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蘇文卿在府上待了一月有餘沒有出門,這陣子除了蘇瑜也未見過其他人,時間久了也漸漸有些無聊。徐子越因此有時會在府中處理公務,蘇文卿則坐在一旁看書臨帖,有時幫徐子越研磨鋪紙。徐子越看她細長的手指執著墨條不快不慢的認真研磨,桌邊的香爐中是她適才焚的香,不濃郁卻縈繞在鼻尖久久散之不去。

紅袖添香。

瞧的久了就有些把持不住。

蘇文卿冷不丁的被徐子越拉坐在他腿上,手中還緊緊捏著細長的墨條,生怕墨沾在衣裳上不由急道,「這是做什麼?」

徐子越伸手接過墨條放進硯臺裡,蘇文卿因爲坐在他腿上便比他高出了一些,位置相當美妙。蘇文卿居高臨下緊張的注視這徐子越,徐子越笑容可掬的盯著她精緻的眉眼啞聲道,「我們很久沒有親熱了。」

實在不知道正在忙公事的徐子越怎的突然動情,蘇文卿還未曾適應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距離兩人第一次行房已經過去了五個多月,雖然也喜歡徐子越旖旎的撫摸與親吻,但因爲記憶中實在是痛,蘇文卿對房事沒有多少執念。

孟凡說行房不是不可以,只要不太頻繁便可,比起頻繁,一根手指頭就能數的過來的次數,實在不算多。

男子對這事似乎永遠很熱衷,就連徐子越也是如此。蘇文卿想起那夜徐子越的情動,微微有些臉紅,許是時間久了似乎覺得也沒有那麼痛。徐子越若是想的話…蘇文卿擰著漂亮的眉眼,好一陣子才攬著他的脖頸道,「那你輕點,不許和上一次一樣沒有節制,我怕痛。」

徐子越驀地將她騰空抱起,蘇文卿低呼一聲攬進他的脖子,轉眼已被徐子越抱進了書房的隔間,放在不大寬敞的軟塌上。徐子越的手指輕快的解開蘇文卿的衣衫,撥開蘇文卿無意識擋在胸口的手滑進裡衣,微涼的觸感點在皮膚上驚起一絲絲的酥麻,蘇文卿聲音微微發抖的喊他,「表哥…」

徐子越低頭,脣舌在蘇文卿脖頸上緩緩劃過,濡溼的觸感激起皮膚陣陣戰慄,蘇文卿抑制不住的低吟一句,流連在耳垂的脣舌轉而封住了蘇文卿微張的脣,「喜不喜歡?」

蘇文卿羞得面色粉紅,身體早沒有一絲力氣,無力的攀著他的肩膀,心中有期待又有些害怕。徐子越像是感覺到蘇文卿也漸漸情動,逐漸溫熱的手掌與她五指相扣低聲道,「這次不會痛了…」他伸手解了自己的腰帶附身上去,恍惚間蘇文卿聽到他的喘息,「…你會喜歡的。」

蘇文卿像一葉小舟一般沉浮在徐子越手中,身子早已軟成一汪春水。徐子越的動作輕柔的不像話,衣衫盡解,他到達的每一處都像是點燃了情慾的火苗。蘇文卿戰慄的攬緊了他,感受到他的慾望漸漸變得火熱洶涌,不由也升騰起難掩的歡愉。

不像上次一樣只有疼痛,徐子越伸手將她貼的更近,低頭吻上身下低聲喘息的蘇文卿。

「文卿…」徐子越低聲喚她。

蘇文卿眼神迷濛的盯著面前情動的男人,難以自制的將自己貼的更緊。

「我愛你。」

第二日醒來時已經巳時一刻,窗外亮的晃眼,大抵是下了雪。蘇文卿這才發覺自己並不是在書房的軟塌,而是已經回到了廂房的牀榻上。

又讓丫鬟們瞧見徐子越抱著她的模樣,正巧綠袖進來服侍她穿衣,蘇文卿頓時有些赫顏。綠袖卻是高興的很,上下將蘇文卿打量一遍笑嘻嘻道,「夫人今日氣色好的很。」

蘇文卿沒搭理她,但是半點不影響綠袖的興奮,服侍蘇文卿梳妝後端了早就熬好的粥過來。蘇文卿喝著粥,沒有上次的無力與疼痛,比起上一次這一次確實好了許多,蘇文卿想起蘇文錦與自己說這事極舒服,現在才大抵懂了。

女子初夜要見紅,怪不得第一次痛的厲害。

又在府上待了幾日,蘇府過來人說蘇離臉上的痘也漸漸結痂了,因爲沒有抓又日日抹孟凡做的膏藥,孩子身上也未曾留下什麼。

徐心梅來過越林苑幾次,問過蘇離的情況,蘇文卿沒有提起蘇瑜走的那日徐心梅特意等他的事情,免得她又害羞的跑掉。

就算心梅再如何大大咧咧,遇上了感情也變得矜持羞澀起來。

倒是那天送蘇瑜出去的事被李嬤嬤瞧見了,回頭與徐老太太說了。蘇文卿過了幾日去清風堂的時候,沒想到清風堂還有其他人,徐子玉正與徐老太太不知說些什麼。

瞧見她進來,徐子玉面色複雜的看了她好一陣子才喊了她一聲嫂嫂。

蘇文卿嫁進徐家已經有小半年,除了第二天見禮時見了徐子玉一次,只是那次衆人都在蘇文卿根本沒有關注徐子玉。之後得知了徐子越的真實身份,本就淡薄的情緒一瞬間全化成了憎恨與厭惡,更沒了見徐賢徐子玉的心思。

如今再一見,徐子玉如今已經十七,身量也有徐子越一般高,但是卻不似徐子越一般挺拔,後背微微躬著看起來沒有一點精神。

今年八月秋闈,徐子玉又去了一次,只是不出所料又是沒中。徐賢氣的將徐子玉狠狠打了一頓,聽說是王氏衝上去攔著,那日府上鬧哄哄的,千知神采奕奕的與一衆人說二老爺和二太太差些打起來,後來二老爺黑著臉轉身走了。

蘇文卿早知會如此,聽聞只是譏諷一笑,本就不是個唸書的料子,徐賢就算打死徐子玉也是無用。

上一世時因爲王氏始終不同意蘇文卿嫁給徐子玉,但是又拗不過徐老太太,所以只能一拖再拖,最後拖到了十七歲,終於等到蘇文卿一命嗚呼,這才重新替徐子玉尋了一門親事。

只不過那時徐子越也只是考中的解元,雖然有些名聲卻還是擋不住徐子玉侯府世子的身份。那時的徐子玉還不是現在懨懨的模樣,徐子越還未成爲天下皆知的三元狀元郎,那時徐子玉的背還是挺直的。

但這一世,相比只比自己大了兩月左右的徐子越,就連鄉試也考不中的徐子玉,徐子越已經是堂堂五品大理寺卿,深得皇帝恩寵,更是各位皇子爭奪的對象。

就算徐子玉再如何不學無術,這種落差也足以讓他的男兒自尊大受打擊。

只不過短暫的打擊沒有什麼長久的作用,徐子玉也曾振作過一段時間。在王氏徐老太太等人終於欣慰時,被徐賢正巧瞧見徐子玉與房裡丫鬟玩鬧的模樣。還不到十天的堅持就被美色勾走了興趣,徐賢除了大罵孽畜再無他法。

徐子玉瞧見蘇文卿走進來,她穿了鮮亮的正紅長裙,裙襬是精緻的金色蝴蝶,妝容淡淡卻美的攝人心魄,不知何時,自己記憶中那個懦弱膽小的表妹已經變得如此氣勢逼人。徐子玉驀地生出一種難言的羞愧,尤其在想起如今蘇文卿已經嫁給了徐子越,尤其當年蘇文卿還是喜歡過他的。

他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只是當蘇文卿清冷的眼神在掃到他時,徐子玉頓時生出了一種奪門而出的自卑。他急匆匆的與徐老太太告別,慌張的離開沒有再和蘇文卿說一句什麼。

蘇文卿藏住眼中一閃而過的譏誚,不知是對徐子玉的,還是對自己的。對徐子玉的悲憫與早已散盡的憎恨,對當初自己的自嘲與悔恨。

還好,一切都過去了。

徐老太太喚蘇文卿過來坐,嘆了口氣道,「若是子玉有子越三成的聰明,也不至於連個舉人也中不了。」

蘇文卿不置可否,徐老太太望著外孫女精緻的五官,三年前這張臉遠比現在稚嫩的多,那時蘇文卿就隱晦的告訴他徐子玉一生也就這樣。她早知孫子的斤兩,但總歸有些希望,但是失望太多希望也漸漸消磨乾淨。

「考不中就考不中吧,子玉如今不小了,也到了成親的年紀。待成親後求娘娘替他尋個差事,也不算枉活。」

徐家如今有兩個娘娘,宮中的徐心竹,東宮的徐心蓮,替徐子玉尋個差事不算難。只是如今就連徐子玉的人生也提前了兩年,那徐子玉,徐府的結局也許也更早了些。

當初因爲徐子玉的無能失誤,徐子玉不但丟了手中的差事還將整個徐府拖進了泥潭。也就是那樣,本將女兒嫁進東宮如日中天的徐府惹得陛下大怒,從此漸漸沒落。

一切都從徐子玉娶親開始。

蘇文卿掩住眼中的精光,能夠目睹徐府一步步的消亡,無論是她還是徐子越,都已經等了很久。

徐老太太也看得出蘇文卿不大願意聊徐子玉,只當是當年還記恨王氏的緣故,只能無奈的換了話題道,「我聽下人們說前幾日蘇瑜來府上,是心梅送他出府的?」

蘇文卿微微一怔,沒想到這事兒居然被徐老太太瞧見了。

徐心梅始終不願意嫁人,徐老太太想起這個孫女也是心頭著急,如今終於有了些端倪,徐老太太又怎麼能不高興。況且蘇瑜是蘇文卿的堂兄,徐老太太又極喜歡蘇瑜聰明懂事。

如今只要能讓徐心梅同意成親她已經謝天謝地,若是能嫁個讓她滿意的,徐老太太甚至想去燒一炷高香。

蘇文卿也不瞞著徐老太太,只不過沒有提徐心梅,「我五哥確實喜歡心梅,這次本是要回蘇州,後來留了下來也是心梅的緣故,我看他對心梅是動了真心。」

「極好極好。」徐老太太大喜,「我瞧著這兩孩子就極好。」

蘇文卿點點頭,又擔心徐老太太心急壞事,又多了兩句道,「五哥與心梅年紀不大,成親這事不用著急,若是他們有意,水到渠成時五哥定會來提親,祖母您千萬別和心梅說什麼。」

徐老太太聽到了準信也不在意其他,自是答應,「小孩子之間的事情讓他們自己鬧去,我也老了,等者聽好消息便是。」

年底的最後一天,京城送去西北的聖旨終於到了,齊光封大將軍後便能起身回京。如今已經住進主賬的齊光站在書桌前,手中的狼毫沾滿墨汁,筆鋒鋒利就像齊光本人一般,就連字跡也透著殺氣,筆起筆落,一個「卿」字已經躍然紙上。

昨日又夢到她了,在春光無限好的蘇州,他見到了唸了許久的臉龐。那時他不過十七歲,偶爾聽到她說自己不願成親,他用幾分玩世不恭掩蓋了話語中的幾分忐忑,他說,「若是三年後你還沒有嫁人,那時我還活著,我娶你如何?」

眉眼明媚的女子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她怔了怔笑了,「世子開什麼玩笑?」

但是後來她還是答應了,齊光看著女子笑意連連的模樣,心道她許是真的將這句話當成了一句玩笑。直到後來真的回來時尋她,蘇文卿苦笑著說,真是出乎意料,我居然還活著。

齊光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他大勝歸來,陛下大喜問他想要什麼賞賜,當著文武羣臣的面他直言要娶蘇文卿爲妻。

天子賜婚,蘇文卿不願意還是嫁了,直到後來她才說她本以爲自己十七歲那一年就會魂歸故里,根本等不到齊光說的三年,所以也就隨口應了。

齊光大笑著將人攬進懷裡霸道的說,上天憐我,不捨你離我而去。

齊光的脣邊不由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冷峻的面龐頓時多了幾分柔和,但是當思緒迴歸,有已經變成了之前的模樣。

賬外一衆人因爲要返京的消息興奮異常,一衆五大三粗的大漢們毫無顧忌的說起渾話,瞧見齊光出賬大喝一聲將軍。

齊光擺擺手示意不用理他,衆人都是戰場上廝殺出的兄弟,將士們敬佩他卻並不懼怕,罷了又說笑起來。

多年不見女人的漢子們,說起女人各個眼睛都在發亮。不敢打趣齊光,便抓了年紀最小的程晨。

程晨忙搖頭說自己不喜歡勾欄院這些風塵女子,說他家娘子還在家中等他,兒子如今也快三歲了。

提起家人,一衆漢子皆是嘆了口氣,有人笑著打趣道,「你小子倒是深情,你媳婦長的俊不俊?」

程晨身量極高又很結實,但是因爲脣邊有一個小小的酒窩,笑起來有些孩子氣道,「我娘子很漂亮的。」

衆人大笑著說等回去定要見見弟妹,人人常說小別勝新婚,程晨與媳婦成親不到一年就來了西北,這已經不是小別了。

倒是情理之中。

齊光目光微微有些複雜的從程晨滿臉笑意的臉上移開,有些話並沒有說出口。

待齊光真正返京的時候已是又過了兩月,二月的京城依舊料峭,卻是阻擋不住京城百姓們的熱潮。

大將近日就要返京,皇帝派了太子親自相迎,站在城樓之上,逐漸感受到馬蹄踏過地面的震動。身著玄衣鐵甲的肅殺之軍出現在視野之中,驟然間已經風馳電掣的越來越近。

這種在戰場上廝殺過的氣勢,就連太子也止不住的嚥了口唾沫,馬蹄聲雷動就像重重的踏在心口久久不能平靜。

齊光只帶了三千精騎返京,他不像馮博每次回京時的鄭重與穩當,他肆意又野性,馬蹄踏響京城,還未進城已經足夠驚心動魄。直到玄衣鐵軍到達城門口,齊光騎在爲首的駿馬上,勒緊繮繩時那匹黑色駿馬前蹄高高躍起發出一聲嘶鳴,齊光握緊繩子穩穩的坐在馬背上,在白雪皚皚中黑髮迎風肆意飛揚。

去時他還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再次回來他已是人人敬畏的殺神。

他迎風站在城樓之下,幽深的目光緊緊鎖住城樓上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煢煢孑立,就算是簡單的玉冠素衣也擋不住的風姿,就連身邊的太子也因爲他黯然失色。城樓上多少人因爲升騰的殺氣而微微變色,只有他依舊面不改色,清淺的眼中是根本看不透的冷意。

當初兩人從扶持蕭沈君登基的惺惺相惜,直到後來各爲利益爭鬥數年形同陌路。

這雙冰冷的眸子,他早已見過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