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她,她這是要我們的命啊……”
憤怒,幾十個災民的憤怒。
因爲沒有了收他們兒子女兒的下家,沒有出賣生命換來的糧食,所以,他們憤怒。
被團團圍攻的子魚,懂了。
瞬間,滿腔的憤怒轉換成悲涼。
這些人怎麼能夠這樣,怎麼能夠無知成這樣?
這些孩子是他們的家人,是他們的血脈,不是牲口,不是青菜,虎毒尚且不食子,人怎麼能畜生都不如。
子魚握着長劍的五指,狠狠的捏緊了手中的劍柄。
“肉,肉,爹爹我們有肉吃了。”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細細的興奮聲音突然揚起在一片憤怒聲裡,分外迥異。
在死去的李老闆面前,一個孩子正爬在他身上吸血,手中抱着用菜刀砍下來的李老闆手臂,滿臉都是興奮。
空氣,有一瞬間的死寂。
緊接着,這幾十個男人就好像突然發現一般,爭先恐後的朝死去的李老闆撲去。
血光飛舞,子魚只看見一片後背下,血色快速蔓延下來。
緊接着,一羣饑民轟然而散。
有的人搶着了大腿,有的搶着了胳膊,有的割下了肚子,有的沒有搶到肉搶到了內臟。
一搶而空,什麼都沒有留下。
子魚看着陡然空掉的地方,再也忍不住轉身乾嘔了起來。
天啦,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這到底是什麼人?
這就是人類嗎?這就是跟她一個種族的人類嗎?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爲什麼?
沒有人可以回答子魚,沒有人。
飢餓,怎能讓人瘋狂如斯。
天,明明明媚依舊,可是卻陰冷的冰寒入心。
一鬨而散的饑民裡,還剩下兩個男人沒有搶到屍體。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互換了孩子,垂頭喪氣的朝大門走去。
“他們幹什麼?”子魚不解其意。
一直站在後堂門口看着這一幕的北冥長風,雙眼冰寒入骨,聲音中充滿了諷刺和寒冷:“易子而食。”
易子而食,易子而食,這不是書上寫的那麼簡簡單單的一個成語,他是活生生展現在面前的事實。
子魚猛的擡起頭仰望蒼穹,牙齒緊緊的咬住。
悲傷,憤怒,無力,失望,痛哭,無數的情緒匯聚在一起,讓子魚幾乎窒息。
太過悽慘,太過真實,讓她這個身處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第一次領略這樣殘酷的時代,這樣殘酷的生存。
亂世生活,永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樣。
適者生存,永不知這四個字到底有多重。
另一個時代,永不在是她曾經活着的時代。
子魚輕輕的顫抖。
“噁心?害怕?”北冥長風看着子魚幾乎崩塌的神情,突然咄咄逼人的開口。
噁心嗎?看見人吃人噁心嗎?
害怕?看見無法自己吃自己的孩子,就把他們交換給別人,讓別人來吃,害怕嗎?
噁心……害怕……
是的,噁心也害怕,可是這是民衆的錯嗎?這是遭遇這些饑荒的災民的錯嗎?
不是的,不是。
“很噁心也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