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她是不願意再說這話,話鋒一轉:“祖母若是有心,倒是可以將明弟過繼到楊氏膝下,父親子嗣單薄,大房人丁稀少,有了嫡子的身份,明弟將來的前程也好走一些。”
虞宗正有這提議,對母親有心補償是真。
可追其根底,何嘗不是想給這來之不易的庶子,一個更名正言順的身份呢?
虞善言讓楊氏耽誤了幾年,未來前程不顯。
虞宗正肯定是要多花些心思,好好培養虞善明,自然就要給虞善明一個更名正言順的身份,他子嗣單薄,這事也不過份。
不過,虞宗正恨毒了楊氏。
楊氏庶出的身份,和德性,他是萬萬也瞧不上眼,便也不願意將這來之不易的兒子,過繼到楊氏名下了。
虞善思那是沒得辦法,到底是生生母親。
虞善明倒是可以往嫡母名下過。
謝柔嘉雖是商戶女,可當年虞宗慎,寫下了《海圖策》,謝府有襄助之功,也是受了皇上的褒獎。
後來,朝廷廣開海運,處處都離不了謝府的幫助。
當年的謝府,也是極富盛名,便也沒有人瞧不起謝柔嘉的出身,反而京裡頭有不少人家,盯上了海運的巨大利潤,主動交好謝氏。
謝氏爲人處事精明大方,在京里名聲也是不錯。
將虞善明過繼到謝柔嘉名下,對虞善明自然是隻好不壞。
虞宗正的算計,不僅僅只有如此!
謝府人脈,渠道,錢財樣樣都有,虞善明過繼到謝府,謝府就是他的外家,將來就算虞幼窈嫁出去了,謝府與虞府,那也是牽扯不斷的關係。
將來虞善明走上了仕途,謝府就是看在他是謝柔嘉嗣子的面上,也要出錢出力替虞善明打點鋪路。
虞善明有了謝府襄助,前程肯定是要比虞善思要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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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因着楊淑婉這人,謝府是萬萬不可能,相幫虞善思的,這就等於,等虞幼窈嫁出去了,虞府就斷了謝府這個強有力的後助。
過繼不是小事,也不能是虞府一頭熱,還得要謝府同意。
虞宗正有此提議的因,還是建立在虞幼窈,對虞善明這個幼弟十分喜愛。
只要虞幼窈點頭了,謝府就沒有拒絕的道理。
虞幼窈難免有些膩味,可心裡也明白,謝府這一門姻親有利可圖,不管是虞府,還是遠在通州的族裡,都沒有輕易放棄的道理。
她將來遲早是要嫁人的。
屆時,虞謝兩府之間的姻親關係,也就名存實亡了。
虞宗正身爲大房長子,難免會對此做出考量,祖母也是樂於見成,可礙於對母親的欠疚,也不好擅作主張,就問了她的意思。
世家大戶大多都是如此。
京裡頭有些人家,因嫡妻早逝,爲了維繫與嫡妻孃家的姻親關係,還會娶了嫡妻家中的庶妹。
若沒有合年齡的,還會去嫡妻族裡,挑一個年歲相當的族妹,嫁進門來做繼室。
古有蛾皇女英,後有姐妹共侍一夫。
這種情形,在哪朝哪代都是履見不鮮。
虞幼窈的拒絕,虞老夫人多少有些遺憾,卻也沒多說什麼:“你覺得將明哥兒,過繼到楊氏名下合適?”
虞幼窈淡聲道:“左不過借個身份之便,也不妨礙什麼,明哥兒過繼到她名下,更順理成章一些。”
她對虞善明這個幼弟,確實是十分喜愛,自然也盼着他將來不必頂着庶子之名,也有個好前程。
楊氏出身低了些,人品也不怎麼樣,可到底也是正妻。
虞老夫人皺了眉:“這事我再與你父親商量商量。”
虞幼窈頷首:“世家的交情,是新不如舊,世交也是一代代維繫下來的,祖母和父親,想要維繫與謝府多年的姻親關係,我是知道的,但父親疏遠謝府多年,此事便是我點了頭,謝府那邊也不一定成,我到底只是一個小輩,夾在外家與家族之間,難免裡外不是人,就真壞了兩家的維繫的關係。”
這話一說敞亮了,虞老夫人就嘆了:“也是我考慮不周,倒也忘記了,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也不該摻合這事。”
過繼這事本就是大人的事,窈窈便是管了家,這事也不該摻合進去。
若窈窈真點了頭,那纔是不懂規矩。
謝府本就因謝柔嘉的死,耿耿於懷,這些年和虞府關係疏遠,也只因着虞幼窈這個外孫,維持了一些淡薄的面子情。
窈窈點了這頭,謝府反倒還會誤會,這事是虞府攛唆了虞幼窈一個小姑娘。
往小了說,那叫唯利是圖,利益薰心。
往大了說,也是不顧禮儀廉恥,無恥至極。
爲難了窈窈不說,虞府也丟不起這人,謝府也會對虞府更加不滿。
虞老夫人想透了這些,面色緊了緊:“這事兒,你就別再管了,我會和你父親說清楚,讓他消打了這念頭。”
另外就是,虞幼窈一心只向着虞府,向謝府伸了手,爲虞府討好處,身爲虞府的女兒,道理上也沒得錯,可感情上就有些說不過去。
謝府難保不會因此產生介懷。
虞謝兩家微薄的關係,也將岌岌可危。
話說到這份上,虞幼窈也表了態:“不管如何,我與謝府的關係也是牽扯不斷,身爲長姐,幫扶家中弟妹是理所應當;身爲女兒,幫扶孃家也是天經地義;身爲虞氏女,自然是家族興旺了,我將來的前程才能好。”
這話算是表了態,謝府是她的外家,她得了謝府的好,難道還擔心,她不會幫扶弟妹,幫襯家家裡,幫扶族裡?
要知道,女兒家不光要有厲害的外家,還要有靠得住的家族。
虞老夫人神色複雜:“你父親他……”
老大今兒早上提了這話,她卻沒忘這上頭想去,只當老大是對謝氏心存了愧疚,也就樂於見成了。
這會兒讓窈窈隱晦表了態,她恍然就明白了,老大想將虞善明過繼給謝氏做嗣子,竟是存了,是想借了虞善明,理所當然得謝府的好處。
換作旁人有了這想法,這算計,她也不覺得什麼。
可老大憑什麼這般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