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護衛們迅速上山,守在山道兩側,十步一個崗哨。
孫婆子笑眯眯地上前:“昨兒府裡就派人過來打點寺裡,殷千戶也派人在龍鳳寺鎮守,今兒龍鳳寺不對外開放。”
殷三是領了千戶的職,管着虞園護衛軍,負責小姐的安全事宜,提前就派人過來巡山,鎮守,以策安全。
只有小姐邀請的人,或是得了小姐允許的人,才能上山進寺。
虞幼窈輕拎着長裙上了石階:“我們上去吧!”
這條山道足有一里長(500米),山路蜿蜒陡峭,殷十在前方領路,春曉扶着虞幼窈,沿着山道緩緩上山。
走了一刻鐘有餘,這纔到了山腰。
主持率衆僧等在門口,見虞幼窈過來,他雙手合掌:“阿彌陀佛,郡主駕臨本寺,爲衆民請福,善哉!”
虞幼窈也雙手合掌放到胸前,回了一禮:“叨擾貴寺修行,實在愧不敢當。”
主持眉目不動,只道:“佛接有緣人,緣何不是另一場修行?只龍鳳寺山野小寺,若有不周之處,還望郡主海涵。”
虞幼窈連忙道:“這話可就折煞我了,寺廟無大小,佛法也無高低貴賤,都是出家人修行的場所,也都是供奉諸天大佛的場地,供奉的也都是一樣的菩薩,普度的同樣是大千衆生,大與小隻在本心,不在眼下,心中以爲它大,他就無邊宏大,認爲他小,他便只在方寸。”
主持深深下拜:“施主與我佛有緣,阿彌陀佛!”
龍鳳寺年代久遠,後幾經戰火,幾經重修,幾經修繕,廟雖小,卻有一種歷經歲月的古樸滄桑。
寺裡準備了小院廂房,黃太太在小院門口接應。
黃太太穿了一身藍色圓領大袖的襖裙,上衣下裙,梳了墮馬髻,鬢邊斜斜地插了一根赤金步搖簪,很是素淨。
只是,她身段高挑、豐滿,模樣也生得明豔大氣,便是一身素淨,也壓不住豔美的姿容。
見虞幼窈過來了,黃太太連忙笑着上前:“我命人重新打理了一遍廂房,雖然簡陋了一些,卻也還算妥當。”
黃文獻是武穆王的嫡系親信,虞幼窈來了襄平後,黃太太受丈夫所託,對她很是照顧。
因此,虞幼窈與她也親近:“便是勞煩太太了。”
黃太太是個爽利人,當下就嗔怪道:“跟我客氣什麼,只要你不嫌我多事就行,”說到這兒,她一雙瑞鳳眼,就客氣地打量她一遍,立時正了眼睛:“瞧一瞧這通身氣派,我還是頭一次瞧見,果真不愧是,大世族教養出來的貴女。”
便是瞧上一眼,也覺得懾人得慌,叫人手腳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擺了去,眼睛更是不敢直視了瞧。
把北境那些所謂的士族女子,全比了下去。
虞幼窈搖搖頭:“太太過獎了,我年歲小,又是初來襄平,對襄平的風土人情瞭解不多,也有諸多不便之處,這段時日,也是多虧有太太從旁提點。”
幽軍中有不少將領,殷懷璽獨獨讓黃文獻和安遠將軍過來接應她,可見這兩人,都是他信任之人,家裡、人品都沒得挑,是靠譜的人。
黃太太大方爽利,待人接物也都透了誠心,虞幼窈也有心與她交好,兩人有說有笑,一起進了小院。
此處是臨時騰出來的屋舍,雖然簡陋,因爲提前收拾,整理過,也乾淨整潔,五內俱全。
這時,寧遠將軍夫人過來。
與黃太太差不多大年歲,只寧夫人生得秀氣,性子也溫婉一些,和寧遠將軍的粗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寧遠將軍也是最早跟着周厲王的人,如今這功績,也是周厲王提撥之故,就連他的親事,也是當年老王妃做媒。
寧遠將軍和夫人相識於微末,感情也是極好,育了兩兒兩女,互相扶持着,這纔有了寧遠將軍,今時今日的功績地位。
因有周厲王前車在前,所以家裡也無妾室。
寧夫人笑道:“進了寺裡,少不得也要折騰一通,早上那點吃的,這會兒也不頂腹,我去寺裡的廚房,準備了一些點心羹食,你先用一些,免得一會兒餓了肚子。”
她話音一落,跟在身後的丫鬟,就託着木託上前,將準備的點心,食盅擺到卷几上。
一盤豌豆黃,也不知道是怎麼做的,顏色橘紅漂亮,光是看着就很有食慾。
另一盤是色澤金黃,只有湯圓大小的酥皮球,另外還準備一盅菌菇湯,
寧夫人廚藝不錯,這段時間,就沒少往虞園,送些精巧的吃食點心。
黃太太笑道:“郡主可是有口福了,寧家大妹子就是靠了這一手好廚藝,把寧遠將軍收拾得服服帖帖。”
一聽這話,透了揄揶的意思,就知道她們關係也親近。
虞幼窈笑容又深些,感激道:“正巧,我早上起得早,胃口不佳,早膳也只填了些肚子,這會兒確實有些餓,多謝夫人。”
寧夫人柔柔一笑,溫婉又秀氣。
哪知她一轉頭,就衝黃太太翻了一個大白眼子:“瞧瞧,真真是好不臊臉,平白當着未出閣的姑娘家說這,”她說起話來柔聲細氣,便是懟人的話,說得也是婉轉動人:“郡主卻是有所不知,黃軍師可是咱們襄平城,頂有名的管妻嚴。”
聽得虞幼窈又是一愣。
寧夫人似乎與她想得不太一樣?!一轉頭就說人家臊臉,這話才落了去,自己就說了臊臉的話!
都說北方女子不拘小節,她似乎有些理解了,這要擱在京裡,黃太太和寧夫人長了輩份,是如何也不會擱她跟前,說這話。
可這態度,彷彿半點也沒有端了長輩的性兒,反而與她就像平輩論交一樣。
黃太太捏着帕子繼續笑:“咱們寧家大妹子可是女中豪傑,重達八十斤的偃月刀,她單手就能拎着,追着寧遠將軍滿城跑。”
虞幼窈目瞪口呆,這纔想到,寧夫人孃家父兄都在軍中效力,父親是一個百戶。
這是家學淵緣?!
只是,寧夫人細胳膊細腿,身上透了一股子江南女子的秀氣溫婉,怎麼看也不像是會拎着大刀,追着人跑的樣子?
還是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