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薪一驚,頓時覺得渾身也不是那麼難受了。
“多旺?”
她很少喊沈多旺的名字。
都是相公的喊。
沈多旺沒吱聲,只是嗚咽哭泣。
舒薪心疼萬分,倒也不喊他,輕輕的拍着他的背。
許久之後,沈多旺才哽咽了一聲,“阿薪,從此以後我就真的再也沒有爹孃了!”
“……”
舒薪聽着也是心酸的厲害。
也不敢去問沈多旺怎麼了,安慰道,“你有我呢,我永遠都在你身邊的!”
“阿薪,沈李氏她,她讓大茂娘在給我們送來的筍裡下了砒霜!”
“……”
舒薪驚的瞪大了眼睛。
沈李氏真是太惡毒了。
要是她晚上拿來燒了,豈不是會吃死人?這惡毒的老虔婆,怎麼就下得了手?
“阿薪,我心裡好難受,我真的……”
這些日子,他其實都想着,不去報復,只要通過他們尋找到自己的親人就好,卻不想沈李氏重重的給了他一刀。
直插心窩子。
鮮血淋漓。
“好了好了,我在呢,我不會這樣子對你,永遠都不會!”
沈多旺點點頭,緊緊抱着舒薪。
兩人相對沉默,許久之後,沈多旺才說道,“阿薪,我餓!”
“……”
舒薪也是無言以對了。
“飯菜都在鍋裡,你去看看還熱的嗎?熱的將就着吃,不熱自己燒火,我反正是沒力氣給你熱了!”
沈多旺親了親整個人嬌憨虛弱的舒薪,點點頭。
起牀點了油燈去廚房找吃的。
也不管是冷是熱,都往嘴裡塞,還喝起了酒。
從這一刻開始,他和沈家真真正正沒有任何關係,他們無情,別怪他無義,他不會放過沈家的,
絕對不。
舒薪在牀上休息了一天才有點力氣,這期間還是沈多旺抱着她洗了澡,穿上乾淨的衣服。
天氣有些悶熱,開着窗戶,由着沈多旺伺候她。
端茶倒水,洗衣做飯。
舒薪都由着他。
這期間沈多旺出去了一次,三個時辰後回來。
舒薪也不問他做什麼去?
沈多旺倒是自己說了,“阿薪,我打算在我家隔壁修個院子,讓和嬸他們過來伺候你,就說是你娘送給你的!”
舒薪本想拒絕,想了想點點頭,“好吧!”
只是舒薪沒想到,修房子的人來的這麼快,第二天就來了。
是趙包頭那一幫子人,就連量地村長也十分的快速。
沈多旺對外說銀子是問舒家借的,村裡人只是笑笑,也明白沈多旺是受刺激了。
想想也是,換誰被養父母這般迫害,都會受刺激的。
沈多旺也是人,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青磚大瓦房,修的十分氣派又隆重。
挖地基這天倒是隨便的很,但是修建起來大家才明白,沈多旺這屋子修的有格調啊。
屋子大、亮堂。
還分了兩層,夏天睡樓下涼快,冬天睡樓上暖和。
有人問趙包頭,這屋子修修多少錢,趙包頭說沈多旺給了五十兩。
“五十兩啊,嘖嘖嘖……”
“那可真是咱們舒家村獨一份了!”
“還真是呢!”
修了新房子,大門就從新房子那邊進去,正大門是寬大亮堂的堂屋,兩邊是耳房,後面是舒薪沈多旺的臥室。
一個小天井,兩間大屋子。
進去的那間拿來做小廳,邊上那間拿來做臥房,臥室後面有水井、一個竈臺和浴房,小廳後面有一間暗室。
臥室下面挖了地窖,準備冬天的時候燒地龍。
沈多旺沒有修多的屋子,因爲這裡只是暫時的,想着等開年了就搬到鎮上去。
這期間他得多賺錢。
這些日子,沈李氏倒是回來了,不過被罰了一百兩銀子。
因爲並沒有出人命,沈多旺也沒吃,所以放了回來。
沈大茂帶上老孃搬走了,搬去了什麼地方,沒人知道。
說起沈大茂母子兩人,村裡人也是唏噓。
沈大茂人還是不錯的,就是他娘,太糊塗了。
舒薪如今住的後面又修了兩間屋子,打算給和美、新玉住。
新屋子進住的時間已經定好,是五月二十。
520……
舒薪不知道沈多旺知不知道這三個數字的意思,但她卻是知道的。
“沈多旺!”
舒薪喊了一聲。
“來了!”沈多旺端着雞蛋羹進了房間。
扶舒薪起來。
舒薪這兩日來月事,倒是不疼,就是脾氣有點見長。
沈多旺小媳婦一樣任勞任怨,給做各種吃的。
只是他廚藝就那個樣子,能蒸出雞蛋羹來,已經十分了不得了。
“來,娘子,爲夫餵你吃,這雞蛋羹有點湯,小心,別燙了嘴!”
沈多旺小口小口的喂舒薪吃。
一碗雞蛋羹下肚,舒薪覺得整個人都舒服多了。
歪在牀上,愜意的嘆出聲,“舒服!”
“舒服吧,娘子休息一會,爲夫就幫你艾灸!”
“嗯!”
舒薪溫柔的應了一聲,歪在牀上,昏昏欲睡。
沈多旺瞧着,憐愛的親了一口,去廚房收拾去。
想着晚上要不吃雞蛋麪吧,他雞蛋麪煮的不錯呢。
想到這裡,沈多旺還是蠻自豪的。
半個時辰後,沈多旺給舒薪艾灸,舒薪舒服的直嘆息。
“舒服啊!”
沈多旺來來回回的晃動着艾條。
見舒薪舒服不疼,心裡好受許多。
等到艾灸好,舒薪已經睡去,沈多旺給她蓋了薄薄的被子。
打算等她身子好些了,就帶着她進山去。
這是他答應她的,從不敢忘。
沈家
因爲沈李氏下毒一事,沈家在沈家村那就是毒瘤一樣的存在,無人敢上門去嘮嗑,也沒人敢上門去借東西。
整個沈家很是陰鬱。
沈李氏的意思就是賣了田地,帶着一家子搬家。
搬去一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但沈老頭不同意。
爲此兩人鬧起了矛盾。
兩個人都不理對方,九娘趁機而入,對着沈老頭殷勤不斷,兩個人最終成就好事。
沈老頭要納九娘爲妾。
“你說什麼?”沈李氏驚喝。
做夢都沒想到,老了老了,老頭子竟想着要納妾。
簡直讓她氣的心肝肺都疼了。
這麼多年的情份,一夕之間,沈李氏就看淡了。
“我說,我要納九娘爲妾!”沈老頭再一次申明。
沈李氏當即便氣病了。
病的有些重,好幾次燒的渾渾噩噩,喊着小三。
沈老頭可不管她,讓東來去鎮上喊沈大郎、沈二郎一家子回來,又去喊沈喜娘、沈福娘回來。
並揚言,“這次不回來,以後都不用回來了!”
最終沈大郎、沈二郎全家都回來了。
沈喜娘、沈福娘也拖家帶口的回來。
“你們都回來了,我給你們說一下,這是九娘,以後就是你們的姨娘了!”
沈大郎、沈二郎不語。
牛氏、倪氏看着這九娘,就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燈。
牛氏看了沈大郎一眼。
沈大郎才說道,“爹,你要納妾,我們做兒子的也阻止不了,不過想要咱們同意也可以,咱們分家吧!”
“我贊同大哥的說法!”沈二郎也道。
家裡幾十畝田,分一下還能得幾畝,免得以後都被這九姨娘騙到手。
沈望祖自然也是這麼想的,“我也同意!”
沈李氏坐在一邊,看了看三個兒子,又看了看沈喜娘、沈福娘,“那就分家吧,如今家裡有八十畝田,三個兒子一人二十五畝,餘下五畝,喜娘、福娘一人二畝,剩下最後一畝,大郎、二郎、望祖三兄弟輪着種,牛氏,你把這鑰匙拿着,去我屋子裡把櫃子裡的錦盒拿來!”
“你……”沈老頭氣極。
如今田契都在沈李氏手裡。
九姨娘更是緊緊的捏住了拳頭。
這死老太婆,速度倒是極快的……
牛氏忙拿了鑰匙便去拿錦盒了。
不一會,牛氏拿了錦盒過來,沈李氏打開後,把地契遞給了沈大郎,“大郎,你找個機會去鎮上把田契名字改了!”
“是,娘!”
沈李氏頷首,“餘下的便是銀子了,如今咱們還有二百九十兩銀子,這是我的壓箱底,就不分給你們了,你們也仔細給我算着,我要是給了誰,我心裡有數,也會跟你們說一聲,可若是莫名其妙的少了,那就是被偷了,誰要是偷我的一銀子,我一定要送她去見官的!”
“還有這些首飾,我到底年紀大了,也戴不能了了,便都拿去溶了做成銀釵,給孫女外孫女們,讓她們留着以後做嫁妝吧,喜娘、福娘,這事交給你們辦!”
“是!”
沈喜娘。沈福娘笑着。
見九姨娘臉色十分難看,便是沈老頭也像吞了蒼蠅一般噁心。
“這事,你們去請村長、族長過來做個見證吧!”沈李氏沉沉出聲。
一個老頭子而已,九娘喜歡,就交給她伺候了。
手裡沒錢沒糧,她倒要看看,他們兩個到底是如何只羨鴛鴦不羨仙的。
要銀子沒銀子,要權沒權,誰都不聽他們的,到時候一切都是狗屁。
沈家分家,村長、族長還是來了,不過很快就分好。
以前住在哪個院子,還是那個院子,便是九姨娘,住在了沈多旺以前的屋子,沈老頭的東西,沈李氏也很快讓人搬了進去。
房間裡空蕩蕩不少,沈李氏一個人哭了一場。
沈老頭坐在炕上,寒着臉。
九姨娘在一邊瞧着,心裡也是惡寒的緊。
這麼個老頭子,要錢沒錢,要力氣沒力氣,她怎麼就瞎了眼去勾搭他。
如今倒是好了,她成了九姨娘,可手裡屁錢沒的一個,沈老頭也是窮的叮噹響。
“老爺……”九姨娘喊了一聲。
趴在沈老頭身上哭了出聲。
“好了,別哭了,我不會委屈你的,等過些日子,我就帶你出去過日子!”
“……”
咦?
九姨娘錯愕了一下。
難道這老頭子有私房錢?
沈家分家,就像鬧笑話一樣,很快傳遍了沈家村。
不過大家都是當笑話的,也沒人在意。
這天,村長召集大家開會。
“每家每戶,必須來一個當家的人!”
沈多旺也去了。
看見沈大郎、沈二郎、沈望祖的時候,沈多旺走開了些。
沈大郎、沈二郎紅了眼眶。
沈望祖冷哼一聲。
村長問沈城,“村子裡的人都來齊了吧?”
“都來齊了!”
村長才頷首說道,“既然都來齊了,那我便說說,召集你們開會的原因,衙門那邊下了公函,每一戶人家出穀子十斤,這是一個,第二就是,每一家再按人口,每人給二十斤穀子,再就是第三了,有田的,每一畝田給三十斤穀子!”
村長說着,抿了抿茶。
看着下面議論紛紛,才繼續說道,“你們都得抓緊時間啊,雲王那邊很快就會派人來拉糧食,一旦給不出糧食的,怕是要被抓去當壯丁啊!”
素來民不與官鬥。
很多人還是怕官的。
有人立即問道,“那給錢可以嗎?”
“給錢自然是可以的,只要按照市場價給就行了!”
沈多旺、舒薪家給的就少了,才五十斤穀子,按照市場價八文錢一斤,也才四百文。
但對沈大郎、沈二郎、沈望祖這樣子的人來說,就多了。
且家裡人口也多。
算下來就是筆不小的錢。
但是沒有辦法,只得去準備。
舒薪、沈多旺沒管這麼多,兩人在一個天氣晴朗的早上,準備了些吃的進山去了。
身邊是大狗滾滾,還有一隻肥嘟嘟不愛走路,窩在背篼裡的貓。
舒薪空手走在前面。
好在體力還不錯,到了半山腰,看着山下星星點點的山村。
舒薪拉着沈多旺的手,“那裡是舒家村!”
又指了一個地方,“那裡是沈家村,看見我們的家了嗎?”
沈多旺頷首。
村民們還沒有察覺,今年到現在,沒有下過雨。
田地裡,莊稼長勢緩慢,已經十分不好了。
當然,也有人發現了,不過還在祈求老天保佑,早些下雨。
“我看見我們的家了!”
沈多旺笑道。
舒薪也笑了起來。
“走吧,咱們繼續往山裡走!”
兩人都是言着小溪,到處找溪水的盡頭,沈多旺做了標記,有時候便在山裡,找個地方,搭了棚子,周圍升幾堆火,做幾個陷進。
也有激情纏綿的時候,但被一隻狗子、一隻貓幽幽的眼神瞧着,舒薪可沒有一點興致。
攆又攆不走,打罵又捨不得,沈多旺最後只能忍着。
不過山裡的夜是涼快的。
舒薪也會在小溪裡洗澡,沈多旺少不得又去騷擾一番。
還沒來得及做點什麼,滾滾撲通跳下去,濺起水花無數。
“滾滾,你這個混蛋!”
“汪汪汪!”
“舒滾滾……”沈多旺怒吼。
“汪汪汪!”
“舒滾滾,你過來,我保證不多打死你……”
“汪汪汪!”
滾滾叫着,不停的拍打着水面。
舒薪趁機游到一邊,擦乾身子,穿了衣裳上岸,抱着貓咪坐在草地上,看着水裡那兩個逗比吵架。
又驚歎的同時,不免感慨。
這樣子的沈多旺,有活力多了。
真好。
在山裡走了半個月,舒薪、沈多旺已經找到了十幾處水源的源頭,且瞧着都是泉眼。
沈多旺只是做下了標記,並沒有去挖掘、破壞。
“嗷嗚……”
舒薪聽到這聲音嚇了一跳。
“是狼!”沈多旺低語。
滾滾卻跟着叫了聲,“嗷嗚……”
“……”
“……”
舒薪沈多旺同時錯愕,這到底是怎麼養的狗子。
它居然會學狼叫。
膽子真是太大了。
“嗷嗚……”
“嗷嗚……”
“滾滾別叫!”舒薪連忙蹲下身,捏住了滾滾的嘴巴。
“嗚嗚嗚!”滾滾叫着搖頭。
“滾滾,你乖,不能叫啊,那是狼,要是一隻兩隻還好,一羣我們就完蛋了!”
舒薪話還沒說完,沈多旺已經拉住了她的手腕,“阿薪,我們快走了!”
“怎麼了?”舒薪問。
“不是一隻,是一羣!”
舒薪錯愕,忙喊了聲,“滾滾走啊!”
可是滾滾應是不走。
沈多旺上前抱滾滾,滾滾掙扎着。
“滾滾,你乖!”沈多旺哄道。
一般,他只會這麼哄舒薪。
因爲滾滾是舒薪的愛犬,他才紆尊降貴。
“嗷嗚、嗷嗚……”滾滾又叫了起來。
只是聲音有點淒厲。
沈多旺抱着滾滾就走,舒薪卻拉住他的袖子,“我們走不了了!”
前面好多狼堵住了去路,舒薪往後一看,也有不少。
“……”
沈多旺把滾滾放在地上,拔出了大刀,把舒薪拉到身後,“阿薪不怕,我會保護你,一會護送你到大樹邊,你用力爬上去!”
卻看見滾滾朝一頭狼跑過去。
“嗷嗚、啊嗚!”叫着。
“滾滾,你回來!”舒薪叫出聲。
滾滾回頭看了舒薪一眼,又嗷嗚嗷嗚叫着。
瞧着一頭狼慢慢的走了出來,雄赳赳氣昂昂的甩了一下身上的毛,雙眸緊緊的盯着舒薪、沈多旺。
然後趴在了地上,汪汪叫了幾聲。
“……”
“……”
舒薪沈多旺震驚了。
這戲劇化的改變是因爲什麼?
舒薪忽然想起,那天滾滾跑出去過,莫非它去勾搭了一頭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