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真是淘氣的可愛呢
天邊餘暉暈染一片。光線隨之暗淡。煙火小巷裡的爆竹聲此起彼伏。
馬蹄陣陣。
崔韞身上的官服還未換下。
儼然是一得消息，就稟報皇上，再得聖恩，出了皇宮。
莫說祖父，就連他在得知崔絨被拐的那一瞬間，腦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好在有驚無險。到底是陽陵侯府的金疙瘩，不得他出手，官府那處就傳了消息。
崔韞也顧不得驚訝，連忙騎馬往梨園這邊趕。
他速度很快，來時成貴還沒回來。男子翻車下馬。動作流暢卻又自然。
“小兔崽子，我讓你買鹽，你拿着銅板買面具？鹽呢！這是鹽嗎！”
他話鋒一轉：“不過絨姐兒想來是餓了。”
“娘子！”凝珠小跑入內，嗓音這會兒有點喘。
“可我不愛吃。”
“你祖母平素哄你吃口素菜，難於登天，今兒倒是難得轉性了。吃罷，吃完回府。”
崔韞喝了不少酒那冷然疏離的面容帶着少許的溫度。讓他變得親近了不少。
沈嫿也便沒捉弄她了。她請崔韞坐下，正色道。
成了乾巴巴又虛假的一句。
這邊，沈嫿挑剔的看着對面挑蔥段的崔絨。
崔韞上前，朝沈嫿作揖。依舊是她眼裡謙謙君子：“叨擾沈娘子了。家中小兒頑劣，崔韞代陽陵侯府在此答謝。”
而沈嫿自來沒那麼多顧慮。
崔韞聞言，伸手圈起崔絨的袖子。藕白的手臂確有勒傷。也不知那人用了多大的勁兒。
湯很鮮美，唯一不足的就是有蔥絲，蔥絲切的細細的，挑着也很不不方便。
凝珠忙請人進去，又急匆匆的去屋內稟報。
他說的話在崔絨耳裡成了一道驚雷。
崔韞的視線在崔絨碗裡的堆成小山的青菜上微微停留。
同窗：“……”
實在聒噪了。
到底是外頭的席宴，許多女娘寧願不吃，也不願挑三揀四惹人詬病。
半大的沈雉擰眉：“也就你毛病多。你仔細瞧瞧周圍的女娘哪個似你這般？”
因此，對於早點送崔絨回去，和讓她吃素菜之間，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第二種。
然，註定，她會失望。
崔韞立在侯府門前，他擡手觸門環。
親眼瞧見崔絨，崔韞心下徹底一定。
說着，又不得勁，繼續擰兒子的耳：“人栓子比你小數月，都知道討女孩子喜歡了！你再看看你！沒出息！”
問話的人是沈雉的同窗。而這場筵席正是夫子之女的婚宴。
“我便不必了。”
“二叔！”
這種笑很熟悉，崔絨的臉莫名生疼。
畢竟，他若應下，便很不合規矩。
席宴上，也有那麼一位女娘，仔仔細細的挑着湯碗裡的蔥絲。那是一道猴頭菇煲竹絲雞湯。
“她手腕上的傷已上了藥，至於他處，並無傷痕，不過據我所知。小鬼是吃了糖葫蘆，我尋思着其中定然有蠱惑操控人心的藥物，本讓丫鬟去請醫侍，卻不料藥坊皆關門。”
崔韞：……
“侯爺？”剛回的凝珠有些意外，在崔韞看過來時，連忙福了福身子。
“喝吧，祖宗。”
話音未落。就被外頭的動靜打斷。
“孩子哪個不調皮。行了，除夕這個日子，且饒他一次。”
不過，也是他耳力過人。
即便小鬼一家權勢滔天，她也的確受得起。
這種做法實在難看了些。
男子緋袍微拂，如鬆如鶴，做無詬白雪。皎如玉樹，內斂而沉穩。
那句被打斷的：“小鬼，你這是挑釁嗎？”
“柏舟，你這是作甚。也不怕夫子見了？”
崔絨：……我挑蔥絲怎麼又礙着你眼了？
她不服氣的點着沈嫿桌前挑出來的蔥絲：“你不也是嗎！”
“偷錢？我送你去學堂是讓夫子教你識字成才的！你學到狗肚子裡了？”
“絨姐兒。”
崔絨的眸光蹭亮。轉頭時，嘴裡還叼着根青菜。她連忙將青菜嚥下。
她正要炸毛，就見沈嫿衝他一笑：“對嗎？”
劉嬸笑意一頓，收起看戲的心思，很快四處找雞毛撣子。追着栓子滿院的跑。
沈雉做完，又將湯送回去。
這會兒輪到張嬸打趣了。將劉嬸的話一字不差的還了回去。
沈嫿處於禮節隨口一問，儼然是料定崔韞絕不會久留。
沈雉爲夫子的得意門生，自來赴宴，而沈嫿卻是硬要跟來的，她小，玩心又大，不過沈雉眼裡的妹妹，最是乖巧懂事，也便隨她願了。
“這廚子也太粗心了，湯裡放什麼蔥絲？”
崔絨白，腫脹的傷口觸目驚心。
不過多時，傳來劉嬸隔着牆的打趣嗓音：“別罵了，孩子哪個不調皮。行了，除夕這個日子，且饒他一次。”
沈嫿也沒忸怩倒是受了他這一禮。
念及此，沈嫿眼裡淌過溫情，再擡眼卻是涼涼的道：“什麼都不吃，如何長個兒？”
沈嫿明白了。看着崔絨垮下來的臉當下幸災樂禍。
“恩公言重了。留下來用飯嗎。”
少年一邊讓沈嫿安分些，一邊又抱怨。
崔絨：你胡說！！！
她匪夷所思。
“小鬼……”
隔壁張嬸氣急敗壞的擰着兒子耳朵。
她氣的紅了眼，手都是抖的，萬分不甘願：“對。”
“是啊，阿孃，你學學劉嬸，買面具的又不止是我，他家栓哥兒還偷了錢買。特地買了一對，轉頭送給別家小女娘了。劉嬸都沒捨得罵他。”
眼前卻浮現出另外一段畫面。
“成媽媽最會做素齋。小鬼排骨都不吃了，也無需人喂，只埋頭吃素食。”
沈嫿沉默。
“挑嘴還有理了？”
柏舟是沈雉的字。
崔韞來時，已讓即清回府傳信，想來崔宣氏和喬姒也能寬心。
還不等她說完，沈嫿的視線順着倚翠網其身後探。隨之而來是略急切的腳步聲。
“你真是淘氣的可愛呢。”
沈雉一邊斥，一邊又萬分熟稔的將那碗湯端到面前，用公筷挑起了蔥絲。
“你也沒見多高，比我阿孃矮多了！”
崔韞眯了眯眼，幽深的眼眸在無人之處閃過厲色。
他把脈並無異常。
“我會讓倪康給她瞧瞧。”
“至於沈娘子說的藥物，無非是那幾樣不入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