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同一個世界,不同的生活
一朵富二代中的奇葩
“男人應該開蘭博基尼,那種車別人買不起,寶馬很多人買得起。我本來說讓爸爸買蘭博基尼,他說不是買不起,而是你才十幾歲,三天新鮮勁兒一過就不想玩兒了。買一輛寶馬好了,年輕,玩一下。”
施寧傑的生活,主要是白天在街上飆車,晚上在酒吧裡瘋狂。
去酒吧玩兒他就開寶馬,拉風。在酒吧他經常與人衝突,撞了一下就可以開罵,罵了又不能讓自己沒有面子,很快就動手了,“拿酒瓶砸頭,弄翻再說!不行出大刀唄,大不了最後被公安局收了。”
去迪廳施寧傑則喜歡瘋狂跳舞,這樣很嗨。
面子大過天,一切爲了嗨,這就是施寧傑的生活準則。只要給面子,什麼人都是朋友,只要好玩,什麼他都敢嘗試。比如說玩遊戲,白天,施寧傑在玩遊戲,晚上,施寧傑在玩遊戲,深夜,施寧傑還在玩遊戲。天色漸漸亮起,終於熬不住了,他揉了揉佈滿血絲的眼睛,躺在牀上沉沉睡去。房間裡,地上的衣服,桌子上亂七八糟的飯盒、菸頭、酒瓶……施寧傑的惡習實在太多了,生活習慣也太不好了,剛16歲就挺着啤酒肚,坐在那裡一步也不想走,煙一抽,酒一喝,襪子東一隻西一隻,鞋子五六雙,卻牀頭一隻牀尾一隻,屋裡都沒辦法落腳。
施媽媽無可奈何,“他要什麼樣就必須什麼樣,如果阻止他就開始進攻了……”
施寧傑住在這棟還處在試營業階段的酒店裡有段日子了,酒店是施寧傑媽媽的產業,儘管她也在這棟樓裡辦公,但這個單親媽媽似乎並不太熱衷於和孩子見面。一個離了婚的女人,面對繁重的工作和令人頭疼的孩子,她更願意選擇前者。
“我整個初中讀了加起來不到兩百天,上學太無聊,老師上面講,下面沒有人陪我吃陪我玩。沒事幹就打架呀!要麼同學跟我打,要麼我跟同學打,打贏了做老大,做不了老大,就不讀書了。就這麼簡單,我到哪裡都想做老大!”
施寧傑最佩服的就是爸爸。不過爸爸遠在杭州,兩父子見面機會不多,爸爸經常只能通過電話做施寧傑的成長顧問。不過這個顧問似乎自己也沒完全長大,有一次見面三言兩語不合,居然對兒子動起了刀子。
施寧傑跟媽媽見面的唯一理由是要錢。我們很好奇的是,以施寧傑的生活方式,他一個月要用多少錢?
教他音樂的梅老師被這小子花錢如流水的作派深深震撼過,“他最多的時候一天花了兩三萬,至於玩遊戲,都不知道他花了好多萬了。”
變形計:“你對錢有概念嗎,100塊錢能幹什麼?”
施寧傑:“100塊是不敢出去玩的,只能樓下買點兒吃的,在家打遊戲。1000塊錢可以找朋友出去玩一下,有10000塊的話,先買一兩千的衣服,還可以到別的地方去玩。”
我們這才搞清楚爲什麼施寧傑的媽媽不想看到兒子,他真的是一朵富二代中的奇葩。
施寧傑:“要錢要不到就無理取鬧,只有這樣她纔給。”
施寧傑的媽媽對秘書早有交代,工作時間沒有預約,任何人都不見。這個“任何人”,大部分指的就是施寧傑。但是當這個少爺缺錢花的時候,不管前邊是地雷陣還是萬丈深淵,他都會義無反顧,勇往直前。
這天,施寧傑見不着媽媽,就打電話,威脅說要賣腎,因爲他沒有蘋果最新款手機。
媽媽問:“蘋果手機要多少錢?”
施寧傑:“要兩萬。賣賣我的腎可能就值兩萬,剛好。”
媽媽被他鬧得實在不行,只好答應把兩萬塊分期付給施寧傑。
對於媽媽不肯給錢這事,施寧傑很不滿意,也很疑惑:“媽媽賺的錢不給我花還給誰花?你不給我錢,生下我來幹什麼,生我是爲了餓死我呀?有種你別生我呀!”
可是如果錢拿到了,世界就還是那麼可愛,施寧傑就各種嗨,會和狐朋狗友去飯店吃飯。施寧傑很喜歡這樣的飯局,一桌酒肉,一堆朋友,杯觥交錯,這種存在感讓施寧傑覺得自己是最受歡迎的人。
每天早上,施寧傑都要花很長時間對着鏡頭擺造型,外表是施寧傑的生命線,他常說“起牀不扮帥,出門被車撞”。以前爲了愛美,施寧傑經常逃學,“爲什麼逃學?因爲早上6點就要起牀,洗頭來不及。但是不洗頭我就很滄桑,就沒有髮型。也不是爲了髮型不上學,是因爲學校不讓我有足夠的時間來整理自己。再說上課也無聊。”
變形計:“一個男生,你要那麼漂亮幹什麼?”
施寧傑:“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
變形計:“漂亮對你很重要嗎?”
施寧傑:“不是特別,也有百分之八十。”
爲了這百分之八十的重要,施寧傑用了百分百的心思。他在網上學了套臉部減肥操,不同的動作可以瘦臉,可以皮膚收緊,還能減少脂肪。”
對於爲什麼要參加《變形計》這個問題,施寧傑的回答是純粹好奇,“我看他們挺好玩的呀。到那農村是吧,就感覺像熱帶雨林一樣啊,那些地方這輩子都沒去過。”
“這是我的咖啡加酒吧,怎麼樣?跳舞專用。白天效果一般,晚上配着燈光,效果特牛。”施寧傑說他的快樂都是要錢來買的,今年15歲生日讓他很快樂,因爲媽媽送了他一個酒吧,調酒師是施寧傑從杭州一家酒吧挖過來的。
這個大玩具讓施媽媽想破了腦袋,兒子正常的興趣只有音樂,施媽媽希望這個禮物既能培養兒子的興趣,又能拴住兒子不去外面的酒吧鬼混。
這次施寧傑很領媽媽的情。熱鬧的音樂中,孤獨的施寧傑面對這個偌大的酒吧,希望自己的空虛能來得晚一點兒。
通過幾天跟施寧傑的接觸,我們討論:這孩子參加《變形計》是想出名,動機不純!而且他已經深深烙上成人化、社會化的印記,7天的變形只怕很難讓他改頭換面。正在我們想放棄的時候,卻意外拍攝到這樣一段畫面——只有在玩音樂的時候,施寧傑的玩世不恭纔會收斂一下,而當這個收斂的時間段是整個下午時,我們驚訝了,這和之前混跡於酒吧、迪廳,喝酒、抽菸、打架的小霸王是一個人嗎?
音樂老師誇獎施寧傑,說他對音樂的看法和喜愛都比較特別,這讓人對他有一些莫名的期待,也許,他只是沒找對自己的方向?
我們希望這個看起來世俗油滑的少年,心裡的真誠、善良並沒有被埋藏得很深。
可是在接下來的變形之旅中等着我們的,卻是有史以來最難以改變的主人公……
窮人孩子早當家
陝西平利八仙鎮,今年15歲的蔣鑫已經很久沒有在餐桌前吃過飯了。每次放學回家,奶奶都會把一個保溫桶遞給他,裡面是奶奶每天幫人家幹活時給孫子蔣鑫捎帶的飯菜。
父親在蔣鑫9歲時去世了,媽媽早已改嫁,奶奶只會嘮叨些舊事,電視機也壞了很久,家裡總是缺少一種溫暖,一絲生氣全寄託在了一隻小狗身上。15歲的少年少言寡語,心事重重。蔣鑫自尊心很強,又有點兒自卑,不太喜歡跟人交流。但他特別孝順奶奶,他媽媽生活條件挺好的,開學時本來要接他走的,但是蔣鑫臨時反悔,不走了,因爲他對奶奶有感情。
蔣鑫的爸爸就是騎着家裡的那輛摩托去的另外一個世界,所以他對爸爸的記憶
似乎都附着在那輛摩托上,記憶中最美好的日子總是坐在爸爸身後,用臉貼着爸爸的肩。
“爸爸是個很溫和的人,他每天起很早,把早飯做好。他喜歡騎摩托車帶着我到處玩,現在想起心裡就很疼……”
蔣鑫最大的夢想是能夠再坐到那輛車上,回到以前的生活。
在八仙鎮,和蔣鑫一樣放學後不急着回家的孩子很多,因爲對他們中的大多數來講,家只是一棟空空的房子。八仙鎮地處高寒山區,位置偏僻,耕地數量少,是中國最貧困的地區之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八仙鎮每年都有數以千計的壯年男性到外地做礦工。如果在一個班裡讓“父母在外打工的同學請舉手”,會有70%到80%的同學舉手。這裡的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明白冒頂、透水、瓦斯爆炸的含義。
而本期變形計另外一位農村主人公王紅林,也是這羣孩子中的一員。
紅林的家離鎮上有十幾公里的山路,爲了讓紅林讀書方便一點兒,家裡在鎮上租了一間小雜屋。因爲紅林的奶奶有忙不完的農活,平時就只有癱瘓的叔叔王多權和紅林做伴。王多權是在煤礦事故中癱瘓的,當時頂上垮了一車煤下來,把脊椎砸斷了幾節。王多權癱瘓在牀,而未婚妻則嫁給了他弟弟。王紅林就是王多權前未婚妻和弟弟的孩子。但是在王紅林出生後不久,爸爸也在煤礦事故中去世,王紅林的媽媽還是改嫁遠走了。
16年前的事故,將王多權的人生死死地定格在了牀上,而現在王紅林是王多權的全部寄託。一開始王多權做鞋墊掙錢養家,做得不好,就慢慢學。後來開始做十字繡,一雙繡花鞋墊大約15塊錢,癱瘓的王多權五天可以做一雙。
9歲的王紅林在同齡人當中就像個小大人,鎮上的孩子很少有幹活像她這麼熟練的。每隔幾天,奶奶就會從山上的菜地裡摘些菜送過來。小紅林放學後就會忙着做飯、炒菜,做家務,用柔弱的身體支撐着這個臨時家庭。而王多權能做的,就是努力回憶多年前學校教過的數理化,希望能爲侄女最頭痛的數學助上一臂之力。
沒事的時候,王紅林會坐在門口發呆。她不止一次聽家裡人說,媽媽會經常到鎮上來辦事。她多希望有一天,那個熟悉的身影會出現在視線裡,“我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回來,因爲她後來又有了兩個孩子……怪還是怪她的,是她狠心丟下我走的,我恨過她。可有時候恨她,有時候又想她,就那麼恨啊想,想啊恨。”
六一兒童節快到了,每年這個時候王多權都有一種攤上大事的感覺。因爲馬上六一了,這是小孩兒一年中最開心的時間,她心裡卻比較煩躁。同學們爲了安慰她,決定一起去捉泥鰍。大家拿着罐罐在田間歡聲笑語,一會兒你抓兩條小的,一會兒我找到一條大黃鱔,都興奮得尖叫。與自然融合的快樂是山裡孩子天然的療傷劑。
此刻捉着泥鰍,王紅林和蔣鑫丟下了所有的包袱,讓天地來稀釋他們所有的煩惱。
分手總要在雨天,八仙鎮的兩位孩子就要去大城市了,這雨下得大家心裡溼淋淋的。
紅林奶奶推着大伯的輪椅出門,紅林抱着大臘肉,走得有些不自然。奶奶掏出兩張皺皺巴巴的百元鈔票,紅林拿了一張,另外一張塞回給奶奶。而蔣鑫則和奶奶走着,聽着奶奶不停地重複着關於注意身體、多打電話的唸叨。
大人們在外面看着車越走越遠,而在車上各懷心事的兩個小孩怔怔地看着車玻璃上的霧氣。多霧的山區和繁華的大城市的對比到底是怎樣的?接下來的7天他們要面臨多少困難、接受多少改變呢?倆人心裡都沒底。
帶着第一次坐飛機和即將開始新生活的興奮,兩個山村孩子開始了變形之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