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讓成長不煩惱_4.長大就是酸不酸甜不甜

4.長大就是酸不酸甜不甜

唸錯字遭嘲諷

山村條件的簡陋顯然超出施寧傑的心理預期,爲了打發時間,他試着跟王紅林的大伯王多權聊天,“你這麼早就睡了?”

大伯:“我長期睡牀上,癱瘓,下身都不能動。”

施寧傑聽了不知是尷尬還是有觸動,低頭沉默。

大伯:“你今年多大?”

施寧傑:“十五六。”

大伯:“我在煤礦出事時才19歲。”

施寧傑:“那不是好無聊,什麼都不能幹。”

大伯:“我在家躺了十多年,習慣了。這裡的人們十六七歲就出去打工,不好好學習,我一輩子就這樣了。”

施寧傑:“後悔嗎?”

大伯:“當然後悔,怎麼能不後悔,想當時爲什麼不去學校好好讀書,去下什麼煤礦。現在拖累家裡,也沒辦法。”

施寧傑:“人好脆弱,現在想想我四肢健全很幸運的。大伯,要是你突然全好了,你開心嗎?”

大伯:“那肯定啊!不過面對任何一種生活、任何一種人生,什麼結局都要面對,只有慢慢習慣。”

熱騰騰的飯菜上桌了,奶奶在廚房忙活了半天,想讓城裡孩子享受着這一家過年纔有的待遇。面對奶奶精心準備的飯菜,施寧傑卻只吃了幾口,他的藉口是來以前吃了好多,再吃就胖了,可沒人知道他心裡是不是嫌棄這裡的飯菜乾不乾淨。他的注意力早已不在飯桌上了,施寧傑對着攝像機鏡頭扭屁股、跳舞、哼歌,又逗弄了家裡快要下崽的大母豬和一頭好臭的“花姑娘”豬,最後用鐵鍬和一頭白豬玩。直到夜已深,折騰了一天的施寧傑總算把精力耗盡,洗洗睡了。

山裡的夜晚蟲鳴陣陣,比起城市的車水馬龍顯得更加安逸寧靜,奶奶還在幹活,大伯還在繡十字繡,施寧傑卻很快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電吹風的聲音響個不停,王多權在繡花,施寧傑在吹頭髮。今天是變形的第一天,對施寧傑來講,髮型大於天。

山裡的清晨格外清爽怡人,對飽受PM2.5折磨的城裡人來講,光是呼吸新鮮空氣就是難得的享受。施寧傑吃着自己帶來的富含防腐劑的“早飯”,回憶着以前看過的《變形計》,思索着自己應該怎樣開始這換位後的第一天。

施寧傑先是假模假式地餵豬,然後逗狗,對着鏡頭扔豬食,在院子裡擺造型,用鐵鍬在地上寫下“變形計——施寧傑”。施寧傑胡亂地耍,王紅林奶奶在地裡彎腰撒着化肥。奶奶要趁着下雨前把化肥撒完,而這時的施寧傑作完了秀,準備收工了。

施寧傑用紙巾擦鞋,當他把鞋擦乾淨之後,奶奶要去打柴做午飯了。可能出於對自己偷懶的歉意,施寧傑毛遂自薦想去幫忙。剛下過雨的山坡,奶奶和施寧傑因爲路滑一起摔了一跤。70多歲的奶奶先起身過來扶施寧傑,他卻一直嚷嚷着:“哎呀,疼死我了,頭破了頭破了,腦震盪啊!出血了出血了,你們知道有多麼驚心動魄嗎,頭上好大一個包。”

按計劃,施寧傑應該去學校了,按照《變形計》的規則他應該交出手機、錢包。可施寧傑的媽媽沒能拗過施寧傑,何況我們。所以施寧傑百般耍賴,罵人、發脾氣,就是不肯交手機,“我不管,我就是不想交手機!”

門外,施寧傑負氣在雨裡一直站着,雨絲毫沒有停的意思,我們只好讓施寧傑先回奶奶家,“學校裡那麼多孩子都在等你,從早上五點多等到現在了。”

施寧傑:“現在還在等嗎?”

變形計:“肯定啊,那你考慮該怎麼辦?”

猶豫了片刻,施寧傑說:“那就交了唄。”

剛剛還抱死不從的施寧傑突然讓步,讓我們非常意外,這就如同他抱死捍衛手機的行爲一樣不可理解。

“你們不知道,對我來說,沒了手機就感覺像丟了一隻耳朵,總覺得什麼都聯繫不到。要是在外面,家裡發生什麼事情怎麼辦?媽媽爸爸很少陪我,要出去了他們只能用電話聯繫我,是吧!這也是我這兩天一直不交手機的原因。”施寧傑戀戀不捨地交了手機,“唉,我會想你們的。”

到達學校,學校準備了隆重的歡迎儀式:“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施寧傑並沒有和上來迎接他的孩子們打招呼,直到校長說:“同學們,你們是不是有小禮物送給施寧傑哥哥?”

於是孩子們涌上來給施寧傑送禮物,一個小男孩竟然抱着一隻雞衝上去,把施寧傑嚇得直往後退:“這個非常可愛,但我不要。”其他小朋友送的禮物都抱不下了,抱雞的小男孩再次上來說:“這個雞你抱得下。”

小男孩鍥而不捨地抱着雞跟在施寧傑後面,說:“我這隻雞不咬人,你可以拿回家燉肉吃喔!”

施寧傑只好拿起雞提了提,可走了幾步就嚇得扔掉了。施寧傑換過的學校比他換過的手機還多,什麼陣勢沒見過?但是今天的陣勢,好像讓這個見慣風浪的小子招架不住。

第一節是班會課,老師想讓同學們和施寧傑彼此熟悉一下。

抱雞小男孩:“我代表全班歡迎施寧傑哥哥,希望他能多教我們一些藝術,還請哥哥每天多鍛鍊一下,以免太遲鈍了。”

施寧傑:“我哪裡遲鈍?”

抱雞小男孩:“你太胖了,脂肪多,瘦些就更帥了!”

小男孩2:“他太帥了我看見他第一看就崇拜他了。”

……

施寧傑高出鄉下孩子一頭的個子讓老師產生了錯覺,以爲這孩子在學習上也應該高人一頭,居然讓他領讀課文。

施寧傑:“白白的房子下掛着皺的簾子,這個‘皺’怎麼讀?下面掛着經幡,這個‘幡’怎麼讀?”

全班鬨笑,抱雞小男孩:“連黑色的黑都不會寫,有點兒笨,有點兒傻。大名鼎鼎的‘鼎’也不認識,你到底讀過書嗎?”

大家跟着起鬨,施寧傑急了:“誰說我不會讀?!換、換、換一個沒有科學的書。”

可是從科學書換品德書又換數學、英語,施寧傑都不會。施寧傑發現,從進校門開始,這個小男生就跟他過不去。首先是送只雞給他下馬威,現在自己每說一句話,抱雞男生都要反駁。第一天來就遭到鄉村孩子們的輕視,施寧傑總算知道了沒文化真可怕。

感覺很沒面子的他面對一羣比自己小的孩子有氣無處發,終於在課間找到了報復的機會。施寧傑抱着小孩兒在樓道玩摔跤,用很大力氣摔倒了很多小孩兒,“我頭撞到了地上,好疼!他是不是練過跆拳道啊,力大如牛。”

之後,孩子們開始有意識離他遠一點兒。施寧傑在雨中孤獨地穿過操場,喜歡交朋友的城市少年可不想給新同學留下糟糕的第一印象,他決定用自己的特長來將功補過,下面一節課,他教同學唱歌,同學們熱烈鼓掌。

從這些鄉下孩子的眼中,施寧傑沒看到一絲虛僞,一絲敵意。他沒想到只用了很少的努力,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反饋,施寧傑對着鏡頭抱臉說:“我都不好意思了。”

運動會慘敗

來得好不如來得巧,施寧傑到八仙鎮的第二天就趕上了一年一度的全鎮小學運動會,施寧傑將代替蔣鑫成爲烏金小學的參賽隊員。

山裡孩子給施寧傑背上貼號碼條,他活動腳,扭屁股,“我一定給你們拿個第一名,不解釋!”

要跑800米了,面對一排歲數、個頭都比自己小的同學,施寧傑以爲肯定比他們快很多,一步等於他們兩步嘛。所以,施寧傑已經在提前準備領獎發言了。

可是剛起跑施寧傑就摔了一跤,接下來他跑了一半就跑不動了,同學們遞水的遞水,加油的加油,可身邊的山裡孩子跑得飛快,超強的體力瞬間秒殺了施寧傑的自信,膝蓋的傷痛更是在考驗着他的

自尊。可是爲了顏面,加上同學一直在喊加油,“堅持就是勝利,施寧傑快跑啊!”

施寧傑最後是走到終點的,同學們依舊圍着他,鼓勵他,說他是最棒的。

下礦挖煤賺錢

六一節快到了,大伯王多權對施寧傑說:“紅林在家時我和她有個約定,有一對小孩兒,他們的父親也在煤礦打工,在事故里沒了。我和紅林說今年六一一起去看看他們,我又不能走動,想讓你代替我買點兒東西去看看他們。”

以前六一節王多權陪紅林住在鎮上,離要看望的人家不遠,而現在回到了山上的家裡,推着輪椅下山可是個費時費力的巨大工程。

施寧傑答應得挺痛快:“行,沒問題,大伯的任務我一定完成!”

可施寧傑和奶奶提着禮物還沒走多會,就累了,不停地問奶奶還有多少里路。山裡人的交通基本靠走,施寧傑已經力不從心了。終於到了,兩個孩子衣衫襤褸的,看着很可憐。

施寧傑:“是我大伯王多權委託我過來的,我大伯也是礦工,只不過他沒有死,逃出來了。但是他現在癱瘓在牀,所以讓我過來看一下,把這些送給你們。”

兩個孩子看起來很餓,很快就撕扯開零食的包裝。

奶奶:“想不想爸爸?”

“想。”

奶奶:“你爸爸要在多好!媽媽呢?”

“媽媽出門掙錢去了。”

施寧傑:“感覺農村經常發生這樣的事……媽媽對我很好,可我還老找她麻煩,經常砸東西什麼的。但是他們的媽媽都沒在身邊,更別說吵架了,說不定媽媽對他好一點兒他都感動得不行,而我已經麻木了,總覺得父母都是應該的,還跟我爸打架,一生氣就好幾個月不聯繫他們。”

對於伍家人來說,現在唯一的安慰就是孩子們的爸爸是死於礦下二氧化碳中毒,遺體沒被砸壞,讓他們見到了親人最後的面容。去上墳的路上,施寧傑一臉凝重。來到墓碑前,小哥倆開始認上面的字兒,他們只認得“伍”字,那是他們的姓。

“他們一點兒都不懂啊,不知道爸爸走了對他們意味着什麼,他們太小了。”這塊隔斷生死的墓碑讓施寧傑第一次感受到了現實的殘酷:世事無常。

“在這裡死個爸死個媽感覺特別平常,所以這裡的父愛母愛特別珍貴。他們在爸爸的墳上認字,還開心地笑。要是我爸爸,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要是沒了爸爸,那麼我很多事都做不了。少了媽媽,就少了幫我打理人生的人。爸媽真是一個都不能少,少了我也就完蛋了。”

第二天,施寧傑自告奮勇要一個人去蔣鑫奶奶家。可是在過一個看上去搖搖欲墜的小吊橋時,施寧傑崩潰了,橋看起來破破爛爛,還缺一塊少一塊的,橋下就是嘩嘩的水流聲,“我不去了我不去了,不走不知道一走嚇一跳,多恐怖啊。”好不容易過了橋,施寧傑一陣尖叫,“我回不去了,腿軟了。”

吊橋對面就是蔣鑫奶奶家,那裡是遠在千里外的蔣鑫最深的掛念。施寧傑還記得蔣鑫第一天到南昌就因爲想念奶奶而獨自哭泣。這是怎樣的一位老人?她爲什麼會在蔣鑫的心裡佔據着這麼重要的位置?施寧傑很想知道原因。

蔣奶奶很喜歡施寧傑,她覺得他長得很帥,所以給施寧傑拿飲料,又給施寧傑做好吃的。施寧傑跟蔣奶奶聊了起來,原來老人家的兒子也是礦上出事去世的,她白髮人送黑髮人,如今帶着孫子辛苦地生活着。她兒子的墳就在附近,當一肚子苦水無處傾訴的時候,老人家就會去看看兒子。

施寧傑帶了冥幣燒給蔣鑫爸爸,那是第六版,最近新發布的,一張一百萬。施寧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他覺得這個很值錢的冥幣也許能給蔣奶奶一點兒安慰。蔣奶奶家電話壞了快一個月了,蔣鑫到現在還是沒能跟奶奶報聲平安。奶奶都望眼欲穿了,施寧傑想了個辦法!

施寧傑用偷偷藏在身上沒上交的手機給奶奶錄了一段視頻,讓奶奶把屏幕當成蔣鑫。老人家不善表達,更沒對着手機錄過視頻,緊張到一句話要重複好幾遍。可施寧傑沒有表現出一絲厭煩,一遍又一遍地重來。

回到家,奶奶家的花母豬生崽了。它從昨晚起就開始哼哼,在施寧傑出門這半天,奶奶接生了三個小生命,每個都很可愛。一隻長到十幾斤的小豬仔可以賣兩百元左右,賣豬仔的錢是這個家裡全年收入的重要部分,而幫母豬接生自然是馬虎不得的工作。可能是這些小生命看起來太脆弱了,施寧傑也顯得小心翼翼。

施寧傑幫忙,成功接生下第四隻,施寧傑滿臉笑容,“奶奶又多了兩百塊錢!”

生到第五隻的時候,施寧傑若有所思,說:“它們在母豬身邊,好幸福!奶奶,那你說,它們喜歡媽媽嗎?”

奶奶:“那當然。”

施寧傑:“奶奶,那你說,紅林喜歡媽媽嗎?你就讓紅林和媽媽見一面嘛!”

奶奶:“不行。不可能,別的都答應,就這個我不答應。”

施寧傑拿出少有的耐心開始說服奶奶:“那你不可能一輩子不讓她們見面吧?你也不能阻斷她們母女啊,她畢竟是紅林媽媽,還是很想紅林的。問紅林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她也說想見媽媽。奶奶,你就讓她見一面嘛!”

奶奶:“絕對不行!她嘴裡一套心裡一套,我不相信她,她騙過我們的。”

話到此處,我們終於瞭解爲什麼奶奶這麼排斥讓紅林的媽媽跟紅林見面。支撐這個家的是奶奶,支撐奶奶的是紅林,如果有一天紅林離開,這個家也就完全破碎了。奶奶失去了爺爺,失去了兒媳婦,失去了大兒子的健康,失去了小兒子的陪伴,紅林現在是她最寶貴的牽掛。

奶奶這關過不了,施寧傑悄悄打聽到了紅林媽媽的地址,希望從那邊打開突破口。可是沒想到紅林媽媽改嫁後又生了兩個孩子,顧慮重重,堅決不肯去看紅林。

施寧傑一肚子憤怒和不解,回到家來又嘗試着跟大伯王多權溝通,可沒說幾句,兩人就戧起來了,越說聲音越大。

大伯:“我、我我、我有說不讓他們見面嗎?”

施寧傑:“你一直強調這不行那不行,就是不讓她們見面,你說了好多不行……”

20年來只能在牀上度日,王多權變得脆弱又敏感,而施寧傑的口無遮攔正刺中他的傷口。一直以來他小心翼翼隱藏、維護着矛盾的家庭,隱忍剋制着自己的情感,卻被一個15歲的孩子直白地道出。

施寧傑:“紅林是你養大的沒錯,可你總是在強調這個話題。事實上她們母女是想見面的,大伯你應該同意纔對,但是我不理解爲什麼你就是不同意。”

大伯情緒激動,快哭了,“我說過不讓她們見面嗎?見面可以啊,她不能把紅林帶走,就在這裡,隨時可以見啊!”

施寧傑:“大伯,我有一些不對的地方你也別在意,我的初衷是來這裡變形,不是想吃你們的,喝你們的。我是想幫助紅林做點兒事情,我來這裡也是想讓自己變好。”

大伯哽咽了,“我都說了,紅林不理解我,我的確是有難處……”

施寧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給大伯擦眼淚。往事不堪回首,施寧傑的每句話都將王多權帶回過去那段左右爲難的日子。事故後他將未婚妻介紹給弟弟,成就了王紅林父母的婚姻。對於紅林父母的離婚,他總覺得有份責任在裡面。如果不是自己的癱瘓,或許家裡的情況就不會是這樣。

施寧傑:“大伯,別傷心了,你的用意我知道,可能之前我說話的方式不對,跟你道個歉好吧。”

大伯還在哭,“我這兩天一直在做這個錦繡,送給你的。我雖然不記你的氣,但是心裡總歸不好受。”

看來,施寧傑魯莽而真誠的思想工作歪打正着,有了效果。王紅林和媽媽見面的希望頓時大了

許多,施寧傑覺得下面只差紅林媽媽那一方了。第二天一早,他再次來到紅林媽媽家。施寧傑本以爲只要說動了大伯,王紅林和媽媽相見的機會就大了很多,但他沒想到母女之間隔着的不止是一座大山。紅林媽媽有一堆一堆的理由拒絕,新生的兩個孩子還小,家裡很多農活,要種地,還養着豬,自己沒有打工,也沒錢,反正一句話,就是走不掉,紅林要恨就恨吧,沒有辦法。

從王紅林媽媽家回來之後,施寧傑爆發了,他開始肆無忌憚地砸東西,桌上的鍋碗瓢盆統統扔地上摔碎,洗腳的盆子水花四濺,飯桌和凳子一一踩折踢斷。這個在生活中一直順風順水,總是能心想事成的富二代不能理解自己的一片好心怎麼老是碰壁,甚至不能理解自己爲什麼要跑到這樣的環境裡來湊熱鬧,他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

迫切想結束變形的施寧傑全然不顧臥牀的大伯和年邁的奶奶,任憑心魔吞噬自己的靈魂,放任自己在這個家裡肆意打砸。

看着滿地的碎片,奶奶傷心黯然,大伯說:“他太小了,別放棄他,只要他用心,我相信他完全可以改變。我不希望他的人生壞下去,爲了他改變,我可以把這件事忘記。”

聽了大伯的一番話,施寧傑的狂躁在山裡人家的隱忍面前很快土崩瓦解。他開始反思自己的瘋狂行爲,對這個善良的山村家庭造成了多大的傷害。第二天一大早,施寧傑就給大伯道歉:“有些事情我不好意思講,昨天做的事我也不想說對不起什麼的,我覺得很傻。我覺得自己做錯了,肯定會做點兒什麼將功補過。”

想了一會兒,施寧傑決定給很難洗一次頭的大伯洗頭,邊洗還邊按摩。城裡少年想用一種不太丟面子的方式,來彌補兩人之間的裂痕,“大伯你喜歡周潤發賭王的髮型還是周杰倫的?哦,張國榮的啊,這個髮型一般人梳不出來,我給你做一個歐美潮男的髮型!

緩和了跟大伯的關係,好消息結伴而來,第二天,施寧傑終於說服了王紅林的媽媽去南昌看王紅林。

心情大好的施寧傑隨後在鎮上四處亂竄,他竟然在找可以打工的地方,“阿姨、大伯,請問哪裡有打工的地方?要方便快捷又能賺錢的。我把他們東西打破了嘛,打破了要賠。以前叫媽媽打生活費過來就行了,現在自己做了就得自己賺錢賠。”

在相繼應聘賓館服務員、洗車工等失敗之後,施寧傑終於從一個煤礦老闆那裡軟磨硬泡來一個打短工的機會。爲了施寧傑的安全,煤礦老闆找了一個很淺的礦井,步行就能到達工作位置。但就算這樣,施寧傑也覺得這坑道深不可測,開始的小興奮很快消失了。對很多山裡人來說,這種簡單的體力活難度不大,但對施寧傑來說就是巨大的挑戰。裝一車煤15塊,別人鏟滿一車煤六分鐘,施寧傑一個小時都裝不滿。在高強度的體力勞動面前,玩世不恭的施寧傑瀟灑不起來了,再也拿不出砸別人桌子凳子的勁兒來。

煤礦老闆還真是個熱心腸,不但給了施寧傑工作機會,還通過自己從礦工到礦主的經歷告訴他一些做人的道理,吃苦、奮鬥、責任感,這些以前跟施寧傑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詞語,此刻一點一滴滲入施寧傑的心裡。

礦井裡空氣質量不高,幹活時間不宜太長,需要高效率,施寧傑顯然適應不了這種工作節奏。眼看一下午就快過去了,施寧傑挖一車煤用了一個半小時,只賺了15塊錢,還遠遠不夠賠償的金額。

從礦井裡出來,施寧傑全身又黑又髒,像個乞丐,他自嘲變成黑貓警長了。煤礦的零活不多,現在又快到下班時間,井下的工作已經結束,只剩下一個連鏟子都用不上的純手工體力活。爲了自己吹出去的牛,施寧傑咬牙接受了,這個活是搬石頭。

一天的工作終於結束了,施寧傑狼狽不堪,筋疲力盡。礦主爲了獎勵施寧傑的堅持,給了他50塊。施寧傑興奮得用嘴狂親鈔票——這是自己的錢,人生第一次!

再次來到鎮上,施寧傑變成了買家:“老闆,這個桌子怎麼賣?”

“150。”

“不能便宜了嗎?”

“最低價130嘛。”

聽了價格,施寧傑有些發呆,他辛辛苦苦掙來的工錢,連半張桌子都買不起。施寧傑思來想去,突然朝一家手機店走去。

變形計:“你要去哪裡啊,這麼着急?”

施寧傑:“去當手機!”

變形計:“那可是你最愛的手機啊。”

施寧傑:“我把人家東西砸掉了,要付出代價啊。”

原價4000多的手機加上50塊錢,才換來三個凳子一張桌子,但是施寧傑覺得很值。接下來,施寧傑竟然一個人搬着桌子凳子上山回了家。

“大伯,這是一點兒心意,那天把你們這麼多東西弄壞了,心裡挺不好受的。以前都是爸爸媽媽幫我負責,但是這一次我覺得不能靠我爸爸媽媽,以後也不可能一直靠我爸爸媽媽,所以我要自己把這個東西弄好。雖然這張桌子抵不了全部,但是希望大伯收下。其實這兩天我走來走去反覆思考,那天我真的很不對。”施寧傑說完轉身抱住奶奶,“奶奶,前兩天我錯了,對不起!”

幾天前,我們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這個滿嘴粗話的少年竟然會低頭認錯,想象不到這個跟親生爸爸都充滿隔閡的孩子會對一個陌生老人打開心門。作爲回報,王多權把自己最得意的十字繡送給了施寧傑,“繡這個必須一針一針的,跟人心一樣。我也沒有別的東西可以送你,按小時算的話這個應該繡了140多個小時。錦鯉竹花爭上游的圖案,祝你天天向上。”

“我這輩子都會記住八仙鎮。”施寧傑和大伯緊緊擁抱。

你努力改變啊!

這個條件艱苦的農村家庭曾經讓施寧傑如坐鍼氈,他曾對着善良的叔叔和奶奶暴跳如雷,也曾經因爲這個家庭的不幸黯然神傷,進而全力相助。儘管能讓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軌跡有了妙不可言的交集,可《變形計》如此短暫,施寧傑要結束7天變形,回家了。

施寧傑:“真的假的啊?回家還是挺高興的,但是突然之間有點兒捨不得。”

施寧傑回房收拾完東西,開始跟這個家一一道別:“老母豬啊,我要走了,你這窩豬崽是我幫你接生的,你千萬要記得我。老母豬,我真的走了,再見!”施寧傑嘆了口氣,又和自己住過的房間道別:“這個房間,住了十多天……”

最後,施寧傑來到奶奶的房間道別。奶奶叮囑道:“再不能發小孩子脾氣了啊!”

施寧傑點了點頭,說:“奶奶,我只能給你跪一個了,希望你原諒我。”

奶奶:“好好,原諒,你努力改變啊!”

一直鬧着想要回家,突然說走,施寧傑心裡有一種涼涼的感覺,他說不出那種感受,“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酸不酸甜不甜。”

施寧傑,這大概就是成長的滋味吧,是成長,讓一個16歲的在城市的喧囂和浮華中過早成熟的少年,暫時遮住了本來的純真。我們不抱幻想這短短的幾天會讓他脫胎換骨,但相信這段經歷絕對會經常在他腦海中浮現。那個遙遠善良的農村家庭,那羣樸實可愛的鄉里娃娃,那些生動的生活情趣,那些迷人的大自然樂章,那些熱血上涌的衝動,那些爲幫助他人而流下的真誠汗水!

踏上回家的路,施寧傑大喊道:“施寧傑你要爭氣,爸爸媽媽,新的施寧傑回來啦!”

變形的力量:

施寧傑幾乎是少年富二代的典型代表,所有富二代在人們心中的負面標籤,他一個不少都有。也因此,他的改變緩慢而艱難。可正是這種難,更讓施寧傑的變形尤其動人。因爲富二代的成長河岸更寬,從此岸到彼岸,長大如此之難。而施寧傑的成長,讓我們對善良更加有信念!只要不放棄,少年向善的可塑性,永遠有希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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