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珠胎貴不期而結
皇長子失蹤的事,皇帝也壓了下來,只暗地裡派人去調查,可是這事怎麼也不能瞞着金國秀的。綺年想了半天,還是自己先去了皇長子府上——金國秀有孕的事說不準只有皇后知道,皇帝知不知道還兩說呢,萬一來個人冒冒失失張口就說了,金國秀受驚過甚失了孩子可怎麼辦!
綺年先拿了趙燕恆的帖子,叫人去太醫院請了常給金國秀診平安脈的鐘太醫,這纔敢去皇長子府。隨月見她帶了鐘太醫進來,不由得面露疑惑。綺年不好跟她說什麼,先請鐘太醫在外廳稍候,這才進去見金國秀。
金國秀早聽見丫鬟說郡王世子妃帶了鐘太醫來,待綺年進來便瞧着她:“有什麼不好的事要告訴我?是殿下?”
綺年心裡暗歎,知道是瞞不住她的,只得把事情撿簡單的慢慢說了,一邊說一邊觀察金國秀的臉色,但見金國秀雖然變了面色,但並沒有什麼大驚大悲的樣子,心裡稍稍鬆了一點,低聲道:“世子已經趕過去,正妃千萬顧及肚子裡的孩子,不要過於擔憂。”
金國秀並不聽這些,只問:“只是失蹤?”
“消息傳來時,只說是失蹤。”綺年明白她的意思,只要沒見到屍首,就還有一絲希望。
金國秀吁了口氣,微微閉上眼睛道:“叫吳家人瞞住吳惠側妃,她經不起這個。”吳知霞的胎兒還不到三個月,心志更比不得金國秀堅定。
“我這就叫人去吳家。”綺年想了想,“還是讓鐘太醫在府上留一日罷?”
“留一日也好。”金國秀只想了想就做出了決定,“讓鐘太醫回稟宮裡,就說我有身孕了。”
“這時候——”綺年不是太明白。瞞了那麼久,這種時候那些人對付了皇長子,不是正好騰出手來對付金國秀麼?
“讓他們知道我有身孕,或者會打亂他們的計劃,給殿下再多幾分生機。”金國秀簡單地說完,吩咐隨月,“請鐘太醫進來給我診脈。”
金國秀主意已決,綺年當然不能再說什麼,話已送到,也就起身告辭。上了馬車,先叫如菱回吳家找李氏,務必把這事死死瞞住吳知霞。不過吳知霞最近沉浸在有孕的喜悅裡,要瞞住她也不是什麼難事。
大約天氣實在太熱,加上心中有事,綺年一路在馬車裡顛回郡王府,只覺得自己中暑了,一陣陣的頭暈噁心。如鴛如鸝扶着她剛進了節氣居,就見白露等在門口,滿臉焦急之色,見了她忙迎上來低聲道:“採芝病了,這會兒燒得滾燙,奴婢請了大夫來診脈,說是風寒加五內鬱積。王妃也來了,這會兒正在屋裡呢。”
秦王妃自然是來找事的。綺年不由得皺起眉頭:“不是說讓丫鬟仔細看着?怎麼病成這樣才知道?”
白露低頭道:“採芝從那日回去就把自己鎖在屋裡不許人進去,後頭到了晚上才肯吃飯。這幾日飯倒是都用的,小丫頭們以爲沒事了,誰知道今日天大亮了還沒起身,進去看時已經燒得額頭滾燙了。”
敢情這是折騰了幾天生生把自己折騰病了麼?只可惜她不知道趙燕恆昨夜就離京了吧?綺年心裡冷笑,但身上難受,也懶得多說什麼,只扶了如鴛的手進屋裡去。果然秦王妃坐在屋裡,見綺年回來眉頭一皺:“世子妃這是怎麼了?”
“去皇長子府上探望了皇子妃。”綺年勉強福身下去,“王妃怎麼過來了?”
“再不過來,怕是世子的侍妾通房都要保不住了。”秦王妃也不發話讓綺年起身,“先是紫菀,再是香藥,如今採芝也病成這樣了,傳出去外頭豈不是要議論世子妃苛待妾侍?郡王府素來寬厚,可當不起這個名聲。”
綺年蹲在地上,覺得屋子裡被秦王妃帶進一股香味兒來,更衝得噁心了,勉強忍着道:“是下頭伺候的丫鬟們不精心,兒媳自當處置她們。”
秦王妃輕輕冷笑了一聲:“說起來,世子妃這進門也快一年了,至今都沒個動靜。世子已經二十七了,這時候還沒有子嗣成何體統?我聽說世子妃小日子的時候也把世子攬在自己屋裡?這樣的爭風吃醋,比那小家子的婦人還不如!怎麼當得世子妃?將來世子承了郡王位,還要立側妃庶妃,難不成那時候你也這樣的爭風嫉妒?”
綺年實在不想再聽她說下去了,而且胸口一陣陣作嘔,只得扶着如鴛的手自己站了起來。秦王妃身後的魏紫立刻道:“王妃還沒有讓世子妃站起來,世子妃未免太不知禮數了。”
綺年纔想說話,一開口終於忍不住,嘩地一聲吐了出來。秦王妃離得近,裙子上都被濺上了幾點,不由得變了臉色怒道:“世子妃,你真當本王妃就不能處置你麼?”
綺年這時候倒隱約想到了點什麼,有氣無力地道:“王妃見諒。白露請王妃到別的屋裡更衣,把這裡打掃一下。”
天氣熱,屋子裡的氣味實在燻人,秦王妃素來愛潔,裙腳上被濺上了這些東西真是無法忍耐,只得先去更衣。綺年由如鴛如鸝兩人扶着進了自己臥房,接了水漱漱口,問道:“給採芝診脈的大夫還在不在?請他過來給我也診一診。”
如鸝飛一般去了,一會兒帶過來一箇中年郎中。如鴛早立起屏風,又把綺年手上搭了一塊薄綾子,才請那郎中過來診脈。那郎中兩指按了脈門細診片刻,又叫綺年換了一隻手再診了診,便滿面笑容起身道:“恭喜恭喜,這是喜脈,有一個多月了。”
如鴛如鸝喜出望外,如鸝扯着那郎中道:“可是準的?”
郎中笑道:“小人雖醫術淺薄,喜脈還是診得出的。姑娘若是不信,可再請平日裡常來診脈的大夫再診一診,或者更爲準確。不過依小人看,十之八-九是不錯的。”
綺年在屏風後頭也愣了。雖說自五月裡夫妻兩個就不再有意避孕了,但也沒想到居然懷得這麼快。如鴛連忙封了二兩銀子將那郎中送走,回頭笑道:“還是請平日裡相熟的太醫再來診一次罷?”
綺年有些走神地點了點頭,擡頭見秦王妃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連忙撐起身道:“王妃——”
秦王妃臉上忽地換了笑容,走過來按住她道:“快別起來,有了喜是大事。魏紫,拿着王爺的名帖去太醫院請人來給世子妃再診一診。”
既拿了郡王的名帖,太醫院自然立刻就派了一名精於婦科的太醫過來,仔細給綺年診過了脈便起身道:“恭喜王妃,恭喜世子妃,世子有喜已一月有餘了。”
秦王妃的手指在衣袖裡不易覺察地握緊,臉上卻是滿面笑容:“世子妃是頭胎,又年輕,還要請太醫仔細寫個保胎的方子,平日裡要當心些什麼,也要請太醫一一地提點了伺候的丫鬟們纔好。”
太醫點頭笑道:“這都是在下份內之事。世子妃底子不錯,只是近日怕有些勞神罷,須得好生養着纔是。這頭三個月最是要緊,萬不可操勞太過了。”一面說,一面到側廳裡去寫保胎方子了。
秦王妃笑眯眯在綺年身邊坐下來,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可算是懷上了,若生了兒子,你就是咱們府裡的功臣。只是你年輕人不知道輕重,這有了孕可不比別的,萬不可再與世子同房了,只怕他萬一把持不住,傷了胎兒可不是小事。如今採芝病着,我看怡雲也不怎麼得世子喜歡,你該再安排人去伺候世子纔是。你身邊那幾個,還有世子身邊的白露,我瞧着都是好的。記得上回世子還帶回一個人來,叫什麼秀書的,也長得好模樣。依我說,你就從裡頭擡舉起一兩個來,這才合大家子的規矩,也免得讓別人說你嫉妒。”
綺年等她都說完了,這才慢吞吞地點點頭道:“王妃說的是。不過畢竟是伺候世子的人,還是等世子回來自己挑中了哪個再擡舉哪個吧。”秦王妃顯然還不知道趙燕恆是出京了,那就讓她等着吧。
世子妃有孕是大喜事,這邊太醫還寫着方子,那邊小廝已經飛跑去告知昀郡王。趙燕恆快三十了纔有子嗣,這在整個京城裡都得算是極晚的了,昀郡王心裡高興,也顧不得別的,徑直就來了節氣居,也不讓綺年起身,隔着屏風在外頭又是重謝太醫,又是賞節氣居的下人們,一片喜氣洋洋。
綺年剛纔吐過一回,這會倒覺得舒服了很多,靠在牀上只管看着秦王妃的神色暗笑。明明是心裡不舒服,臉上卻硬要裝出欣喜無比的模樣,倒也虧得她演戲。
昀郡王賞了節氣居下人們每人兩個月的月例,又說等這一胎安然降生,還要重賞。秦王妃笑盈盈聽完了,走出去道:“王爺,方纔太醫說世子妃有些勞神,想必是這些日子管家理事累的,如此一來,這事可萬不能再讓世子妃勞累了。”
綺年不由得摸了摸肚子。剛把府裡的人都理了理,這又得交回秦王妃手裡。唉,有了孩子雖然好,可是似乎來的不太是時候啊。更不必說這時候皇長子的事怕要鬧得天翻地覆,這下一有孕,估摸着秦王妃是決不肯讓她出王府了。
昀郡王略想了想便道:“確是不能讓周氏再勞神了。也罷,這幾個月就叫燕和媳婦學着管,你在旁邊指點她便是。”
秦王妃本想把管家權再拿回來的,這時候聽說是讓秦採管,心裡遺憾之餘又不無欣慰,說到底秦採是她的侄女兒,總歸是一家子的,也就點頭答允。又道:“有孕不是小事,世子妃年輕只怕不當心,該尋兩個有經驗的嬤嬤過來。再者這樣子也不好伺候世子了,如今夏軒那幾個去的去病的病,很該再擡舉幾個人來伺候世子。”
這話昀郡王倒是覺得很有道理,不過轉念一想趙燕恆還在外頭呢,便道:“這也罷了,如今恆兒不在府中,待他回來自己挑選便是。”
秦王妃這才聽出昀郡王話裡的意思來,不由得道:“怎麼?世子是——”
“出京巡視莊子去了。”昀郡王淡淡道,“既是黃河決堤,恐怕今冬流民必多,在京外的那些莊子都得提早打算。”
秦王妃聞言先是一陣失望,隨即又堆起笑臉道:“可惜走得早了,還沒得來及知道這喜事呢。”
昀郡王心中也歡喜,道:“回來自然就知道了。且叫周氏好生歇着,我們走罷。”
送了昀郡王和秦王妃出去,如鴛等人自是歡天喜地,如菱剛剛從吳家回來,一聽這喜信,轉頭又要回吳府報信去,被綺年笑着攔下了:“大日頭底下,跑來跑去的做什麼,且都過來聽我說。”把六個大丫鬟全部聚到自己眼前,道,“世子不在,我只能指靠着你們了。最要緊的一個是日常膳食,一個就是藥。前陣子我管着家就罷了,如今不管了,我的飲食只能從小廚房走。”
如鴛馬上道:“奴婢知道,一定時刻不離地盯着。”
綺年點點頭:“你們六個商量一下,拿個章程出來,誰管哪一樣,如何輪班。總之節氣居里不能亂,別忘了咱們院子裡還有幾個人呢。”
小滿小雪只當她說的是林秀書,忙道:“世子妃放心,一步也不讓她出屋子。”唯有白露知道綺年說的還有夏軒的採芝,當下道:“夏軒那邊奴婢親自盯着,飲食用藥都不得出差錯的。”想想又道,“王妃說要找兩個嬤嬤,奴婢想斷不能用她的人,還是讓親家太太那裡送個人來的好,就連將來的乳孃也要先找起來纔是。”
綺年忍不住笑道:“瞧我們白露,想的這樣周到,人才又好,將來也不知道哪個有福的能得着呢。”
白露臉上一紅,低頭道:“世子妃專會取笑奴婢。”雖然也有幾分悵然,卻不是從前那樣一提起來就黯然神傷要落淚的模樣了,連小滿小雪姐妹兩個看了也暗暗地稱奇。
到底是懷孕易累,綺年折騰了這半天,已經覺得睏乏欲睡。如鴛連忙過來伺候,屋子裡不敢用冰,只得不放帳子,留下如鸝在這裡打扇子,其餘幾人到外頭去商量章程了。商量之後仍由如鴛三人貼身伺候綺年,白露三人管着節氣居上下,小廚房自採買到烹飪皆不經府裡,出去採買是立冬,進了府就交到如鴛手上。小廚房裡本只有幾個做點心的婆子丫鬟,如今顯然是不夠用了,自是還要找個廚子爲好。原本大廚房裡有個姓劉的婆子,手藝頗過得去,卻因是外頭來的,一直不能夠出頭,直到綺年管了家纔將她提上來的,對綺年算是忠心的,就將劉婆子調到小廚房來。至於保胎藥,更是由如鴛如鸝二人盯着,只要藥在火上,斷不能離人。
幾人商量了半日將章程定了下來,便各自分頭去忙。小滿拉了白露在無人處低聲笑道:“你這些日子倒似是變了好些……”
白露臉上一紅,又不由有些黯然道:“變了什麼?”
小滿也不好說,打量着她笑道:“只是瞧着世子妃對你格外的好些,比對我們都好呢。”
白露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道:“快些忙正事要緊,哪裡來的那許多話。”
小滿笑着隨她走,道:“你這樣纔好呢。前些日子愁雲慘霧的,我們看着都揪心。”
白露止了步,不由得用袖子拭了拭眼角,低聲道:“我曉得你們關切我,放心,我斷不會再犯糊塗就是。”
郡王府世子妃有孕,其轟動不下於皇長子正妃有孕,一時間兩府都快被人踩破了門檻。
李氏頭一個上門,還帶了楊嬤嬤和如鵑小楊來,綺年不由得拍了自己腦袋一下,怎麼就這樣糊塗忘記了楊家人。既這樣,外頭採買就是小楊的事,楊嬤嬤是有經驗的老嬤嬤,一來就在節氣堂正房裡來回地轉,看哪些東西不大妥當就統統叫換掉。
“這麼着我還放心些。”李氏眼下也是兩塊青黑,顯然不曾睡好,“皇長子一出了事,霞兒那裡還得瞞着,我這心哪——總算你這是大喜事,頭一胎定要當心,這頭三個月萬不可勞神,便是天塌下來也不可動氣。”
綺年一一的聽了,又拜託李氏:“往皇長子府裡常去一去,這裡有備好的藥材,您給捎進去。皇長子妃這時候也難得很。”
李氏長嘆:“我曉得,你放心好了。”如今吳家跟皇長子也是一條船上的,說要做純臣,到最後還是純不得,“殿下究竟是怎樣?”
綺年搖頭。趙燕恆走了才幾天,哪裡有那麼快的消息就傳回來。可是時間拖得越長,皇長子生還的希望怕也就越渺茫。
兩人對坐了半晌,李氏強笑道:“皇長子吉人天相,皇室血脈是有龍氣相護的,必不會有事。對了,你阮家表姐昨兒晚上生了個兒子,足足的七斤重,把永安侯夫人高興壞了。還有你四姨母,喜得今兒一早就叫人來送喜蛋了。”
綺年不由得失笑:“哪裡有生了兒子由岳家送喜蛋的?”
李氏笑道:“可不是麼,都是歡喜得糊塗了。不過這樣一來,盼兒的日子也好過了。小孟探花千般好,就只是一條——”大家都知道,風流了些,“唉,聽說也是跟他二叔沾染的習氣。”
永安侯的弟弟,孟家第一位探花,乃是孟燁的二叔,便是一身的名士風流,家中沒有妾室,卻有美婢六人,琴棋書畫詩茶各有勝場,在整個京城都是有名的。孟燁自幼得他看重,那文章都是跟着他讀的,卻也讀出一身風流來。好在永安侯府規矩大,妻妾分明,孟燁再風流也沒有寵妾滅妻的事。但反過來說,正因這規矩太大了,阮盼雖是正室,卻也不能隨意處置那些通房們,少不得也要受點氣,因此這一胎始終都有些不穩當。幸而如今一舉得男,此後在家中說話都要有底氣得多了。
“你這一胎——”李氏看着綺年的肚子,忍不住道,“若是男孩便好了。”趙燕恆也很需要一個嫡長子。
綺年笑笑:“順其自然罷,是男是女我都喜歡。”
李氏發覺自己說了傻話,徒增綺年的煩惱而已,連忙笑道:“可不是,娘身上落下的一塊肉,是男是女自然都心疼的。”把話頭轉開道,“接了你雯表姐一封書信,說已然安頓下來了。衙門雖小,收拾得也還乾淨,氣候上倒與京城沒甚差別,叫我們不必惦念。”嘆了口氣,“孫姨娘看了之後,哭了一夜,如今天天在我面前立規矩,只盼着知雱和永安侯家姑娘的親事快些定下來。我本都遣媒人上門了,只如今這事一出,不知道永安侯府那邊是什麼意思,說是盼兒生了兒子府裡忙得慶賀,把這事給拖下來了。”
綺年笑了笑。永安侯府是不肯攪到立儲這事裡來的,皇長子如今生死未卜,少不得跟吳家的親事要拖一拖。恰好阮盼這時候生產,倒是好藉口。
“舅母別放在心上,這也算人之常情。便是永安侯府不願,也是他們失信在前,知雱表弟難道還怕娶不到媳婦麼。就算他們再怎麼拖,最多拖到表姐的兒子滿月,何必着急。”
李氏點頭稱是,看綺年又有些睏倦的樣子,也就起身告辭,並不許綺年來送,只叫如鴛送到二門上車便罷。
綺年只覺得懶,想想阮盼生了孩子又是大事,總得送點東西意思一下,剛起來準備找點孩子用的東西,就聽外頭有聲音,秦王妃帶了兩個嬤嬤進來,笑道:“這是你外祖母從宮裡找來的管事嬤嬤,如今你身子重,節氣居里的事也該別操心纔是。這兩個嬤嬤都是有經驗的,在宮裡就伺候過貴人們養胎,身上都有着五品六品的銜。你外祖母聽說你有孕了歡喜得不行,特地叫過來伺候你的。”
她說的外祖母,綺年想了一會纔想明白指的是大長公主,瞧瞧這兩個嬤嬤一舉一動像是有尺子在比着,果然是宮裡出來的,不由得乾笑了一聲:“多謝外祖母關心,不過舅母剛剛給我送過一位嬤嬤來,就不必煩勞兩位了。”
左邊高個的嬤嬤聞言就道:“長者賜,不敢辭,世子妃這個道理也不懂嗎?”
綺年不緊不慢地道:“舅母也是我的長者,她賜在先。且節氣居地方不大,人手亦不多,實在不必用三位嬤嬤,反而浪費了人才。依我說,三妹妹出嫁時並沒帶嬤嬤過去,正該送兩位嬤嬤給三妹妹纔是。王妃說呢?”
那高個嬤嬤沉着臉道:“世子妃這樣與長輩說話,可見這規矩是真該好好學一學了,難怪大長公主要送我們過來。”
綺年不客氣地笑了一聲:“怎麼?敢情外祖母不是找人來伺候我養胎,卻是找人來教我學規矩的嗎?楊嬤嬤,你還是回舅舅家去吧,跟舅母說,不是我不領舅母的情,是大長公主要讓嬤嬤來教我規矩,你在這裡也不合適。”
秦王妃不由得有些變了臉色。若是吳家到處去一傳,說大長公主撿着世子妃懷孕的時候找人來教規矩,那這是什麼好名聲?若換了別人,聽說是大長公主送來的人,又是宮內女官,少不得畢恭畢敬,便是心裡不願也不敢說的,怎知這周氏如此的混不吝,竟然是絲毫也不買賬。
另外一個身材較矮的嬤嬤聞言笑了一聲,柔聲細語地道:“世子妃誤會了,雖說世子妃的規矩差了些,也沒有這時候學規矩的道理。只是我們是大長公主送來的,長者所賜,世子妃確實不當辭的。若說這裡已經有了一位嬤嬤,那我們也只留下一人便是。不過是爲着照看世子妃的胎,有一人儘夠了。”
要按綺年是一個人都不想要的,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一個人不留未免也太抽大長公主的臉了,便淡淡道:“既這樣,恐怕我們這小廟要委屈嬤嬤了,嬤嬤別嫌怠慢。”轉頭叫小滿,“看是哪位嬤嬤留下,安排食宿,千萬不可怠慢。”送進個人來又怎樣?若是連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也保不住,她也別當這個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