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年關處處喜與憂

153、年關處處喜與憂

臘月二十三,竈王爺上天。

整個京城都是熱熱鬧鬧的爆竹聲,各家都擺着竈糖放着供果,好恭送這位竈王爺上天說好話。只有林家住的小院裡是死一樣的安靜林太太去了。

“娘”林悅然的眼淚都哭幹了,只緊緊拉着母親冰冷的手不動。

宛氏挺了個大肚子,由小丫鬟扶着靠坐在一邊椅子上,把頭轉開去不敢看婆婆還大睜的兩眼,一邊拿着手帕子按着眼角對如鴛道:“有勞世子妃掛念着,只是我婆婆唉,如今我和小姑可真成了那沒根的草,也不知這日子可怎麼過……”

如鴛今日本是過來送東西的,卻不想林太太竟在今日去了,將帶來的十兩銀子遞給宛氏:“少奶奶節哀。您肚裡還有孩子,萬不可太傷身的。這銀子您且拿着,世子妃還叫我帶了些東西來,都卸在廚房了。林太太的後事,我去回稟了世子妃,自然會有人過來的。只是我們世子妃身子也不便,再說,雙身子的人也不好進靈堂”大年下的,就算綺年不介意,別人也是介意的,比如說秦王妃。

話猶未了,宛氏已經連聲道:“我曉得我曉得,世子妃萬不可過來的。我婆婆生前對世子妃就如對自己女兒一般,自是以世子妃肚裡的小世子爲重……”說了無數的好話,叫小丫鬟將如鴛送了出去,回頭來見林悅然還呆呆坐着,不由得嘆氣道,“小姑還不替婆婆換了衣裳?如今就要進正月了,世子妃縱能派人來幫我們收殮,怕也要一切從簡,儘快讓人入土爲安的。小姑這時替婆婆收拾好了,世子妃派人來了看着也像個樣子。越發說破了,那都是郡王府的人,不過是看着世子妃的面子來替我們辦事裝裹,大過年的,人家也忌諱……””“

誰願意臘月裡沾些死人呢?還是自己家人收拾好了,人家來了心裡也舒服些,替你辦事也利落些。若不然,只說快過年了請人來替你家擡死人,就是要多給賞錢的,她們哪裡有呢?

林悅然聽了這話,眼淚更嘩地一下流了下來,連哭邊找了衣裳出來。卻是綺年叫人給新做的過年衣裳,但礙着林家人罪官之眷的身份,也不過是普通繭綢的,顏色略鮮亮些罷了。宛氏幫着忙,加上兩個小丫頭打下手,總算弄得停當。林悅然又要把幾件首飾都給林太太戴上,宛氏看着她插了兩朵珠花,還要往上插簪子,忍不住道:“小姑留幾件罷,日後用銀錢的地方還多着呢。”

林悅然哭道:“總不能讓母親光着頭去。”

宛氏有些沒好氣道:“若沒世子妃,如今誰不是頭光腳光?”被放出來的時候她們只穿着幾件單薄衣裳,簪環之類統統都屬於抄沒之列,一點都不能帶出來。如今頭上這幾樣也都是世子妃給的,都給林太太裝裹了去,日後她們怎麼辦?

林悅然抹着淚不說話了,卻仍舊把那簪子插到了林太太頭上。宛氏看着說她不聽,心裡一陣煩躁,進裡屋去躺下了。她也就只成親的時候見了這小姑一面,後頭林太太和林悅然仍回了京城,她跟着林大爺在外頭任上,直到出了事才被鎖拿回京的。既是不熟,人家不聽她的,她也沒辦法。

這院裡的屋子都沒盤過地龍,只籠了炭盆。雖郡王府送來的炭足夠,但用的不是銀絲炭,怕煙氣太重也就不敢多用,還是有些涼意。宛氏歪了身子靠在炕頭上,手撫着肚子,環視屋中簡單的陳設,心裡不由得撥起了算盤。

她原是個破落鄉紳家女兒,只因生得頗有幾分顏色,被林大爺挑中做了填房,爲的不過是錦衣玉食罷了。如今林家落到這步田地,雖不曾罪及婦孺,但也是徹底敗了。若無肚裡這塊肉,她倒可和離歸家,但如今有了兒女牽掛,卻是走不了的,那就少不得要好好打算一番。

外頭傳來隱隱的哭聲,宛氏不由得皺起眉頭嘆了口氣。這個小姑,是被婆婆養得太嬌了,家下這樣的大變,竟是隻會啼哭。不但不能指望她照顧自己這個有孕的嫂子,只怕還要成了自己的累贅。

肚子裡的孩子似乎是翻動了一下,宛氏把手貼在腹上,感覺到肚皮微微凸起一點兒,不由得又皺了皺眉。孃家是指望不上的,縱然父母兄嫂願意接自己回去,自己也不想再過那布衣蔬食的清淡日子了。當初是想着和離歸家還能再嫁,但如今肚裡有了孩子,婆婆又撒手去了扔下個小姑,自己難道還能把孩子扔給小姑只管歸家不成?若帶着,一來自己休想再嫁,二來還要養小姑這張嘴,日子難免更苦,只怕還沒有如今在京城裡受着郡王世子妃賙濟過得好。

郡王府宛氏心裡猛然一亮。林家倒了頭,平日裡來往的人家沒個上門的,只有這位世子妃將她們接了來。究其原因,一來林太太與她的亡母有些閨中交情,二來當初林太太曾在成都到京城的路上照顧過她。這也不過都是小事,可見這位世子妃是個念舊心善的,且郡王府家大業大,想來也不在乎這點兒開銷,甚至將來自己的孩兒,若能有郡王府說句話,前程也比個犯官之後強得多。

可郡王府如何肯照顧自己和小姑一輩子呢?宛氏兩道眉又緊鎖起來。自打被押解進京,她的兩眉就沒展開,如今年輕的額頭上已經有了幾道細而深的紋路。憑着婆婆那點兒情份,郡王府賙濟自己些銀子是必然的,可是說到將來那卻不是一日之計。

如今迫在眉睫的生計問題有世子妃解決,其後就是小姑的親事了。父母雙亡,小姑要守孝三年,這三年之內郡王府必然還是會照應的,那三年之後呢?小姑若嫁了,郡王府還會這樣照顧自己麼?小姑若嫁得好,將來自己和孩子或者還能沾些光,可是她一個犯官之女,能有什麼好姻緣?除非是

宛氏微微擡起身體,有幾分興奮倘若小姑能嫁進郡王府裡去,自己豈不就能一輩子都倚着郡王府了麼?自然了,小姑這樣子進去了也只能做個妾,但郡王府那是什麼地方?進去做妾也比嫁給平頭百姓要強得多。何況世子妃又是舊相識,小姑只要安分守己,日子自然好過,還能拉扯嫂子和侄兒一把呢。更何況守孝三年,小姑的年紀就在十八以上了,就是要嫁人也嫌大些,還不如去郡王府做妾……

宛氏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差。肚子裡的孩子又踢起腳來,她伸手摸了摸,心裡暗暗地道:“好孩子,娘替你盤算了一條路呢,總不能讓你苦一輩子……”

大年下死人,若不立刻擡出去,就得出了正月再辦喪事。因此宛氏一力主張,林太太也只在家裡停了一夜,便收殮入棺,在郊外隨便擇了塊地埋了。到了頭七那日,恰好是除夕,姑嫂二人備了些飯菜,既是年夜宴,又是祭物,冷冷清清祭拜了一番。因大家都是身心俱疲,連歲也沒有守便都去睡了,只聽得外頭一陣陣的爆竹聲響,別家都在過年……

吳府這個年過得極熱鬧。新娶了兩個媳婦,大房的一兒一女也定下了親事,就連吳知雪,因姐姐如今是太子良娣,又有了身孕,也頗有幾家不錯的人家或託人捎話,或暗中試探,顯見從前與東陽侯府退親之事的風波已然是過去了。除了孫姨娘哀嘆女兒還在外地受苦之外,人人都很高興。

人逢喜事精神爽,鄭氏今晚真是笑容滿面,笑語連珠。這個兒媳她娶得順心,雖說管家理事上略微綿軟了些,但勝在性子溫馴,對她極敬重的。鄭氏素來好強,最喜歡別人對自己言聽計從,是以對張沁十分滿意。且張沁相貌不差,與吳知霆夫妻感情也好,二房可謂是其樂融融了。

李氏坐在桌邊,瞧着韓嫣轉來轉去地忙碌,臉上也止不住地帶着笑容。這個長媳真是娶對了,管家理事是一把好手,這進門才半年,今年的年夜宴她就能擔起一半的事來了,省了自己多少麻煩?看來再有半年,自己也能卸下手享享清福了。就是張沁雖不如她能幹,卻是個好脾氣從不生事的,兩房人住在一起,最怕相互攀比生事,如今這妯娌兩個盡是有禮有讓的,大家和睦那就是興旺之象,怎不讓人高興呢?

顏氏坐在最上頭,看着兩個兒媳滿臉的笑容,心裡又是高興又是難受。前幾日英國公府來人送年禮,翡翠也跟着來了,她拉了翡翠在松鶴堂裡說了半天的話,方知道縣主與喬連波並不和睦,輕視不說,有時還要拿出蘇姨娘的事挑撥幾句。偏偏阮麟對喬連波雖是不錯,只是在蘇姨娘的事上不肯讓步,搞得喬連波隔些日子就要爲這事掉幾滴眼淚。想她那樣嬌弱的身子,若時常的受這樣的委屈,如何受得了呢?

“外祖母吃菜。”喬連章雖然每天都要進來給顏氏請安,但他明年就要下場,如今課業也重了,並沒多少時間跟顏氏說話,難得今夜能守着顏氏,便連連地給顏氏挾菜。

顏氏心裡欣慰,道:“外祖母吃呢,章哥兒也吃。明年就要下場,你念書念得怎麼樣啊?”

喬連章不由得向吳若釗看了一眼。今夜闔府歡宴,也不分男席女席,統統都圍着桌子坐了。吳若釗察覺了他的目光,便淡淡道:“章哥兒讀書還聰慧,也算用功。”

說句實話,若單論讀書,喬連章並不比吳知雱差,甚至還略微多了幾分小聰明。雖然年紀比吳知雱還小一歲,但如今兩人的進度是一樣的。倘若沒有前頭的事,吳若釗是最愛惜人才的,少不得要好生指點着,但既有了那樣的事,他對喬連章就實在上心不起來了,不過是不偏不倚罷了,吳知雱有什麼,也就給喬連章什麼,但若說私地下的指點督促,那就沒有了。

顏氏聽了不覺高興起來,拉着喬連章的手道:“好孩子,你得好生唸書,若有不懂的,只管向你舅舅和表哥們請教。將來,將來你姐姐還指望着你替她撐腰呢。”她是瞭解自己這個繼子的,倘若喬連章去向他請教,無論如何是不會被拒絕的,只是不知喬連章自己能不能貼得上去。

喬連章乖巧答了,心裡卻有些怯。在他看來,舅舅實在有些冷峻,還是兩位表哥較爲溫和,只是如今他年紀大了,自是知道自己在這家裡不受人待見,有時雖想去請教,又覺得膽怯不敢上前。好在書院裡有先生,有同窗,請教他們也是一樣的。先生都誇自己讀書聰慧,將來考了出來,難道還不能離了這裡單獨去開門立戶麼?

顏氏看着喬連章點頭答應,心裡舒坦了許多,又想起喬連波來,不由得有些心酸,擡手按了按眼角道:“你有了出息,你姐姐那裡也舒心些……說起來,你也不小了……”一眼看見坐在下頭的吳知雱,不由得又起了心思,“雱哥兒都定了親,你的親事也該相看起來了。”

李氏垂着眼只看着自己盤裡,鄭氏也低了頭,嘴角微微彎起一絲諷刺的笑意。用膝蓋想她都知道,喬連章的親事顏氏自然是沒有人選的,少不得又要交給李氏去辦。當初弄出那事兒的時候怎就沒想到如今還要指望着李氏呢?

果然顏氏說完了話,就看向李氏:“老大媳婦,你說是不是?”

“老太太說的是,老太太做主自然是沒有錯的。”李氏不緊不慢地擡起頭來答了一句。

顏氏有些氣悶:“我有什麼做主的,你是做舅母的,自然少不得要操這個心。如今雱哥兒都定了親,章兒卻沒半點動靜,只怕外頭人說你對外甥不上心呢。”

李氏連忙站了起來:“老太太說的是。但章哥兒比雱兒還小着一歲,兒媳並不認得哪家有年紀合適的姑娘,只怕耽擱了章哥兒。老太太年紀大,經歷得多,覺得哪家的姑娘好,兒媳就請人去說便是了。只是這婚姻大事自有緣分的,成不成要看天定。雱兒也是永安侯家先有了意思,說來是他的福分到了,也並不是兒媳替他挑來的。”

顏氏氣得半死,沉着臉道:“你若用心去說了,哪裡有個不成的?”

鄭氏聽不下去,捂着嘴笑了一聲道:“老太太可別這麼說,有些事真不是人力能成的。之前大嫂費心費力說了蘇家的親事,到底還是不成,可見大嫂並不能心想事成。”這話聽起來似乎是在諷刺李氏沒能耐,但人人都清楚蘇家的親事是怎麼不成的,其實是在替李氏解圍呢。

只是這話裡諷刺的意思實在太重,顏氏頓時就沉了臉,將筷子一擱,眼睛卻向吳若錚看了過去。鄭氏心裡一凜,暗暗有些後悔。她怎麼就忘記了,對吳若釗來說,顏氏是繼母,對吳若錚來說,顏氏卻是嫡母,這裡頭的份量就差着些呢,倘若顏氏真拿出嫡母的身份來訓斥,吳若錚還真是隻有聽着的份。

李氏也有些發急,剛想說點什麼把話岔開,猛聽旁邊韓嫣乾嘔了一聲,扭過身子去拿袖子掩着嘴不住地欲吐不吐,忙道:“這是怎麼了?”

此時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韓嫣身上,韓嫣轉過頭來,不好意思地低頭道:“方纔聞着魚味兒有些腥氣”

李氏眼睛一亮:“莫不是”

韓嫣扭着手帕子:“算一算,小日子是晚來十一二天了。”

這下子誰還顧得上別的?鄭氏更是就坡下驢,忙放開了嗓門道:“可不是有了麼!這孩子,怎麼也不早說呢,這幾日還忙東忙西的!”

韓嫣低頭道:“本以爲只是小日子有些不準,我年輕,並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了,且年下也不好請大夫,想着過了年再跟娘說……”但是看顏氏要找麻煩,只得這時候說出來轉移衆人的注意力。

果然,這下子連顏氏也顧不上訓斥鄭氏了。雖說吳知霄不是她的親孫子,也是眼看着長大的,心裡總還是疼愛的,一迭連聲叫快歇着,又叫丫鬟將韓嫣面前一概腥羶之物皆撤掉,端一碟香醋來,又說自己那裡有醃梅子,叫送一小壇去苦筍齋。李氏更是嗔怪:“這孩子,這樣大事也不說,過年又事多煩忙,萬一累着了怎麼好。打現今起,什麼事都不要管了,只好生養胎,明兒立刻請個好大夫來診脈。”

這是吳家這一代頭一個孩子,又是除夕這樣的大節下,自然人人歡喜,衆星捧月一般將韓嫣圍了,噓寒問暖,又叫韓嫣不要熬着守歲,吃過了團圓宴就送回房去休息,歡歡喜喜鬧了大半個晚上。

韓嫣由晴書晴畫攙着,吳知霄親自送妻子回房,離了松鶴堂才埋怨道:“怎不告訴我?”

韓嫣抿嘴笑道:“前幾天不是小日子才拖了四五天麼,心裡也拿不準,大年下的也不好請大夫來診脈,怕萬一不是,倒叫爹孃空歡喜。今兒瞧着這樣,便先說出來了,若萬一不是,只怕還要捱罵呢。”

晴畫連忙道:“少奶奶快別說這樣的話,十之八九就是的了。”

吳知霄心裡喜歡,也笑道:“若不是,回頭罰你把《春江花月夜》抄十遍。”

韓嫣偏頭嫣然一笑:“人家過年做了這麼多事,累着呢,相公這麼忍心”院中有積雪,燈光雪光相映,照着她秀美的側面,兩道英氣的眉此時微微順垂着,難得地溫柔嬌弱。吳知霄看得心中一蕩,定了定神才低聲笑道:“那就先記下來,回頭再罰。”

夫妻兩個言笑宴宴地進了屋裡。韓嫣不必守歲,吳知霄卻是長房承重孫,一定要守歲的,看着妻子洗漱了躺下休息,又叮囑了丫鬟們幾句,便又復去了松鶴堂。

一時苦筍齋裡也知道了少奶奶有孕,下人們都高興起來。少奶奶進門後人頗大度,並不挑三揀四的難伺候,如今有了喜,少不得她們也要得些賞賜,若不是時候晚了,就要齊來道喜了。

月白和孔丹瞧着韓嫣屋裡熄了燈,這纔回了下房裡。月白本以爲孔丹心裡會不舒服,卻見她嘴角隱隱帶着笑容,不由得心裡有些疑惑,坐到炕邊上拿了針線道:“我來守着,你去睡罷。明兒大年初一,又是少奶奶有孕,少不得事情要多。你身子弱,多歇着些。”她比孔丹大一歲,自來就對孔丹多照顧些。

孔丹卻不急着去睡,反搶過月白手裡的針線笑道:“年年都是姐姐守着,也辛苦了,今年我來守。”

月白心裡更疑惑,但也不多問,當真先躺下了,卻並不睡,悄悄聽着孔丹的動靜。只聽孔丹先弄了水來淨面,又聞到一股淡淡的茉莉頭油味道,忍不住睜開眼睛悄悄看去,便見孔丹正對着鏡子梳頭,換了幾枝簪子似都不滿意,最後起身去外頭折了一小枝梅花來插在鬢邊,又拿出一套新的水紅色繡梅花的褙子來換上,對着鏡子轉來轉去地照。

月白越看越懷疑,忍不住翻身起來道:“你這是做什麼?”過年自然要穿新衣裳,下人們也是有例的,但孔丹這一件卻不是公中的例。同樣的衣裳,月白也有,不過是鵝黃色的,上頭也沒有繡花,而是織着菱形暗紋。孔丹這件分明是自己做的,上頭那些梅花也是她自己繡的!

孔丹冷不防被她嚇了一跳,臉上微微紅了紅,隨即坦然道:“把新衣裳穿上,明日大家不是都要換麼。”

“這上頭繡花是怎麼回事?”月白緊皺着眉,“再說這時候換上做什麼?守完了歲,還要睡一兩個時辰的,起來再穿還不是一樣?還有你頭上的花,這時候戴花做什麼?”

孔丹沒吭聲。月白猛然明白過來:“你想一會兒穿着這個去迎少爺!”韓嫣睡下了,一會兒吳知霄回來自然要有人去迎他的。孔丹穿成這個樣子,是打算着在吳知霄面前露臉了。這些日子孔丹安安生生的,她還當孔丹想明白了,沒想到……

孔丹被戳破心事,臉上先是一紅,隨即倔強地擡起了頭:“那又怎樣?”如今少奶奶有孕了,自然不能再伺候少爺,少不得要收一個人,她可不就是上上之選麼。

“你”月白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些日子,少爺跟少奶奶是怎樣的,你看不出來?少爺對少奶奶,那是,那是那是叫什麼情深……”

“鶼鰈情深。”孔丹拖長聲音,有幾分諷刺地說出這個詞兒,“難得姐姐也學會這些話了。只是如今少奶奶有孕,總得有人去伺候少爺纔是。”

月白張口欲言,最後嘆了口氣,一言不發地回身去躺下了。孔丹說完這些話,心裡一時發熱一時發涼,在屋子裡坐都坐不住。好容易聽見院門口有了動靜,像是吳知霄回來了,連忙一掀簾子就往外走。

誰知她剛走到廊下,就有個人端了一盆水打另一間屋裡出來,兩人直接碰到一起,嘩地一聲,那盆裡的水潑了兩人一身。孔丹不由自主哎喲一聲,卻見撞上來的是晴畫,此時也跟她一樣是溼淋淋的,但晴畫身上穿的是一身舊衣,她穿的卻是新衣。

“哎呀!”晴畫也叫了出來,“誰這麼急是孔丹姐姐啊,你怎麼哎喲,弄溼了姐姐的新衣裳了,真是對不住。不過姐姐怎麼這時候穿上新衣裳了?唉,看我姐姐這衣裳料子真不錯,明兒我求少奶奶賠姐姐一身罷。”

孔丹身上溼成一片,大年夜下冷風一吹,立刻透骨地涼,哆嗦着嘴脣說不出話來,也不知是凍的還是氣的。待要斥責晴畫,晴畫那話裡卻明指着自己走得太急。何況兩人都溼了,只是她穿了件新衣,就吃了虧,可就連這虧也是個暗虧。因此怒衝衝站了片刻,也只能恨恨一跺腳進了屋裡。

晴畫看她進去了,抿嘴一笑,拿着個空盆也一溜煙兒回了屋。便聽外頭院門處響,果然是吳知霄回來了,卻是晴書自韓嫣屋裡出來,規規矩矩行禮,將吳知霄迎進了正房……

31 文昌廟驚遇故人102 一波未平一波起38 後花園好戲連臺118 清後院再定章程12 初入京十里紅妝16 春山閣連波獻技7 立嗣子吳氏撒手33 表兄妹綺年避嫌63 衣錦還鄉生波瀾22 踏青遊羣芳爭豔149 平安喜樂禍已伏188 鄭琨大意失荊州16 春山閣連波獻技151 偷樑換柱自作孽18 說閒話祖孫不睦101 及笄禮衆生百相144 珠胎貴不期而結113 乍變故雨狂風驟137 侍郎府喜事連連104 重陽日再起風波117 難解父子三尺冰184 見生死夫妻交心172 除夕夜夫妻反目150 棄舊情各取所需25 國公府妻妾相爭117 難解父子三尺冰70 國家興旺誰有責67 世上怎尋後悔藥50 大拜年各家走動57 你方小產我有孕160 成親宴脣槍舌劍99 赴宮宴節外生枝162 長平年多事之秋187 自以爲是清良媛179 汝陽侯一府亂賬158 起起伏伏前程事128 新婚勸和不勸離24 大水衝了龍王廟38 後花園好戲連臺135 偷雞不成蝕把米171 郡王府兄弟分家37 刁縣主計出連環161 後宮無日不風波88 新婚朝新婦敬茶40 幾家歡喜幾家愁43 論婚姻各有打算72 梅花會姊妹結仇47 孫姨娘教女拒親189 除夕夜聲東擊西30 及笄禮冤家路窄70 國家興旺誰有責134 張家亂玉如動氣73 摽梅之吉期有日43 論婚姻各有打算162 長平年多事之秋130 爭生子杖殺通房144 珠胎貴不期而結35 祝壽誕暗流洶涌21 賞凌霄談菊論命62 手帕交初聚京城22 踏青遊羣芳爭豔8 清家業安排後路142 有條不紊佈局面155 瓜熟蒂落得掌珠121 皆大歡喜團圓筵148 挑撥離間種禍根3 西山寺奔馬驚魂142 有條不紊佈局面89 後宮無處不風波18 說閒話祖孫不睦189 除夕夜聲東擊西145 兵來將擋定後院71 又是一年春來到63 衣錦還鄉生波瀾64 大喜日再起波瀾80 郡王府暗流洶涌107 臨出行主僕交鋒11 遇親戚同病相憐26 骨肉聚二房回京10 聽分說京中秩事58 牡丹筵各用心機38 後花園好戲連臺147 幾家歡喜幾家愁23 避貴女反遇紈絝12 初入京十里紅妝190 塵埃落定又生變79 後悔莫及去怪誰144 珠胎貴不期而結74 糊塗債弟欠姐償188 鄭琨大意失荊州46 松鶴堂談婚論嫁51 青雲庵急中生智21 賞凌霄談菊論命174 許茂雲傳出喜訊181 吳宅亂顏氏病重26 骨肉聚二房回京66 人生難得知心人12 初入京十里紅妝173 投胎不同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