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夫帝國的最後一個堅城堡壘,如果諾曼人攻克之後,就完完整整地拿下了整個東正計劃中的最後一環。
這裡是東海岸的莫薩克,是第一代斯拉夫王的起兵之地,是斯拉夫人的精神之地,這裡是神聖的朝聖之所,是斯拉夫人的精神寄託所在。這裡不會淪陷,斯拉夫人無數代人這樣想過。因爲曾經不可一世的羅姆帝國,也在這裡成就了哀傷之戰,但是諾曼人……會步後塵嗎?
沒人知道。
就像剛力羅的鐵騎在吃光了最後一片斯拉夫人土地上的莊稼之後,那些大量的黃豆根本就沒有留下的意思,繼續南下。小麥種子被吃的乾乾淨淨,誰來管你這些野蠻人的死活。
你們這些遊牧民族,漁獵民族,就應該去死,去下地獄。
“真是討厭的人啊。來人,脫下去,全部殺光!”
已經做了一輩子的屠夫,不介意一直做下去。剛力羅的冷笑讓人感覺到一種鐵血軍人的冷血,還有那種深不見底的殘酷。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不是用刀子說話的人,而是冷靜地用刀子說話,情緒絲毫沒有波動的人。
生命在這些傢伙的眼中,和螻蟻是沒有區別的。
不過這也是可以想象的,你讓一個殺了十七年的老兵,會有什麼樣的看法?
剛力羅已經不再年輕,他是個老兵了,一代名將,現在……或許是一代名帥了吧。最重要的是,打完斯拉夫人之後,他就會成爲海王封王的第一人。是的,剛力羅王殿下,聽上去真是不錯的選擇。
據說在蘇克格蘭德人的土地上,會有他的一塊封地,還不算小。
那裡會有牧場和糧草,會有許多奴隸供他揮霍,他還有皇家大銀行的資助,最重要的是,帝國上下,是允許他這樣的屠夫去發泄幾十年來的血腥鬱悶的。
就像現在這樣,誰會在意一個帝國老將的最後一點點憤懣?
殺個把人而已,而且……還只是斯拉夫人。
“這是第幾個人了?”
有人小聲地問道。
“噓!閉嘴,這是第一千四百多個了。你小聲點。”
手下們都是見怪不怪,但是卻也不敢在這種時候熱鬧了心情不好的剛力羅。
莫薩克沒那麼打下來是有準備的,但是損失了一千重裝騎兵,這多少讓人不敢相信。剛力羅的寶貝,就是這些跟他南征北戰的重裝騎兵。雖然技術部的大臣工匠們已經開發出越來越輕便的火炮,甚至有了第一把袖珍火炮,傳言是魔晶火槍的玩意兒。
可是,重裝騎兵一時半會兒,還不會退出歷史的舞臺。
但是剛力羅是誰?是個老兵,他怎麼會不知道這種新技術的力量所在?世界是他們的,也是年輕人的,但是終究還是年輕人的,他並不是不知道這一點。
終究是會退出歷史的,誰也不知道將來會如何,但是至少現在,他得綻放一下最後的絢麗多彩。
推翻一切的力量!
這是泰格·豪斯皇帝陛下在維克多皇太子殿下的生日宴會上,對剛力羅的最大評價。這是誰也拿不到的,哪怕是托蒂元帥,也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帝國開始更新了,開始有新的朝氣了,這是好事兒,但是卻不能阻擋這種悲涼滋生,甚至剛力羅不想讓他的手下們知道,在未來的某一天,就在很快的日子裡,他們的這些不可一世甚至可以說是無敵的力量,就要退出歷史的舞臺。
他感覺的到,那一天就快要到來了。
“帝都已經開始訓練全新的士兵了嗎?真是急切的讓人驚慌失措啊,皇帝陛下的手段,還真是震撼到了極點。”
剛力羅讚歎地摩挲着下巴。
然後走到了外面,周圍是他的精銳士兵們,還有衆多的將官在那裡聚集在一起,這一次,是一次誓師大會,定要拿下莫薩克。
“勇士們!”
剛力羅的高大身軀出現在了他們的眼睛中。
這個頭髮已經略有灰白的強壯戰士,總是給人一種很可靠的感覺。
“我們終於走到了這一步。甚至在二十三年之前,我還只是混跡在約赫維的碼頭上,可能會爲了最後的一個銅板而發愁的可憐蟲。”
剛力羅的眼神似乎穿越到了過去,他能夠感覺到那種時空的力量,“我想這一切,都會是註定的!如果真的有神明大人,那麼,他一定在冥冥之中,保佑着我們,保佑着我們這些勇士。在皇帝陛下的橫空出世之前,我們就是這樣艱苦地堅持着,耐心地等待着。我記得那個時侯,我們甚至爲了巴結這些斯拉夫人的權貴,不得不低下驕傲的頭顱。是的,我曾經卑微過,無比的卑賤活着。爲了一塊乾麪包,爲了一塊可能不知道是不是變質的爛肥肉。”
“但是,我沒有放棄,甚至連放棄的念頭都沒有產生過,我從來沒有動搖過自己的信念,我相信我一定能夠活的更好。這個信念,從來沒有放棄過。皇帝陛下找到了我,他就是那樣平靜地看着我,問我:喂,牛頭人傢伙,你想要喝上一杯嗎?本大爺這裡有好酒,上好的朗姆,來一口嗎?”剛力羅咧嘴一笑,衆人也是哈哈一笑,有幾個刺兒頭甚至叫喚起來:“啊哈,真是英明地皇帝陛下,皇帝陛下萬歲!!”
“哈哈哈哈……”
歡快的氣氛傳播開來,剛力羅繼續說道:“你們知道的,我不會拒絕美味的朗姆,就像它那刺激的讓人沸騰的辛辣從喉嚨一直燃燒到胃部的時候,這種感覺,你們知道的。我很清楚,眼前的這個人,會帶給我什麼。我甚至覺得,在那一刻,是神明大人親臨了。然後,我成爲了這個男人的士兵,拿起了武器,不知道在爲什麼作戰,他也沒有告訴我,以及和我一樣的戰士,爲什麼作戰,只是,每當戰鬥的時候,他都衝在第一個,沒有任何防護,周圍沒有人,因爲任何阻擋他的人,都倒下了。就像是一頭猛虎,鋒利的爪牙輕輕地一彈,就有無數人死亡。”
“震撼的感覺,在當時,他就是戰神降臨。無可匹敵,那是一個輝煌的時代,我甚至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我在擔心敵人人數過多,我可能會死的時候,他大吼一聲:隨我衝鋒,混蛋傢伙們,本大爺天下無敵!”
“那是多麼豪邁的男人啊,就這樣,我們贏得了勝利,從未敗過,然後……從那個輝煌時代開始到如今,已經二十三年,我從來沒有失敗過,因爲每當我想到最艱苦的時刻,都會捫心自問,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面對十倍於自己的敵人更加糟糕的事情嗎?如果有的話,那就是五十倍敵人包圍了自己。可是,我們都贏了,既然如此,那麼面對已經孱弱不堪,甚至都不能稱之爲敵人的一羣土雞瓦狗,我還有什麼理由輸呢?於是,這樣一想之後,我就又贏了一場戰鬥。”
剛力羅的語氣很平靜,周圍很安靜,每個人都是睜大了眼睛,這不是吟遊詩人的那種激情澎湃的演講,這裡沒有史詩,但是勝過史詩。
“皇帝陛下在皇太子殿下的生日宴會上,召集了衆多降臨,然後對所有的將軍們說道:你們這羣傢伙,真是喪失了銳氣啊,看看吧,這才我的勇士,你們這羣該死的混蛋,他,剛力羅,是我推翻一切的一把尖刀,是能夠推翻一切的力量!”剛力羅哈哈一笑,“哪怕這是誇大其詞,我也感覺到了一種力量誕生在手上,心中。而你們,與我同在,萬心一體!”
捏着拳頭,剛力羅遙遙地掃視着他的手下們,年輕人都是站立起來,老將們也是會心一笑,衆人舉起拳頭,大吼道:“與我同在,萬心一體!”
“與我同在,萬心一體!”
周圍的精銳士兵們也舉起拳頭,大聲吼叫起來。
緊接着,整個大營也沸騰起來,然後是整個軍營,整個連綿的軍隊之中,都震撼着吼叫聲。
“與我同在,萬心一體!”
這就是榮耀的力量,沒人知道將來是不是還有這樣的榮耀戰爭,戰爭本身並不具備榮耀,而且是可恥的,是黑暗的,但是,有人做的事情,卻是榮耀的。哪怕是一個惡魔,也有善念滋生的瞬間。
但是,如果人人都是惡魔,那麼也區分不出誰纔是好壞善惡美醜了。
泰格·豪斯一世二十四年秋,斯拉夫帝國的最後堡壘,最後的精神之地,莫薩克,陷落。狂亂的軍隊就像是蝗蟲一下,肆虐了整個聖城。這裡的一切,都成爲了戰力皮。女人、精壯努力、珠寶、琺琅器、武器裝備。
這裡的一切,都是富麗堂皇的,那些神官們口中唸唸有詞,希望神明懲罰這些異教徒和該死的魔鬼士兵,但是迎接他們的不是神罰,而是一羣戰士的屠刀。
而莫薩克的城牆下,丟下了六千人的諾曼帝國士兵之後,陷入了一場瘋狂的大屠殺。
六千人,剛力羅撫摸着城牆的時候,只是眼眶中淚水瀰漫了一下,然後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推翻一切,從這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