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一覺睡的真是舒坦!”還在周漪懷中的陳燃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直是把毫無心理準備的周漪嚇得驚叫出了聲。
“啊!啊!你,你原來沒死?”從大悲到大喜,極端的情緒讓周漪心中如同翻了調料瓶,五味陳雜。
“這話像極了套路電影中的程式化臺詞,主角哪個不是死來死去死不了?這都沒有懸念的!”陳燃虛弱的咳嗽着說。
“似乎吹牛纔是你最大的本事!”一旁的李珂臉雖然緊繃着,不過眼裡還是多了一絲欣慰。
“兩位,說實話,請儘快完成任務吧!否則,我就真的要掛掉了!雷恩衍化體的、Super T的、愛麗絲的,我都成了毒藥罐子了,說不準下一刻就成爲了人肉炸彈,然後砰的那麼一聲……”
雖然陳燃說話還是沒個正經,但李珂和周漪確實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兩人草草控制了下自己的傷勢,就要去完成幾種病毒的製造。
“將Super T的細胞組織和那個怪物的細胞組織都切一塊下來帶上,蜂巢裡有專門的檢驗室,離病毒研發室並不遠,我就不信以雷恩衍化體這麼強悍的怪物和相關實戰數據以及Super T的實戰數據,換不到一些獎勵。”
“你呢?要不李珂留下來照顧你?”周漪看着傷勢嚴重的陳燃。
“不用,你們兩個人都去!注意安全。我已經給火焰女皇下達了指令,它會在你們完成任務後將必要的數據送至保護傘公司總部,樣本放到指定位置即可。至於我,就在這裡,有激光防護網,我的安全沒問題,如果體內病毒發作,只能是天意!”
周漪和李珂走了,很匆忙,時間就是陳燃的生命,她們心中清楚,其他已不用多說。
倚着火焰女皇的主機,面對着狼籍的激光守衛通道,手中握着留下的一支抗病毒血清。陳燃默默地等待着逃出生天,或死亡的降臨。
身上的傷勢早在跟周漪和李珂說話時就已經惡化,能怎麼樣呢?訴說痛苦就能得救嗎?讓周漪和李珂過分的焦慮只會產生相反的效果,忙中出錯。
不是痛,也不是癢,而是一種潰爛的感覺,一種每一個細胞都在溶解的感覺。身上的力氣彷彿都被抽離榨乾,陳燃覺得連哼哼幾聲都變成了一種奢侈。
頭脹欲裂,猶如脈搏,一下一下膨脹震動,心跳反到似乎停了,沒一點感覺,沒一點反應。嘴裡在吐着一些東西,或者說,自動的淌出一些東西,食物?血水?內臟?他的意識已經模糊,已經感覺不出到底是什麼,也不必在乎那是什麼東西。
“果然,像之前跟林南說的那樣,其實,生死之間,腦子裡就是一片混亂,如同喝多了酒,感覺什麼都無所謂了。真衰!算計了半天,把自己算死了!嘿嘿!最後苟延殘喘一下吧!”腦袋裡胡思亂想着,陳燃用盡所有力氣,給自己注射了最後一支抗病毒血清。但事實是,他現在的病毒感染程度已不是一支普通的抗病毒血清所能控制的住的,情況沒有任何好轉,最起碼陳燃沒有察覺到。
視野逐漸模糊,耳裡也不再有任何聲響,這一刻,時光彷彿已經停滯,陳燃呆呆地望着通亮的前方,腦海中,往事如一幅幅或褪色或豔麗,或清晰或模糊的照片,緩慢的劃過,最後定格在魔女那死前的微笑上。
“這,就是我的一生!呵!如果你能戰勝Super T和愛麗絲的病毒,這破爛不堪的軀體交給你使用又如何?”陳燃嘴角微微扯出一個向上的弧度,緩緩閉上了眼睛……
彷彿只是一秒,又彷彿過去了一萬年,陳燃再次有了意識,只覺得自己已經沉沉睡了很久。
“你好,人類!”陳燃的眼前出現了一團光,四周則都是漆黑的空間,他知道,這可能只是意識的空間,他所聽到的聲音,正如同他所看到的,都只是精神上的一種感應。
“我活下來了?”對於這種傳說中的交流方式,陳燃並沒有感到過多的驚訝,本就冷靜到有些神經麻木的他,在深刻體會了死亡之後,已經很有那麼點泰山崩於眼前,而心中波瀾不驚的苗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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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能如此肯定!”那團光的聲音帶着特有的磁音、特有的嘶啞、特有的滄桑和特有的洞穿力。陳燃卻在暗自嘲諷,“故弄玄虛,這種扮相、聲音,也就能濛濛石器時代的古人,裝什麼大尾巴狼!”
那光似乎是爲了讓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景物一變,陳燃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型容器,容器裡裝滿了半透明的藍色液體,而液體中,有一具渾身潰爛膨脹到不成人形的軀體,看那臉部輪廓,依稀是自己。
陳燃並不買賬,“我的軀體你無法治癒?”
“可以!”考慮了幾秒,那光給出了這個答案。
“我的獎勵點數不夠恢復?”陳燃再次質問。
“不夠,但你的同伴願意贊助你,所以這個不必擔心。”
“那你跟我扯什麼淡?”
5秒沉默後,“你似乎滿腔憤怒?”
“你是這裡的最高掌控者,主宰?”
“是!”
“嗯!挺好,說明我發火沒傷及無辜,請允許我代表所有被你整到這裡來的人,問候你家的女性親屬!”
“你在侮辱神!”
“是嗎?我覺得是在報恩!”
“談談你的實際問題吧!至於你的出言不遜,我會從下次冒險中彌補一些……”
“還以爲你油鹽不浸呢!原來這麼幾句話就發火了,但願古今中外所有積累起來的憤怒能把你氣個好歹的。好了,既然要談,那就談我的身體吧!你想說什麼?”
“你想要什麼?”
“你能開出幾種選擇?”
“由於受各種極端病毒深度感染,要從你的身體中全部抽離這些病毒,需要的條件,即使有同伴幫你,也支付不起。所以,你的選擇只有平衡。想要從新定位自己的強化走向已不可能,你的身體已經被T病毒變異體完全侵蝕。”
“我已經聽出來了,我之所以能活,並不是因爲自己夠幸運,成爲了融合幾種變異T病毒、中了千萬分之一大獎的命運寵兒,而是任務完成時我還沒死,被你強行控制住身體崩潰的。”
“是這樣。”
“因爲積分不夠讓我洗回最初的狀態,所以我必須選擇深度T病毒感染者這條路,而現在討論的,是在我體內的幾種T變異體哪個的特性占主導地位,也就是我更偏向於Super T還是愛麗絲或是其他?”
“嗯!”
“那麼,我就是多種T變異體的攜帶者,是一種新的試驗載體,它們能相安無事是因爲你用特殊的力量將其壓制,而事實是它們本身並不穩定,某種特殊的因素很可能導致這些變異體的連鎖激化,我將再次面臨身體的崩潰或者更糟的情形?”
“不排除這種可能!”
“有沒有解決這一問題的方案?”
“有,但你的積分不夠,這次壓制一旦定型,想要再次解決你體內T變異體相互排斥的問題需要的積分對你來說是個天文數字。”
“就是說,我雖然活了,但其實很倒黴,大家犧牲了積分換來的也不過是我一條隨時可能崩潰玩兒完的命?”
“活着總有希望!”
“啊!是的,因爲你還沒看夠我們的表演,還想繼續欣賞更艱難的掙扎。”陳燃沒好氣的揶揄。
“你可以以此作爲自我憐憫的理由!”主宰開始用言詞反擊。
“好了,說說你能給我提供的選擇吧!我不想在不平等立場下跟你討論誰對誰錯。”陳燃忽然改變了話題。
“主力次敏輔精神,主敏次力輔精神,主精神次耐輔敏……”
“主精神次耐輔敏!有什麼副作用?”陳燃打斷主宰的話,反問。
“使用力量越多,越需要大量進食來補充。精神力極度膨脹而導致的隨機性頭痛,持續半年,或找到解決的方法爲止。”
“一個經常抱着腦袋呻吟的飯桶?”
“可以想像,你的空間袋裡最起碼有三分之一的地方裝着高能食物,止痛藥可以免了,不會對你有任何幫助。”
“就是它了!”
“不需要我將所有選擇一一告知?”
“我選還是你安排?”
“你選!”
“那你扯什麼淡?”
“你的魯莽似乎於你在冒險中的表現並不吻合。我……”
“就知道你個老玻璃在偷看,你知道個屁!”陳燃繼續粗暴打斷。
“你會爲自己的口不擇言付出代價!”
“裝的跟個人似的,有本事你就違反規矩讓我立刻死,你行嗎?”
沉默……
於是陳燃甦醒了,並且,通過跟主宰的溝通,他猜測出了很多信息。
在特殊的生命槽裡泡了N久,期間方媛他們都來探望過,劉斌是跑的最勤的一個。直到有一次他豎起三個指頭,然後嘴型十分誇張的說出了‘三天’,陳燃才知道,自己已經被悶在這個聽不到任何聲音的容器裡三天了。也就是在這一天,他終於完成了調整和治癒,在一個侍者MM的指引下,出現在衆人面前。
這是一間位於奢華走廊末端門後的一個水吧,不是很大,不過從選材到設計皆是上上之選,更重要的是,氛圍營造的很好,整個水吧色調柔和,佈置的大量植物不但稀有,且都是真景,幾處光源也安排的巧妙,還可以聽到一些若隱若現的自然之聲,比如水流,風拂……
“嗨!”乍一見圍坐說笑的衆人,穿着一身病號服的陳燃顯得有點侷促,略顯尷尬的向衆人招了招手。
“看,我們的孤膽英雄終於肯露面了,還有點害羞!”很難想像,劫後餘生的李傑竟然相當愛表現,並且健談,這與他當初給陳燃的第一印象反差極大。
“燃哥,你的表現實在太棒了,連髒話都說的那麼酷,我最喜歡你突然從門後出現,射爆那怪物腦袋時的話:‘我他媽不愛你!’……”劉斌手舞足蹈,口沫橫飛,彷彿說的是自己的親身經歷一般。
“等等,等等……你們怎麼知道的?”陳燃打斷了劉斌的話。
啪!的打個響指,一個清純靚麗的MM從服務檯那邊走了過來,躬身問劉斌:“先生您有什麼需要?”
“我大哥的戰鬥實況回放!蜂巢最後那段兒”劉斌指了指陳燃,然後很屌的對那MM說。
“好的!”服務的MM退下,轉圈的軟椅前,一道熒屏從頂上伸出,畫面開演,正是陳燃在蜂巢裡驚心動魄的一番遭遇,畫面之清晰,角度之恰到好處,便如頂級導演的動作大片DVD版一樣,且還是影院效果的環繞立體聲。
劉斌一把拉陳燃坐到自己身邊,親暱的說:“燃哥,我太崇拜你了!雖然戰鬥慘烈程度以林大哥跟Super T黑暗中的一戰爲最,但論到智慧運用和應變的含金量,你絕對是NO?1。”
“但願主宰不會拿這些真人Show到處亂派!”親身經歷了那場噩夢的陳燃並沒有爲自己的出彩表演沾沾自喜,相反,那些想一想都後怕的經歷他希望自己能夠遺忘。而林南的身亡,也是他不願提及的痛。
“是不是身體還有些不適?”方媛看出了陳燃的不開心,關心的問。
“沒有,只是還有點醒不過味兒來,那些看起來充滿智慧的選擇,其實都只是生死一發時不甘的掙扎,實在沒什麼好自傲的。”靠着軟呼舒適的椅背,感受着眼前這一切的真實,陳燃感覺心很疲憊。
“冒險結束後,治癒你的時間最長,三天時間,據周漪說,這在冒險者的歷史上也不多見。你現在整個人都最少瘦了兩圈,連下頜都尖了,不過現在臉部輪廓棱角分明,到是更帥氣了。皮膚也白了不少,最關鍵的是,一頭花白頭髮……”挨方媛坐的張敏柔聲地說。
“白髮?”陳燃不自覺地摸了摸頭髮,根根粗韌,自己以前的頭髮是細而軟的……拔下一根,灰白色的,“連頭髮都改變了,我越來越不是自己了!”
“氣息,感覺,沒有變,你還是你!”張敏堅定的回答充斥着鼓勵的味道。
“謝謝!”陳燃感激地看着張敏。
張敏的變化也很大,以前孕婦特有的那種豐腴不見了,消瘦苗條的她赫然很有幾分婉約的姿色,更重要的是,那懷胎五月的肚子消失了。見陳燃目光的停留,善解人意的張敏神色微黯的嘆了口氣:“他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以前是我一直下不了決心。這一次的變故,讓我想通了很多……”
“張敏,你的選擇是對的,堅強一些,不要想太多!”陳燃對面坐着的李傑安慰地說。
“謝謝!”張敏對李傑的殷勤似乎不太感冒,禮貌性的回答裡有種拒絕親近的味道。
“好了、好了,別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我們能夠倖存下來,這是值得慶賀的事,況且有燃哥在,我相信,咱們繼續生還將大有希望!燃哥,你肚子餓不餓,這裡的飲食好的沒話說,要不要來點?”
聽劉斌這麼說,陳燃還真是覺得前心貼後背的餓。“以後,我可能都要變成飯桶了!”
“你就是飯缸也不怕,這裡有的是山珍海味!”劉斌笑嘻嘻地說着轉頭又打了個響指,“準備飯菜,最好的,就端這兒來!”
“怎麼纔來幾天,就跟二世祖般的腐敗了?”陳燃半開玩笑地說。
“燃哥,什麼人受什麼罪,咱們出生入死,享受下也是理所應當,她們就是爲咱們提供服務的,不使喚白不使喚,沒了咱們,她們屁意義都沒有!”劉斌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
陳燃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有人自律,有人張狂,性格問題,很多事情,沒必要讓別人苟同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