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後花園好戲連臺
如燕從花叢後頭繞回淨房,朝着與綺年相反的方向匆匆走去。她今兒穿着淡紅色比甲,在花叢中不太顯眼,但走到柳蔭之下就十分明顯了。阮麒果然看見了她,略一遲疑便跟了上去。等他走遠,綺年輕手輕腳從太湖石後頭出來,提着裙子溜了。
侯府這花園是圍繞着中央的荷花湖建的,綺年這會要回羣芳洲又不想撞上阮麒,就只好繞着湖另一邊走。幸好這邊一種也並無人走動,湖中荷花盛開,綺年不由得慢下了腳步去欣賞。
走了一會,只見前頭一座太湖石壘成的假山,那湖石瑩潤,下頭種着薔薇,粉白的花朵開得正豔。假山附近是一座九曲小竹橋,自荷花湖正中穿過,橋那邊卻有個穿紫羅衫的少女,手執一根柳條,一步步走上橋來。
綺年開始還當是秦楓秦採姐妹當中的一個,等這少女走到橋中間才發覺不是。雖然穿着一樣的紫羅衫子,但這少女更清瘦一些,不過她一直低着頭,且頭上插了一枝跟秦採一模一樣的銜珠鸚鵡金釵,不仔細看真會以爲是秦採呢。
紫衫少女走到橋中間,兩邊都是蓬勃的荷葉,其間開着或白或紅的荷花。少女似乎對一朵紅蓮生了興趣,便一手扶着橋欄,把身體探出去採那朵花。
綺年忽然有一種違和感,但還沒等她琢磨明白,撲通一聲那少女已經掉到湖裡去了。綺年嚇了一跳,張嘴就喊:“救——”一個字沒喊完,後頭伸過一隻手來捂住她的嘴,眼前一黑——那假山下面居然有條縫隙可以進去,裡面居然是空心的,有人牢牢箍住她的腰,直接把她拖了進去!
“不要喊叫。”那人把綺年拖進山洞,卻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反而放開了雙手,“我並無意冒犯。”
綺年驚魂稍定,感覺那人在身後緊貼着自己站着,方纔捂住自己嘴的那隻手掌心有薄薄繭子,且力道十足,心想還是識相一點比較好,於是站着不動,把聲音放低:“你,你想做什麼?”
身後的人低聲一笑:“不想做什麼,姑娘只要靜靜站着看戲就好了。”
綺年疑惑:“看戲?”隨即明白,“你說這湖裡頭的人?”終於發現違和感何在了,摘花掉進水裡什麼的,不是宅鬥文裡經常用的橋段嗎?而且那少女在湖裡撲騰了好幾下,周圍連個動靜都沒有。誰家的姑娘出來不帶個丫鬟啊?
“丫鬟呢?”
“丫鬟在旁哪裡還有戲看呢?”身後的人悠然回答,聲音清和,聽起來年紀不大。
綺年用眼角餘光往後看了一下,啥也看不見。她不敢轉頭,萬一看見了臉被殺人滅口怎麼辦?不過聽起來這人心情似乎不錯,大概不至於殺她吧?
“那朵紅蓮真的特別漂亮麼?”背後的人倒說話了,似乎還是饒有興趣的模樣。
綺年也覺得不太對勁:“如果想要落水的話……其實橋那邊的那朵紅蓮比較合適,這邊這一朵還是離得近了點,掉下去似乎不太合理。”
背後那人嗤一聲笑了出來:“因爲那裡是湖心,水比較深,掉下去可能當真會淹死。”
綺年的腦子開始飛速轉動。
掉下水的這姑娘爲什麼要穿一身跟秦採一樣的衣裳,甚至連頭上的鸚鵡釵都是一樣的,是湊巧嗎?還是要讓人誤認爲她是秦採呢?
假設——不,事實上現在周圍沒人來救已經證明了,這姑娘掉下水其實就是爲了讓某個特定的人來救的吧?那麼她假裝秦採就有兩種可能:第一,她要誤導別人,以爲救起來的是秦採;第二,她認爲如果那個人把她當成秦採,纔會來救她。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沒什麼好猜的了,這姑娘是想陷害秦採。但是這裡是侯府的後花園,是秦採的家,在她的家裡陷害她?被發現了會很慘吧?再說秦採這個時候應該是在羣芳洲,有許多客人做證明呢。所以第一種情況基本可以排除。
那麼就剩下第二種情況——她僞裝秦採是爲了讓人來救。那麼救她的人會是誰?愛慕秦採的人?
按照宅鬥小說規律——啊不,按照這個時代的習俗,大熱天的穿着薄薄的羅衫落水,倘若被個男人從湖裡抱上來,那她就非嫁這男人不可了。反過來說也成立,如果有哪個男人把這姑娘抱上來,那就被她賴定了。
那麼,這姑娘想賴着誰呢?綺年忍不住悄悄偏了偏頭,眼角餘光看見背後一個模糊的人影。十之八-九,湖裡那位想賴上的人,就在她的背後。
假山下的空洞裡光線太暗,綺年又不敢大幅度轉頭,因此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根據這人貼在她背後的感覺判斷,此人應該比她高一頭左右,也就是一米七八的樣子;體形勻稱,至少沒有大肚腩什麼的;聽聲音年紀大約在二十出頭;身上的衣裳——綺年悄悄拈住一角用手指搓了搓——緙絲的!其餘的暫時判斷不出來,但這些已經足夠證明,此人非富即貴!
綺年又想起這人剛纔說的話,對侯府裡荷花湖哪邊水深都知道,足以證明此人經常出入侯府後花園。很可惜她對“京城勳貴親友關係表”還不熟悉,否則加上年齡和身高這兩項條件,她就應該能夠大致推算出來這人到底是誰了。
算了——還是別費這腦子了,推算出來又能怎麼樣?難道能當成不雅照片敲詐錢財嗎?她還是老實一點避免被殺人滅口的好。
“還沒有人來救她,我——我能出去喊一下嗎?”走出這座假山,安全係數就會更高一點。
背後那人失笑:“不必了,那裡淹不死人,她的丫鬟就在附近盯着呢,除非你想讓人知道你已在這裡看了半日戲了。”
綺年閉上了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這姑娘淹不死,那她還是老實點吧。
“其實那水大概可以淹到她的頸中,只是湖底淤泥大約略滑了些,未能站穩罷了。”
綺年從此人似乎很正經的話裡聽出了另一層意思:如果這姑娘不折騰,她完全可以自己站直了走上岸來……
“那我如何才能悄然離開呢?”
背後人啞然失笑:“方纔不是還想救人麼?”
“既不必救,自然還是離開的好。”綺年乾笑一聲,“想來那位姑娘也不願有人看見她落水的模樣。”
“唔——”背後人略頓了頓,“姑娘可以離開了,馬上就會有人來救那位姑娘了。”
“你怎知道?”綺年剛說完話,就看見一個丫鬟提着裙子打一塊太湖石後面跑出來:“快來人呀,我家姑娘落水了!”
綺年大爲驚訝:“閣下竟如此料事如神!”
背後人又笑了:“不敢當,只是姑娘可曾聽見前面的聲音?大約已有人向這邊來了,既這戲唱不成了,不呼救又待如何?”
綺年側耳傾聽,果然前面隱隱傳來人聲,這邊丫鬟一叫,片刻便有幾個管事媳婦跑出來,驚驚慌慌地將人拉上岸來,半扶半抱地走了。綺年看得目瞪口呆,暗想這場落水果然是安排好的嗎?正想說話,忽然發覺背後那人已經不在了。她下意識地回頭,發現假山那邊還有一道縫隙,剛纔在自己身後的人已然無影無蹤了。
綺年剛回頭就後悔了,萬一看見人家的臉被滅口怎麼辦?不過沒等她糾結完就發現人沒了,頓時鬆一口氣,也不想去研究一下人去了哪裡,立刻鑽出假山,順着聲音往前邊跑去。
聲音是從前面的桃林裡傳出來的,綺年走到近前才發現這裡居然繞到了滴翠軒的後面。如燕跪在地上,阮麒站在一邊,四周圍着不少人,連大長公主都出來了,她的長媳周夫人正在問如燕的話:“……你喊叫什麼?”
如燕抽抽泣泣:“奴婢聽人說園子裡只有女客,忽然看見阮少爺——離得遠奴婢不曾認出來,還當是哪裡闖進來的。奴婢嚇壞了,所以喊叫起來。”
綺年從人縫裡瞅了阮麒一眼,差點沒笑出來。阮麒的表情精彩無比,被當作登徒子,還叫來了滿園子的人,那尷尬真是無法言說。偏他覺得如燕分明是在說謊,卻又無法揭破,那份糾結就更不必說了。
阮夫人站在一邊,嘴脣微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此時既憂且喜,憂的是丟了英國公的臉,卻又竊喜回去又可以向阮海嶠告上一狀了,且阮麒此舉不啻是在明白地告訴阮海嶠,姨娘生的,就是上不得檯面!
周夫人看一眼阮麒,表情也有些尷尬:“那邊靠近南院,少爺們都在那裡吃酒,進園子來走走也是有的。倒是你,怎會到了那裡去?”
如燕抹着眼淚道:“是我家姑娘有些不適,府裡一位姐姐指我們到那邊尋淨房的。”
李氏皺眉道:“怎的只有你一個?姑娘呢?”
綺年這時候才從人羣外面擠進去,做有氣無力狀:“你這丫頭,叫你回來討藥,你怎的一去不返了?”
李氏倒嚇了一跳,連忙讓碧雲過去扶住綺年:“這是怎麼了?”
綺年氣若游絲地道:“腹中有些不適——”
大長公主已然知道了酒裡有巴豆的事,此時表情也是十分尷尬。顏氏不知其中蹊蹺,心裡有些厭煩綺年又惹了事出來,皺眉道:“吃個酒也會不適?若有不適徑來滴翠軒就是,出來做客爲何到處亂走?”這不是分明說侯府的酒菜有問題嗎?
忽聽人羣裡有人道:“祖母不知,今日不知爲何表妹與許家妹妹的酒壺裡有巴豆,是以表妹才離席的。”說話的正是吳知雯,她恨極大長公主今早在滴翠軒點明她不是嫡出的話,是以毫不客氣就將這事說了出來。
饒是大長公主見多識廣,此時也不知該說什麼了。酒壺裡滾出巴豆乃是滿座少女皆看見的,實在抵賴不得。即使將此事推到下人偶出差池身上,秦府這個御下不嚴治家不謹的名聲也是落定了。
顏氏也是經過事的人,一聽是綺年與許茂雲酒裡有巴豆,便知道這巴豆必定與趙燕妤有關,咳了一聲便道:“胡說!酒裡怎會有巴豆?定是昨夜貪涼所致。”轉頭向大長公主道,“小婢無知,擾了公主,還請公主恕罪。我這外孫女兒不適,還要回府請醫,只得先告辭了。”
大長公主巴不得吳家人趕緊離開,轉頭便叫人:“擡轎子進來,送老夫人回去。”
那邊許夫人也起身告辭。綺年瞅着空兒瞥了趙燕妤一眼,刁鑽的縣主姑娘正站在一箇中年美婦身邊,臉上的表情既有些侷促又有些憤怒——很好,一定是捱過訓了。
綺年正暗地裡得意呢,就感覺兩道銳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稍一側頭,就對上了趙燕妤身邊那位中年美婦。一件檀色衫子,遍繡着金銀線的梅花圖案,下頭一條繚綾裙子,風吹動裙角,那淺碧的顏色時深時淺,若有若無。頭上一枝七尾掐金鳳釵,鳳身上的羽毛一片片都是用細金絲累上去的,陽光下金光點點,鳳尾上鑲了蓮子大小的綠色翡翠珠,晶瑩剔透。這翡翠珠如果是一顆兩顆倒不稀奇,但這美婦耳上的鳳尾墜子同樣各鑲了一顆翡翠珠,腕上更掛了一串翡翠佛珠,所有的珠子顏色皆完全相同,這個價值就不是單顆價值乘以數量那麼簡單了。
這位應該就是趙燕妤的母親,昀郡王繼妃秦氏了。七尾鳳釵不是人人都能戴的,九尾爲皇后之數,七尾爲貴妃與親王妃及長公主可戴,就是普通不受寵的公主,出嫁之後也只能戴個五尾六尾的。按說郡王妃戴七尾鳳釵似乎還稍微僭越了點兒,但昀郡王跟皇帝的血統蠻近,秦王妃的母親又是大長公主,戴也就戴了,沒人會說什麼。
綺年瞥了一眼就低下頭去,手輕輕按在自己小腹上裝柔弱,卻仍舊感覺到秦王妃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颳了一遍又一遍。她想看出什麼來?想看自己到底有沒有喝巴豆嗎?那真對不起了,小時候在孤兒院,她裝病的本事可是一流的。更何況現在這時候姑娘們講究個神情端莊沉靜,在外人面前就是疼死了最好也只是微蹙眉頭,所以裝起病來就更容易了,除非叫個大夫來給她診脈——不過想來大長公主也不好意思讓人知道她的壽宴上居然鬧出了巴豆事件。
轎子擡過來,居然不是一頂而是五頂。許夫人摟着許茂雲坐了一頂,李氏摟着綺年坐了一頂,顏氏自然摟了喬連波,鄭氏摟了知雪,知雯知霏姐兒兩個坐一頂,浩浩蕩蕩離開了後花園,直奔二門。小廝們早得了吩咐把兩家的馬車趕過來,綺年長出一口氣——終於離開東陽侯府了。
顏氏臉色不太好看,一回到吳府似乎就想說話,李氏連忙問綺年:“可還腹疼麼?快回去躺下,叫廚房熬綠豆湯來喝。”顏氏這纔不好說什麼,由着綺年自己回了蜀素閣。
李氏並不放心,跟着進了蜀素閣,將丫鬟們都打發了出去才問:“可要請郎中來診診脈?”又覺得綺年臉色不像腹瀉難止的模樣,且回來這一路上也沒見她嚷着不舒服。
綺年不好意思騙李氏,便將今日的事打了個折扣跟她講了講:“……因見那小丫鬟衣裳跟別人穿得不同,又偏偏打翻了我和許家姑娘的酒壺,總覺得不對,因此那酒就沒敢喝。後頭告醉離席,也是想着躲了縣主,卻沒想到許姑娘的丫鬟回去拿帕子,竟然打翻了酒壺從裡頭滾出巴豆來。”
李氏鬆了口氣:“幸好你機警,這縣主實在胡鬧!”又問,“阮家那孩子究竟又是怎麼回事?”
說到阮麒,綺年就忍不住嘆口氣:“這我可真不知道了。想去淨房是真,只那小丫鬟指的路實在偏僻。後頭聽周夫人說了才知道,竟是給我們指到靠南門的地方去,不由人不疑心。至於阮家少爺——卻是上次被他逼着賠罪,外甥女那一跪反而惹得他被姨母責備,因恐他心裡記了仇,所以見他就怕了,才叫如燕將他引開的。只不知他是爲何進的花園。”
李氏沉吟道:“英國公府老太君與大長公主素有交往,前些年她身子還健,也時常往東陽侯府去,阮家兩位少爺也沒少跟着過去。小孩子家年齡相仿,自然投機。怕是上回那事,縣主也知道。”雖沒往深裡說,卻是已經信了阮麒是被縣主叫來的,想要一起作弄綺年。
英國公府兩位小少爺的頑劣之名在外,李氏並不喜歡。且杏林賞花那日,綺年身上被彈子打出來的青淤李氏也是見過的,當下深信今日之事,轉覺綺年聰明,嘆道:“幸而你聰明,否則不免落了算計。這縣主小小年紀就會使這般的連環計,也是個心機深的。好在日後見面機會不多,躲着些也就罷了。只是阮家那孩子——小小年紀也這般記仇,若當真今日撞上了,還不知要鬧出些什麼來。”
綺年確實發愁這一點。縣主再刁鑽,身份相差太多,等閒應該也是見不到的。只這個阮麒,怎麼說還跟吳家有親戚關係,往來機會肯定要多一些。李氏見她犯愁,又安慰道:“男女有別,縱然是表兄妹,日後也要避忌着。即使他再登門,沒個直入內院的道理,你只不出去,想來也不能怎樣。”
綺年想想也是這麼回事,反正萬事自己小心唄。李氏又叫人端了綠豆湯來:“好歹喝一碗,做戲也做全套,橫豎喝了也沒壞處。”晚上回了房,便對吳若釗稱讚綺年:“頭腦機智,又進退有度,大妹着實養的好女兒。”
吳若釗聽了也嘆息:“郡王素愛王妃,只此一個嫡女,自然嬌縱。得罪不起,只好躲着罷了。日後再有這般場合,教綺兒不要去罷,若真受了委屈,我也對不起大妹。”
吳家夫妻兩個夜話,卻不知昀郡王府裡,秦王妃也正跟自己的陪房嬤嬤說話:“許家丫頭我是知道的,性子直爽,沒那許多城府,這巴豆的事兒她未必能發現。那個丫頭的來歷你可問清楚了?”
陪房嬤嬤是秦府家生子,自然也姓秦,因自幼就跟着秦王妃一起長大的,說話也少幾分顧忌:“老奴去問過了,是吳侍郎的外甥女兒,就是吳大學士的嫡長女生的。父母都去了,今年才從成都接到京城來住,不過是個鄉野丫頭,娘娘只看哪家姑娘不是養得皮光肉白,偏她生得黑,必是野慣了的,哪裡有那份聰明見識?”
秦王妃秀眉微蹙。她保養得好,三十幾歲的年紀,看起來就跟二十七八歲差不多:“這麼說,全是春嬌那丫頭沒將絲線繫好,酒壺一倒才讓巴豆滾了出來?這也太巧了。何況妤兒還叫了阮家那孩子去,怎的不但沒成,反而被嚷了出來?”
秦嬤嬤笑道:“娘娘太擡舉那丫頭了,難道娘娘覺得那丫頭竟能識破了縣主的連環計?對了,老奴聽說,這丫頭跟恆山伯府來的那位‘表姑娘’自幼就是好友,娘娘想,那般死皮賴臉攀親的人家,家裡姑娘的‘好友’又會是什麼好的?自然物以類聚,無非是攀着吳侍郎這棵大樹,想要日後議親好聽些罷了。”
秦王妃雖然覺得這一切都有些太過湊巧,但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女她並不放在心上,便拋下了綺年,問道:“縣主呢?還在發脾氣?”
秦嬤嬤嘆道:“可不是。先跟阮世子鬧了一場,如今在發落春嬌呢。縣主這性子——”偷眼看看秦王妃,不敢再說。
倒是秦王妃點頭道:“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今兒是她外祖母的壽辰,倒鬧出這些事來,是該好好管管了。打明兒起,先禁她一月的足,把《女誡》抄十遍。恰好宮裡又要選秀了,她也該少進宮,就在家裡呆着罷。阮家那孩子還沒請封世子呢,你話裡也注意些。唉,妤兒這性子也不知隨了哪個,若傳出去——將來如何說婆家?”
秦嬤嬤忙笑道:“娘娘這倒過慮了,縣主還小呢。再說縣主是何等身份,有意誰家,誰家還不得歡喜着應了?別的不說,老奴看縣主跟阮家少爺就很合得來呢。將來阮家少爺再正式請封了——老奴倒覺得是樁好姻緣。”
秦王妃面上倒沒有什麼喜怒之色,只擺了擺手:“這些話如今說來都太早。你下去罷,叫人拘着縣主,學學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