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借婚宴佈網張羅
從中秋節過後,綺年果然就忙了個不亦樂乎。九月末郡王府跟柳總兵府上下了定,並且商定了明年四月的婚期,比趙燕好出嫁晚一個月。至於準備定禮的過程中秦王妃挑的毛病那就不必說了,天幸這是她自己兒子的親事,隨她怎麼挑刺,總還不敢把事情搞砸。
總之既然成功下定了,那過程綺年就不去回想了,省得給自己添堵,不過她頗有些慶幸趙燕好的婚期在趙燕平之前,這樣至少可以保證秦王妃不會去給趙燕好攪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自打上回趙燕妤跟阮麒鬧過那麼一場之後,秦王妃對她是越來越不假詞色。如果不是自己確實手裡的香薰球兩個都是原裝貨,恐怕真會以爲那夫妻兩個的爭吵與她有關了。
十一月,太后國喪已滿,全國脫孝,頓時被耽擱了成親的男男女女們紛紛辦起了喜事,綺年看着送來的請帖,頗有種上輩子在十一長假裡拿到一疊紅色罰款單的感覺。
因爲時近年關,除了年紀實在不能再拖的幾家女兒急着出嫁之外,其餘人家還是寧願拖到明年再辦喜事,哪怕大家都擠在一起,也比年關底下忙忙碌碌的體面些。因此翻翻揀揀,郡王府需要去喝喜酒的也只一家——東陽侯府秦家,二少爺秦巖的婚禮。
秦巖的親事,在一年前就應該已經舉行了,但是女方那邊推三阻四,一直拖到如今國喪期滿,看秦家仍舊不肯主動退親,實在拖無可拖,女兒年紀也不小了,這才終於嫁了過來。爲了遮掩這事實,這邊太后孝期才滿,那邊秦家就立刻大發請帖了,藉此向京城中人表明,之前拖延婚期,只不過是因爲國喪而已。如此一來,秦巖的面子不但挽回,還顯出了女方家中對皇帝的忠心和對太后的哀悼。
“世子妃,明天穿這套衣裳怎樣?”如鸝興致勃勃地找出一件桃紅繡白梅花緞面的銀鼠皮小襖,在綺年身上比來比去,“再穿那條湖綠色的金絲盤錦裙,戴那個赤金蟲草頭的鑲珠步搖好不好?或者要那枝雕桅子花的白玉釵?”
如鴛在一邊接口道:“冬日裡戴桅子花不相宜,還是戴蟲草步搖吧,世子妃若嫌太豔了,就戴一對兒白玉的耳墜。”
綺年有點好笑:“你們兩個啊——”因爲整整一年的國喪裡不能穿豔色,如鸝早憋得不行,如今一出了喪期,立刻滿心都只想着怎麼把她的世子妃打扮得豔光四射纔好。
“我說你們兩個別隻忙活我——”綺年放下手裡繡的小肚兜,“現在國喪已過,咱們院子也可以辦喜事了。小滿那邊的嫁妝有小雪幫着,都備齊了,如鸝你的呢?”
如鸝頓時紅了臉,扭着身子小聲道:“備——備什麼嘛。”
如鴛笑起來:“世子妃別擔心,她早就把自己的嫁衣繡好了,蓋頭也只差一點兒,我幫着她再繡幾方帕子什麼的就——”她還沒說完,如鸝就撲上來捂她的嘴,逗得旁邊的如菱都笑彎了腰,掩着嘴道:“如鴛姐姐只顧着別人,自己也該操操心了吧?”
這句話說得如鴛也紅了臉:“小蹄子說什麼呢!”
如鸝樂了:“如菱說得好!世子妃你可得幫如鴛姐姐趕緊物色個人呢,她可是比我還大一點兒。”
如鴛紅着臉去撕她的嘴,兩人在屋裡鬧成了一團。品姐兒在牀上扒拉一個銀製的九連環,瞧着這樣的熱鬧也拍起小手來。綺年正笑着搖頭,小滿從屋外進來,臉色微沉,立時讓如鴛和如鸝都停了下來:“姐姐可是有什麼事?”
小滿一點頭就走到綺年身邊,低聲道:“方纔肖側妃的丫鬟丁香在廚房外頭遇着我,跟我說中秋節那天,王妃在丹園裡說起過香薰球、阮二少奶奶,還有什麼嬤嬤的話。”
綺年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是豆綠聽到的?”說起來豆綠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她雖是秦王妃提拔起來的丫鬟,卻一直並不跟秦王妃多麼貼心。秦王妃派她去時常打聽荷園的動靜,她跟荷園的丫鬟丁香也就走得近。只是每次兩人談話之時,豆綠固然打聽到了肖側妃的事兒,也會透出秦王妃的消息給丁香。只不過她聽進去的和說出來的,都不是什麼至關緊要的事情,因此在丹園,她也一直沒有得到重用,只是姚黃跟着趙燕妤陪嫁過去之後才頂了姚黃的位置。
“是。”小滿輕聲道,“豆綠對丁香說,世子的莊子上有個人是她的遠房表哥,當初家鄉遭了蝗災,大家都出外逃荒,這才失散的。”
綺年若有所思:“她的意思,是想將來出去嫁給她的表哥。”如果這個表哥是秦王妃的人,她求秦王妃也就行了,偏偏這個表哥是在趙燕恆的莊子上。所以豆綠這些年來不肯得罪趙燕恆,對秦王妃一向敷衍,也是爲了自己這個表哥。
“王妃對豆綠如何?”
小滿皺眉想了想:“王妃對自己的丫鬟賞賜從來都是豐厚的,只要不做錯了事,丹園的丫鬟算是個好差事,因此世子費了好些力氣,也只在裡頭安插進幾個灑掃的小丫頭。就是豆綠,這些年來送出來的消息也都是可有可無的。比如那次王妃想要拿着香薰球替世子定親的事,她就沒有透過半句口風。而且她每次都是隻跟丁香說話,所以奴婢想,沒準她開始只是替荷園傳點消息,只是如今她應該也看出來了,荷園那邊跟咱們院子是一條心的,所以……”就有事想求到趙燕恆面前了。
如菱一直在旁邊認真地聽着,這時候忽然小聲道:“這麼說,奴婢倒想起一件事來。前些日子蘭園有個丫鬟叫朱鶴的跟奴婢在院子裡遇上,奴婢不是正給世子妃晾曬衣裳麼,不知怎麼就說起當初那香薰球來了。當時奴婢沒在意,現在想來,朱鶴似乎一直想問奴婢,世子妃爲什麼一直沒戴過那香薰球。”
如鸝跳了起來:“這事你怎麼不早跟世子妃說?”
如菱臉羞得通紅:“因爲朱鶴說的話……她話裡話外的都在說世子妃當初不過是陰差陽錯,隨便拿了個破香薰來冒充,其實根本不是太子妃的什麼救命恩人……奴婢聽着生氣,就沒稟給世子妃聽。”
綺年擺擺手止住如鸝:“這也不怪如菱。自打我嫁進郡王府,難聽的話不只朱鶴說的這一句,就是你聽了也不是句句都來說給我的。”這話說得如鸝也不好意思了,確實,她如果聽見不好聽的話,自然也不會說來讓綺年煩心。
“不過,朱鶴是蘭園的人吧?她不是該跟魏側妃一條心麼?”
小滿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卻是站在一邊的白露悄聲說:“朱鶴是石斛的妹妹吧?”
“石斛?”綺年一挑眉,“就是上回御製酒器那事被髮落的那個丫鬟?二少爺成親那晚上,她跑去武園新房的?”當初她還以爲石斛是魏王妃給趙燕和準備的通房呢,沒想到最後被魏側妃自己發落了。那麼,朱鶴是因爲這個恨上了魏側妃,所以投靠了秦王妃?還是她怕魏側妃最後也會發落她,所以另找個主子?
小滿連連點頭:“石斛去了,本來朱鶴該是蘭園最得用的,如今卻是又提上來的一個丫鬟叫蓮瓣的反而壓過了她。”
如鸝急道:“先不說這些,單說那個香薰球,爲什麼她們都問香薰球的事啊?”
如鴛倒鎮定些:“不管怎樣,世子妃手裡的香薰球是真的,自打收回來之後我都仔細看過了,絕對沒錯的。”
“是的,這兩個都是真的。既然是這樣,我們就不怕,只管看看她們想幹什麼就是了。”綺年點點頭,這會兒她倒已經猜到一點端倪了,只是天色已晚,沒有時間讓她去找阮麒問一下。可是她有些疑惑,這事若真的掀出來,趙燕妤要怎麼辦?丈夫跟別的女人有私情,她很有面子嗎?
因爲有了這麼件事,如鴛如鸝都沒睡好,第二天早晨起來兩個人都頂着黑眼圈來伺候,看得趙燕恆倒笑了:“這兩個丫頭比你還着急。”
綺年讓如鴛梳着頭,從鏡子裡白了他一眼:“她們膽子小嘛,沒有經過事,哪有世子大人那麼沉穩呢?”昨夜她已經把香薰球的事跟趙燕恆說了,夫妻兩個反覆確認了香薰球是真之後,決定靜觀其變,不過從今日開始,綺年再出門就要多帶幾個人加強保護了。
“世子大人就沒有什麼暗衛之類的可以給我?那種來無影去無蹤,什麼消息都能打聽來的?”綺年從妝盒裡挑了一對白玉蝴蝶墜掛在耳朵上,一邊開了個玩笑,“那樣我就可以制敵先機,百戰不殆了。”
趙燕恆失笑:“哪有這樣的暗衛?還什麼來無影去無蹤,你說的是神仙還是妖鬼?若真有這種人,這世上還有人能安心睡覺麼?”
綺年嘆口氣,撅了撅嘴。果然小說就是小說,那種能夠隨時隨地料敵先機運籌帷幄的角色只有在故事裡才能存在啊。而她呢,只能拿着這對香薰球反覆檢驗,確定手裡這個是原裝貨,然後就只好等着別人出招了,聽起來好沒用啊!
趙燕恆看着她的神色笑起來,走過來捏了捏她撅起的嘴脣:“能掛油瓶了呢,怎麼像品兒似的?”
品姐兒正好由乳孃抱着進來,聽見父親這話就咯咯笑起來,拍着小手叫道:“掛油瓶,娘掛油瓶!”
綺年順手在她的小屁股上打了一下:“教你別的記不住,這句倒記住了。”平日裡品姐兒若撅了嘴,她就說她是掛油瓶,想不到這小丫頭活學活用的,在這兒等着嘲笑她呢。
趙燕恆把女兒抱過去,在懷裡顛着笑道:“是啊,你娘掛油瓶,品兒也掛一個給爹爹看。”
品姐兒馬上把小嘴巴翹得高高的,氣得綺年哭不得笑不得:“什麼好的,還教着她呢!嘴巴翹多了就不漂亮了。”
品姐兒聽得出母親並不是真的發怒,不但嘻嘻笑了一聲,還故意的把嘴巴又翹得高些,對着母親傾了傾身體。綺年恨得站起來就在她的小臉上輕輕捏了一把:“小搗蛋!”這小丫頭剛生下來那幾個月多安靜,怎麼越長大越調皮了。
趙燕恆一手抱着女兒,一手攬着妻子的肩頭,看着兩人打鬧,臉上的笑容壓也壓不住,低聲道:“放心,不管有什麼事,我們都是一起來擔。”
爲了撐場面,東陽侯府今日的親事規模不小。老東陽侯的27個月孝期已滿,府中脫白掛紅,甚至還在花園中的花木上紮上了栩栩如生的絹花紙花,十分熱鬧。更是在京中廣撒請帖,差不多的勳貴官宦人家都有人到了。
秦王妃是秦家的女兒,今日是以小姑的身份來幫忙的,秦家兩房的幾個兒媳,再加上綺年和秦採,一起來招呼客人。
許茂雲和韓夫人許夫人是一起進門的,才進來就看見了綺年,臉上馬上露出了笑容,加快腳步走了兩步,纔想起母親和婆婆都在身邊,連忙又放慢了腳步。韓夫人笑着搖了搖頭:“等入了座,你就去跟綺兒說話罷。”
許茂雲偷偷吐吐舌頭,抱住韓夫人的手臂嘻嘻笑道:“不,我陪着母親。”另一隻手又撈住許夫人的手,“還要陪着娘。”
綺年過來引她們入座,故意酸溜溜地說:“韓少奶奶可真是好福氣,一邊是母親,一邊是娘,嘖嘖嘖——真是羨慕死人了。就是不知韓少奶奶今年芳齡啊?怎麼這麼大的人還學小孩子撒嬌呢?”
許茂雲臉上飛紅一片,伸手就要來掐綺年,忽然聽見旁邊有人陰陽怪氣地道:“福氣太大不是好事,也得看自己承不承得起,若是福氣太大,壓得連孩子都生不出,那倒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了。”
綺年聽見這聲音就覺得討厭。就連趙燕妤也知道在人多的地方裝裝樣子,這個鄭瑾怎麼就不知道呢?還是她如今在蘇家說一不二,就以爲到處都可以橫着走了?綺年眼梢都不掃那結伴而來的姑嫂倆一眼,笑着對許茂雲道:“俗話說得好,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忙斷腸,你呀,就等着瞧吧,可別跟某些人似的,三天兩頭的折騰,剛折騰出點東西來就忙不迭地四處顯擺,骨頭都沒有四兩輕。結果折了自己的福,後頭就是一場空了。”
鄭瑾料不到綺年居然會這樣的尖刻,氣得臉都紅了。她自打生了個兒子之後在蘇家固然是橫着走,可是蘇銳也就極少進她的房了,再加上遇了國喪,更是名正言順地不跟她親近了,若長久下去,後頭可不真是別想再生孩子了麼。
張淳眼看小姑吃虧,馬上回嘴道:“兒子自然比女兒好,有些人自己還沒生兒子呢,倒有臉說別人。”
話音剛落,那邊永安侯夫人帶着阮盼已經由秦採領着進來了,永安侯夫人在貴婦圈子裡自有地位,鄭瑾在她面前也不敢放肆,規規矩矩見了禮。阮盼也行了平禮,便含笑對張淳道:“鄭少夫人成親時候也不久了,幾時給恆山伯府添點喜氣呢?”
許茂雲猛地把臉扭過去,免得自己笑出聲來。阮盼的意思等於是說:你自己啥都沒生出來,還有臉說別人呢?
張淳的臉頓時也脹得通紅。阮盼看着笑得一臉溫和,說的話也是關心的話,可是跟剛纔她自己諷刺綺年的話對照起來一聽,就格外刺耳了:“孟少奶奶真是——真是好表姐。”她怎麼就忘記了,阮盼跟周綺年有這層關係,還真當方纔的見禮都是客客氣氣呢。
阮盼微微一笑:“鄭少夫人誇獎了,不敢當。”回頭去扶着永安侯夫人,“這裡有個臺階,母親當心。”婦孝姑慈地徑自進去了。
張淳氣個半死。可是她在孃家並沒有阮盼這樣的姐妹,大房和二房的關係始終有些尷尬,更不要說如今她的孃家嫂子是綺年的閨中好友,孃家姐妹又是綺年的表嫂,無形之中等於跟孃家人都劃出一條線來了。偏偏張二太太是個寡婦又不好出門,但凡出來交際,別指望會有孃家人像阮盼一樣替她出來撐腰。
門口衆人這小小交鋒雖然是刀來劍往的,但也不過是幾句話的事兒,喜宴上賓客流水一樣地進,轉瞬這點兒小事也就煙消雲散了。綺年送進一撥客人又到門口相迎,便見阮夫人帶着趙燕妤和喬連波來了。只是兩人看起來都病怏怏的模樣,若不是敷了脂粉就能看出面色蒼白了。
秦採跟趙燕妤是表姊妹,打小兒感情也還不錯,看了不由得皺起眉悄聲問:“表妹臉色不好,這是怎麼了?”
趙燕妤苦着臉道:“別提了,也不知吃了什麼,昨兒晚上鬧肚子。”
秦採埋怨道:“既病了就在家裡好生歇着纔是,這樣大冷天出來,灌了風可又要肚子疼。”
阮夫人笑道:“這是她表哥成親,怎麼好不到?如今來也來了,也不用什麼規矩,若是身子不適就去歇一歇,既然你外祖家,倒也不用那麼拘束。”
秦採連忙道謝:“表妹真是有福氣,國公夫人這樣的疼你。”
趙燕妤心裡暗想疼什麼疼,阮夫人心裡疼的只是阮盼一個,對兩個兒媳都是淡淡的,支開了自己她也好去跟阮盼盡情地說話不是?若真論起來,喬連波是她的外甥女兒,倒是比自己還親近點呢。不過這些話說出來既沒意思,她也不稀罕阮夫人真跟她婦孝姑慈,當即順水推舟地謝了阮夫人,一溜煙找秦王妃去了。
這裡綺年剛剛在外頭接了李氏和鄭氏,彼此過來見禮,看看喬連波臉上沒半點血色,李氏還是道:“外甥女兒瞧着臉色不大好,可是生產之後一直沒補過來麼?該熬些燕窩紅棗蓮子喝一喝,倒勝過吃藥。”喬連波生產之後,顏氏往國公府送了不少補藥去,但李氏總覺得年紀輕輕的,若是沒大病,藥補不如食補。
喬連波低頭道:“是,謝謝舅母關切,姨母每日都叫小廚房送燕窩粥來的。”英國公府富貴潑天,什麼燕窩人蔘簡直是應有盡有,從來也不少她吃,只是不見什麼起色。
綺年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喬連波。別人都是坐完月子之後圓潤了不少,喬連波卻好像一兩肉也沒長出來,臉還是那樣小得巴掌似的,腰細得彷彿風一吹就要折了。冬日穿的衣裳本來是厚的,喬連波又怕冷似地穿了件裡外發燒的白狐皮襖,下頭是銀紅色灰鼠皮裡子的盤錦裙,可也看起來跟柳條兒似的。她頭髮本來有些發黃,如今血氣不足就更缺少光澤,雖然抹了頭油又戴了晶瑩剔透的翡翠釵子也掩不住,反而顯得那些貴重首飾喧賓奪主。綺年就是不懂醫,也看得出來喬連波這月子肯定是沒坐好,再想想洗三的時候她眼淚汪汪的模樣,不由得搖了搖頭:“表妹還是要放寬心纔好。表妹的孩子也幾個月大了,正是好玩的時候呢,看着孩子還有什麼不開心的?”
喬連波還沒說話眼圈就又有點兒紅了,好歹還記得這是在別人的喜宴上,硬生生又把眼淚咽回去了,低聲道:“表姐說的是。”她不由自主地悄悄觀察着綺年。一樣是生了個女兒,綺年卻是精神煥發笑容滿面。如今外頭都說秦王妃跟世子並不和睦,想必對她這個兒媳也不會太好,可她怎麼就能這樣的開心呢?必然是夫君待她好吧?說來說去,還是她有福氣,遇上了郡王世子那樣的好夫君……
大廳裡不久就坐滿了人,吉時將至,就聽外頭鞭炮聲響起來了。秦巖的妻子姓朱,因朱大人是在外任上的,朱氏進京後就跟母親租了一處小院做出嫁之地,自然也就沒有什麼親戚攔門之類,連嫁妝也是提前送進秦家的,故而今日順順當當就把人接了過來。
朱氏是南方人,身材嬌小,頂着重重的鳳冠更顯得不勝重負了。東陽侯夫人坐在上頭,看着秦巖牽着紅綢將新娘帶到她和東陽侯面前跪拜,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滋味。一方面這親事若不結就是被朱家打了臉,可是如今雖然是結了,想想朱氏可能並不情願嫁進來,這樣的兒媳如何跟自己一條心?再看秦巖神色木然,並沒有半點兒新郎的喜氣。東陽侯夫人也是當孃的,如何不知道兒子並不喜歡這個媳婦?如此一來,心裡就更難受了。
但不管怎樣,拜堂還是很快完成了,新人入洞房後,喝過了合巹酒新郎就出來給客人敬酒,喜宴也就開始了。
綺年也坐下來陪了幾杯酒。席間丫鬟們來來往往地添菜上酒,綺年剛端起一杯茶,就有個小丫鬟過來上菜,輕輕碰到了她的手肘,頓時半杯茶都潑了出來,正好潑在旁邊秦採的裙子上。剛倒出來的茶水滾燙,秦採不由得失聲輕叫了一聲,連忙站了起來。
秦王妃臉色一沉:“這是怎麼搞的?一杯茶都端不住!採兒可燙傷了?快去後頭換下來,叫人送燙傷藥來。”
秦採抖着裙子道:“衣裳厚,想來沒傷到的,我去換一件就是了。”
綺年扶着她道:“我陪你去。”不管怎麼說人都是她燙着的。不過她一邊說一邊用目光去尋找剛纔上菜的那個小丫鬟,卻見那丫鬟一溜煙地跑出去了。
秦王妃看着這妯娌兩個一起出去,冷冷笑了笑,轉向身邊的趙燕妤道:“方纔酒吃得急了,頭有些暈。你不是身子也不舒服麼?陪娘到後頭去歇歇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