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邪派中難道真的無一善類?仙派中難道都是道德超然之輩?反正無論是好是壞,起碼他們不會甘心情願被魔神吞噬!對我來說,所有求生的人都可以合作,與無憂派未嘗不也是各取所需而已!”
“你……”
攔住炎烈,沉幽仙人深深看向徒弟:“看來,你的覺悟已經超過了我的想象!可是,你真的考慮清楚後果了嗎?”
“無論我怎麼做,後果從來不是可以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