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挑撥離間種禍根
九九重陽,持螯賞菊。
去年這個時候,郡王府一家子還進宮去領宴呢,今年太后自然是沒這個心情,太子妃又有孕要養胎,朝中還在清算永順伯的案子,皇后索性就免了賜宴的事,讓各宮中自己慶祝去罷,倒也省得像去年似的,再鬧出太后登高摔下來的事。
郡王府今年也沒有怎麼大辦。一來秦王妃和秦採都算在孝中,雖然皆是出了嫁的女兒和孫女,但老東陽侯對女孩兒素來疼愛,從情上來說也不能輕易忘懷。
綺年樂得如此。她現在是孕婦,一怕操勞,二又不能吃螃蟹,看着別人吃是件多“悽慘”的事,還不如眼不見嘴不饞。
“世子妃忍一忍,明年這時候就能隨意吃了。”小滿看綺年那樣兒,忍不住掩着嘴笑。
“走開!”綺年揚揚手裡的書作勢要打她,“你這是說我嘴饞麼?沒上沒下的。”
小滿笑着往後躲了躲:“奴婢這不是怕世子妃心裡不快麼。”
綺年環視滿屋子抿着嘴的丫鬟們:“有敢笑的,立刻拖出去打板子,看你們還能不能吃到。”
衆人都笑了,小雪嘴快道:“世子妃放心,今年世子吩咐了,咱們院子裡上下都不許沾螃蟹的邊兒,大家都不吃。”
“這也不好……”綺年心裡甜絲絲的,“你們吃你們的,只別叫我看見就行。對了,林家那邊去送了節禮沒有?”
小雪忙道:“送過了。因林太太病着,林少奶奶又有身孕,也沒有送螃蟹和酒,只送了重陽糕等四色點心,又送了十兩銀子的月例。再就是藥鋪那邊已經說了,用的藥全記在世子妃賬上。奴婢看着歇了一夜,林少奶奶和林姑娘的臉色已好了許多,就是林太太這病,怕是難好。”
“若是總想着故去的人,怕真是——”綺年嘆了口氣,“只盼伯母能看在未出世的孫子份上。”郎中已經悄悄跟她說了,人最怕有心病,林太太憂傷驚悸過度,才弄得裡應外合病根深種,若是人能想得開還好,若想不開,恐怕纏綿病榻一兩年,還是免不了要去的。
“誰看在未出世的孫子份上?”外頭傳來趙燕恆的聲音,站在門邊的如菱忙打起簾子,一衆丫鬟們如今已經快成了習慣,看看房中茶水齊全,便統統都退到外屋,留兩個人隨時備裡頭使喚就是了。
“這些丫頭們跑得倒快。”趙燕恆看看放下來的門簾,“如今你有身孕呢,怎麼還叫你端茶倒水嗎?”
“不過是給你端杯茶而已。”綺年笑笑,“我都四個月了,太醫都說胎氣穩固,端個茶還累着了不成?那農家裡挺着大肚子還下地幹農活呢,怕什麼。”她身體底子好,比之一般閨秀結實很多,除了太子出事那陣兒擔憂勞神之外,太醫對她很滿意,直說只要胎兒別補得過大,將來生產不難。
趙燕恆也笑了,小心地把她摟在腿上坐下:“胡鬧!如今不是已經去修剪花枝子了?我看再要不管,你是不是也要扛把鋤頭去下地?”
“閒着無事活動一下罷了。”綺年摸摸他臉,“真要扛鋤頭也不用下地,待這些花都謝了,我去挖個洞葬花。不說這些,看你又皺着眉,是不是有什麼事?”
趙燕恆如今並沒有什麼事瞞她:“永順伯反了。”
“反了?”綺年嚇一跳,“不是連他府裡都圍起來了,怎麼反的?”
“押解上京的路上被人劫了。他竟然養了幾千兵馬,直接搶了人退進了渝蜀的山裡。”巴蜀之地十萬大山,幾千人往裡頭一退,還真是沒法找,“皇上大怒,下令兩地知府全力緝拿。不過——只怕難。”
“那我收留林家人,會不會給你惹麻煩……”綺年很是歉意。
“那倒無妨。”趙燕恆拍拍她的手,“林家是怎麼回事,皇上心裡十分明白,否則也不至說罪不及婦孺,按說謀害皇子,滿門抄斬都是一定的。再者幾個女子,又病的病弱的弱,不算什麼。就是永順伯這一反,皇上震怒,已經定了抄斬,家中的女眷是全不得活了。東陽侯府也不得好,若不是當初秦楓是太后親自選的,恐怕這次還要受點牽連呢。”忽然笑了笑,“不過,秦楓的事卻是王妃在太后面前提起來的,這事,皇后娘娘已經在皇上面前透了風了,皇上今日召見父王,隱隱地也提了一句,說兒女親事還是由當家人做主的好,尤其是嫁女之事,後宅女子不知外事,男子到底好不好她們不能知曉,多有許錯了人的。”
這就是隱晦地對秦王妃表示不滿了。秦楓到底是大長公主的孫女,如今反了一個永順伯,把自己姑母的孫女也要殺掉,皇帝也怪尷尬的。他不好去埋怨太后,自然就只有遷怒於說媒的秦王妃了。
綺年表示對此樂見其成,有幾分幸災樂禍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來:“那,二妹妹的親事,王妃就不能插手了吧?”
趙燕恆一笑:“多半便宜了張家小子了。”昀郡王之前是懷疑趙燕好有什麼私相授受的事,如今疑心去了,又看張執確實是個不錯的,門第上也合適,自然心裡就願意了,“你往張家遞個信兒,託個親近些的媒人上門提一提罷。”
“那就讓韓伯母或者許伯母來。”綺年早就想好了,“許伯母人最端正,韓伯母是從小看着玉如長大的,替她的小叔做媒也順理成章,無論哪位都成。”
“這事你安排便是。”趙燕恆點點頭,又想起一事,“前些日子碰着永安侯世子,聽他的意思要跟咱們做親戚了,我想你家小表妹跟國潤的事也好說起來了。”
永安侯世子,就是尚了公主的那位探花郎,孟燁的大哥,他說的便是孟涓與吳知雱的親事。吳若釗權衡之後,還是替兒子定下了這門親,畢竟如今這親事對吳知雱有百利而無一害,至於將來萬一有什麼變故的時候——難道還能指着庶子媳婦家救命不成?
只是吳知雱如今還是個白身呢,預備着明年下場去考秀才,若考出來了,再提成親的事也好聽些。永安侯夫人極重名聲,並不願人說她不給庶女尋好親事,竟然嫁個白身之類的話。
“舅母早就想提這事了,只是礙着雪表妹至今還沒動靜呢……”吳知雪自跟秦家退了親之後一直沒尋到合適的,鄭氏一邊爲着大女兒成了太子良娣又有了孕而歡喜,一邊也爲小女兒至今沒動靜擔憂。
“先把親事定下來,國潤也是要考功名的,並不是說就急着成親,前頭國廷還沒辦親事呢。還要後年纔有春闈,至少要等到那時候。”按照金國秀當初的說法,總要金國廷考出進士來,纔好風風光光地迎娶孔家姑娘。
綺年點着頭答應。趙燕恆摸摸她微凸的小腹,很是憧憬:“不知道咱們的孩兒是什麼樣子。若是兒子,一定要文武雙全,若是女兒,就要才貌出衆。”
“你想得美呢。”綺年好笑,“文武雙全也就罷了,只要孩子不笨,還能教得出來。這才貌誰敢打包票?容貌那是老天爺給的,生出來若長得不美,你難道還能換一個不成?”
“胡說!”趙燕恆蠻橫地圈住妻子的腰,“我們的女兒自然是美貌的。”
綺年笑而不答。兩人膩歪了一會兒,就聽外屋如鸝笑道:“宮嬤嬤怎麼來了?”
趙燕恆頓時眉頭一皺:“要不要我打發了她?”
“就放着罷。”綺年扯着他領口上的玉釦子玩,“這會打發回去,掃了大長公主的臉面也不好,你犯不着得罪她。橫豎沒人搭理她,隨便她去折騰,看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趙燕恆皺着眉:“聽說她最近跟林秀書攪在一起了?”
“嗯,說秀書畫出來的花樣子格外好看,果然是讀過書的人,花樣子不俗氣,中了王妃的意,時常借了去給王妃刺繡。”綺年懶得理睬,“如今永順伯都倒了,林秀書也沒了靠山,我打算過幾天找個藉口把她打發到莊子上去算了,所以這幾天也沒理她,隨便她到丹園討好去。”
宮嬤嬤笑答道:“王妃叫我過來看看,世子妃有孕可不能用螃蟹這等寒涼之物,恐你們年紀小沒生養過不知輕重,所以來叮囑一句。這盒子裡是東陽侯府送來的菊花糕菊花餅,王妃叫給世子妃送來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綺年輕輕說了一句,從趙燕恆膝上站起來,“我去打發了她。”自己打簾子走出去,“辛苦嬤嬤了。如鴛,把糕餅給夏軒和秋蘅齋各分一份,跟她們說是王妃賞的。”
“這何勞世子妃操心。”宮嬤嬤連忙道,“這裡還有兩份,老奴一會兒就給雲姨娘和採芝姑娘送去,王妃說了,菊花糕不多,只有世子妃這裡有。”
“那就替我先謝過王妃,明兒一早我去給王妃請安的時候再親自道謝。”
宮嬤嬤連忙躬身答應,又笑道:“上回秀書姑娘給王妃畫的那個菊花樣子針線房繡了出來,王妃十分喜歡,想着叫秀書姑娘過去再給王妃畫副梅花和水仙的,世子妃看——”
綺年笑了笑:“王妃用得着她,儘管把人帶過去就是,就是不回來也使得的,我叫人把身契送過去就是。”
“這哪裡能成呢……”宮嬤嬤陪着笑道,“王妃不過是偶爾用她一次,怎能帶走世子妃這裡的人。老奴先告退了。”若是把秀書直接放在了丹園,那還有什麼用。
“世子妃,奴婢去跟小雪姐姐說一聲,今兒晚上盯住了秀書。”如鸝自告奮勇,一溜煙跑去找小雪了。
趙燕恆從屋裡出來:“若不是永順伯送的人,倒真是把人給丹園就是了。”拉了綺年的手,“以後宮嬤嬤再過來,你只管說乏了,連見也別見。這些宮裡出來的老東西,陰私的手段不少,甚至有在衣裳裡縫上些藥物,讓人聞久了就傷身的。宮裡的嬪妃難生養,頗有些是被這些老貨害的。”
“嗯,我防着呢,所以每回她來,我都離得遠遠的。再有楊嬤嬤一直盯着她,她房裡的擺設都是極簡單的,藏不住東西。”另外她每隔半個月就請太醫來診一次脈,若有什麼變化也能提早發現。
趙燕恆輕輕哼了一聲,手覆上綺年肚子:“這菊花糕拿出去,驗過了若無毒就分給下人們吃了。誰若要害我們的孩兒,別怪我翻臉無情!”
宮嬤嬤自節氣居正院出來,先去了秋蘅齋見了怡雲,然後去了夏軒。
夏軒如今比秋蘅齋還安靜。前些日子綺年特意給秋蘅齋送了兩個活潑的小丫鬟過去,叫她們逗着怡雲說話的,因此怡雲院子裡倒比從前多了些活氣,反是夏軒這裡,三個通房只剩採芝一個,還是被綺年暗地裡禁了足的,連伺候的丫鬟都沒精打采,走進去竟然聽不見點聲音。
宮嬤嬤悄悄進去,外屋裡竟連個丫鬟都沒有,只有採芝獨自坐在裡屋,藉着天光繡一雙鞋面。宮嬤嬤悄眼看過去,是一雙石青面子繡了大紅杜鵑花的睡鞋,瞧着採芝繡完一個花瓣,便笑道:“採芝姑娘真是好針線,難怪從前能做世子身邊的大丫鬟呢。”
採芝擡頭見是宮嬤嬤,臉上並不見笑容,只欠了欠身道:“嬤嬤怎麼過來了?”
宮嬤嬤不惱不氣,自己撿了張凳子坐下,笑道:“王妃送來的菊花餅,世子妃讓給姑娘送一份過來。”
採芝嘴角微微撇了撇,接過去放在一邊:“嬤嬤代我向王妃和世子妃謝賞罷。”
宮嬤嬤嘴裡答應着,斜着身看採芝繡的鞋面:“這樣的好針線,怎沒見多給世子和世子妃做些穿?”
採芝心裡一陣苦澀。她送去的針線還少嗎?什麼中衣、襪子、睡鞋、荷包,每次綺年都是笑吟吟收下,卻從沒見用過一次。
宮嬤嬤察顏觀色,笑嘻嘻地道:“說起來,聽說夏軒原有三個人的,如今只有姑娘一個了,可見姑娘是有福氣的。又是從前伺候過世子的,必是得世子和世子妃另眼看待了。瞧這屋子裡的東西,比那外頭普通人家的正房奶奶還強得多呢。”
採芝心裡更苦。暗想何曾得了綺年另眼看待,倒是急着將自己嫁出去呢。
宮嬤嬤又誇獎了幾句,聽見外屋有動靜,便起身告辭。打簾子出來,正碰上一個丫鬟進來,便笑道:“這不是小蜓姑娘麼,這是做什麼去了?”
小蜓是伺候採芝的丫鬟,自打知道採芝不得世子妃的歡心,便有些懶怠了,方纔乃是跑到廚房去跟廚娘說話,蹭些重陽糕吃,這會兒一見宮嬤嬤,忙笑道:“我去廚房給姑娘催點熱水,嬤嬤怎麼來了?”
宮嬤嬤拉着她笑道:“我來給姑娘送菊花餅的,姑娘正在裡頭繡花呢,我們出去說話,莫擾了姑娘。”壓低聲音道,“我還帶了些松子糖哩,去喝杯茶可好?”
宮嬤嬤初來時,院子裡的丫鬟們都知她是宮裡出來的,又是大長公主送來的,心裡總是要存幾分畏懼。只是後頭她一句話說錯就被綺年捉住了把柄,逼得她磕頭求饒纔沒被送回東陽侯府去,從此在節氣居里就沒人將她很放在眼裡了。小蜓也是如此,宮嬤嬤閒着無事有時逛到夏軒來,倒還要給她帶些點心。如此三番兩次,小蜓也隨便了許多,聞言便帶了宮嬤嬤到耳房裡去,正好剛取來熱水,抓了一把茶葉衝了,兩人坐着說起話來。
採芝雖在房裡坐着,耳朵卻聽着外頭的動靜,聽見宮嬤嬤說跟小蜓去喝茶,不由得起了疑心,悄悄也出了裡屋,繞到耳房後頭悄悄聽着。初時只聽兩人說些京城裡的閒話,又說如今太子即位,世子妃是太子妃的救命恩人,想必日後也更尊貴了云云。採芝聽得不耐煩,正要走開,就聽宮嬤嬤道:“世子妃這一胎,瞧着世子好生仔細。”
小蜓心裡笑話宮嬤嬤前倨後恭,臉上卻只不露,只管吃那松子糖,隨口道:“這是世子妃頭一胎,再怎麼仔細也不爲過餘的。”
宮嬤嬤點頭稱是道:“瞧着你年紀輕,倒明白。宮裡頭多有頭胎小產的貴人,傷了身子,再不能生育的。也都是年紀輕的緣故,不知利害。”
小蜓也只是隨口一說,倒沒想到宮嬤嬤說得如此厲害,不由得道:“小產也盡有,怎就不能生育了?”
宮嬤嬤笑道:“所以說你們年輕姑娘家沒生育過,自是不知道這裡頭的事。記得我從前剛進宮就伺候過一位貴人,還是先帝的時候了,極得寵的。進宮沒一年就有了喜,到了六個月的時候跌進了荷花池裡,不但小產,且傷了身子,再不能生了。”
小蜓不由打個冷戰道:“宮裡頭不能生了,可怎麼好?”
“所以說還是得寵哪。”宮嬤嬤感嘆了一聲,“擡舉了自己宮裡一個宮女兒,待生下孩子來,就求了皇上養在自己膝下。若不是那孩子長到六歲上出天花去了,這日後也有依靠了。”
小蜓聽着點了點頭,又不由咋舌道:“那孩子的生母怎麼肯呢?”
宮嬤嬤笑道:“在宮裡,這孩子能不能養也要看位份的,若位份低了,就必得給孩子找個高貴的母親養着。若這孩子將來得了大位,那養母是太后,生母就未必了。這跟外頭人家也一樣,正室傷了身子不能生,那無子就在七出之條。可是或孃家有勢力不能休妻,或是夫君敬重不肯休妻,就讓姨娘通房來生,生出來養在嫡母名下,照樣是有兒子了。只不過外頭比宮裡自在,將來這孩子得了家業,嫡母雖是要尊,卻照樣可以奉養生母的。”
小蜓撇嘴道:“說是說,誰願替別人養孩子呢?”
“這你就不懂了。”宮嬤嬤隨口道,“不說別人,就說世子妃的舅母,縣主的婆家英國公府罷,英國公夫人不就是自己沒生出兒子,如今只得將庶子記在了自己名下?就說世子妃罷,若是不能生,王爺自是不允的。但世子跟世子妃伉儷情深,怎麼肯休妻?少不得要讓姨娘通房生個兒子,養在自己膝下就是了。”
小蜓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聽到後頭猛然醒悟過來,變着臉色道:“嬤嬤說什麼呢?世子妃如今就有喜呢,什麼不能生!嬤嬤還是快些走罷,若被人聽見這些話,我的命都要沒了!”
宮嬤嬤連忙道:“原是我說忘了形,隨口就說錯了,小蜓姑娘千萬莫說出去。”打躬作揖地離了夏軒。
採芝急忙回了自己屋裡,又拿起那雙鞋來繡。只是這次卻是心不在焉,宮嬤嬤方纔說的話不斷在耳朵裡響,響得她心慌意亂,一針竟戳在指頭上。採芝把指頭噙在嘴裡,嚐到那一絲腥甜,只覺得心裡砰砰亂跳,跳得一顆心似乎都要衝出胸膛來——若是綺年不能生,若是她不能生……趙燕恆那樣寶貝着她,到時候不知還會不會這樣……
採芝急喘了口氣。若是無子,昀郡王是一定不會允許的。郡王府這樣的人家,怕是也不許休妻的——世子妃可是上了玉碟的。但若這樣一來,少不得就要讓妾來生孩子。怡雲是個有氣的死人,何況又是心裡有了別人的,且年紀最大,怕也不能生了。那到時候,這夏軒裡就只剩下自己一個……
“姑娘怎麼了?可是覺得哪裡不適?”小蜓攆走了宮嬤嬤回屋裡來,就見採芝一手按着心口窩,臉色發白,不由得嚇了一跳。採芝再不得世子妃歡喜,也是世子的通房丫鬟,若出了事她可擔待不起,“奴婢去稟世子妃,尋個郎中來給姑娘診脈。”
採芝忙拉住她:“今日是重陽,大節下的尋什麼郎中呢,沒得不吉利。我且躺躺就好了,若明兒不好,再求世子妃給請郎中罷。”
小蜓自然樂得少一事,伺候了採芝躺下就退出去了。這裡採芝自然是睡不着的,翻來覆去只是想着這事。一時像是自己又在替綺年頂罪,她卻不但不感激自己,反而冷眼看着;一時彷彿看見趙燕恆來了自己房裡,要與她共赴巫山;一時又像是事情敗露,有婆子氣勢洶洶來捆人。那身上也是一陣子發熱,一陣子發寒,竟沒個完了,整整地折騰了一個午後並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