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吧老闆招了招手,像是準備把顧客喊回來,但旋即他沮喪的坐倒在地上,有氣無力的說:“完了完了,我們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王成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問:“重啓需要多久?”
網吧老闆又氣又急,脫口而出:“我們沒時間了……”
這時候,警笛聲忽遠忽近,似乎在確定最後目標。王成淡然的呵斥:“沒時間了你還說那麼多廢話,回答!”
網吧老闆嚥了口吐沫,忽然破罐子破摔回答:“你一個基礎程序是600g,我們要清除潛在後門軟件,我認爲最徹底的方法是完全格式化,而後重新輸入必要的程序……我估計最短也需要一個小時的重啓。但我認爲,你的功能程序也很龐大,如果你不想重新開始,那麼重裝軟件後需要選擇性加載這些程序,而這些程序……”
這些功能程序依然是龐大的,有些技能的容量達到上萬g,單一的計算機根本儲存不下這樣龐大的程序,必須像王成剛纔那樣,採用雲計算手法,將無數用戶計算機當做“肉雞”,分別儲存一部分軟件——那麼這就需要四個步驟,第一步:將王成存儲的程序倒換存入“肉雞”,第二步:以俄式超能戰士軟件爲基礎重裝程序;然後啓動、最後將那些存放在“肉雞”的程序,選擇性重新加載。
這裡面每個步驟都存在危險性——網吧老闆是黑客,靠出賣商業情報牟利,王成存入“肉雞”中的程序,可能被其做備份後賣錢——只要他在進行到第二步時,在王成毫無知覺下做好手腳,或者在進行第三步時不着急喚醒王成,直接把王成當做武器出售了,或者在第四步時埋設下自己的後門軟件……
王成如今不知道康斯坦先生與烏克蘭情報機關洽談的情況,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仍處於被盯梢被追捕的情況下,解除如同跗骨之蛆的跟蹤程序,是他當前最迫切的要求,這活兒必須幹,而且的加緊幹,所以即使有危險,即使有紕漏,又被出賣被矇騙的可能,他也必須迎難而上。
那麼,先把網吧老闆的安逸生活破壞掉,讓他陷於求生不得的逃亡中,以至於不得不依靠王成,不得不力挺王成,甚至讓他下半生都不得不依仗王成的庇護……那他怎敢做手腳?
門外的勁敵依然在響,王成不慌不忙地說:“我可以爲你爭取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警方爲什麼會追蹤到這兒?”
網吧老闆不自覺的回答:“那還用說,你突然控制大範圍的電腦,我們這裡的數據流量突然增大,這就是明顯的標誌,就像黑夜裡的火把……等等,我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控制了許多電腦,重新制造一個大流量數據中心,完全可能;你還可以控制警方的指揮中心,讓警方的指揮亂作一團……快動手吧,現在我們需要時間逃亡!”
“先等等——”王成平靜無波的回答:“把香水拿來,越多越好!我需要進入沉睡狀態,但又需要保持警覺性,以防範周圍的危險——”
說到這裡,王成警告性的盯了網吧老闆一眼,而後繼續說:“我需要陷入一種‘夢中夢’的情景,第一重夢境是完全的酣睡,等待你灌入軟件進行重啓;第二重夢境則需要保持警覺,盯着第一重夢境的實施……好在我知道怎樣進入夢中夢。
好吧,我已經開始製造新的大流量數據交換中心,稍後我會僞裝警方的聲音提醒他們注意,警方會認爲他們誤判了肇事者,最後我會調動警方撲向那個新數據中心——接下來我會陷入‘夢中夢’之中,你能獨自帶我離開這裡嗎?”
網吧老闆想了想,立刻回答:“你的脖子割了一刀,劇烈運動會導致皮膚撕裂,你當然不能獨立走出網吧……讓我想想,讓我想想有什麼地方可以隱藏。”
王成提醒:“不要去以前去過得地方,要去一個全新的,但你又很熟悉的地方隱藏……開始吧,我馬上要陷入昏睡,把香水拿來,瓶子全部打開。”
網吧老闆一個男人,能有多少種類香水,他想解釋一下這個問題,但看到王成逐漸陷入昏迷,這時門外的警笛聲忽然調轉方向,他輕輕鬆了口氣,趕到空無一人的網吧失物招領處,搜刮了所有的女式手袋,找出幾瓶香水,而後抱着這些東西趕回王成昏迷的地方,擰開一個個瓶子,將香水倒在王成身上……
忽然間,網吧老闆想通了:這哪裡是製造夢中夢,沒聽說過呀?!分明是對付警方的警犬嘛!
網吧老闆狂亂地將所有香水瓶打碎,又衝進網吧小賣部裡,蒐羅了所有帶濃重香料的食品、洗滌液、香水、香波……將這些東西撒的滿屋子都是。看到遍地丟棄的空瓶,網吧老闆這才喘着粗氣醒過神來,慢慢將目光轉向酣睡的王成。
王成所躺的地方是網吧老闆的按摩椅,按摩椅頭部挖了個洞,可以將臉部放進去平爬着,這時王成的脖子上開了個口,插着高頻數據線。王成的身子一動不動,彷彿沒有呼吸。網吧老闆歪着腦袋看了看數據線連接的電腦屏幕,屏幕上光標孤獨的閃爍着。
網吧老闆手哆哆嗦嗦的摸上了鍵盤……他剛輸入三個字母“act”,忽然覺得王成指頭動了一下,他回頭望去,卻又覺得毫無異兆,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是他眼花。再回頭,屏幕上他剛纔輸入的三個字母已經刪除,網吧老闆呼吸陡的一緊,手中的鍵盤彷彿變成一塊烙鐵,他急忙扔了鍵盤,慌慌張張地推着王城向後門走去……
這時候,康斯坦先生正在修指甲,身邊幾位烏克蘭情報人員在咆哮,但康斯坦彷彿沒聽見,風輕雲淡的繼續耐心修指甲。倒是他的助手在不停辯解、駁斥。
“……什麼?不可能,對他的追蹤定位技術是絕對機密,我們沒有權利透露給你們!而且我們只知道結果,並不知道由哪個部門主導這項工作。我們也完全不知情,如果你有什麼申訴,可以與我們的上司交涉!”
“……不行,這個人的存在是絕對機密,我們不能向你方提供罪名!”
“……對不起,關於這一點我們無可奉告。”
許久,康斯坦停止修指甲,用自言自語的口氣輕輕說:“不用去找他,他會跟我們聯繫的。”
“我們必須在場!”烏克蘭警官嚴正聲明。
康斯坦淡然一笑,丟下指甲刀,輕飄飄的起身準備向外走,但一名烏克蘭警官忽地攔住了他,大聲問:“敖德薩從來不曾發生過如此多的惡性案件,我們需要知道:這些案子與你尋找的人有沒有聯繫?是不是他乾的?”
康斯坦風輕雲淡的回身,反問:“你說呢?”
烏克蘭警官捏緊了拳頭,堅定的說:“我們會查到證據的!”
康斯坦咧嘴一笑:“去查吧!”邁克爾.王,號稱”上帝左手“的傢伙,如果能被人輕易查到證據,那他還能逍遙這麼久嗎?自己還用被緊急徵召,半夜爬上飛機,橫跨半個地球,向烏克蘭趕路嗎?
康斯坦勾了勾手指頭,助手急忙回到他身邊,兩人並肩若無其事的向外走,留下一羣憤怒的烏克蘭警方。
兩人來到門外,另一位助手悄然迎上來,使了個眼色,低低的彙報說:“總部剛傳來消息,左手的個人信號突然消失,他們已經無法再進行定位!”
康斯坦笑了:“這個左手,總能給我帶來驚奇。好吧,現在我們跟烏克蘭人一樣,都失去的線索,只能等待了……等等,他還有一個助手……最近城區發生什麼案件了?嗯,比較奇特一點的,越詭異越好,你去查查,我們爭取到現場看看。”
一直跟着他的助手苦笑着說:“我們恐怕狠狠得罪了他們,再想跟他們做交易,那就必須付出點什麼?”
“那就付吧”,康斯坦無所謂的回答:“這些情報官都是靠拍馬屁、討好上司爬上來的,他們的智商沒用在搞情報、破案子上面,給他們一些無關緊要的內容,讓他們跟上司有所交代,他們就會很滿意的。”
助手兜了回去,康斯坦點燃一根菸悠閒的看着風景,彷彿自己只是嫌屋子裡太吵,出來透口氣。過了一會兒,那位過去詢問的助手又轉了回來,低聲說:“發生了一起銀行搶劫案,有三位海員模樣的人闖入銀行,在一分三十秒時間內搶劫了……”
康斯坦打斷助手的話:“確認是三名搶劫犯?”
助手點點頭。康斯坦馬上又問:“監控攝像頭拍攝到了這三個人的影像?”
助手回答:“只拍攝到三個戴頭套的人……”
康斯坦馬上又說:“那就不是他……下一個?”
助手只好撿最詭異的案件回答:“市中心的一處銀行提款機被打劫了,截走了大約四十萬盧布,提款機前的攝像頭沒有拍攝到任何圖像,提款機外表沒有人爲損壞的痕跡,銀行的人報案說:他們也不知道提款機爲什麼開始吐錢,最後一名提款人沒有輸入任何賬號,機器只記錄了頭四位銀行卡,這銀行卡的區位碼屬於美國。”
康斯坦點點頭:“這有點像他了,接着說。”
“市區內突然爆發一種病毒,這種病毒以很快的速度向周圍蔓延,控制了數以十萬計的用戶電腦,警方誤判了電腦病毒的源頭,現在已經重新調整方向,他們包圍了嫌疑地點,據說那是當地一所大學的研究院。”
康斯坦笑了:“這大概是他那位助手,看來左手這次來,執行的是一個黑客任務,很可能任務已經完成了……還有呢?”
助手隨口回答:“剩下的都是一些暴力案件,一名妓女被肢……哦,據說市區某處爆發了一場槍戰,有四名歹徒縱火,或者投擲爆炸物,被警方圍堵之後,引發槍戰,奇怪的是四名歹徒不是被警察打死的,居然都是被電死的。”
康斯坦立刻說:“你問清地點了嗎?”
這位助手趕緊又去尋找烏克蘭情報人員,而那位通知康斯坦總部消息的助手輕聲問:“爲什麼對這起案件感興趣?”
康斯坦深深吸了口煙,回答:“你不知道,這個人就像陰溝裡隱藏的一條蛇,他的惡毒令你難以想象,而他最擅長的就是讓人意外死亡,四個人與警察槍戰那麼久,居然被民用電線給電死,這就是左手的風格。”
過了一會兒,前去詢問的助手返回,解釋說:“聽說是警察接到報案,一個少女的聲音報的案,接電話的女警員對這個聲音印象深刻,她說那嗓音簡直像歌唱家,清脆得像雲雀婉轉。她報案說有人要殺她,電話裡隨即響起槍聲與爆炸聲。
接電話的女警員立刻調動附近巡邏的警車趕過去支援,據說,他們趕過去只用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正好把那羣歹徒堵在屋內,接着就是槍戰,當槍聲平息後,警察衝進去,發現屋內一片狼藉,一名歹徒倒在門邊,似乎被門口的開關電死,開關已成焦糊狀態。而另一名歹徒倒在過道內,過道內的電線有起火燃燒的痕跡,而倒斃的歹徒背後有電擊的痕跡,電擊處皮膚幾乎成焦炭。
警方搜索了屋內,沒有發現報案的女人,後來他們在後巷發現兩名同樣被電擊致死的屍體,其中一人屍體已成焦炭,另一人只有雙腿完好,離這裡兩人不遠,是一輛爆炸燃燒的汽車,車裡的司機當場被燒死,似乎對方想劫持報案女人離開,可惜中途遇到了意外——但警方依然沒有找見報警的女人。”
康斯坦笑了:“找到了,這就是左手的助手,沒錯,就是她,你問清地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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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手剛把頭點了一下,一名烏克蘭警察走過來,笑眯眯地說:“你們的請求批准了,但我要隨時跟着你們,你們的勘查結果只能由我們書寫,可以嗎?”
康斯坦無所謂的聳聳肩:“如你所願。”
這位烏克蘭警官領着三人乘上了一輛新款的莫斯科人汽車,穿過了曲曲彎彎的街道,來到案發現場,康斯坦跳下汽車,左右一打量,立刻說:“這是他們的緊急避難屋,沒錯的,屋子裡一定有什麼東西留下,領我上去。”
案子剛剛勘察完現場,樓道內用粉筆畫着倒臥的痕跡,屍體邊並沒有鮮血,康斯坦眺望天花板,只見天花板炸開一個大洞,洞裡留着兩截殘餘線頭,外表焦黑,散發着濃厚的橡膠味,這處炸開的位置距離屍體倒地處約三米。康斯坦稍稍一打量立刻重演出案發時的情景,他學着歹徒的模樣奔跑,奔到屍體倒地處,突然用手蒙着頭,彷彿在躲避炸開的碎石,因爲身影這一停頓,掉下來的一截電線搭在他背上……
康斯坦表演着渾身抽搐的電擊現象,軟軟的傾倒在地,快接近地面時他敏捷的跳了起來。跟隨的烏克蘭警官看懂了康斯坦的表演,他馬上問:“那個人怎麼知道在那裡引爆電線,讓電線恰好落在歹徒背部?”
問話的這個警察四十多歲,身穿一身皮夾克,鬍子拉碴的,很不修邊幅,但這樣一個邋遢的警察,卻顯露出烏克蘭官員不曾有的敏銳。康斯坦不禁問:“報上你的職銜與姓名?”
“中尉,烏佐。”
康斯坦點點頭:“既然是緊急避難屋,這裡一定有監視系統,方便屋裡的人窺探外面的動靜……噓,沒準他現在正看着我們呢,讓我來找一找,它不會離門很遠,外表很像一個永久性裝飾物,找到了,在這裡。”
康斯坦找到的是門框上一個釘門牌號碼的釘子,粗粗一看這枚釘子與旁邊的釘子沒什麼兩樣,都是泡釘狀,但這枚釘子頭上面沒有榔頭敲過的痕跡,顯得光潔圓滑——分明就是一個魚眼鏡頭。
康斯坦對着魚眼鏡頭做鬼臉,輕聲呢喃:“你在盯着我嗎?我知道,沒準你正在那裡衝着我偷笑,你放心,我會把你從陰溝裡揪出來。”
烏佐中尉歪了歪嘴,提醒:“先生,這座大樓已經斷電了,即使它真是攝像頭,現在恐怕也不起作用了……我會把它記下來,讓物證科的人重新來取證。”
說罷,烏佐撩開警方的警戒繩,心服口服地發出邀請:“先生,請進來看看吧。”
康斯坦歪着頭觀察着門邊,他踮着腳尖繞過警戒繩鑽進敞開的門內,兩名助手尾隨其後,但他們剛進門,康斯坦立刻做出攔截姿勢:“噓,小聲點,別驚動了他!”
助手們學着康斯坦的模樣,踮着腳尖走路,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佈滿的粉筆印,康斯坦端詳着凌亂的牀鋪,破碎的窗玻璃,以及四處的彈痕,爆炸燃燒痕跡,他繼續這樣踮着腳尖走到窗口,向窗外戰鬥痕跡望了望,斷然說:“就是這兒,這就是他的臨時避難所,我嗅到了他的味道……等等,那塊燒過的地毯,幫我把它掀起來,我知道下面有暗格,讓我們來看看她藏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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