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中午,常夢迪接到一則短信,對方自稱是“華國好巾幗”導演組,說常夢迪獲得了該節目的二等獎,獎品包括一百萬元現金、和虛空電腦,需要常夢迪上網覈對確認。在短信背後,還附加了網址和登錄密碼。
資金緊張的常夢迪來來不及顧慮,不假思索的登錄了網站後看到,上面的設計都很正規,往期節目視頻、八位“導師”的介紹等都有,最讓她信服的,網頁上居然還有公證機關公證。常夢迪沒有多想,馬上就按照網站上的聯繫方式,給對方打電話。
自稱是工作人員的男子接聽了電話,他說按照流程,常夢迪必須先交一筆快遞費和會員費等,總計是五千五百多元,常夢迪沒有多想就將錢轉了過去。
“後來他們來電說,還要交十萬元的個人所得稅。”常夢迪說,當時她覺得有點奇怪,提出稅金等收到獎金後自己再去繳,但對方說“不行,稅務機關要求先交稅再頒獎”,她只好又轉了十萬元出去。
後面男子又再次來電,藉口說常夢迪的銀行卡賬戶被凍結,無法轉賬,需要激活。對方問常夢迪銀行卡內餘額有多少,常夢迪老實回答說只有五十萬元,“激活肯定是要用對等的數額,你就先轉五十萬元過來吧。”對方說。常夢迪提出“我自己去銀行解凍”,對方又說:“不可以,一定要異地解凍才行。”
見常夢迪有點猶豫,對方說解凍需要五十萬元,不過解凍後這錢會還給他,“他們一再承諾絕不騙人,而且整個通話都有公證機關在監聽,我想應該不會有錯,就轉了五十萬元過去。”
錢轉過去不久,對方又來電了,說已經往張先生的賬戶上轉了一百萬元,但又被打了回來,估計是解凍的金額不夠,要張先生在賬戶裡湊齊一百萬元再解凍。
“我那時候已經感覺有點不對勁,但想想前面已經匯了那麼多錢過去,有點不甘心,就試一試。”常夢迪找朋友借來錢又轉了過去。
一個小時後,對方來電,說已經可以辦理轉賬業務,但還需要交納一筆八萬多元的公證費用,常夢迪沒有多想就同意了,八萬元又轉到騙子的賬戶。
晚上,許乾銘總是很晚才能睡着,他的心裡總想着外面那條走廊。
漫漫長夜,那些照片靜靜地懸掛在各自的門上,不曾發生過任何情況。
這天夜裡,許乾銘卻感到有點不對頭——他覺得走廊裡似乎有動靜。難道哪個老師在辦公室裡加班?
窗外是一片朦朧的蒼白,有風,風不大,一下下推着窗戶。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乾銘睡着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走廊裡隱約傳來嘈雜的人聲。開始很杳渺,越來越清晰,還有水桶和鐵鍬之類工具的碰撞聲,甚至急切的呼喊聲。
他徹底醒過來,豎起耳朵,聽到有人在很遠的地方慘烈地呼喊起來:“失火啦——”
他一下就跳到了地上,猛地拉開門板!走廊裡卻是一片漆黑,一片死寂。
他關上門,傻了。剛纔的聲音從哪裡來的呢?
過了一會兒,走廊裡又隱隱傳來奔跑聲、呼救聲、潑水聲,還有烈火“噼噼啪啪”的燃燒聲……
許乾銘再一次惱怒地打開門,朝外看去,走廊裡又沒有聲音了!
他划着了一根火柴,朝前慢慢走,他想搞清楚是不是哪個房子裡有人在聽收音機。
藉着微弱的光亮,他看到那些照片上的人都靜靜朝前注視着。白天,這些老師和他一起工作時,說說笑笑很正常,但是,一到了夜裡,這些照片就顯得古怪而陰森。他曾問過赫連獅鷲老師,爲什麼在門上貼照片,赫連獅鷲的眼神突然變得很敵意,什麼都沒有說就走開了……
火柴滅了,許乾銘置身在無邊的黑暗中。他哆嗦着拿出第二根火柴,“嚓”一下划着,猛然看到面前站着一個人,他瞪着許乾銘,嘶啞地叫道:“火……”
許乾銘抖了一下,火柴就掉在地上滅了。這時候他才反應過來,此人是瞿寂忍。
“怎麼了?”他顫顫地問了一句。
過了半天,瞿寂忍纔在黑暗中說了一句:“小心發生火災……”然後,就轉過身,無聲無息地走開了。
這天上午,許乾銘從教室回辦公室時,突然從樹叢後鑽出一個人,是那個清潔工赫連秀英。她低低地說:“趕緊離開這裡!”
“爲什麼?”
“過了時限,你就別想出去了!”說完,她拎着笤帚匆匆走了。
許乾銘愣了好半天,才繼續朝教室走去。
瞿多忍正帶着他班的學生上體育課:五十二名學生圍成一圈,瞿多忍站在中間,每個學生都併攏雙腳,一下下跳着朝前走。
五十二名學生,五十一名穿着校服,藍白相間,非常整齊醒目。只有一名女生沒穿,那就是鄭豔麗。她站在隊伍中間,一個整體被她一分爲二,很影響整體的美觀。
不一會兒,大家累了,開始自由活動。幾個女生拉起一根長繩子,嘻嘻哈哈地跳繩。赫連犀鷹抱着籃球,跑向籃球場地,後面跟了一羣男生。看着這些可愛的孩子,許乾銘的心裡充滿了喜悅。
“老師!”一個輕柔柔的聲音飄了過來。
許乾銘一激靈,回過神兒來,原來是鄭豔麗。“你怎麼不去跳繩?”
“不想跳。”
“怎麼了?”
鄭豔麗把頭埋在兩腿中間,小聲說道:“我想家了。”
“那好辦啊,給你媽捎個信,讓她來看看你不就行了嗎!”
沒想到,鄭豔麗聽到這裡,眼睛竟溼了,說:“我媽不能來,她不能到這個地方來!”
“那就讓你爸來。”
“在我還不記事的時候,他就走了。我媽只有我一個親人,還不能見面……”
鄭豔麗越哭越厲害。許乾銘拿出手紙給她擦眼淚:“好了好了,不哭了,老師給你想辦法。”
“你有什麼辦法!你現在能讓你的家人來看你嗎?”
這話讓許乾銘一驚!是啊,他來了很多天了,還沒有告訴父母,他們想找自己也找不到啊!
“其實,你和家裡人見不見面,不取決於他們,而是取決於你。”鄭豔麗似乎已經忘記剛纔哭這回事了,她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什麼意思?”
“你可以讓他們夢到你。我就經常走進我媽的夢裡去。”
這時,瞿多忍吹哨叫學生們集合,鄭豔麗就起身跑過去了。
晚上,學生們回宿舍之後,許乾銘又變得格外孤獨,一個人在操場上溜達。
校園裡一片沉寂,只有遠處的學生宿舍透出的一點點微弱燈光,才能讓人感到這地方有人。
許乾銘又想起了他的前任。這個人的神秘消失,好像在這個學校沒引起一點反響,誰都不提這個人,好像他從來不曾存在過。按理,一個人離開了,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在近期內,人們一定會談到他。而現在,就算許乾銘追問,都沒人回答他。大家好像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不肯說。這讓許乾銘百思不得其解。
他決心揭開這個謎。
“趕緊回去吧,彆着了涼。”不知什麼時候,上官琳兒來到了他身後。
許乾銘突然問:“上官琳兒,我們這個班原來的班主任是誰?”
上官琳兒愣了一下,說:“你問這個幹什麼?他跟你沒什麼關係。”
“你一定要告訴我。”
“你聽我的話——在這裡,不該你說的,你不要說,不該你問的,你不要問,不該你看的,你不要看。你只要看好咱們班那五十二名學生不出什麼事,保證這兩個初三班畢業百分百,
兌現我們的承諾,你就可以安全地回家去了。”
其實,現在許乾銘也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他放不下他的學生。所以,他橫下心來,不管怎樣他都要堅持下去,最後送他們安全離校。他必須對得住這些聲聲呼喚自己“老師”的學生。
“那你呢?”他問上官琳兒。
“你就別管我了。”上官琳兒看着遠方的黑暗,低低地說。
許乾銘再也控制不住壓在心底已久的情感,一把拉過她,緊緊地摟在懷裡:“上官琳兒,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我們前世好像有約定,我不要和你分開!”
上官琳兒緊緊靠在他的懷裡,欲言又止,只是悽然地笑了一下。
這天夜裡,許乾銘翻來覆去睡不着,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到學生宿舍去看看,看看那裡的條件怎麼樣。他覺得多數學生好像患有關節炎,走路腿發直……
想到這裡,他爬起來,出了門,走過那條黑暗的走廊,下了樓。
這是他第一次來學生宿舍。
大家好像還在學習,窗裡透出弱弱的燈光。
他拉了拉門,裡面鎖着。
當他趴在窗戶上往裡看的時候,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所有的學生都臉朝上躺着,每個人頭頂上都點着一盞小油燈!那鬼火一樣的光亮輕輕搖曳着,照不亮屋子,只是照着每個人的臉,他們的臉都像紙一樣白。
這哪裡是學生宿舍,分明是停屍房!
這時,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許乾銘身旁。許乾銘猛地轉過頭,原來是瞿寂忍。他的眼睛射出兩道熒熒綠光,逼視着許乾銘,低低地說:“這裡是我管理的地盤,沒有我的准許,誰都不能來!”
“我是班主任,我檢查自己學生的宿舍還要什麼人批准嗎?我正要問你,宿舍裡爲什麼點這麼多燈?萬一失火怎麼辦?”
瞿寂忍盯着許乾銘的眼睛,半晌才輕聲輕氣地說:“我還想給你點一盞呢,你喜歡嗎?”
許乾銘強烈地感覺到,他的學生都處於危險之中!這些孩子沒有一點兒防衛能力,在這裡,只有他這個班主任是他們的親人,他必須保衛他們的安全!想到這裡,一種做父親的責任感從他心底油然而生。
次日,他來到教室,看到班裡的學生一個不少,正在靜靜地做各科習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