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屍語

“時間”這檔事無論長短,只要有個期限總歸是會到的。而一念這個人如果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他絕對守時!

相比他春風滿面顯得神采奕奕,另外四個人則因爲多日的疲憊顯得倦怠非常,看到他更加心裡酸楚!

“我說一念!你可真是讓兄弟們好找哇!這倒也罷了,可昨天晚上明明都見着了,你卻連說句話的機會都不給我們!”

這話於花清風只不過是發發牢騷而已,也沒打算一向習慣了我行我素的一念會感到些許的良心發現。

“我知道你們幹嘛找我,走吧!漫雪山莊……”

面對一念,無論是誰都只能是逆來順受。尤其是那些主動去找他的人,打掉牙齒也只能是和着血往肚子裡吞!

五人終於到了漫雪山莊,而因此番事故趕來的江湖中人們已經等候多時。

龐正軒的四個兒子早就是望眼欲穿了,此時見到五人趕忙恭恭敬敬的往裡迎。可還沒等人們表示一下客氣,一念當頭就問誰是出錢的人?

一瞬間,所有人都感大爲尷尬。除了花清風和常樂天滿臉無奈,汪含梅和萬秋的面無表情,也早就被飄了一臉的羞紅出賣了。

一念的脾氣索性江湖上人盡皆知的獨樹一幟,可如此的不近人情,總還是讓人感到不大高興!尤其是漫雪山莊的人,他們可是家裡死了人的,你頭一次上門毫無哀悼的表示,當頭就奔錢去,弄得龐家四爺龐季廢了好大勁纔沒罵出來。

“一念大俠名震江湖,人盡皆知!但如此高額的酬勞,如果最終未能破案,不知又當如何呢?”

“算你倒黴嘍!”

人們聽得一陣錯愕,一念看向龐季笑着聳了聳肩:“龐莊主名揚天下,可身後幾位公子爲他報仇卻還計較酬勞,真是可嘆啊!可嘆……”

看着他一副裝腔作勢的樣子,龐家四子皆滿臉赧然,可其他人卻不免感到忍俊不禁!

忽然,一個爽朗的笑聲響徹整個廳堂,顯示出極其深厚的內功修爲!

“一念大俠所言不假!龐莊主生平俠肝義膽,正直無私,如今身遭不測,必當全力查明真相才行。至於酬勞方面,一念大俠儘管放心!我等武林四大世家一向親如手足,同氣連枝,即便漫雪山莊力有不逮,我們其他三家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人羣分開左右,從中大步走出一行人來。爲首的一個看起來年紀大約不到六十歲,身高膀闊,氣度不凡。在場有人認識,此人乃是武林四大世家之首,五龍山莊莊主龍耀庭長子,龍遊天。

江湖上除了很少現身人前的九大仙派之外,最有名的的就是英雄會和武林四大世家,以及日月雙門,還有一個知辨居!

英雄會乃是武林正道之首,很多年前由江湖正派合力共建,一向爲各派間排解紛爭,並且帶領各派抵禦邪派的侵擾。

而四大世家都是在江湖上傳了數代的名門望族,其中以五龍山莊爲首。不僅家傳淵源,產業更加豐碩,幾乎可以算是富可敵國。而莊主龍耀庭年事已高,多年前便已很少出門,由其長子代管家業。

此番江湖上接連有高手力氣死亡,竟然連漫雪山莊都身遭其害,這樣不免令其他門派都深感隱憂,同爲四大世家的人當然是更坐不住了。

“在下龍遊天,久仰五大神狩威名,今日得見幸何如之!”

龍遊天出身名門,本身也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前輩,幾人自然急忙還禮。但一念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直接伸出手說:“先拿訂金!”

其他人聽了都不免臉上緋紅,連汪含梅和萬秋此時也忍不住地垂下頭。

龍遊天開始的確也微微怔了下,隨即展顏一笑,從身後隨從手上接過一個三尺見方的錦盒。

“請一念大俠清點。”

事實上,對於一般人而言,任何事都應該有個限度,就算是一貫的作風在特殊場合也總會因人而異。但面對龍遊天這樣的人物,一念居然還是毫無顧忌的半個字客氣都沒有,直接坐到一邊去數銀票了。

幾十雙神態各異的眼睛就那麼注視着他,而他根本旁若無人一般,直到數出自己那一份揣進懷裡,纔看向龐正軒長子龐昆:“令尊遺體可還在?”

“啊……?哦!當日四位離開之前吩咐一定要保護好家父遺體,所以先仍在山莊冰窖中保存。”

“帶路!”

從一走進漫雪山莊,一念別說跟誰客氣一下,他所說出的話加起來都不如數銀票的時間長。而現在誰也沒心思去糾結那些細節了,更多的是想看看這個果然真的如此特立獨行的傳奇人物,破案的本事是否也真如傳說一般的高明?

所以當常樂天終於把屬於自己那一份酬金數清楚時,才發現廳堂裡已經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走進冰窖,一念徑自去把龐正軒的遺體仔細檢查了一遍,告訴龐昆可以準備後事了,然後便往發現屍體的書房裡去。

看他在四周轉了半天,人們大眼瞪小眼的,誰也看不出他究竟有沒有哪怕一丁點發現!

良久,龍遊天雖然表面隨和,但其實心裡始終憋着口氣。只是礙於身份,不願意顯得缺乏涵養。

此時心裡暗暗轉念問:“一念大俠,可有何發現?”

“嗯!從發現屍體之後,這裡可有人進來過?”

龐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是問自己,當即搖了搖頭:“除了當日四位前來調查,將家父屍身移出之後,這裡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來過了。”

想了想,一念看向花清風問:“其他那些死者的情形與龐莊主都是一樣?”

“是的!每一位都完全一樣,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傷痕,也沒有中毒跡象,現場也看不出有打鬥痕跡,都就像是一般的壽終正寢一樣!”

一念聽了微微一笑看向龍遊天:“如果這十幾位高手真的都只是壽終正寢,那五龍山莊這次可是虧大了……”

龍遊天就算涵養再好,面對如此**裸的嘲笑也不免心裡有氣了!

“這點倒是不勞掛心,龍家還擔待得起!”

笑了笑,一念走近房裡靠牆的一排書架,龐季又忍不住譏諷問:“一念大俠該不會真的認爲家父是壽終正寢吧?”

“哦?龐四爺這麼希望令尊不得好死?”

“你……”

攔住怒不可遏的龐家四兄弟,龍遊天臉色淡然:“還請尊重死者!”

見一念仍舊臉現譏笑,花清風忙打岔問:“一念,你到底有沒有什麼發現?”

“有啊!”

“什麼?”

“人肯定不是自己壽終正寢的!”

雖說每個人早就都是這麼認爲的,可是此時此刻,卻不由得對他所斷定的這個結果感到非常疑惑!

“龍某人早就聽聞閣下目光如炬,思辨如神,今日正好請教?”

“你不相信我?”

龍遊天聽了一愣,突然間竟然答不上來。而索性,一念也根本沒準備等他回答。

“龐莊主年方花甲,又是當世少有的內外兼修的高手,並且死前毫無朕兆,沒有任何突然壽終的理由!”

“這似乎還不足爲證吧?”

“當然!這些只是表面上人人都應該能想到的,僅只如此我也沒臉面收銀子了!可如果龐莊主並不是死在這間書房裡,總不會是死了之後自己走回來的吧?”

聽了這話所有人都滿心疑惑,龐季臉上一紅,本來是打算問上一句,可想到自己接連遭到反諷,讓他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我這麼說顯然還是不足爲信,但這書房裡卻有三點可以爲我證明……”

面對衆人的疑惑,一念背靠書架:“衆所周知,龐莊主本人識字不多,但非常喜歡附庸風雅。因此家中藏書頗豐,但幾乎全部都是嶄新的,因爲並未有人翻看過。可如今看來,這些書冊的排列卻並不整齊,顯然曾經有人在此翻查過。但我認爲龐家內不會有人如此膽大妄爲,而如果是外人那麼目的無非是想尋找什麼東西!”

龐正軒生前慷慨好義,豪爽大方,但的確也是腹內空空卻洗好風雅。龐家人自然都知道他那些藏書一向不曾被人染指過,此時雖因被揭短感到不悅,但也不敢多說什麼。

一念緩步走到房中的書案後,拿起一支毛筆面向衆人:“第二、這支筆雖然墨跡已幹,但卻曾蘸墨,然而這裡卻並無一張有字跡的紙張。而這支筆也並未放在筆架上,而是隨手放在了桌上。說明龐莊主曾經有意動筆,但因爲某種原因連紙尚未取便擱筆了,可他究竟要寫什麼呢?”

“哼!閣下也知家父……呃!識字有限,那又有什麼好寫的?”

“問題就在這,假如龐莊主一早就知道自己可能身遭不測呢?”

“一念大俠,還請明示吧!”

“好!這就是第三點……”

話音一落,衆人驚呼中一念突然掀翻了整個書案。而書案的底部,赫然顯現出一個痕跡雖淺,但卻清晰可見的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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