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所內雖然一派忙碌,但有又顯得安靜有序。除了滴滴答答的電報聲,再有就是來來往往的腳步聲和隱隱傳來的柴油發電機的聲音。
沈從雲安靜的坐在大廳內的沙發上,面前擺了一張棋盤,氣定神閒的和柳婷下起了圍棋。
大戰來臨,每一個人都會有點緊張,來來往往的人員每每掃一眼沈從雲,似乎一切緊張都消失了,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猜一猜大家爲啥都一臉的輕鬆?”
“總統大人出道至今,未嘗一敗,成就了一個又一個的神話,今天有大人在此坐鎮,大家心裡也都有底了。”
劉永福和餘震之間的對話,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不單單是普通的軍人,如此大規模的戰役前,餘震和劉永福心裡也都緊張的不得了,可事情就是邪門了,沈從雲來到之後,什麼也不需要做,只是往邊上安靜的一坐,一切似乎都變得簡單了起來。
“這算個啥?當年鎮南關上。沈大人端把椅子往城頭一坐,法國佬的大炮打的叫一個兇,愣是沒傷着大人。你們是不知道,兄弟們只要一擡頭看看那城頭上大人還在,就感覺一根定海神針在那杵着,心裡不慌啊。”萬樹生嗤的一聲笑着說,一副老子當年也如何如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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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擊停止後,最緊張的人也許就是庫羅帕特金了,舉着望遠鏡遲遲不放下,注視着黑暗中密密麻麻的士兵趟過並不太深的沙河,也許真的應該感謝這個季節。
對岸的陣地上,火光之間出現中國士兵跑動的身影,很快槍炮聲就響了起來,咚咚咚的迫擊炮下雨一樣的落在河裡,掀翻了一片又一片的士兵的同時,帶起了一團一團的水柱。
俄軍這次進攻絕對是在孤注一擲,俄羅斯民族自身特有的血性,在最危機的時刻爆發出來。成排成片的士兵在中國軍隊用最先進的武器營造出來的火力網面前倒下,身子往河裡一歪,被激流帶走。可是俄軍沒有退且,也沒有機會退卻了,前面的人倒下,後面更多的人填補了上來。炮火將沙河的河面照的一片雪亮,清澈的沙河水染紅了。
終於一批頑強的俄軍士兵衝上了河岸,對面陣地裡的中國士兵丟出一通手榴彈,拼命的用火力壓制俄軍。上了岸的俄軍每一個人都瞪着血紅的眼睛,口中發出野獸一般的吼叫聲,子彈打在人體上嗤嗤的響,猶如死神在黑暗中發出的笑聲。
倒下!跟上!再倒下,在跟上!沙河的中央到河對岸的陣地不足五百米的距離,成片的屍體在河面漂流,成堆的屍體倒在河岸上。
經歷了丹東戰役後,庫羅帕特金非常清楚中國軍隊的裝備已經凌駕於俄軍之上,也清楚的知道突破沙河將面對什麼樣的一場殺戮,但是他沒得選擇。作爲一個標準的優秀的軍人,庫羅帕特金永遠不會選擇坐以待斃,哪怕最後一搏意味着死亡,意味着這八萬俄軍要不斷的拿生命去填補,也在所不惜。
庫羅帕特金最希望看見的一幕終於出現了,河對岸的陣地上,中國士兵開始後退了,放棄了一線陣地,潮水一般的俄軍頂着猛烈的炮火衝過對岸,建立起一個橋頭堡。
“太好了!全軍突擊!”庫羅帕特金下達命令後,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回頭看看身邊的副官,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渡河了。
排成隊伍的士兵,在黑暗中默默的忍受着初春河水刺骨的涼意,庫羅帕特金也不例外,跟在隊伍中拄着一根副官准備的棍子,一步一步的躺着齊腰深的河水慢慢的移動着。一發炮彈就落在三米之外,七八名士兵在爆炸中發出短暫的慘叫聲。猛烈的炮擊還在繼續着,聽聲音不是什麼大口徑火炮,而是中國軍隊特有的迫擊炮,一種射擊迅捷,彈道呈弧線的非主流的火炮。就是這種火炮,俄軍戰前曾一度判斷,中國軍隊由於財政問題,無法大規模的裝備大口徑火炮,所以才採取了一種折中的辦法,現在看來這種觀點非常的可笑。尤其是在丹東阻擊戰的過程中,庫羅帕特金深切的體會到,這種火炮在近戰的過程中壓制威力的巨大。
一具一具的屍體順流而下,炮擊還在瘋狂的繼續着,受傷的士兵慘厲的叫聲,在凌晨的黑暗中聽起來是那麼的恐怖,火光、爆炸、無數的屍體、鮮紅的河水、慘厲的哀號聲構成的畫面,根本就是地獄一般。
也許下一發炮彈就會落在我的頭上!庫羅帕特金內心如此想着,腳下越發的賣力的加快着節奏,黑暗中河岸就在十幾米外,登上對岸也許就能獲得新生。
“是時候了!”餘震笑着走到沈從雲的面前,眼睛輕輕的掃了一眼棋盤,沈從雲捻起一枚棋子輕輕的落下,笑道:“你是總指揮。”
餘震點點頭,走到中間巨大的圓桌上,操起電話大聲怒吼:“開始!”
早就憋了一股勁的重炮陣地上,一門一門口徑至少在75毫米以上的火炮,炮管對着黑幽幽的天空。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後不久,指揮所內衝出一名信號兵,高舉着紅旗揮舞着。
終於從河面走上了堅實的河岸上,庫羅帕特金還沒來得及長長的出一口氣,一陣尖利密集的呼嘯聲響徹了夜空,庫羅帕特金蒼白的臉色,在這一瞬間變的漲紅,不等他作出反應,身後的副官已經狠狠的把他撲倒,壓在了身下。
沙河對岸的灘頭,幾乎在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一片火海。整整五公里的河岸無一倖免,密集的炮彈雨點一般的落下,炮聲震的大地都在顫抖。
火海之中是無數呼號奔走的俄軍士兵,最後一點鬥志在猛烈的令人窒息的炮火面前,完全喪失殆盡,俄軍頓時亂作一團,再無隊形可言。
猛烈的炮火持續了半個小時後,天空露出一片魚肚白的光景,遼東平原上想起了嘹亮的軍號聲,中國軍隊出擊了。
炮聲震天動地,喊殺聲響徹雲霄,無數的刺刀在火光中閃耀着,十餘萬中國軍隊向俄軍發起了致命一擊。進退不得的俄軍再無倖免的可能,俄軍士兵唯一等做的就是四散各自逃命。庫羅帕特金非常努力的約束着部隊,想組織起一道防線來,但是這個努力很快就化作了泡影,每一個他能找到的軍官,此刻都趴在地上顫抖,激靈一點的早就撒丫子跑路了。
黑暗中庫羅帕特金只能由身邊幾十人的衛隊護着,簡單的辨明瞭一下方向,朝旅順方向逃逸。
天終於亮了,太陽還沒有露出腦袋的晨色中,沙河兩岸瀰漫的硝煙依舊,站在高地上極目遠望,看見是一個巨大的戰場,看見的是戰場上無數端着刺刀的中國士兵在追殺潰散的俄軍,到處都在喊着繳槍不殺,到處都是俄軍丟棄的武器,隨處可見的是俄軍和倒在地上的慘叫的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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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局已定了!一個小時前,第二、三兩個軍兩面夾擊下,俄軍徹底潰敗,……。”餘震的話剛說到一半,立刻及時的閉上了嘴巴,作戰室內的靠椅上,沈從雲正仰面靠着椅子,發出一陣低沉的鼾聲。
“噓!”柳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的給沈從雲牽好蓋在身上的褂子,慢慢地
站起走過來低聲道:“三天三夜了,這一路上大人就沒怎麼睡,其實啊,他的心裡最着急,只是臉上沒露出來而已。”柳婷說着得意的笑了笑,彷彿一個小孩子發現了大人的秘密一般。
餘震這才注意到,難怪整個大廳內一片安靜,偶爾有人在走動,都是躡手躡腳的,做賊似的在走。
好消息一條一條的從前方傳了下來,餘震、劉永福、萬樹生三人臉上的笑容幾乎都沒停止過,不過又都讓人覺得有點美中不足的感覺。
“我說,我這心裡怎麼覺得差了點啥來着?”神態悠閒的萬樹生,捧着茶杯在指揮室內嘀咕着。
“我也這麼覺得!”餘震沒來由的露出一絲苦笑,好像就是心裡還缺點啥才美滿的感覺。
“我說,你們是不是好像小時候,做了啥光彩的事情,回家想告訴大人,結果大人就是不在家,憋在心裡那個難受啊?”劉永福打趣的笑着問,萬樹生聽了一拍腦門道:“對對!就是這個感覺!”
三人頓時相互看了看,不由的發出一陣舒心的哈哈大笑,原來劉永福說到點子上了,不就是沈從雲睡着了,沒能當場顯擺一下麼?
“笑那麼大聲做什麼?撿到錢包了?”沈從雲的聲音從門外穿進來,門被推開,沈從雲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進來了。
“大人!”三人同時敬禮,沈從雲一擡手道:“免了,說說情況。”
“最新的情況是,半個小時前,第一軍從俄軍的背後發起了攻擊,張光明來電抱怨我們偏心了,說第一軍這一次光給人敲邊鼓了,啥都沒撈着。”餘震笑着說,順手拿過來一疊子電報。
“俄軍已經被徹底擊潰了,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俄軍在四散逃命,第二、三兩個軍在猛烈的追擊中,由於俄軍亂跑,我們的隊伍也亂了套了,現在的情況是都在追擊抓俘虜,一線部隊根本聯繫不上,具體的戰果也無法統計。”劉永福給沈從雲遞上一支菸,笑着解釋道。
“照我看,現在雖然只有零星的戰鬥在進行,但是要想徹底的肅清殘敵,得要等到天黑纔能有結果。”萬樹生接着笑道,沈從雲聽完後長長的哈欠一聲,狠狠的伸了個懶腰道:“這樣就好,我看這裡也沒我啥事情了,我回去睡覺。奶奶的!這些日子故作鎮定的樣子,太辛苦了。”
這三人仔細想想也是,沈從雲來到後,臉上不總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麼?原來都是裝出來了。等沈從雲出去後,三人面面相覷,忍不住又是一陣爆笑。
三巨頭之間的笑聲傳到外頭,弄的一干參謀們一陣竊竊私語。
“總統大人才離開,這就算放了羊了!”
“猜猜大人們都在笑點啥?”
“猜個錘子哦,大人們的心思啷個猜嘛。”
春風得意馬蹄疾!
儘管餘震等人一再勸阻,等了一天的沈從雲還是決定親自到沙河第一線陣地走一趟。正在忙的四腳朝天的餘震等人,無奈的只好派出一個營的士兵護送沈從雲上路。
這是一個春光明媚的上午,遼東原野上剛剛出現一片嫩綠的景象,枝頭的新芽正在蠢蠢欲動的時節。夾帶着一絲硝煙的味道,和煦的春風吹在臉上令人心曠神怡。
大路上依舊是一派忙碌的景象,不斷有擔架擡着傷兵下來,支撐這些擔架的都是遼東各地的百姓。看着這些淳樸的臉上洋溢的堅韌和心甘情願的笑容,沈從雲打心裡感覺到一陣快意。這就是中國的老百姓啊,他們要求不高,只要能吃飽就成了,誰能讓他們吃飽了,他們就願意爲誰服務。
沈從雲唯一覺得遺憾的是,這一仗由於道路的問題,汽車無法大量的使用,過了營口以後就再也沒看見汽車的影子了。看來在未來的幾年內,大修公路的事情要擺上桌面了。
隨着日頭的漸漸升高,前方的景象漸漸的變的雜亂了起來,大路上出現了一些士兵押送俄軍俘虜往回走,仔細一點的人都能注意到,明顯矮了半個頭的中國士兵,端着步槍押送俄軍俘虜的時候,臉上充滿了自豪的笑容。沈從雲不難理解這種笑容的來源,從1839年開始,65年過去了。洋人在中國的大地上耀武揚威的日子,在這一刻似乎走到了盡頭,作爲一名見證歷史的軍人沒有理由不自豪!
自豪的感覺同時也在沈從雲的內心油然而生,沈從雲敢對翻身下馬,攔住一名小戰士笑問:“小鬼,這些俘虜都是你們抓的?”
雖然沒有認出沈從雲是誰,但是小戰士還是感覺到沈從雲不同常人的氣質,下意識的啪的一個舉槍立正道:“報告長官,我們連一共抓了38命俘虜,都在這裡呢。”
小戰士臉上多少有點緊張,沈從雲笑着上前,從他的肩膀上拿過來一支繳獲的步槍,熟練的拉了拉槍栓後笑道:“這槍不錯,送給我行麼?”
小戰士有點猶豫的四下看了看,這時候後面上來的一位少尉過來,啪的一個敬禮道:“長官,按照我軍的紀律,一切繳獲要歸公。”
沈從雲聽了露出一陣遺憾道:“是這樣啊,那就……。”沒等沈從雲的“算了”說出口,這位上尉臉上露出一陣激動的笑容大聲道:“不過校長您作爲全國武裝力量的最高統帥,學生可以爲您破例一次。”
給認出來了!沈從雲不由的笑了,仔細的打量着少尉道:“你是哪個部隊的?上海武備學堂還是天津講武堂畢業的?”
“報告校長,學生辜振武!是天津講武堂畢業的,現在是第二軍六師36團三營二連連長。”
沈從雲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拿起步槍問道:“認識這是什麼槍麼?”
“莫辛、納甘式,1891年成爲俄軍的制式步槍。也稱爲m1891步兵步槍,國內稱之爲水連珠步槍。口徑7.63mm,全槍身長1306mm,帶刺刀後全長1738mm,空槍重4.22kg,槍口初速爲615m/s。身高臂長的老毛子用這槍拼刺刀,佔老鼻子便宜了。”辜振武回答完畢後,還補充了一句,可見平時北方軍區對俄軍的研究到了之細緻,這樣的仗怎麼會打不贏呢?
“這也是一代名槍啊!”沈從雲感慨了一聲,心道這一次中俄戰爭打下來,繳獲的俄軍武器肯定不在少數,日後得找個途徑消化一下啊,拿去當廢鐵回爐,肯定是浪費了。要說莫辛、納甘式也是好東西了,可惜沈從雲已經決定採用德軍的k98,一直致力於裝備制式化的建設,從未來戰場彈藥供給來考慮,這些繳獲的步槍似乎也只能另謀出路了。
告別了辜振武,沈從雲繼續上路,一路上腦子裡滴溜溜的亂轉,從歷史上的發展看,日俄戰爭失敗後,俄國爆發了資產階級革命的武裝暴動,既然是暴動,就會需要武器。嗯嗯,看來要請趙星龍辛苦一下了,聯繫一下買家,換點盧布回來也算增加一點外匯儲備了。至於俄國資產階級革命,最終還是要被撲滅的,不然誰去打一戰?沈從雲又上哪去發戰爭財?聯想到這些,沈從雲又想到尼古拉二世這個倒黴蛋,他可能是俄國曆史上最失敗的沙皇了吧。
終於來到沙河前沿了,早就得到消息的劉永遠,帶着部署直接迎出來五里地,見到沈從雲後領着往前沿陣地走來。
一路之上到處都是亂哄哄的,最多見的就是倒斃在地上的俄軍士兵和被押着下去的戰俘了了。俄軍俘虜大多穿着厚厚的長襖子,大部分留着大把鬍子的俄軍士兵,頭髮亂糟糟的,身上髒的半年沒洗澡的樣子。臉上沮喪透頂的表情,目光中充滿了恐懼,以往在遼東半島上耀武揚威的俄軍士兵,可能怎麼都沒想到會有今天吧。
硝煙的氣味夾着濃烈的血腥氣息在空氣濃密起來了,一直皺着眉頭的柳婷,已經忍不住找地方吐了幾次了。沈從雲乾脆讓人把她領走,跟着劉永全來到河畔的高地上。
站在高地上沈從雲看見了現代戰爭最慘烈的一幕,綿延兩三公里的河面上,漂浮着數不清的俄軍屍體,沙河水已經變成了一種暗黑色,還沒來得及打掃的河岸邊,一層一層的躺着向前倒下的屍體。沈從雲完全可以想見,就在昨天凌晨的時候,俄軍是以何等密集的隊形往前衝擊的。沈從雲知道的歷史上,俄國即便敗在日本手上,依舊是一等一的世界強國。俄國十月革命後,隨着二戰的結束,到後來的中蘇惡交,一個龐然大物整整壓的中國幾十年喘不過氣來。一個民族能強大到那種地步,肯定是有原因的,拋開個人情感的因素來看,俄羅斯民族的堅忍和強悍,也許在這些俄軍渡河的瞬間,能夠窺見一絲端倪吧。
不過歷史終究是歷史,既然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上,並且撬動了歷史發展的軌跡,那麼很多事情就由不得別人說了算了。隨着中國的提前崛起,未來在世界的東方起主導地位的,絕對允許是歷史上的那樣。
內心一番感慨後,沈從雲回過頭來,對這隨行的軍官以及所有正在打掃戰場的士兵們怒吼:“士兵們!你們看見沒有,你們打敗了這個世界上真正的列強的軍隊。就是這個國家,從17世紀開始,一直不斷的蠶食原本屬於中國的領土,在中國的地盤上製造了一起又一起的慘案。現在,你們將他們打敗了,你們無愧於這個時代!你們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國家在強大!我堅信,在未來你們將繼續獲得勝利,中國崛起的腳步,因爲你們的存在而勢不可當!中國必將重新屹立與世界民族之巔!你們的腳步必將一次又一次的踏着勝利,去征服整個世界!”
所有人在沈從雲這番話之後,變得激動不已,每一個士兵的目光中都涌起無限的自豪和驕傲!沈從雲充滿了鼓動性的話語,讓每一個士兵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操起傢伙找老毛子拼命去。
勝利了,領袖就站在大家的中間,還有什麼比這樣的記憶更能令人難以忘卻的?
“中華民族萬歲!中國人民是不可戰勝的!”
“打倒沙皇俄國!把老毛子從中國的領土上趕出去!”
政訓部主任及時的振臂一呼,頓時引發了山崩海嘯一般的怒吼聲!悠悠東流的沙河在怒吼!長白山在怒吼!渤海灣在怒吼!吼聲直上九天!
斃傷俄軍五萬,俘虜八萬,繳獲火炮四百餘門,馬克沁一百餘挺,步槍無數。整個遼東戰局告一段落,北方軍區交上了一份令全國軍民狂喜的答卷。消息傳開,國內所有的報紙都刊登了這個消息,所有報紙的銷量都翻了幾翻。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新快報》,找了十幾輛卡車,拉着緊急加印的十萬份號外,在上海的大街小巷上揮灑着,全部免費!
東北大捷!各大城市裡上至高官下至販夫走卒,每一個人都在談論這件事情。戰爭初期壓抑人們心頭的陰霾,在這一瞬間徹底的爆發出來了。中國自鴉片戰爭以來,所受的憋屈,在這一瞬間全部都釋放出來了。首都北京、上海、天津、南京等大城市,學生們走上街頭,歡呼雀躍的慶祝勝利。各大城市的歡慶活動一直進行到半夜,開戰之初所有不看好中國軍隊的言論,似乎在東北大捷的消息後,全部消散在暖洋洋的春風中。
消息傳開的第二天,全國爆發了大規模的全名支持對俄戰爭的浪潮,各地組織的捐款箱前,排起了長龍。人人的臉上都充滿了迫切的笑容,人人都想爲這場爲民族爭奪生存空間的戰爭盡一分力。全國所有軍校的門前,連續一個月擠滿了前來要求報名的青年學子。
“當兵去吧!爲中華民族的生存空間而戰!”這句發表在《中央日報》上的大標題,成爲了年輕學子中最流行的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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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這文章是誰寫的?搗什麼亂嘛!什麼《當兵去吧!爲中華民族的生存空間而戰》?國家要大發展,中華民族要擴大生存空間,需要的是各式各樣的人才,這個作者是誰?這麼瞎胡鬧?年輕學子都當兵了,國家各行各人的人才補給怎麼才能後繼有人?”
沈從雲拿着報紙氣哼哼的樣子,柳婷見了愈發的得意了,臉上一副小狐狸摸進農家雞籠的表情,朝沈從雲吐了吐粉紅的小舌頭,伸手朝自己的鼻子上指了指道:“不好意思,罪魁禍首就在您的面前。”
這一下沈從雲沒脾氣了,只能是瞪了柳婷一眼道:“電報是怎麼發回去的?別告訴我你用了我的隨身電臺啊。”
柳婷笑嘻嘻的上前,把沈從雲往椅子上一按道:“我的總統老爺,我哪敢啊?您的隨身電臺那可是國家至高無上的機密所在。電報是我託人帶到蓋平去發的,別說是您的電臺了,軍區電臺的主意,我都沒敢打。凡事我有分寸,事關國家機密所在,我一律不介入。”
“哼,看在你本意是好的,引發的效果也不錯,暫且放過你。”沈從雲說着臉上平靜了下來,伸手拍拍柳婷按在肩膀上的手說:“有腳步聲,估計是餘震他們過來了。”
果然是餘震和劉永福來了,兩人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中俄戰爭雖然取得了一個好的開端,但是未來的道路還是無比艱辛的,因爲面對的是一個世界列強。
“大人,剛剛接到第六軍傳來的消息,綏化俄軍連續猛攻三日,第六軍都頂住了。俄軍集中了八百餘門大炮輪番轟擊,部隊傷亡不小。”餘震的話,一下就把沈從雲拉回了清醒狀態,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啊,綏化方面還有三十萬俄軍等着去收拾呢,更別說失敗的俄軍必然會進行更猛烈的反撲,可能投入的軍隊會更多,戰爭的規模會更大。
“我們給第六軍下達的作戰任務是堅守半個月,目前第六軍手頭上只有兩個師的預備隊,前期的阻擊部隊傷亡已經不小了,撤退到綏化後,雖然補充了大量的新兵,但是素質遠遠不能和老兵想必啊。”劉永福臉上的擔憂寫的清楚明白,就連柳婷遞上來的茶杯,也忘記伸手去接了。
“別擔心,北洋三傑手上,好歹也有七八萬人,加上堅固的工事,守半個月不成問題。現在我最擔心的還是海軍方面,沒有徹底的解決俄太平洋艦隊之前,我軍就不能放開手腳圍攻旅順,更別說總參計劃中,第二階段登陸海參崴戰役了。”沈從雲飛快的衝到地圖前,仔細的看了起來。
“旅順方面你們是怎麼佈置的?新的作戰計劃擬定了麼?”
“張光明的第一軍,一直叫喚着沒活幹,這傢伙最近揚言都愁的瘦了一圈了。軍區計劃讓第一軍配合第五軍南下,圍攻旅順。另外第二、三軍休整一個星期,補充彈藥後立刻北上吉林、第四軍和朝鮮監督軍,至少要休整一個月,等東本戰局基本穩定在吉林一線的時候,這兩支部隊將沿着長白山山麓隱蔽前進,直插俄軍後方,只要俄軍膽敢南下,就包他的餃子。預計綏化戰役結束後,俄軍至少要休整一個月以上,我軍要完成集結部署,也需要至少一個月,新一輪的大戰應該在六月中爆發,地點可能就是在吉林一線。海軍方面不歸我管,還得您去操心了。”
“計劃報總參了,還得克澤把關了纔算。我說了也不算。”沈從雲臉上的露出了一絲笑容,心裡還真的有點想念這個性格執拗的德國老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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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總參。
趙星龍急急忙忙的走進來的時候,臉上的焦慮是個人都能看的出來。作爲情報部門的特務頭子,趙星龍有直接謁見沈從雲的權利,來總參求見克澤卻還得老實的等着,這其中和克澤的嚴謹的性格分不開。
足足等了二十分鐘,趙星龍總算是等到了克澤的副官的引見。克澤從心裡有點牴觸特務,所以和趙星龍的關係很一般也非常的微妙。事實上克澤心裡非常清楚,趙星龍這個時候來,肯定是有重要的情報要通報,完全可以先放下前方傳來的作戰計劃先見趙星龍的,但是克澤還是習慣性的熬了一會。
“將軍閣下,請原諒我的冒昧來訪。總統大人臨走前吩咐,遇見緊急的事情,可以先和您溝通,然後酌情上報。”趙星龍對這位軍中的巨頭,還是非常的恭敬的,微微的彎着腰,低聲的說道。
克澤也注意到,趙星龍滾胖的身子,最近瘦了不少,眼窩都陷進去了,看來也是累的,所以心中不由的一陣熱乎,說話的語氣也客氣了很多。
“趙大人您請坐下說。”
“事情是這樣的,據軍統局查證,總後勤部的某些官員,勾結奸商,最惡劣的是在給前線的急救包上做手腳,罔顧前方將士的性命,以次充好大發戰爭財。因爲涉及到軍隊的體系,牽涉的物資涉及面很廣,所以在下只能來找您商量,看看怎麼向總統彙報?”趙星龍儘管說的非常客氣,但是語氣中已經露出了森森的殺氣了。
克澤心裡咯噔了一下,總後勤部的負責人,有不少是當年跟隨自己來到中國的德國軍官,不會是他們中間的某些人出問題了吧?
“哦?情況已經確定了?”
“嗯!確定了,證據確鑿!”