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嗇帶着我，還沒走多遠。後頭就打起來了，是月修和隱世在打架。他們都隱去靈力，赤手空拳打了起來。
“他們不會有事的。”月如嗇說。
“看來，你跟大師兄和解了。”
“我們現在都快要上千歲了，怎麼可能還會在意月修的話，只是初聽時，有那麼瞬間的失意就是了。”月如嗇說：“再則說，有些事，用嘴是說不清楚的，只能用行動來。”
“所以，你們在竹林裡打野戰？！”
“嗨，霓裳，你這是哪裡學來的”月如嗇一副你也變壞的樣子，指着我。
我勾脣一笑，說：“時間還真快，那時候，你跟大師兄兩人一見面就掐架，後來怎麼就好上了呢？”
月如嗇也感懷以往，說：“其實說起來也是因爲你。”
“我？”
“對。”月如嗇看向了隱世和月修那邊，慢慢地說出那段時光。
自從霓裳死後，月修比以往更不愛搭理人不說，一個人更加的陰晴不定，誰吵着他，誰打擾到他，都會被他修理一頓。
五靈根的月修，就算少了水靈根，他依舊能把人玩死玩壞。
前任宗主本想把位置傳給月修，可是，月修不要，反而離開了宗門。
那時，宗門裡的人都知道，月修的院子裡有個女人的屍身，但是，沒人敢去動。月修就跟一隻瘋狗一樣，一旦觸了他的底線，那是會被追殺到天涯海角的。
月如嗇和隱世也跟着月修一起出山，可是，半道上，出了一件事。
隱世救了一個魔修變成的女人，月如嗇是千般挑剔，萬般提防。因爲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隱世救下的女人不簡單。
可是呢，隱世故意跟月如嗇擡槓，他故意不聽月如嗇的話，對那個魔修萬般好。
最後，那個魔修給隱世下藥，本想與隱世歡好，奪了隱世的修爲。
哪知，月如嗇直接帶着月修過來。
月修心知肚明那女魔修的心思，也知道那藥性。所以，他藉口追女魔修跑了，留下了月如嗇和隱世。
隱世本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可是看見面前不知所措，卻無比擔心他的月如嗇，他沒有，他決定讓月如嗇承認她也是喜歡他的，他們兩人互相的擡槓，互相的在意，其實是因爲他們兩人的心中，都有對方。
隱世不想他們兩也跟月修一樣，要等到失去後，才知道後悔。
最後，因爲藥性也好，因爲說清楚也好，月如嗇和隱世就在一起了。
“一轉眼，我倆在一起就這麼久了。”月如嗇無比悵然地說着。
“恭喜。”我抱拳說着：“何時生娃，記得請我吃滿月酒。”
“生娃？”月如嗇低頭看向腹部，說：“我們這些修仙的，歲月越長，得子就越不容易得。”
“再說，我現在和月兒在一起，都顯得還不夠親密，在添兩個小鬼頭……那我還是選擇現在這樣就好。”隱世走了過來，說：“月兒，聊完了我們該去閉關了，在過個百年，我們也該應劫了。”
“就好了。”月如嗇點頭，然後對我說：“月修也該快了，他一直把修爲用在駐顏上，你有空多勸勸他，莫要在這裡欺負些小輩了，也該飛昇了。”
月修輕哼一聲，月如嗇和隱世這才雙雙隱去身形，化爲流光飛到一處山的那邊。
我轉頭就握住月修保養極好的手，說：“帶我去到處走走吧。”
“好。”月修沒有問爲什麼。
而我就是想陪他到處走走，爲了他的執着，爲了他對我的牽掛。
我們沒有去看宗門的劍術比拼，月修直接御劍帶着我離開了宗門。我把手圈在月修腰間時，月修低頭把手合在我的手上，說：“我不會讓你後悔的。”
“嗯，我這輩子就跟定你了。”
在外遊走期間，我能察覺出，我的精魂穩固了許多。月修也有意替我修補精魂，所以，我們雙修的時間就大大延長。期間無論如何抗拒，到了最後都是無條件投降。
一日月修披衣從牀上坐起，看向宗門方向，嘴裡說着：“大師兄和師姐二人飛昇成功了。”
飛昇成功就要脫去肉體凡胎，修成的金身才能踏入那所謂的仙界。
“那我們回去吧。”我開頭說着。
月修點頭，說：“嗯，現在就走。”
此時，正是半夜，月修依舊說走就走。
飛了三天，月修才停落在宗門正殿處。
月如嗇和隱世的肉身被留了下來，宗門裡正琢磨着要把他們的肉身弄成石人，供後人瞻仰。
月修沒有開口提些建議，在衆人的老祖宗稱呼中，他直接說着：“那就開始吧。”
宗門裡的人，先是把月如嗇和隱世擡回他們以前住的院子，把他們放在屋中的椅子上。
待一切妥當，就站出了四個長老，和月修一起合力，把月如嗇和隱世的肉身，變成了石頭。
那四位長老都是石靈根，與月修共同施法，纔有如今這效果。
月修做完這些，就牽住我的手，說：“我們那一輩的就剩我一人了。”
“還有的人呢？”
“不是飛昇，就是應劫時差了點修爲，隕落了。”月修帶着我慢慢地行走在宗門裡的各個小院子裡。
這些個院子裡，住的都是月修那時的師兄弟。現在有的院子裡，是一棵樹人，有的院子裡，是一汪水泉。
“依照五行，他們都用了另一個形態留在這裡。霓裳，如若我飛昇了，或是隕落了，你要好好的。”月修伸手撫着我的發頂說着。
“月修。”我伸手摟住他的腰間，說：“不會有事的，你會飛昇成功的。”
“嗯。”月修低下頭，尋得我的脣瓣，在上面落下一吻。
我們誰也沒提過去，也沒提將來，只在意現在。
月修他知道我精魂虛弱，除了自己學習術法穩固外，還有一個捷徑……
我在翻閱典籍時才知曉那捷徑，月修也早已經不見了。
他不見了……
典籍上記載的捷徑，是爲了穩固我的精魂，月修唯有犧牲自己的修爲。
修爲一失，那他會如何？
我翻開書籍，才匆匆看了一眼，後面的字就化爲無形。我只能盯着眼前的無字天書，面無表情地念着：“何必呢？”耳邊也慢慢迴響着月修有時訴說的話，他說：“我不知道大師兄和師姐是如何在飛昇的時候，忘了情，忘了愛。可我就是做不到，我也不想去飛昇。霓裳，我不想在與你分開，霓裳，我永遠陪你可好？”
我走出院子，望着眼前的水池，然後一躍而下。
我不是殉情，我也不是想不開。
只因，水池下有個地方，那裡通向另一處。
當我潛入水池下，摸到那個機關，游到另一頭，浮出水面時。
我見到了過往，那是月修用靈力記住的過往。
一幕幕，一次次的交談和安慰，在我面前就像被投影機放映着的電影一般，一幕一幕地播放着。
在最後，月修站在光影裡面，有幾縷白髮被風吹着在他身後揚起。
他面無表情地低語着：“霓裳，你會來到這裡嗎，你會看見這些嗎？可是，都不重要了，你知曉也好，不知曉也罷。從你附身在紙片人身上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回來了。所以，我處處照顧着你。只是，你跟以前有很大不同，你記不得我。我對於你來說，就是一個主人。所以，我帶着你回了宗門。你見着我抱着你的肉身，你也無反應，你聽見那名喚阿樂的紙片人想跟我說話，你也不見嫉妒。那時，我以爲我感應錯了。所以，我想毀了你，把你毀了，我就不會憧憬着，你回來了。幸好，最後真的是你。霓裳，你只要知道以後你的魂魄將是最強大的，再也不會受到傷害，再也不用擔心會灰飛煙滅。霓裳，好好的活着……”
“月修！”
面前的影像慢慢地消散，我伸手想要捉住，可是，該消散的東西，慢慢地散去。
我茫然四顧下，注意到一棵大樹那邊，靠着一個人影。
我匆忙奔了過去，半跪在那低垂腦袋的人面前，撥開他眼前的亂髮，低聲說：“月修，我要改變過去，我們重新再來，我會努力改變體質，我們一起飛昇，好不好？”說完，我就捧起已經蒼老如一個百歲老人的月修，額頭相互碰觸着，說：“月修，我們重新來過。你這樣做，會讓我恨你的。”
點點亮光在我倆身邊飛濺而出，那時我爲何會到這裡來，我忘記了。我現在只想改變一些事情，我不想如現在這般，心安理得地接受月修對我的好。
這種好，就像一顆石頭壓着我。讓我喘不過氣來。
想要時光重來，我捨去我這些年來的修爲。也因爲我精魂的強大完好，那時彼岸仙該有的秘術我也能重新再用。
嘴裡默唸了幾句術法，一道金色和紅色相互疊加的光束就圈住了我和月修。我緊緊握住月修的手，說：“不許忘記現在，也不許在像以前那樣，拒人在千里之外。我們把過往重新洗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