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屋裡氣氛正好,虞清寧眼珠子一轉:“大姐姐,聽聞祖母尋了個打宮裡頭出來的姑姑,教導你規矩?也不知道妹妹們有沒有福氣,沾沾大姐姐的光,跟着一起學?宮裡頭規矩大,多學一些也能落個好教養的名聲,府裡頭也有光。”
虞清寧想着,家裡頭的兄弟姐妹都在場呢,虞幼窈就算不願意,怕也不好拒絕吧!
身爲家裡頭的嫡長女,拉帶着姐妹天經地義。
虞幼窈要是不答應,就是她自私自利,不敦親家中姐妹,叫父親知道了,也免不了她一通責罵。
屋裡靜了靜,周令懷眉峰輕動,輕輕合上了書冊。
虞蓮玉幾個庶女也是眼巴巴地看着虞幼窈,等着虞幼窈的回答,眼中的渴望與期待不加掩飾。
她們這些庶女,如果能得了宮裡頭的姑姑教養,也能謀個好名聲,將來前程也更好一些。
虞霜白瞥了一眼虞清寧,拿了一塊花餅子吃。
大姐姐沒了娘,現下祖母年歲大了,也沒精力太管着大姐姐,尋個厲害的嬤嬤過來,既當娘,又當嬤嬤地教導些,有她們什麼事?
也不知道這些個瞎鬧騰啥?
虞兼葭端起手邊的茶杯,垂着頭,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粉白的脣兒,微微翹着,含着柔弱的笑意。
虞幼窈很驚訝,愣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如你去問問祖母,祖母同意了,我自然是沒意見的。”
這個回答和虞清寧想得不一樣,虞清寧臉色有些難看:“大姐姐這是什麼話兒?許嬤嬤不是你房中的人麼?你這個主子還做不得主?還是大姐姐不願意,所以故意拿祖母作伐子?”
這話說得也沒錯,大家都看向了虞幼窈。
虞幼窈垂下眼睛:“許嬤嬤從前在太后娘娘宮中伺候,是個體面人,還得了太后娘娘的恩典,出宮養老,祖母也是使了不少氣力,才把人請到府上。”
她刻意加重了這個“請”字。
話說三分,該明白的也都明白了,周令懷手裡合了好一會兒的書頁,又輕輕翻開了。
虞清寧不甘心,許嬤嬤越體面,她就越想跟着學規矩:“大姐姐身爲府裡頭的嫡長女,平日裡比我們風光體面,但也要幫着管教、拉帶家中弟、妹的纔是。”
虞幼窈表情淡了幾分,乾脆把話挑明瞭:“這府裡頭,柳嬤嬤規矩不比許嬤嬤小,你們怎的不找柳嬤嬤學規矩?”
“那怎麼能一樣?”虞清寧不服氣,撥高了音量。
柳嬤嬤是老夫人跟前最得力的人,和祖母情分不同一般,就是父親、母親也得敬着些,又豈是她能使喚的。
“怎麼不一樣了?”虞幼窈淡淡反問了一句。
“許嬤嬤她……”虞清寧突然想到了什麼,表情一窒。
好好的慶祝,鬧了個不歡而散。
虞清寧回到家裡,又大發了一頓脾氣。
何姨娘得了消息趕過去,問了虞清寧跟前的丫鬟,這才知道了小宴上的事兒,哪還不明白,虞清寧這是讓人當了槍使,頓時好一通氣惱。
“你說你傻不傻,許嬤嬤打宮裡頭出來的,就是老夫人也要敬着,柳嬤嬤也不如她體面,哪容你造次,人許嬤嬤是得了恩典,風光出宮的,是有功之僕,京裡頭誰家敢欺辱了去?你是吃了熊心,還是豹子膽兒。”
虞清寧瞪大了眼睛:“我、我……”就是覺得,這打宮裡頭出來的,還不得來虞府裡做奴婢,沒什了不起的,平時敬着幾分,也算是給了她幾分體面。
何姨娘一臉恨鐵不成鋼,恨聲道:“我什麼我,主院裡頭,眼紅虞幼窈得了這麼一個體面又得力的嬤嬤,故意攛唆着你攪和。”
虞清寧一臉茫然,這事兒和主院有什麼關係?
瞅着她一臉蠢相,何姨娘手指狠戳了她額頭幾下:“我怎麼生了你這麼一個豬腦子,許嬤嬤進府,是專門照顧大姐兒的,如果大姐兒答應讓你們跟着學規矩,許嬤嬤還能高興?主僕倆離了心,許嬤嬤還能在府裡頭呆下去?主院成功將許嬤嬤弄走了,達成了目的,你跟虞幼窈交惡,在老夫人跟前能討得什麼好?”
真是好一齣一石二鳥之計!
也怪她,因爲楊氏在老夫人跟前吃了掛落,管家的權利也收了一半,一時間得意忘了形,就忽略了女兒。
哪曉得竟然主院的人鑽了空子。
何姨娘越想越覺得心驚:“你可得想一想,你將來的婚事可都要經過老夫人的,老夫人不喜你,你這輩子還能有什麼指望,我這個當孃的,往後還有什麼倚靠?”
虞清寧聽完這話,轉頭撲進了何姨娘的懷裡,委屈地哭了起來:“姨娘,我、我沒想這麼多,我就是……”
就是嫉妒虞幼窈。
何姨娘好生安慰了虞清寧一通,總算敲開了她的腦殼兒,當下就命人將剛提了二等丫鬟的桂子綁來,好生審問了一通。
桂子是個嘴硬的,沒叫人審出話來。
何姨娘氣青了臉,讓跟前的丫鬟掌嘴,左一下,右一下,生生把臉都打腫了,索性帶着桂子上了主院裡頭,哭哭啼啼地向楊氏告狀。
說虞清寧年歲小,心性未定,桂子心思不正,攛唆主子,只差沒明着說,桂子是主院安插在清秋院的眼線子。
瞪着何姨娘哭得梨花帶雨的騷媚樣,楊淑婉氣得心窩子疼,當下就使人拿了桂子的賣身契,叫人領出了府。
這事很快就傳到了虞幼窈屋裡頭。
春曉皺着眉:“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在胡鬧騰什麼?”
虞幼窈坐在鏡前,瞧着鏡中稚嫩的容顏,脣兒輕輕翹了翹:“你又怎的知道,她們只是在胡鬧騰?”
春曉怔愣當場。
虞幼窈輕撫了一下眉心,只有她能看到了血玉蓮花浮現:“何姨娘是故意鬧騰讓人瞧的,好讓府裡頭都曉得,今兒虞清寧是受了桂子的挑唆,纔在小遷之喜上惹了我不快,何姨娘處置了桂子,教訓了虞清寧,我當然不好再跟虞清寧計較,這件事就到此爲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