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你明明知道這是敵人的陰謀詭計,卻完全無濟於事。西部軍團的軍餉被搶,不管斯拉夫帝國的官方解釋是如何,哪怕說是來了一頭巨龍將金幣全部搶走了。那根西部軍團的士兵,也沒有半毛錢的關係。這些基本上都是文盲的士兵,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皇帝尼古拉斯一世在拖欠大半年的軍餉之後,再次耍了他們一次。
儘管有些軍官也確實證實了軍餉確實是被西姆斯克城地區的盜賊團給搶走了,但是,這話誰醒?那可是足足小編制的五千人精銳軍團!不是垃圾!不是五千頭豬!可以說,西部軍團的那些軍官們,也是心中窩着一肚子的火,在那裡做着這些擦屁股的善後事宜。士兵們也知道這不是長官的錯,但是,軍官們卻在過去的一個月中,信誓旦旦甚至拿人頭擔保,皇帝陛下的軍餉,馬上就到。
而現在,天知道是不是那個混蛋皇帝戲弄他們的把戲,軍餉說被搶就被搶,整個帝國的軍人都是吃屎的嗎?而且,誰能證明這是盜賊團?西部軍團的一些副軍團長還有分軍團長都是不服氣,前往事發地點去查探,結果出了一堆的馬蹄印,還有燒成灰燼的駐地,森森白骨和灰黑交錯的屍骨,什麼都沒有留下。
“我不信!我他孃的就是不相信!整整五千人,可是那裡的活動痕跡,最多隻有兩千人在那裡發動了進攻!盜賊團?哪個盜賊團的頭子瘋了,明知道質量不如正規軍,在數量不夠的時候,也要碰上去?”幾個副軍團長在那裡咆哮着,“難道這個世界上有這麼蠢的人嗎?啊!什麼狗屁軍部!什麼狗屁財政大臣!什麼狗屁皇帝——”
“住嘴!!!你知道你剛纔在吼些什麼嗎?混蛋!”
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大軍團長瓦希尼恨不得將這個口無遮攔的白癡一劍殺死,也好少了一些聒噪的煩心聲音。“給我滾出去!站在軍旗下背軍規——”
暴怒的瓦希尼眼神中充滿熊熊怒火,他也有一種被皇帝陛下欺騙的感覺,但是,他並不能夠像手下們一樣咆哮大吼大叫來發泄心情。他還是帝國的忠誠戰士,忠誠將軍,一個帝國大型軍團的軍團長。
“唉……”長嘆一聲氣,無奈的瓦希尼頹然撐着額頭,坐在桌子邊上,身邊散亂着根本就已經快要團城一團的作戰推演圖。此時的西部軍團上下,除了怒火,就是怒火。剩餘的,只是一些頹然的士兵,開始對自己的生活,變得毫無憧憬起來。原本還能一個月拿上十來個銀幣沖沖門面,而現在,哪怕是軍隊裡的小賭怡情,也只是拿着幾個烤土豆和黑麪包,當做賭注。此時的軍隊營寨中,唉聲嘆氣哭爹喊孃的聲音此起彼伏。
更有甚者,有些受不了的士兵在那裡嚎啕大哭。帝國從幾年前開始,對西部軍團的軍餉,就是拖拖欠欠,停停發發。難得補發一次,也只是讓這些可憐的底層士兵混個半飽。往日裡還能寄回家去一些多餘的花銷,但是現在,卻是什麼都不指望了。
五年來,從西部軍團逃跑回家的逃兵,在冊的人數,就有四千多人,這個數據,已經恐怖到了極點。幾乎每個星期都有人逃跑,有時甚至是成羣結隊,讓人歎爲觀止。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軍隊裡忍飢挨餓雖然說不上,但是整天這樣沒有指望,還不如回家種上兩畝地,哪怕只是收一些地瓜,也能指着這些地瓜吃個半年,而不用去擔心因爲沒有軍餉,而什麼都吃上。家裡面有父母妻兒的人,更加是不堪忍受。
所以有些時候,只要鬧的不太過分,那些家境實在是貧寒的人,瓦希尼甚至還私人奉上幾個銀幣,權當路上的伙食費,讓這些可憐的傢伙逃奔家裡去了。
儘管從軍規上來說,瓦希尼這種行爲,已經可以說是要上軍事法庭被判處死刑。但是,人心都是肉長的,你不能指望每個人都像這些職業軍人一樣,爲了帝國的所謂容易,去拋頭顱灑熱血。這些普通的士兵,本來就是爲了混上幾個銀幣的軍餉,才迫不得已來到了這裡戍邊,如果連最後的指望也掐斷,那麼,根本就不要期待這些人良心發現或者突然具備了高尚的情操,要爲帝國的爭霸大業奉獻一生。
“嘭!”另外一個脾氣火爆的副軍團長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大吼道,“帝都的那幫人,到底是想要幹什麼!他們到底還想不想要讓這個國家變得強盛?軍費軍費!連最基本的軍餉都發不出來,單單靠着這些黑麪包還有糠麩來養活士兵,哪怕是頭驢子,也要叫喚兩聲吧。皇帝陛下難道不知道,軍隊纔是維持這個國家安定的根本嗎?軍隊都亂套了,還能指望什麼!”
瓦希尼本想再咒罵些什麼,擡了擡頭,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來反駁,最後還是覺得說出來的話,自己也覺得蒼白無力,結果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又長嘆一聲氣。瓦希尼忽然感覺到,現在的自己,竟然是這樣的累。當初雄心勃勃上任西部軍團軍團長,也確實將這個軍團帶的非常的好,軍官勇猛,士兵強悍,鐵血、果敢、悍勇。這樣的軍隊,絕對是成就帝國偉業的基石。
但是僅僅五年,因爲那本來或許微不足道的軍費,就這樣毀於一旦。
西部軍團整個編制的武器裝逼,已經將近三年沒有更換過了。有些防具,甚至擡起來,就發出嘎吱嘎吱的脆弱聲音,上了戰場,敵人一刀砍下來,就能夠砍斷!瓦希尼不知道這個國家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爲什麼帝國連區區一個大軍團的軍費,都拖欠呢?
他知道附近的西姆斯克城是個貧窮的地方,但是很久之前西姆斯克城的城主阿舍利.伊凡諾夫宴請他的時候,那奢華的宴會,鶯鶯燕燕的養眼貴婦人,還有那些從來沒有享受過的美味佳餚。這些東西,一頓大餐,就要幾十個甚至上百個金盧布。一場宴會的花費,竟然要高達數萬金幣。而聽說,這僅僅是非常普通的大型宴會。到了莫爾斯克的皇城之中,那些首相大臣們的宴會,絕對是要比阿舍利.伊凡諾夫這種鄉下諸侯的宴會,高檔一百倍。
“貴族們手上,有那麼多的錢,爲什麼帝國就沒有呢?只要皇帝陛下一紙命令,讓那些城主大貴族捐獻一些金幣,恐怕也能夠讓西部軍團渡過難關吧!”說這句話的時候,瓦希尼的聲音中竟然有些陰冷。幾個軍團長和副軍團長聽到瓦希尼的喃喃自語,似乎同時眼前一亮,眼神中充滿了那種急切犯罪的興奮光芒,但是,沒有人真的開口將心中的那一個念頭,說出來。
“大人,如果再沒有軍費,我們的軍團,千人隊,百人隊,哪怕是戰馬的草料,也置辦不了了。大人……不如……”騎兵軍團的軍團長眼神中閃過一絲陰狠,這份陰沉毒辣,本就不應該是這樣的軍隊應該有的,但是,到了這個地步,窮則思變。而一羣軍士丘八,當走投無路的時候,那就是一羣邪惡的罪犯。他們根本就是枉顧軍紀,將一切的一切,看的很淡了。
帝國來的傳令官和事件調查官已經作出了判斷,自然是認爲盜賊團搶奪了軍餉,而已經拖欠了大半年的軍餉,會再次押後。哪怕尼古拉斯一世皇帝自己也知道這個命令會讓他遭受多麼嚴重的信任危機,但是,他別無選擇,他實在是沒有錢了。總不見得,讓他這個皇帝,將偌大的皇宮,都拍賣了吧!
“不行!我們是帝國的軍隊……”瓦希尼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都黯淡了下去,聲音越來越小,顯然,他剛纔的神色,確實讓他的手下們都捕捉到了。而這一切,恰好是軍團長們樂得去做的。既然皇帝已經不管他們了,那麼,自己就得自給自足,就是這些軍團長,手裡的餘錢,也沒有多少了。再這樣下去,或許他們將會成爲這個世界上第一批窮死的軍隊將領。
“可是大人,我們還有別的路嗎?總不見得讓這羣餓着肚皮的士兵,沒有幹勁的士兵,去和西邊的諾曼人打一場生死之戰吧!那些邪惡的諾曼人,您是知道的,如果是三年前,或許還能正面堂堂正正地和他們打,但是現在呢,大人,您看看,我們的幾十萬軍隊,像個什麼樣子。有氣無力,沒有士氣,沒精打采的訓練,連維護一下武器和防具的興趣都快沒有了!因爲我們的武器裝備,已經整整三年沒有更換!”
騎兵軍團長顯然有些激動,他有理由激動,因爲這麼幾年中,因爲草料的質量每況愈下,他的那些驃壯戰馬,都能夠看到嶙峋肋骨了。這樣的騎兵軍團,就算是個再草包的將軍,也知道這樣的騎兵團,根本就沒有什麼戰鬥力可言。
“不!一定會有辦法的!”似乎在那一刻,瓦希尼想通了什麼,搖了搖頭,道,“你們等我兩天,兩天後,我一定會帶着軍餉回來!”
說完,瓦希尼跨步走了出去,大聲道:“備馬!去伊爾門湖!”
他的親衛兵侍衛營立刻出來,拉出來兩千多騎兵,立刻出了軍營。綿延幾公里的軍隊大營寨中,住着十幾萬的士兵。南北還有兩個營寨,各自相距二十公里。而誰也不知道瓦希你這是要去哪裡。那個騎兵軍團長,以爲瓦希尼是要去安慰南北兩邊的軍營,心中越發的氣悶,惱火地坐在了椅子上。
“兩天兩天!再有兩天,我的戰馬都要餓死了!我的騎兵都要逃跑光了!昨天就跑了兩百人,今天派出去抓捕的抓捕隊,竟然也跑了三十幾個!這日子,這軍隊,沒指望了!孃的,這帝國裡面的大貴族,天天宴會酒會,吃喝浪費鋪張。老子好歹也是帝國二等子爵,還是帝國響噹噹的正規將軍,卻活的跟狗一樣悽慘,這還有什麼公平可言嗎?”
“門捷列夫!你想要幹什麼?”
幾個副軍團長和分軍團長都是湊了過來,急切地問道。
“幹什麼?我要去砍了那個西姆斯克城死胖子的人頭,我要搶了他的藏寶庫!這日子,既然已經沒發過了,老子也不怕了!反正橫豎都是個死!兩天,你們幾個信嗎?瓦希尼大人是個好人,他不願意做這個惡人,就讓老子來做。到時候出了事情,你們幾個不要聲張,我一個人頂了這個罪名!”
“門捷列夫!你真的要這麼幹嗎?”
幾個副團長立刻急切地問道。眼神中,閃過一絲堅決,似乎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
“如果不幹,我的那些馬兒,我的那些士兵,都要餓死在這片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啦!瓦希尼大人的好心腸,我門捷列夫是知道的。可是,兩天從哪裡去弄幾百萬的金盧布?皇帝早就把我們給忘記了。看看看看,那該死的帝都使者說什麼來着?讓我們自行解決!那好,老子就自行解決給他們看!不是說西姆斯克城的盜賊團很猖獗嗎?老子就讓他們知道,這西姆斯克城的盜賊何止是猖獗,那簡直都要造反了!”
說罷,他大吼一聲,衝着廣場上橫七豎八的騎兵團千夫長們吼道:“你們這幾個狗孃養的,給老子打起精神來,跟老子去拿軍餉!”他的聲音極大,幾個軍團在那裡胡亂曬太陽的千夫長們都是聽到了。立刻圍了過來,大聲問道:“門捷列夫大人,您說什麼?去拿軍餉?軍餉找到了嗎?”
“沒錯!找到了!”
門捷列夫甩了一下一頭髒亂的褐色長髮,鬍子拉碴的大個子,拍了拍腰間的佩劍,眼神中閃過一絲狠辣,到了這個時侯,猶豫什麼的,那都是廢話。他已經很清楚自己是要幹什麼了。這個時候,還能指望什麼?只有指望自己!
集結了起來的騎兵軍團,都湊了過來,門捷列夫看了看,搖搖頭,吼道:“第一千人隊和第二千人隊跟我走,把軍裝給都老子脫了,臉上擦上泥灰!這一次,咱們得撈個夠本!”
瓦希尼前腳剛走,門捷列夫後腳就帶了兩千騎兵出了營寨,一人三匹馬,浩浩蕩蕩,從南邊的小路,和瓦希尼隔着一條河一片密林,都朝東方而去。只不過,門捷列夫是知道的,靠南一點的一個城鎮,那裡有不少糧草和財寶。阿舍利.伊凡諾夫那頭肥豬,在南邊的那個城鎮,養了幾個小妾,這裡的錢財,也是不少。不過門捷列夫有着自己的打算,他心中盤算了一下,先搶了阿舍利外邊養的小婊子的錢,然後再直奔西姆斯克主城,將那個死胖子的錢搶劫一空,只要是頭戴貴族小帽的人,都他媽的統統搶劫。一毛錢都不留給他們。
此時的門捷列夫,充滿了復仇的念頭,他只知道,國家很大,軍隊很窮,而大貴族很富有。那麼,很顯然,這個國家的財富,肯定是到了大貴族的手裡去了。
不是說西姆斯克城的盜賊團猖獗嗎?這次他就猖獗一次了,假扮了盜賊團,到時候哪怕有人認出來是他門捷列夫,也是沒有證據的!可以說,這個大鬍子早就豁出去了。到了這個田地,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
兩個千夫長先前還有些錯愕,但是一想自己現在窮的苦哈哈,想要給家裡帶一些錢財,竟然發現一點點餘錢都沒有,這日子,還能說些什麼?一羣如狼似虎的騎兵,早就不要命一般地催促着戰馬,這幾十公里長的路,說長不長,但是一時間,卻讓門捷列夫心頭糾結和緊張。他不知道這個時侯,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但是,他只知道,這一次,如果真的要死人,那麼他一個人頂下來,哪怕自己是死了,也就是這樣了。
“頭兒!咱們就這樣去幹了?”第一千人隊的千夫長還有些不相信,在馬背上,湊近大聲問道。那些士兵們則是哪裡管得了那麼多,既然軍團長說軍餉在西姆斯克城裡,那麼就一定在那裡,反正他們聽長官的。
“沒錯!怎麼?你個狗孃養的是不是怕了?”門捷列夫鄙夷地看着他,怒喝道:“你要是怕了,就給老子滾回去!老子還不需要你湊過來勸我什麼!”
“不不不!頭兒!老子反正也是豁出去了,橫豎都要窮死餓死,倒不如狠狠地幹他一票,到時候推到盜賊團身上,也沒人說什麼。反正有了盜賊團搶奪軍餉,也未必沒有盜賊團去攻打西姆斯克城!”
這千夫長神色雖然緊張,但是更多的卻是興奮,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能撈個夠本,他就覺得,這日子,就這樣纔好。如今他纔有些明白,爲什麼這個年月裡,盜賊團的人活的那麼滋潤。甚至有些時候,那些盜賊團的裝備,都要比他們精良快了。
“好!狗孃養的!這纔是我門捷列夫的人!”
騎兵們胯下的戰馬渾身發熱,這樣的狂奔,很有可能跑死戰馬,但是,這已經讓這兩千多人別無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