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難爲 104重陽日再起風波
九九重陽登高日,鬢有茱萸杯有菊。
今年難得太后興致高。三處皇子府已然竣工,只等着過些日子三位成年的皇子就要搬出去了,趁着永順伯此時尚未離京,皇后在御苑裡搞了菊花宴,請了人來賞菊,倒是團團圓圓一大家子。昀郡王做爲皇室一員,也帶着妻兒子女們一起進宮。
綺年坐上馬車,就見秦王妃微笑地瞅着她:“這是怎麼了?與世子鬧了不快?”
裝吧,你就裝吧,也不嫌累。綺年低頭說瞎話:“並沒有什麼。”
秦王妃嘆了口氣:“有些話呢,按說我不該插嘴,可是若鬧開了終究與你的名聲不好。香藥去送消夜,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錯,你罰便罰了,可與世子廝鬧就不該了。香藥是世子的侍妾,正經是過了明路的。”
侍妾?不過是個通房罷了。綺年腹誹,嘴上卻不承認:“兒媳罰香藥是因她穿了逾制的大紅衣裳,並不爲別的。”
秦王妃做出一副“知道你嘴硬”的瞭然表情,柔聲道:“我知道你心裡不自在,這纔剛新婚呢,何況又爲着這些風塵女子。不過你聽做長輩的一句話,跟世子擰着總歸不好,傳出去你是要吃虧的。唉,咱們女子便是這般命苦,好不好的扣上個妒字兒就成了錯,誰知道咱們心裡苦呢……”
綺年心想這時候自己是不是應該應景地來個眼圈一紅?只恨不是奧斯卡影后,又沒有獨家秘方眼藥水兒,無論如何也擠不出點眼淚來,只得低了頭揉手帕子。不過這些落在秦王妃眼裡已經夠了,她也並不想着一下子就將綺年拉攏過來,只道:“再過着幾天,若世子不肯搬回你房裡,你就去認個錯兒罷。”
“我又沒有錯……”綺年聲如蚊蚋,聽在秦王妃耳朵裡卻是暗暗歡喜,當下只做沒聽見,倚着迎枕微微闔了眼睛。
綺年悄悄地打量着她。秦王妃保養得宜,生了兩個孩子也不減容色,可以想見年輕時必定更爲俏麗。尤其她肌膚如玉一般,面上常含微笑,衣裳首飾又穿戴得體,極會打扮,任誰見了只怕都會讚一聲蓮臺觀音一般,誰能想得到這好皮相後面有這樣的心計呢?
御苑之中擺了無數菊花,又張起了錦幄擋着風,外頭那些或黃或紅的不過是湊數兒,真正好的卻在裡頭呢。
綺年跟着昀郡王和秦王妃後頭進去,一眼就看見太后左手邊上站着個二十七八歲的錦袍男子,想必就是永順伯,右手邊上卻是阮語在扶着,不由得稍稍鬆了口氣,心想阮語還不算笨,知道親近太后以自保,倒還能拖點時間讓她和趙燕恆想想辦法。轉念一想又覺得擔憂,阮語從前跟太后並不親近的,如今突然這樣,會不會反而招了人疑心?
昀郡王帶着衆人上前給太后請安,太后眯着眼笑着叫起,又點手叫秦王妃過去:“你是愛養花的,看看這棵綠牡丹如何?”
所謂綠牡丹,便是花朵極大的綠色菊花。這一盆有半人多高,足足開了幾十朵大如碗口的花,且顏色綠得頗正,果然是好花。秦王妃讚道:“果然好花,難怪叫綠牡丹,就是臣妾家裡那棵舞青猊也未必有這棵綠得正。”
“綠牡丹”壓倒了真牡丹,這讚美果然教太后很是受用,指着永順伯笑道:“這是慶兒重金求了來的,宮裡花匠們種出來的都不如這棵。”
這話秦王妃就不好接口。太后說者無心,可是旁邊還站着皇后及幾位皇子呢。秦王妃只笑道:“人說天外有天,果然不差。宮裡花匠們雖好,總是太中規中矩了些,有時候反不如外頭尋來的有些別樣手段。”
皇后含笑看了秦王妃一眼。太后是在贊永順伯的孝心,秦王妃卻扯到花匠的手藝上,答的毫無漏洞。
綺年在後頭悄悄與趙燕恆交換了一個眼色,表示自己算是又一次見識到了秦王妃的本事。兩人已經演了幾天的戲,這時候目光交換,趙燕恆便扭過頭去與一干皇子見禮去了;綺年一轉頭,正好撞上趙燕妤幸災樂禍的目光,不由得一哂,把頭別了過去。
不過這神態落在趙燕妤眼裡便是被自己窺破之後的羞惱,愈發得意起來,不陰不陽地道:“嫂嫂今兒怎麼沒戴着皇長子妃賞的玉菊花簪呢?”
綺年今天戴的是太后賞的那支和合如意步搖,四周插了六柄白玉雕花梳,特特地將赤金璀璨的步搖襯出來,耳朵上一對水滴一般的翡翠墜子,身上穿着湖綠色繡金盤錦長褙子,下頭蜜合色裙子,看着倒像一枝搖曳的菊花了。
太后也看見了,招手將幾人都叫過來,端詳着頭髮上的如意步搖:“果然還是年輕人,戴什麼都好看。”又一手一個拉了趙燕妤姐妹也左右端詳着笑,“幾回想見你們,你們母親總是不肯,莫非是怕我搶了你們不還回去不成?”
皇后笑道:“這麼水蔥兒似的姑娘,臣妾瞧着也想留下,不信太后不想。”
太后回手點着她道:“怪道郡王妃不敢把人帶進來,原來不是防着哀家,竟是防着你呢。”
衆人笑了一回,皇帝也過來了,於是熱熱鬧鬧又跪了一地。見禮之後,便在御苑長亭之內開宴。亭外放着數十盆菊花,皆是名品,花開既大且多,雖無牡丹等花的香氣,卻有一種隱隱的清苦幽香。席間又上了菊花浸的酒,菊香酒香混合在一起,也是別有風味。
一時宴罷,太后有了三分酒意,又要登高。只這御苑之內哪裡有什麼高可登呢?阮語一直緊隨在太后身邊,聞言四處看了看便道:“太后,莫若去那邊凌然亭上坐坐?”
凌然亭建在假山之上,在御苑中便算是最高處了,太后欣然舉步,皇后不由得道:“那假山上小路狹窄,行走不便,太后還是莫要上去了罷。”
阮語如今只貼着太后這根救命稻草,見太后有興致便道:“不妨的,臣妾好生扶着太后,還有宮女內監們呢。”
皇后眉頭緊皺,金國秀已然走上前來笑道:“太后雖是好興致,但這亭子終不能算高,何妨過得幾日出宮去皇覺寺山上登高呢?”
太后略有了幾分酒意,只是不聽,阮語便笑道:“皇覺寺雖好,過得幾日卻不是重陽了呢,臣妾扶太后去凌然亭坐坐便是,太后今日好興致,皇長子妃莫擾了太后的興致纔是。”
話說到這份上還能怎樣?皇帝政事繁忙,帶着一干皇子並昀郡王父子和永順伯已然離去,這御苑裡只剩下後宮的妃嬪,便是皇后也勸不住太后,只得允了。
凌然亭位於假山之上,一條石階盤旋而上,寬窄也僅容兩人。太后由一個貼身宮人攙扶着,阮語帶着宮人在後頭護着,沿階而上。高處亭中秋風瑟瑟,太后吃了酒,被風一吹也有幾分酒意上來,隨行的宮人看着太后有些不穩,連忙勸着往下走。
綺年正跟吳知霞捉了個空兒悄聲說話。吳知霞近來氣色倒好了些,見綺年問便淡淡一笑:“表妹放心,我都知道,只管守着自己的本分就是了。”略頓了頓,輕聲道,“如今皇長子妃說要照顧小郡主,柳側妃則是有了身孕不能伺候,常勸着殿下往我那裡去,避子湯也不喝了。”
綺年鬆了口氣。只要皇長子常去,又允許吳知霞有孕,將來無論是男是女都是個依靠。倒是柳側妃用那種手段有了孕,金國秀豈會喜歡她?便是皇長子也未必高興。她日後如何還不好說呢。
驀然間一聲尖叫驚得綺年和吳知霞都猛擡頭看過去,便見太后、宮人與阮語摔成一團,自假山那石階上滾了下來。阮語的頭恰好碰在石頭上,頓時血鋪滿臉,躺在地上沒了動靜。
頓時御苑中亂作一團,太醫掙命般趕到,皇帝也忙忙地過來。太后被這一摔也暈了過去,幸而那宮人奮不顧身將自己做了墊子,並未摔到緊要處。不過太醫診脈之後神色卻凝重,道是太后有年紀的人了,此次不但多處挫傷需臥牀靜養,且受了驚嚇,需防着頭風驚癇等症云云。
皇帝臉色陰霾,冷聲道:“誰慫着太后去登高的?”
綺年心裡咯噔一聲。若說登高這事,起頭還是太后自己想去的,可是這些人裡,只有阮語是贊同的,若是——尚未想完,皇后已然低頭道:“是臣妾勸諫不力。”
皇帝怒道:“這些宮人都是做什麼的?不知好生護着太后,全部拉下去杖斃!”有永順伯在側,這些宮人內監不處置都不行。
旁邊的宮人驚悸萬分地叫起來:“皇上饒命,皇上饒命!那假山上石階狹窄,奴婢們只好在後頭跟着,是阮皇子妃失足跌倒,纔將太后撲了下去的。”
綺年心裡一涼,暗想完了。果然皇上立時大怒:“既知石階狹窄,爲何讓太后上去?要你們何用!”
宮人哭叫道:“是阮皇子妃說凌然亭最高,到上頭去便是登高了的!”
旁邊鄭貴妃立刻跪下:“都是臣妾和三皇子管教不力,才使阮氏闖下這樣大禍,請皇上處置。”旁邊三皇子也立刻跪倒,母子兩個連連磕頭。
皇帝臉如鍋底,冷聲道:“今日伺候的宮人全部杖斃,鄭貴妃失察,罰半年月俸,三皇子即刻帶阮氏遷入皇子府,將阮氏禁足!”
綺年不由自主地側頭跟吳知霞對看了一眼,兩人眼裡都是涼到了底——皇帝只說禁足,沒說時限,這是要把阮語終身禁閉嗎?綺年比吳知霞還多知道一點兒事,不由得要多想,真要是把阮語關進了皇子府,她的死活,可就真是全捏在三皇子一人手中了。
好好一場重陽宴,最後鬧成這個樣子,昀郡王一家子直到太后醒了過來,被告知需靜養之後,纔敢告退出宮。等回了王府,已經是天色全黑了。綺年回到屋裡換了件家常衣服,偷偷摸摸去了三春山舍,進門就見趙燕恆皺着眉頭在房裡踱步,見了綺年開口就問:“你瞧着今日阮氏這一跌是怎麼回事?”
綺年嘆了口氣:“不管是怎麼回事,只怕表妹——她實在不該說去那凌然亭的話……可還有救麼?”
趙燕恆緩緩道:“若是她沒聽到鄭貴妃那件事,大約還有救。只是——”
綺年喃喃道:“只是她今日既有這一跌,怕就是沒救了。”阮語好端端的走路,爲什麼會摔下來?這又不是清朝,走路要穿花盆底;又不是裹着三寸金蓮,她此時正是戰戰兢兢要討好太后的時候,怎麼能不時時小心呢?怕是這一跌也是有人做了手腳。
“她怎麼就聽到了鄭貴妃的事呢——”綺年捏緊了拳頭,“她的膽子也太大了!”雖說阮語跟她沒什麼交情,可是畢竟也不是什麼害人的人,今年才十五歲,就要……
趙燕恆摟着她輕輕拍了拍,緩緩道:“百密終有一疏,鄭貴妃母子大約也沒把阮語看在眼裡,阮語又是想極力討好三皇子……這事也不知怎麼湊巧就這樣了,如今……怕是誰也救不了她了。”
綺年怔怔坐了一會兒,低聲道:“削尖了腦袋要往宮裡進,這宮裡到底有什麼好的。侯門一入還深如海,何況是宮門呢。”
趙燕恆輕輕搖了搖她,想說句輕鬆的話:“咱們這裡還是王府呢,你不也照樣進來了?”
綺年慢慢搖了搖頭,苦笑一下:“若有良人,還值得拼上一拼,可是阮家表妹——卻是所託非人了。”
趙燕恆聽了這良人二字,心裡不由得發暖,柔聲道:“莫要再想了,這也是她自己走出來的路,別人勸不得。”
綺年靠着他坐了一會兒,忽然道:“那鄭貴妃害死皇長子生母的事要怎麼辦?”
趙燕恆沉默了,半晌才道:“這些你也不必問了,總是宮裡的事,與我們妨礙不大。”
“可是皇長子難道不想報這個仇?皇后娘娘也不管嗎?”
趙燕恆默然半晌,終於道:“其一,時隔已久,並無證據,便是阮語一句話,她聽到了什麼?我想着,鄭貴妃斷不可能對三皇子明白地說她害死了誰,怕只是言語中略略提到了一句,阮語機靈,自己猜出來的,這可教人怎麼追究呢?”
綺年苦笑:“她若機靈,就該裝出一副無事的樣子纔是,這樣的討好太后——事若反常即爲妖,怎能不讓人疑心呢?其二是什麼?”
趙燕恆嘆了口氣:“皇后娘娘對皇長子生母的死,未必不是樂見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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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年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想到皇后溫和微笑的臉,只覺得後背的汗毛全部集體立正,說話的聲音都有點打顫:“皇長子——”
趙燕恆摟着她輕輕拍撫,緩聲道:“不必問了,都與我們妨礙不大的,你不聽也罷。”
綺年牙關微微打戰,幾乎不敢去想皇長子與皇后這一對看似親密無間的養母子之間到底是個什麼關係,也許只是純粹的利益?皇長子需要一個身份高貴的嫡母才能與三皇子抗衡;而皇后需要一個兒子才能抵擋鄭貴妃的衝擊。但也許,多年相處下來,他們之間也有些真正的溫情,可是若將來皇長子登上王位,那時又將如何呢?
趙燕恆輕嘆道:“不要再想了,倒是如今咱們有件爲難的事在眼前呢。”
綺年靠在他懷裡呆了一會兒,才覺得稍稍緩了過來:“什麼事?”
趙燕恆輕搓着她冰冷的手,苦笑道:“太后欠安,說不準永順伯就要在宮中侍疾,一時半時的不回渝州,那我們如今這場戲怎麼唱?”一攤手,指指書房,“你還叫我在這裡住多久?”
這下綺年也傻了眼。是啊,如今他們還在冷戰呢。可是倘若這時候言歸於好,將來去渝州怕又不能順理成章了。若是永順伯起了疑心,趙燕恆在渝州的危險性就會成倍地增加。
“若不然……我回趟孃家?”綺年實在沒招兒了。
“這倒也成。阮氏畢竟是你表妹,出了這樣的事,總要回去報個信兒,商議一下。只是這能耽擱多久?”
“拖一天是一天吧。”綺年嘆口氣,把頭枕在趙燕恆肩上發起呆來。
發生了這樣的事,秦王妃和昀郡王倒都沒有阻止綺年回吳家,只是昀郡王在她晨起去請安的時候破天荒地也在,指了指桌上的一個盒子:“素聞吳侍郎愛書法,這是新得的一盒雲煙墨,你與吳侍郎帶去。”略略一頓,稍稍加重幾分,“你可明白?”
綺年揣摸了片刻,輕聲道:“墨?”墨,通默,昀郡王這是讓她別說不該說的話?
昀郡王輕咳一聲,露出一絲滿意的神情:“不錯,正是好墨,你去罷。”
綺年嘴角抽了抽,拿了那盒子低頭退出,只覺得腦仁兒疼。有什麼話直接吩咐不好麼?送墨……這要是愚鈍一點的猜不出來怎麼辦?或者萬一猜錯了呢?比如說,這墨是黑的,若是她猜成昀郡王想讓吳若釗把這局面攪黑,這可怎麼辦呢?
爲了表示夫妻二人仍在冷戰,趙燕恆自是不能送綺年回吳家的,綺年一進門,就迎上了李氏擔憂的臉:“這是怎麼了?外頭都在說世子置了個外室?”
綺年嘴角忍不住又抽了一下:“就是凌波樓那個胭脂,說是老家裡有人逼她做妾才逃回來,如今世子叫人安置了她。”
李氏嘆道:“別嫌舅母絮叨,你此時萬不可與世子鬧起來。如今只是安置,你攏住了世子,沒準也就一直只是安置了,若是鬧翻了,倒給人可乘之機。”
綺年拉了她的手,聽着她念叨半晌,笑道:“我知道了,回去一準兒聽舅母的話。今兒回來,是有事要跟舅舅舅母說。舅舅上衙門去了,我就與舅母說了,舅母一定要轉告舅舅。”便將阮語之事撿着可說的說了。
李氏驚得臉色都變了,半晌才道:“這,這豈不是完了……太后可有什麼?”
“若有什麼,怕是表妹這會兒連命都沒了。”綺年嘆口氣,“舅母跟舅舅商量商量,看是不是給姨母那邊兒報個信。”
李氏嘆道:“這也不必報信了。這事早晚要傳出來,只是你姨母——怕是未必會管呢。”阮夫人恨阮語簡直是人人皆知,出了這樣的事,只怕她趁心還趁不過來呢,哪裡會去替阮語想辦法。就是英國公本人,這女兒連續出了這樣的事,已經成了家裡的拖累,怕是也未必會做什麼了。
兩人對坐了片刻,李氏強笑道:“你來得正好,這幾日你舅舅想着在京裡買處清淨的小宅子,你也來參詳參詳。”
綺年一聽就知道這是買了給周立年和吳知雯成親之後住的,便隨着看了看。沒片刻,外頭碧雲匆匆進來回道:“太太,東陽侯府那邊來人了,說老侯爺身子不大好,想着在過世前看着兒孫們都成親嫁娶的,叫人來尋二太太,想着把雪姑娘的親事提前辦了。二太太請您過去商議商議呢。”
綺年已經出了嫁,吳家的事自不好插口,便起身道:“我去看看哥哥。”
周立年如今還住在吳府外書房的一處小院裡,小小的三間房,倒是極清靜。綺年進去的時候他正在窗下讀書,連進來了人都未發覺。如鶯穿着桃紅小襖,站在一邊兒給他研墨,手捏着墨條在硯臺上輕輕打着轉,眼睛卻只管盯着他瞧,對綺年也是一無所覺。
綺年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無聲地嘆了口氣,示意身邊的如鴛不要說話,悄悄退了出去。到了院外如鴛方道:“世子妃怎麼不跟立年少爺說話就出來了?”
“不必說了,他是個有主意的人。如今舅舅這裡忙着備嫁妝買房子,他不會不知道,可是仍舊能坐得住一心讀書——將來他拿功名是跑不了的。”說起來,女方家裡給備房子也不是沒有的事,可是周立年本來就只是個舉人,配侍郎之女算是高攀了,再住着女家的房子,在外頭免不了要被人指點的。便是這樣,他仍舊能穩穩坐着讀書,可見是橫下一條心要拿功名了,後年的春闈,恐怕是志在必得。
如鴛高興起來:“若這樣,雯姑娘也就歡喜了罷。”
綺年想起如鶯那專注的表情,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歡喜?怕也只能走着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