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刀水灣是弒神金剛海盜團在裡厄戈米灌木荒原的唯一前哨站,負責扼制東西方的水陸往來咽喉。
東邊巍峨蔓延的希奧拉山脈阻擋了大陸商路的行進,使得遠東地區的湖藍寄居蟹草原,得以保存爲土著部落的自留地,讓祖祖輩輩在這顆星球繁衍生息的土著,免於直面星球上頻仍的戰亂。
同樣因爲山脈和海洋自成一的灌木荒原,因此多了一處商旅必經的咽喉要道。
在軍刀水灣建立以來,這片由混凝土澆築成的海岸基地,就充斥着椰風岸浪的慵懶,和刀劍相向的血腥。
朗姆酒、雪茄煙、混亂的街道、成癮的藥品,是這處基地不變的調調,就像一個混跡於集市間沒臉沒皮的無賴,每天都能肆意揮灑着毫無意義的人生。
沿着海岸建立的半月形建築羣,可能就是這塊土地得名“軍刀水灣”的由來。在海岸邊的岬角上,豎立着一座巨大的燈塔,不分日夜地放射着光芒,作爲往來航船乃至飛船的座標。
最諷刺的情況就在於,這片由貪婪海盜建立的基地,竟然因爲長久以來穩定的存在,逐漸變成了來往商人的落腳點和購銷市場。
對於文明,荒原上的人是有特殊見解的。
許多人都記得,在範圍囊括了裡厄戈米灌木荒原、希奧拉山脈、諾伽山脈的米阿姆沙漠的腹地,曾經有一座極度發達的城市,擁有着完備的前核科技和只差臨門一腳的航天技術。這座璀璨的城市在一位偉大的城主統領下,幾乎達成了星球從未有過的輝煌。
可惜輝煌過後就是無盡的分裂和動盪,直到城市的遺民被拋棄在無助的荒漠裡,開始淪爲商販、牧民、農奴和強盜,木然地繼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興盛統一隻是暫時,混亂和對立纔是永恆的——這就是這座星球人們達成的共識。
絕大多數的大勢力都不約而同地將人口轉移分散、領土多處開花,主動將可能出現的大城市,分散爲無數個小城邦,以便吸取前車之鑑,防止勢力內耗內卷,陷入自相攻擊的狀態。
對於混亂的喜好,是深刻在海盜骨髓裡的因子。
這些從天而降的太空海盜們,只是星際海盜團的下級成員,被流放到這片土地磨練純熟的戰技、培養狡猾的性格,養蠱般篩選出最惡劣的暴徒。
他們無數次咬牙切齒地咒罵裝填手之領。因爲這塊領地瓜分了他們的勢力,許多原本老實本分、予取予求的商隊,開始計算起兩邊保護費的高低,狡猾地逃避“保護稅”。
而同樣好戰的領地騎兵,也在很長時間內成爲了海盜們的噩夢。這些同樣無恥的對手,會集結成羣,山呼海嘯般從平原衝擊而來,用獵槍和彎刀追殺落單的海盜。
但好消息來得格外突然。
海盜們中消息靈通的傢伙,已經在往來商人的討好或者求饒話語中,知道了有一個難以想象的人物,一個人就將裝填手之領打成了篩子,還掠走了大量的人力資源,在南邊建立起了一座大型的市場,還爲他們創造了無比合適的進攻機會。
海盜首領——也就是他們之中最狡猾的一個,第一時間就派出了精銳突襲試探,結果遠遠超乎了他們的意料。
裝填手之領不僅兵力虛弱無比,只能依靠二三十人的騎兵波浪式衝鋒,甚至於他們打到了城牆之下,原本地獄噩夢般的堡壘火炮也啞然無聲,失去了發威的力氣。
海盜們不是戰士,他們既沒有榮譽感,也沒有紀律性,如果沒有利益傾斜,那麼誰都不會當那個排頭兵。
因此摸清虛實之後,海盜首領就在領地頑強反擊的那一刻,下令全體撤退,將戰線拉回寬闊的荒野。海盜要用長久以來的戰場作爲絞肉機,將老對手的每一寸血肉都消磨在無盡的襲擊裡。
但在這天清晨起,奇怪的事情就不斷髮生。
先是出城的海盜打手和拾荒者,一直回報說自己在城外遭遇敵人襲擊,火力十分兇猛,導致外出的人傷亡慘重,哀聲遍野。
海盜們判斷是裝填手之領的私掠者出現在了這裡,想趁着曉色給他們一個下馬威。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因此並沒有人太當一回事。
隨後海盜刀手和海盜槍手,就集結完畢出城,準備和這羣跑得賊快的泥巴佬們大作一場。他們卻從城西出發,城南迂迴着又進了城,表示什麼都沒看到,只發現了一羣被打得氣息奄奄的海盜。
因此這場事故誰都沒有在意。
在安置好了受傷的倒黴鬼後,他們再一次出城,前往荒原尋找落單的商隊收取保護費,或者找一個刺頭只留個一針一線。
直到中午,海盜流浪者和海盜拾荒者在確認安全後,也紛紛出城,絡繹不絕地離開了軍刀水灣的窩棚,過起了野地裡刨食的一天。
這些人都是海盜裡不成氣候的傢伙,不管是體格還是智商都無法支撐他們活的體面,因此就形成了海盜團裡最下級的存在。
但很快,城外的襲擊報警又發了回來。
有一夥不明身份的武裝分子,在城外樹林內狙擊了拾荒者和流浪者的隊伍。通過活着逃回的人描述,這些人都有着極高的箭術和鬼魅般的速度,在樹林裡遊刃有餘地殺傷他們,卻故意不下死手,似乎只是想要驅趕這些人離開這裡。
這一件事終於引起了海盜們的警惕。陰謀的氣息躍然於紙上,任誰都無法忍受被動陷入羅網的痛苦,於是重甲海盜和海盜狙擊手再次出城,試圖聯繫清晨離開的海盜部隊,進行一場兩面協同反圍剿的行動。
這些人出去了一個小時,在下午三點左右,一支驚慌不安的商隊闖進了城裡,慷慨地繳納了三倍的保護費,並留下全部的貨物,只求軍刀水灣能饒過他們的性命。
這支商隊是西北部希斯伊斯坦的成員,長期往來於荒原和希斯伊斯坦灣,爲城鎮運輸重要的礦石和……海盜掠奪來的人口,也是海盜們的“老朋友”了。
“外面太可怕了……滿地都是死屍和殘肢,他們的手腳折斷,被反綁在路邊的樹木上,舌頭也被挖了,毫無反抗能力地發出嗚嗚的聲音……”
海盜們聽到外面的消息,都有些得意地壞笑着,再次確認了強硬而殘忍的手段纔是立足的關鍵。
商隊首領驚慌地看着他們,似乎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他打聽了領地一天發生的事,聲淚俱下地說道。
“放過我吧……我們願意交錢,請不要這樣對我們……我們的隊員甚至被嚇得昏厥了過去,請允許我們在這裡照顧他片刻……”
海盜們慷慨地答應了擔架上的人入住的請求,但是拿走了商隊首領身上的值錢東西。
一直到現在,他們的表情都十分滿意。
直到城外的襲擊聲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