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事事的度過了兩天,一念和林梅君想着已經到了約定的最後一天,早上不免爲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而發愁!
但當他們在木屋內外,整片院落都找不到老翁,不由更加着急!
林梅君本想放出紙鶴,一念卻搶先攔住:“這北俱蘆洲你、我幾乎毫無立足之地。萬一放出去的紙鶴把羣妖引來,咱們就只能當活靶子捱打了!”
林梅君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如果紙鶴能引來敵人,突然失蹤的老頭豈非同樣可以?
“這一點我倒是並不擔心!雖然我一時也想不透他的來歷,但可以感覺到並非奸邪之輩。而且他如果真的有心加害咱們,也不必等到現在了!”
他話音一落,二人忽然聽到個不無譏嘲的聲音:“小子這話算是有見識……”
兩人一驚!來到院口,見外面水澤忽然泛起陣陣漣漪,水中緩緩升起一人,正是那失蹤的老翁。
兩人忙迎過來,老翁看着他們冷哼聲:“小子說話實在,不過只是因爲人夠精明,看得清形勢!可大凡這類人都現實,多薄情寡義之輩!丫頭雖說是有疑心,可此情此景也是自然,還更性情些!”
一念此時早已熟悉了這老翁脾氣,對這樣的嘲諷只是付之一笑,不會再爲之生氣!
而林梅君此時倒是頗有些不好意思:“仙翁怪罪的極是!不過既然我二人在此,也已答應效勞!仙翁有何事大可吩咐我倆去辦,何必再親自操勞?”
老翁聽了淡然一笑,而這短暫的笑容中,卻似乎透出種深邃的失落!
一念看在眼裡,心裡也莫名的感到種空寂!
老翁徑自走到兩個池塘之間,攤開雙手,掌心各有一枚赤色丹丸,輕輕碾碎投入池中。剎那間,兩池清可見底的清水變得如同血染,且也透出微微刺鼻的腥氣!
但隨即兩朵蓮花開始輕輕搖曳,內中含苞漸漸舒展,最終綻放成兩朵碩大,足以躺上兩三個人的巨大蓮花。
一念和林梅君驚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老翁苦澀一笑:“想不到,我苦心孤詣三千年,到如今還是不得不走這一步……”
數千年前,神魔戰後,人間浩劫頻繁,黃帝與蚩尤大戰更是將生靈塗炭推向了頂峰。其中天界派出爲黃帝助戰的後卿,因爲身死暴屍含怨不去,倒戈黃帝。
之後女媧合五創世神之力封印後卿,其殘留人間一點靈識自悔因一時之憤導致殺生無數,隨即立志要找到一個方法,可以令天下間無辜犧牲,且壽險未盡的生靈可以復生,免受遊魂流利之苦!
偶然機緣,後卿得到了一枚奇種,悉心栽培之下結出了一朵可以起死回生,並且激發人身潛能的神氣蓮花,命名爲“重生蓮”。
但沒有人知道,這重生蓮雖然奇妙,但卻是要以生靈精血培植。後卿因此自知所想終究無謂,但也實在耐不住心中因此法成就引起的激盪。
後有位神界老友,無意中聽說了重生蓮的事,便趕往拜訪後卿。
後卿心知其意,可卻有難言之隱,始終不肯直言重生蓮玄妙。那位神仙也是一時遊戲之心,又對老友不見外,竟偷偷取走了兩粒蓮芯,躲到這神魔罕至,更人跡絕蹤的北俱蘆洲悉心栽種。
後卿知道以後對此憂心如焚,但卻只是爲老友擔心,生怕其一時大意釀出大禍,因而甘冒大險趕來告以實情!那神仙對後卿的話本只是半信半疑,後卿無奈,只好與之盟誓,讓他答應無論如何絕對不能以生靈精血培育重生蓮,其他任其自行。
之後,三千年光景轉瞬之間,神仙無數次想起後卿的囑咐,但心中仍難免懷有念想。
以命換命固不可取,但也未必就真的別無他法。可直到最後,神仙也終究未能如願,纔算真正相信老友所言不虛,徒嘆自己三千年的苦心孤詣白白枉費!
一念聽完心裡頗感驚駭,只覺難以置信!
“這……這不可能!影兄爲人俠義豪邁,大嫂也是極其的慈悲善良。我絕對不相信他們會是塗炭生命的人!”
“哎!你不是也說了,那影逐浪聲稱重生蓮百年才結一朵。現在的影家,恐怕也已再無此奇能了!”
一念聽得緊緊蹙眉,想到當日在影子山莊影逐浪將唯一的重生蓮用於自己雖並無悔意,但也確不無惋惜之情。自己也曾提出願意幫他尋找栽種重生蓮所需,他卻只是付之一笑。
看來,影逐浪是根本無心重栽重生蓮,所以纔會因爲唯一一朵的使用而惋惜!那麼影子山莊百餘年前的隱退,看來也不無不想再栽種重生蓮的原因了!
想着,一念忽然驚問:“那仙翁此次離開,回來便……”
看向他,老翁苦澀一笑:“不錯!從昨夜至今晨,我已殺了數千生靈,將其精血全部匯於這兩枚丹珠之中,只爲了至少不枉費我這三千年的苦心!”
“可……”
“可什麼?我殺的又不是什麼善良無辜,不過是那些妖界走狗。想必,他們也快找到此處了……”
聽他說殺的事妖界中人,一念和林梅君雖然談不上解氣,可至少心裡也好過了點!但聽妖界很快會來,兩人又不免憂心忡忡!
“仙翁!此番羣妖大動,必定難以應對。不如請先與我二人避一避,之後再作打算!”
斜了他一眼,老翁反問:“避什麼?難道你們的事不想辦了?”
“可是……”
“我說你小子怎麼這麼囉嗦?三天前我不是告訴你會有主意,怎麼一聽說妖界要來就嚇成這樣?”
一念聽了無奈苦笑:“仙翁!若只因在下一人,即便天塌地陷又有何懼?但此番蒼生劫難,在下實在是半點玩笑也開不起啊!”
“誰愛跟你開什麼玩笑?你不過就是要封印玄武罷了,多大點事吶……”
此時連林梅君也不免對這老頭有些不耐煩了,可一念卻似有所悟:“仙翁!莫非您……”
老翁撇撇嘴,往地上盤膝一坐:“來吧!”
原來這老頭果然就是四聖獸之一的玄武,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都極爲躊躇!
半晌,玄武似有不耐看着他倆:“喂!還猶豫什麼?再不動手,玄焰可快到了!”
見一念滿臉悲哀,動搖,玄武也不由心裡一軟,頭一次開口語氣變得十分溫和了!
“小子!雖說你是魔神宿體轉世,但我看得出,你心眼兒的確不壞。這番救世重任,也的確是太難爲你了!不過,人向命運低頭固然孬種,但過分的強求也未免顯得矯情!再說不過只是一時封印,又不是就要了我老命。大不了你事後如果不嫌煩,再來陪我老頭幾年,也不枉相識一場。快來吧,再猶豫可真就來不及了……”
感到有極重的妖氣迅速逼近,一念當即暗暗咬牙拉起林梅君來到院外:“仙翁大義,若此次在下僥倖生還,他日必定再來相會!”
說完,看着玄武微笑合上了雙眼,一念立刻施法,祭出絕塵印!
突然一陣地動天搖,光芒幻滅,兩人驚詫四顧,發現原本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澤,此時竟完全變成了乾枯荒野!而自己腳下的土地,竟然成了一尊石龜。玄武也已石化,身上則盤旋着兩條栩栩如生的石蛇,蛇頭搭在雙肩上!
對視一眼,兩人心裡都不免暗自神傷。雖然相處日短,但玄武不羈的外表下,着實有一顆極其善良而且真誠的心,看似玩世不恭,卻爲了生靈長福的希望破滅而心灰意冷!這樣的人無論在人間,還是神仙妖魔,勢必都只能離羣索居,被當做異類!
但他們的情操,品性的高尚,卻是族羣所永遠無法瞭解,更加永遠無法企及的!
回過神來,兩人轉頭便見到一個渾身裹在熊熊烈焰中,雙眼充滿怒火的人,不問而知,這必定就是當今妖界至尊,玄焰聖君了!
但此刻兩人絲毫也不會懼怕他,四聖獸都被封印,妖界之門正張開漆黑的巨口回手從中逃出來所有不聽話的孩子!而在這一點上,玄焰和其他任何一個妖類都並無區別!
“龍清一!我真恨沒早一點結果了你,纔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但你也別高興太早,總有一天我妖界會君臨三界,我玄焰一定會把這筆賬徹徹底底跟你算個清楚明白……”
一切都已暫時塵埃落定了,往回走的路,兩人心裡都感到非常壓抑,雙腳也就顯得沉重了很多!
重新回到須彌山腳下,晁威他們似乎已在此等了多日,一見兩人急忙迎過來問長問短,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但此時兩人都因爲心情極度低落,連想勉強擠出絲笑容安慰同伴都感到吃力!
一念只覺得自己現在一刻都不願意再留在這裡,可那神女卻搶先一步擋在他身前。
“你真的已經決定了嗎?要知道,真的邁出這一步,就再也回不了頭了。而結果無論如何,恐怕都不是能輕易承受的。爲何不就此停下,從此風平浪靜?孰好孰壞,難道你會分不清?”
凝視着對方,一念譏嘲笑問:“如果我真的只爲自己考慮,其他一切可以全部顧忌,這裡的風平浪靜,又究竟可以容我多久?而且,我也已經再不能逃避了。因爲我所想要的真正的風平浪靜,是必須我自己去努力爭取的!爲此我會不惜一切,擊敗任何擋在我前面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