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兒……”他說,“……那我能反問你麼?”
我嚥了咽口水:“問,什麼?”
“翼兒是喜歡我的麼。若不是,我這樣日日抱你,你會很討厭的吧。”他在黑暗之中的眼,帶着濃烈的紅色。
長久的沉默,我們應該都發覺了,彼此在這裡的這些夜晚之中,從未認真去想過這個問題。我們若彼此之間不存在分毫的感情,那麼,也只是肉體上的歡愉罷了,那對於我來說,是多麼可悲的事情。
沒有比發覺,哥哥對我其實沒有感情,更加殘酷的事情了。我當時如此想着。
卻聽見他的聲音:“原來從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自作多情麼?”
悉悉索索的聲響,彷彿他要抽離這個杯子。我一慌,只顧着一把捉住他的臂膀,然後說道:“哥,自作多情的是我好吧!”
他的手臂微微一顫。
轉眼的瞬間,外面淡色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臉上,恍如白玉發出柔和的光芒。他的表情有些驚訝,口中喃喃說道:“你……你剛纔說的意思……”
難得魔界大皇子,也有表情呆愣的時刻。
但比他更加呆的是我。
我從被子中跳了出來,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壓到他的脣上。
我們這些夜晚不知道吻過多少次了,但是惟獨這一次,比任何時候都要生澀。我們貼着彼此的脣,彷彿不知道如何繼續下一步一般。
他的手忽然扶住我的腰,然後舌頭撬開我的嘴。
深吻。
他手從腰滑到臀,我吊住他脖子的手緊了一緊。他輕輕揉着,吻得急促而激烈。
然後,他放開我的嘴,兩眼死死盯着我。我說:“哥,我在做夢吧。”
“……沒有。”
“……哥……”我嚥了咽口水,“我如果說,一直喜歡着哥哥,對於前些日子的那些事情……我也……我也不介意,哥會怎麼看我……”
他的手輕輕撫摸着我的頭髮:“你只要知道,我現在也好喜歡你,就夠了。”
我就是在做夢!
那些夢中的話,一遍一遍在剎瓔的口中說出,幸福來得快而突然,我甚至沒有做好任何的準備。
腦子泛暈,他說什麼都答應着。
直到我感覺到一個溼潤的東西在舔着我的……
“啊!”
我大叫一聲,連忙捂住嘴。看見自己以羞人的姿態仰躺在牀上,剎瓔的頭在我的下方。他微微顫動的頭,我全身都顫抖起來,嘴裡不知道在發出什麼聲音。努力拼湊了字句,才說道:“你……哥你在……哥你做什麼!”
他不管我,繼續幹他的事情,我開始蹬腳。酥麻。難受。欣喜,我要得是這些麼?前一秒鐘確認彼此的心情,那還未在我心中消散的幸福,此刻卻變成了不同的kuai感。
他忽然壓到我身上,手撐在我的腦袋旁邊。□□的鬱悶難以忍受,他俯下身來,在我的耳邊輕聲說:“這樣是潤滑……”
我還未理解什麼意思,就忽然一陣疼痛。
猝不及防的硬物。剎瓔的。
“唔!!!”我沒叫出聲來,他就吻上我的脣。貼着,輕輕的聲音:“這就是翼兒期望的更加深的一步。”
我只知道疼,疼得我最後哭了出來。
我小時後被娘打也沒哭過。
他還沒等我說話,繼續說:“我從未曾想過竟然會有這樣的一天,我以爲,我能碰到你,能吻你,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翼兒,你說喜歡我,我好高興。”
“我真的好高興。”
“哥……啊……哥……”我想告訴剎瓔,我也好高興,儘管理智早就已經消失殆盡。疼痛,卻能讓我心中安心。因爲任我再不懂事,我也知道,我們真正是彼此的了。
如何結束的,我已經記不大清楚了。
清晨我醒得很晚。起來的時候,剎瓔在我身邊。他一動不動注視着我,見我醒了,俯身下來親吻我。
“哥……”
“疼麼?”他沒來由問了一句。
當我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的時候,我一下子羞紅了臉,把被子往頭上一拉,卻被他搶先拽住,“翼兒,告訴我……”
“哥你好煩……”
當然疼!!現在都覺得疼!
但是我纔不會說,我在醒來之後,比任何人都期待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這樣哭着暈過去的。
“對不起……”他俯身下來,抱住我的肩膀。我輕輕靠着他的懷裡,覺得侷促但又不安心地問他:“哥,你昨天說的都是真的,對吧。”
“嗯。”他說。
“那爲何,會喜歡我啊。”我擡頭看他。
他看向窗外:“第一次在洞穴中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不一樣。”
“……我也是,那時候。”我蹭了蹭他的胸口,“哥,那時候是你帶我出去的哦。”
我永遠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剎瓔拿出裝滿血香的小琉璃瓶。帶着我走出那蜿蜒的洞穴。
……
之後的日子過得不錯。
斐儒白去了城中簫府做廚子,我們爲他高興了一陣子,他說,等攢夠了錢就去造大點的房子,讓養父母都搬進來住。
時隔數日,斐儒白回到家中的時候,我們幾個正好從河塘回來。吊了一筐的魚。斐儒白進了家門,看看我們說:“瞧瞧誰來了?”
我們忙碌地在收拾着漁具,把魚給弄好的時候,從門後鑽進來個小傢伙。個頭瘦小,卻靈活的跟個猴子一樣。他鑽到門裡,然後睜着他的眼睛瞧着我們。
枯繭放了手中的魚,說道:“這不是那日的孩子麼。”
“哥哥!”他忽然手指着我,向我撲過來。
我滿身的魚腥味,剎瓔剛纔靠近我一點點我就趕緊避開。被這孩子一抱,嚇得我連連後退。他站在原地,看着我問:“哥哥?”
那叫哥哥的樣子跟我叫剎瓔的樣子一個樣。我不由一陣憐愛,說道:“我身上都是魚腥味,洗乾淨了再來抱你。”
他高高興興點點頭,露出白白的牙。
我趕緊去院裡洗手,反反覆覆來洗,枯繭捧着裝着魚的筐子出來,看着我說:“那孩子真喜歡你,看見你就撲。”
我得意地笑笑:“那是。”
進屋之後,那孩子在屋子裡安安靜靜坐着。兩腿還觸不到地板上,在空中晃盪着。剎瓔坐在他旁邊擦手,雪茹拿着盤子裡的糯米糕給他吃。他望着雪茹,再望望剎瓔,然後拿起來。
我進去之後,他剛放在嘴邊的糕又拿了下來,跑到我旁邊舉着手對我說:“哥哥,你吃。”
我蹲下去摸摸他的頭,把他抱起來。剛抱起來就看見剎瓔在看我,眼神溫柔。而且我知道他是在看我,不是在看我懷中的小杆子。
沒來由一陣臉紅,趕忙低下頭,一屁股坐到他旁邊的椅子上。
懷中的孩子擡頭看我:“哥哥!吃這個。”
“嗯。”我咬了一口。
“好吃麼?”
“嗯……!”我摸摸他,“上次都忘記叫問你名字了。”
“我叫簫敘!”他環住我的脖子,轉頭看旁邊的剎瓔,“這個哥哥好美啊。”
小色狼!敢看我哥!我把他脖子一扭:“他我是哥哥。”
剎瓔在旁邊笑出聲來,我看了他一眼。斐儒白在旁邊說:“小敘是簫家的公子。上次是因爲不好好唸書,被夫人責罵了。我去做廚子的時候,他一直就問我能不能見你,今日我下午閒着了,就徵得夫人的同意給帶來了。”
“真可愛。”雪茹在一旁刮刮他的鼻子,“就是太瘦。”她轉頭對斐儒白說,“你啊,應該給他多補補,他也是你的小主子。”
斐儒白充滿寵溺地一笑:“那是自然的。”
這兩人……
我還沒多想,斐儒白便道:“晚上我還得去,小敘,我們走了,和哥哥們再見。”
小敘吊着我脖子的手緊了緊:“哥哥我們還能再見麼?”
“當然能。”我在他臉上親了親,“去吧,別讓孃親等急了。”
斐儒白說要晚些回來,囑咐了雪茹做飯的事情之後便帶着小杆子走了。
枯繭從屋外回來,帶着頗有鬱悶的口吻道:“在宮中的時候主子還說得好,帶我去人界玩一遭,誰知道是讓我在這裡曬魚。”他用力甩甩在水中洗過的手,我在一旁笑起來,雪茹也跟着笑笑:“我那時候當枯繭大人是個儒雅的男人呢,原來私下也是那麼可愛的。”
我搖搖手:“非也,這是他真面目,簡直就是雙重人格。”
雪茹說:“沒什麼不好啊。主子你別這麼說。”
枯繭狠狠瞪了我一眼,剎瓔說:“枯繭,委屈你了啊。”
“我就發發牢騷,其實也挺好玩。”他說。
其實我也是這般想的,來人界,終究無法再過飯來張口的生活,很多事情就要習慣自己來。雪茹說:“我去弄晚飯了。”
“那我去洗個澡。”枯繭揮揮手。
屋內就我和剎瓔兩個人。我正想着要不要去幫幫雪茹,剎瓔就一把抓起我的手,把我拖過來。我一愣,他把我按到他的腿上。
“!幹什麼!”我低叫一聲。
他在我耳邊輕輕笑起來:“剛纔那孩子怎麼叫你哥的,我也要你這樣做。”
我愣住,呆呆叫了一聲:“哥……就這麼叫。”
他搖搖頭。
把我的手搭到他的脖子上,我腦中轟鳴一聲,臉一下就燙起來。
“來,再叫……”
“……喂,會被看見的。”
“翼兒……”他湊到我耳邊,“我喜歡聽你叫。”
環住他的脖子,把下巴貼在他的肩膀之上。他身上好聞的氣味,他烏黑的頭髮。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背後窗外的天空。
若一直如此便好,若一直如此生活下去。沒有紛爭,沒有煩惱。沒有兄弟紛爭,亦不會擔心外族的侵略。人界這地方真好,可以看見天空的顏色,蔚藍色,連心也澄淨的顏色。
如此便好。
“哥。”我環住他的脖子,輕輕咬他的後頸。
一年這樣的日子啊,不要結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