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母親難免擔心,但有父親的勸慰,一念還是終於登上了西山。
而纔到山口,一念就感到了一陣悚然!因爲他發覺山裡的妖異絕非寥寥,而且其中似乎還有道行很不簡單的。
微微皺眉,一念心裡不免暗感詫異!這山上並非什麼靈氣鼎盛的地方,而且周遭的村落也並不多。無論怎麼妖異修行也不會選擇這樣荒僻的地方,可爲什麼卻會出現了這麼多?
他當然倒也不是害怕,只是覺得事情蹊蹺,當下提高戒備緩緩登山。
很明顯,山裡的妖異已經發現了有人靠近,而且並非普通凡人,所以就算一念突然感到周圍有什麼小妖也很快就逃走了。
眼見林深處一片濃霧逐漸瀰漫開,想必是裡面的妖物料想來的人不簡單,因此想設法將他逼退就算了。
可一念卻從來不是個知難而退的人,況且憑他的發力,正邪兩派可以相比的根本屈指可數。即便如今無法完全施展靈力,也不會把區區妖怪放在眼裡。
加快腳步,一念很快就衝進了霧障深處,沿途不斷有隨手消滅的小妖發出慘叫,直到他停步在一棵巨大的樹木下。
即便是走遍過多少高山大海,但面對如此高大粗壯的樹木,一念也不禁感到驚奇!
但微微轉念,一念冷笑聲雙手合併,默運咒術,周身立刻發出無數火光向大樹射出。
一聲夾雜了恐懼和憤怒的低吼,整座山峰都劇烈的顫抖起來。一念騰空躍上大樹頂冠,單掌向下劈開。
頓時大樹周身陷入火焰之中,萬千枝條瘋狂的刺來。一念凌空雙掌揮舞,如鋒利的刀刃般劈削出遍地的殘枝斷椏。
突然,樹身上火勢更旺,直接沖天而起向一念反捲過來。而一念輕輕閃開後,突然又向樹下竄出的一條青影奔了過去。
翩然落地,青影已近不過四尺,見有人擋路當即停住,看上去只是個骨瘦如柴,似乎不過只有十三四歲的小男孩。
此時這樹妖看着一念呲牙咧嘴,眼裡的怒火彷彿立刻就要噴出來一樣。跟着一念就聽到周圍樹林裡響起數不清的輕微腳步聲,妖氣也漸漸逼近,粗略的估計至少有數百之多。
“哼!本來我還奇怪,這麼個窮山惡水的地方怎麼會有妖怪修煉。原來是你這風妖看中了此樹年份不淺,才寄居其上以漫山遍野的根莖吸取路人精元。這些小妖,都是你施法造就的吧?”
本來這風妖以爲此番對手真是什麼厲害角色,可一見之下卻發現只是個感覺不到什麼靈氣的凡人。可聽他一語道破自己來歷,風妖臉上除了憤怒,更多的卻是疑惑不解!
“你究竟是什麼人?雖然我感覺不到你身上的靈力,可能引出三重天火也不會是普通人吧?”
“我只不過是個閒極無聊,想捉幾個小妖玩玩的人罷了!本來你至少也有了七八百年道行,放在平常我還真不忍心就這麼廢了你。可惜你不學好,偏偏害了那麼多人,我也只好收了你爲民除害了!”
風妖聽了心頭大怒,本來還對他有所顧忌!但風妖天性易怒,被一念幾句話一說很快就忍不住要動手。
眼見羣妖蜂擁而至,一念冷笑聲祭起個細頸圓身的白玉瓶,羣妖立刻不由自主的向瓶口鑽進去。
風妖一見滿面駭然,才叫了聲“無憂弟子!”
一念臉色轉寒,反手處白玉瓶已不見。雖隨着他步步緊逼,風妖臉如土色的顫抖着連連倒退。
“你……你別亂來!如果你敢傷我分毫,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哼!你風妖一族擅於行動和傳遞消息,我的形象你大概早已傳走,你的族人遲早會來找我尋仇。今天我就先收了你,看看你風妖一族到底有多大本事……”
他話一說完,風妖立刻轉身就逃,可一念豈會讓他如願。冷笑聲整個人已化作一道閃電般向對手衝去,而風妖見對方行動如此迅速也不由得大感驚駭!當下心知逃不掉,只好轉頭拼命廝殺,但才一交手就明白了自己遠非人家敵手。
一念心知風妖性情雖暴躁,但天生行動敏捷,而且心思精巧。此時他必已明白難以逃走,唯一的生路就是舍了一身修爲保命逃脫。可既然已經明白了其心思,一念更不會容他得逞。
咒訣暗使,一念掌心中漸漸泛出紅黃兩色光芒,風妖心頭驚駭,漸感渾身無力,但慘叫哀嚎都已毫不管用,最後終於還是化作了一道飛煙飄散,只留下巴掌大玉石樣子的內丹在地上。
雖然除掉了這爲害無辜的妖孽,可一念心裡毫無高興。本來仙界和妖界一向各有界限,彼此輕易都不會越界行動。可自從十年前魔神出世,聽說首先就降服了整個妖界,然後與邪派聯手,時常侵襲人間。
本來一念的家在內陸,而且此地偏僻荒涼,他向來沒擔心過這種地方會出現妖異。可如今既然已經出現了,可見天下必將大亂。
曾經他本想走遍天下也要找到彌補自己當年一時衝動造成的錯誤,但慢慢的經歷多了世態人情,又感到世人實在不值憐惜,死有餘辜!但如今眼看到本來一向淳樸,簡單,與世無爭,一生只憑自己辛苦度日的人們也都遭到了災禍,他心裡不由得又感到了曾經糾纏了自己很久的悔恨!
而風妖一族在妖界雖然並非勢力很大,但卻是頗爲詭異的一族。不僅行動迅速奇異,令人防不勝防,而且依靠空氣進行各自思想見聞的傳遞,此時風妖族中應該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行動。
一念自己雖然不會有什麼畏懼,但自己殺了風妖,他們要復仇必然會先拿這附近的無辜百姓開刀,何況其中還有自己雙親!
當下,一念先趕回村裡,將風妖的內丹交給父親,碾碎和以解毒藥送到各個病人的家裡。那些病人服了解藥後,立刻就吐出胸中淤塞的濁氣,不到一個時辰就漸漸恢復了知覺。
天還沒黑,那些病人的家人就紛紛前來感謝,一念和雙親不得不又忙活了好一會兒應付。
簡單的吃了晚飯,父親擔憂問:“清一!這山裡既然已經出現了妖怪,以後恐怕也不得安寧了。你總不能一直留在家裡,可有什麼辦法防範?”
微微皺眉,一念心裡也正爲此擔憂,當下輕嘆聲搖了搖頭:“爹、娘久居山村,不知道外面世界這些年來其實早已妖孽肆虐。相比之下,咱們這小村子只不過是地方偏僻,一時還未被察覺而已!”
“可,你師父乃是當世上仙,各仙派之首,爲何不設法除掉爲害的妖孽?”
“爹!事情豈會有那麼簡單?仙家各派數百年來人丁單薄,更罕有人才出現,各仙派如今只不過憑着千百年祖輩餘蔭還能凌駕凡間之上。加上當今朝廷昏聵殘暴,各地戰禍紛紛,天地靈氣散失極快,更加給了邪魔妖物可趁之機,根本已經不是單憑仙界可以應付的了……”
雙親聽了他說的都不由暗暗嘆氣!他們明白,身爲小老百姓的自己,根本從來沒有掌握自己命運的權力!即便再怎麼甘心對統治者逆來順受的承擔壓迫,也不會得到更多的關照。但每當發生危害,自己也還是會被毫不憐憫的推出去做炮灰。
“哎!世道昏暗,天下災禍連連,最終受苦受罪的終歸還是無辜蒼生!現在居然連仙界都已經無法遏制道消魔長,世人還能有什麼希望?”
看了看母親,一念沉吟半晌:“爹!我下山的路上已經想了,這裡既然已經被妖孽發現,就不再是久留之地了。不如你和我娘跟着我一起下山,我給你們找個安全的地方暫時住下好嗎?”
“就算你能保我們一時,可這村裡那麼多人又怎麼辦?”
“爹!現在是妖孽作祟,已經不是你憑醫術可以施救的了。就算你繼續留下,也無濟於事啊!”
父親聽了臉現不悅:“混賬話!虧你還是仙家弟子,怎麼竟說出如此自私自利,冷酷無情的話?難道你不知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我雖然力量微弱,可遇到有人遇難理當竭盡全力相助,豈有獨善其身之理?你說這些話若被你師父聽到,豈不氣壞了他老人家……?”
一念聽得心頭又好氣,又好笑,更多的還是悲痛!
母親在旁看着忙勸說:“行啦!清一也是一片孝心,你何必這麼生氣?現在我看最重要的事先想辦法避過眼前這難關,總不能讓大夥就在這等死吧?”
父親雖然生氣,但想想妻兒說的也不是全沒道理。縱然着急不會願意捨棄那麼多鄉親去獨自逃生,但如果有機會拯救大家當然是最好的!
一念心知父親素來仁厚,母親也天性慈善,讓他們舍下相處了幾十年的老鄉親們獨自逃生是根本不可能的。可這村子雖然並不大,也是幾十戶人家,上百口人。想找個安全地方安置這麼多人又談何容易?畢竟這些人離開後的問題不僅僅是安危,還有生存!
思來想去,一念看看父母,心裡不由得頗爲糾結:“以目前的情況,要安置村裡這麼多人實在不容易。雖然我是想到兩個地方,可是……”
聽他欲言又止,父母急忙催問。一念雖頗猶豫,可也只能硬着頭皮說:“五龍山莊勢力龐大,所處飛龍山靈氣極強,尋常妖孽難以侵犯,距離此處也是最近的安全地方。在背面山腰處有一座玉鏡寺,住持普善大師是位有道高僧,而且本身發力也不低!”
“可清一,你……”
“娘!我知道您擔心什麼,我這麼說也是迫不得已!不過玉鏡寺雖然在飛龍山,可地方偏僻,我想不至於……。反正如果能成就儘快叫大夥收拾行囊,我護送你們過去。當然,最後決定還是要爹做主……”
良久,一念看到父親臉上佈滿了濃重的愁雲。但爲了百餘人命,他必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就算聽你的,可這麼多人到了玉鏡寺又該怎麼生活?”
“我這些年還有些積蓄,到時候可以請普善大師幫忙在附近買些田地。短期間雖然會辛苦點,可總算能有個盼頭了……”
平心而論,如果只是爲了自己,就算被妖怪生吞活剝了,老人也絕對不會願意走近五龍山莊一步。可是現在上百條性命擺在那,彼此都是相處了幾十年的情義深厚,他實在是不忍心看着大家遇難。
看着父親明顯糾結了很久,之後才無可奈何的悲嘆點頭,一念從一開始就明白,父親其實也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