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不管塔姆薩盧

塔姆薩盧城是納爾瓦爾公國的西部城市,是愛沙尼亞國王陛下曾經狩獵過的地方。這個城市距離穆斯特韋大概六十一公里,離北方海岸的小島普蘭格利也是六十一公里。

三賤客在逃離松葉村的第三天,抵達了塔姆薩盧。

之所以三人選擇塔姆薩盧這個地方,除了有牛頭人諾頓以前曾經在這裡混跡過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塔姆薩盧是個邊緣城市。沒錯,這裡是個非常混亂和複雜的地方。

機遇和危險並存,是最能體現塔姆薩盧這個城市的特點。

這個城市並不小,但是納爾瓦爾公爵並不是很願意將這個城市接管下來,單單治理這個城市的治安,最起碼就要投入兩千到五千人的部隊,這簡直是將公爵大人身上的一塊肉挖下來。要知道普通的城市最多配備一千五百人的治安部隊,不過這也側面反應了塔姆薩盧的糟糕狀況。

但是如果僅僅因爲治安差就沒有人來這裡,那就大錯特錯了。

正相反,因爲大部分跑路的人都會往這裡逃,這兒離北海岸很近,只有六十公里的路,隨時可以走海路。並且不論愛沙尼亞王國還是納爾瓦爾公國,對這個城市的強制力都不高。

所以,嚴格地說,塔姆薩盧更像是一個獨立的城邦,儘管它每年還是老老實實地向納爾瓦爾公爵上貢一定的稅金。

“這兒可是有些陣子沒來了。”沙希利緊了緊身上的獸皮,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隻青銅頭盔,然後戴在了腦袋上,這樣看上去還有幾分英武。

諾頓不屑地嘲諷道,“這看上去就像是馬桶套在了豬頭上。”

“你最好閉上你的鳥嘴,然後將你的蠢牛腦袋放正了。”

沙希利的嘴肯定要比牛頭人要損的多。

馬老大將大狙用布包裹住,在塔姆薩盧城外,問道,“我說,現在我們得找點兒活兒幹,那些該死的金幣都被我們花在了穆斯特韋的酒館裡。嗯……我數數。”

“六個金幣零十六個銅板,沒有銀幣。”馬虎雙手一攤,聳肩說道,“進城的關稅是多少?”

“十個銅板。”牛頭人咧嘴說道,然後從懷裡摸了一下,驟然臉色一變,尷尬地朝馬老大說道,“泰格,能不能借我兩個銅板?”

嗯,沒錯兒,這頭蠢牛隻有八個銅板在身上。這該死的愛沙尼亞銅幣,據說這銅幣後面的人頭是愛沙尼亞國王陛下?

這真是一隻捲毛猴子……

這就是馬虎內心的真實想法。

“這種蠢驢應該人道毀滅。”沙希利鄙視地說道,“真見鬼,我居然和他同在屋檐下那麼多年。”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你這個令人討厭的吝嗇鬼。”

牛頭人一邊說一邊從馬虎那裡接過兩個銅板,然後三個傢伙朝城門口走去。

城門口的守衛並非穿着納爾瓦爾公國的衛兵盔甲,這是典型的傭兵裝束。

呃,這一點一開始馬老大很疑惑。不過後來終於明白了原因,塔姆薩盧的駐防,往往是在各個傭兵團的火拼中誕生的。當然,勝者爲王。

如果哪個傭兵團接手了塔姆薩盧,那麼這就說明他們發了。

每天從塔姆薩盧進進出出的人可是不少,單單收取一下進城費,就是一筆可觀的收入,更加不要說各條街道的保護費,治安管理費,還有令人憎惡的商業稅。

但是每個人都知道,在塔姆薩盧雖然有令人討厭的傭兵,可是這些戰爭野狗從來不會不講信用,比起公國或者王國的士兵,這些傭兵的信用值反而要高一點。

至少他們不會欺行霸市強買強賣。

因爲萬一大部分人都來反對你的話,好吧,等着被吊死在街頭吧。

三十個銅板爽快地扔進了收攏進城費的箱子裡,叮叮噹噹的銅板撞擊聲聽上去令人愉悅。

馬老大眼神飄過城門,打量着這個城門的構造,有柵欄,有兩道門,還有一道可能是石門,不過遮掩在了兩側,看的並不是很透徹。

城門轉彎的第一個建築就讓馬虎的眼神飄了過去。

“殺手工會。”沙希利拍着馬虎的肩膀,說道。

這是一個古怪的建築,整個建築的形狀就像是一把匕首,尖尖的屋頂直插天空,而房子的屋頂尖上,避雷針就是一把匕首。

這有點兒哥特式建築的味道。

馬老大心中想道。

“這是唯一一個在王國內公開的殺手工會,據說是獨立的殺手工會,屬於塔姆薩盧獨有的。”沙希利提到這個工會的時候,有些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麼,搖了搖頭,頗爲不爽。

“殺手都在這裡嗎?”馬老大問道。

諾頓一臉的驚愕,笑道,“怎麼可能?!!如果殺手公然露面,恐怕他們都要喝西北風了。這兒就是個擺設,裡面的幹活兒的人大多都是傭兵,在這裡兼職的,不過誰知道呢,或許他們有自己的隱匿方式。”

馬虎聳聳肩,隨意地問道,“如果要找個殺手殺人,該怎麼找?”

“晚上的時候,當然,越晚越好,因爲晚上的時候,纔有真正的工會成員來接待你,那些傢伙都是戴着鐵面具,誰也不知道他們是誰。”牛頭人接着說道,諾頓雙手抱着腦袋後面,哼起了小曲兒,“不過我們可沒有那該死的錢來請殺手,最爛的殺手都要二十個金幣一個任務。哈,其實做殺手也是個不錯的想法。”

牛頭人吹着口哨,得意洋洋,不過馬虎並不知道諾頓開心個什麼勁。

不過聽到諾頓這麼說,馬虎心中頗爲意動,現在他們三個來到了塔姆薩盧,人生地不熟,很難找到工作,更何況,那個什麼狗屁喀爾巴阡伯爵女兒恨不得把他們給宰了。要想低調還不怎麼容易。

想着賺賞金的賞金獵人可不少,想必等通緝令到了這裡,就會有不少人來找馬虎麻煩,當然了,如果他們知道馬虎就是踹了伯爵女兒的傢伙的話。

三賤客緩緩地向前走着,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有不少,不過心中想着賺錢的馬虎,眼神不時地飄到了殺手工會屋頂的那把匕首上。

殺手啊……

馬虎拍了拍手中的大狙,心中嘆道。

稱呼塔姆薩盧爲墮落之城也不爲過,這裡到處充斥着陰謀,暗殺,還有濫交。街道上年齡幼小的流鶯在那裡招攬着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客人,完事兒之後不過是獲得微薄的十幾二十個銅幣。她們只是過客的泄慾工具,她們不像是人一樣在生活,有時還要面對那些可惡之人的盤剝,但是毋庸置疑,相對於在窮苦的家鄉,這個地方雖然糜爛,卻能賺到更多的錢。

沙希利和諾頓在塔姆薩盧找到了一塊比較僻靜的巷子,這是一個小院子,不大,但是住三個大男人綽綽有餘。關鍵是,這裡的租金便宜,因爲這個鬼地方死過十七個人了,所以沒人願意在一個鬼屋裡生活。

“再有三個人,應該就滿二十個了。”諾頓喝了一口水說道。

啪的一下,牛頭人的屁股被沙希利踢了一腳,維京人吼道:“閉上你那張該死的烏鴉嘴——”

馬老大噢的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兩個混蛋絕對是渣滓……

“老虎,你要找什麼活兒幹?”沙希利將身上的獸皮放了下來,嘭的一下激起一片灰塵,這個鬼屋應該很久沒人住了。真是見鬼,塔姆薩盧這個人口聚集的地方,居然還有沒人住的房子。

房主是個老頭兒,叫查爾斯,五十六歲,很硬朗的老頭兒。個子挺高,手腕和虎口的老繭很厚重。交付了三個月的租金之後,這個老頭兒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房子,陰鷙的眼神讓牛頭人打了個冷顫。

“比起老薩來說,這個老頭兒可真是不討人喜歡。”諾頓的話當然會有人來嘲諷,並且嘲諷的人也是毋庸置疑的。

沙希利說道:“那你的意思你對薩爾貢很有感覺嘍?”

“去你媽的!”諾頓咒罵了一聲,朝沙希利比了一根中指。

“我說,最遲明天下午,通緝令應該就會到了。希望通緝令上的頭像畫的像一點兒……”沙希利有點兒嘲諷地說道,“愛沙尼亞人的繪畫水準和他們的勇氣一樣低下。”

馬老大沉思了一會兒,他滿腦子的殺手和刺客兩個名詞,相對於其餘的工作,似乎殺人才是他最擅長的,只不過……換了一個地方罷了。

不過他沒打算和牛頭人還有維京人說自己的打算,他決定晚上的時候去一趟殺手工會。

“打掃屋子吧,明天我們都要找到工作,不然就要喝西北風了。”馬虎攤攤手,撓了一下頭皮,說道,“希望該死的羅姆貴族別來塔姆薩盧搗亂。”

“放心吧,沒有哪個貴族吃飽了撐的,來這個鬼地方找晦氣。”沙希利說道。

諾頓說道:“我去挑水。”

“這真是個糟糕的屋子。”沙希利打量了一下屋子,雖然不小,不過畢竟死了十七個人,這真是讓人不爽的事情。儘管對於三賤客來說,殺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而且他們都殺過人,而且……或許三個人都殺過許多人。

誰知道呢,反正每個人都有一點兒小秘密,就像馬老大有秘密一樣,諾頓和沙希利之間,同樣有着秘密。

晚上的時候,塔姆薩盧的夜市很繁忙,三人都各自出去轉悠,找點兒樂子。馬老大在一家成衣鋪前面買了一身衣服,順手又拿了一個面具,然後繞道去了殺手工會。

這時已經是晚上八點鐘,工會頂樓的大鐘噹噹噹地敲了八聲,附近的居民都在咒罵,詛咒着這個該死的建築最好突然倒掉,否則那些早睡的人,恐怕晚上根本睡不着了。

凝視着殺手工會匕首一樣的避雷針,馬老大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說道:“這是一個新開始。”

於是走了進去,令人奇怪的是,這裡人並不少,雖然嘈雜,但是井井有條,工會的人大多都是同一種銀製面具,身穿白袍,上面的花紋是雙色紅藍匕首,兩把匕首交錯,別有風味。

“您需要一點兒什麼幫助?”

一個工會成員走了過來,個子並不矮,聽聲音像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不過都是戴着面具,馬虎並不擔心他認出自己。馬虎身材雖然高大,但還不至於非常明顯的地步。

“我想接一些任務,不知道有沒有適合我的。”馬虎的聲音很粗糙,故意製造的假聲讓人詫異,很多人都以爲這是一個聲音沙啞的男人,只有一些在一旁小聲說話的面具人擡起了腦袋,雙眼打量了馬虎一眼。

“哦,不過新人只能最多接三個二十金幣左右的小任務,並且我們並不提供線索,情報要自己收集。”工會成員似乎經常做這種事情,身爲愛沙尼亞唯一公開的殺手工會,這個工會有着它的特殊之處。

“我只是想要賺錢。”馬老大淡淡地說道。

然後跟着這個面具人進了另外一間屋子,裡面同樣有不少人,大概有七八個,很顯然,這些傢伙也是想要在殺手工會碰碰運氣的。

“我更看好你!”面具人突然說道。然後鄙視了一眼先前進來的七八個人,侃侃而談,“最近幾個月的新人質量越來越差,簡直就像是農夫,完全侮辱了刺客這個神秘的職業。”

他拿出了一本厚重的本子,然後將桌子上的鵝毛筆在墨水瓶中沾了沾,說道:“新人期可以接三個二十金幣左右的任務,完成之後可以正式申請加入工會,當然,你的一切信息都是隱匿的。你可以選擇自己的聯絡人,如果願意,工會會給你配備專門的聯絡員,你對任務的要求,聯絡員會一一知曉,然後爲你提前訂下任務。不過,前提是你先完成三個二十金幣的任務。”

“讓我看看……有什麼讓人刺激的小任務?噢……這兒,有了。”

鵝毛筆在紙上劃了兩下,一個任務被提了上來,“城北響尾蛇傭兵團的客卿傑克,外號開膛手,有人要他的命,三十個金幣。做不做?”

“沒問題。”馬老大說道。

“完成任務之後,我們會抽取五個金幣的中間費用,然後剩下的就是你的。你會覺得這佣金比較高,不過的確是這樣,等你成爲出名刺客之後,或許工會還得仰仗你呢。”這個絮絮叨叨的面具人又拿出一張紙,說道,“你想要取一個外號嗎?”

馬老大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將那張任務紙拿走,到了門口才說道:“老虎佐羅,你覺得這個外號怎麼樣?”

“還不錯。”當面具人將低下的頭擡起來時,馬老大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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